第六章 雙重人格!(1)

向尋從審訊室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沒想到會看到冷杉正等在他的辦公桌前。

如果是平日裏的向尋,大概會問上一句“有什麽事找他”,可是現在的向尋……僅僅是挑了個眉,就視而不見地回自己的辦公桌了。

好在冷杉也是“冷”字係的,對向尋也不算熟識,並未察覺此時的向尋有什麽不對勁的同時,也是直來直往地不耽誤任何時間。“審訊室那邊怎麽樣了?”

“挺好的。”向尋瞥了冷杉一眼,翻開檔案夾,開始做今天晚上的筆錄。不是他喜歡裝逼什麽的,而是此時的向尋真的不覺得今天晚上審訊室裏的那點小事兒算什麽事。

“朱衍呢?”就算冷杉和向尋不熟,此時也發現了向尋對她似乎有點愛搭不理的,所以她直奔重點,打算趕緊問完趕緊走,她一向沒有用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習慣。

“招了。”向尋眼睛都沒抬,隻扔出了兩個字。

“招了?”冷杉一臉的莫名其妙。剛剛還死不承認的人,怎麽她吃了個飯回來,他就已經招了?

“嗯,他承認殺人了。”向尋的筆一直“唰唰”的就沒停,說到這裏,卻突然抬頭給了冷杉一個正眼,“對了,他還承認他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冷杉的聲音一下拔高了好幾度,整個人突然都興奮起來了。也無怪乎她這麽激動,實在是多重人格這種特殊的案例在國內實在太少見了,多數的臨床實例和理論依據都是從國外傳進來的,國內僅有的個別案例也不是她這種身份能接觸到的,畢竟她主修的不是精神科。

“可不可以讓我全程跟這個案子,不要請求外援?”刑警在辦案過程中如果遇到一些很難解決的專業問題是可以請求外援的,無論是武力外援——比如特警或部隊的支持,還是其他方麵的專業外援——比如精神科專家,而這一切的決定權在該案件的總負責人手中。冷杉想要全程跟這個案子,畢竟這種機會太難得了,而此案的總負責人,是向尋。所以她隻有求他!

向尋微挑了挑眉,“你有精神科文憑?”

“我沒有,但我可以去考。而且我有學習過相關課程,也看過很多這方麵的書。”冷杉迅速回答,生怕中間一個稍頓,向尋就直接否決了她。

向尋略歪頭,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冷杉看了好半晌,直把冷杉看得希望全無,以為向尋是在以沉默拒絕她。就在冷杉低下頭,準備就此放棄了的時候,向尋卻突然來了句,“試試吧!”

“你同意了?”雖然向尋沒有給出完全肯定的答複,但肯讓她試一試,冷杉已經驚喜若狂。

“不是你希望的嗎?”向尋一臉古怪地反問。

“謝謝,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冷杉激動地一直道謝,如果不是隔著一張桌子,她大概會直接給向尋一個擁抱。

向尋點個頭,卻並不打算說什麽。眼見辦公室裏的氣氛就要陷入尷尬中,向尋的手機卻在此時再次響了起來。“軟軟的風吹著我懶懶的夢,悠悠的遊船伴著軟軟的風……”和之前的曲風完全不同,這次的鈴聲可以算是一首小清新,還是冷杉完全沒有聽過的國語歌。

見向尋沒有接電話的意思,隻是一直瞅著自己,冷杉明白,這是不想讓她聽的意思。冷杉趕緊點個頭告退,“那我先走了。”

向尋點個頭,連個再見都沒有說。

已經走到門口的冷杉卻突然又回過頭來問了一句,“你明天審訊朱衍的時候可不可以帶上我?”

“可以。”向尋依舊麵無表情,但如果很熟悉的他,一定能從他淡淡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耐,隻是冷杉和他還並不很熟。

“謝謝你。”再次道了謝,冷杉才關門出去。

向尋卻突然表情一整,開始手忙腳亂地找手機。

“喂,老婆。”看也不看地接起來就喊,可見這又是一首向尋特別設定的手機鈴聲。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啊?”雖然好似是責備的話語,但電話裏傳出的卻是軟語溫言甚至帶著點柔柔笑意的聲音。

“嗯,手頭還有點工作沒做完。”向尋的聲音也少見的柔軟下來。

“還在加班啊?那今天晚上能回來嗎?”

向尋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我……”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對方聽著向尋吞吞吐吐的口吻,趕緊加了一句。

“什麽事非得回家說啊?電話裏不能說嗎?”向尋奇怪道。

“不能。”十分肯定的語氣。

“你別嚇我,好消息壞消息啊?”自己的老婆少有這麽強硬的時候,讓向尋一時心裏有點打鼓。

“你先回來嘛,回來我告訴你,好不好?”老婆的殺手鐧——撒嬌一經使出、所向披靡,向尋隻有投降的份兒,趕緊一疊聲地答應,“好好好好好。”

“那我在家等你,快點哦!”仍舊撒嬌中。

“馬上,馬上。”向尋電話還沒掛,已經開始在找車鑰匙了。甚至連桌麵都來不及整理,就開始往外衝。

等向尋掛了電話,鎖上辦公室的門,一個聲音才在向尋耳邊悠悠地響起。

或者確切地說,應該是在他的腦子裏響起。【出息!】

【哥,你不懂。】向尋回道。

【哼。】那聲音冷哼了一聲,不再出聲。

向尋也不再廢話,急急忙忙往家趕。

“軟軟,還沒睡?”向尋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鑰匙才往鑰匙孔裏一插,門已經從裏麵打開了,門裏,正是自己的老婆大人——阮芫。

“老公,快來。”阮芫拉著向尋的手就往屋裏拽,而做刑警出身的向尋幾乎在進門的瞬間就發現了家裏的不同。

他的小妻子是特意打扮過的,穿的居然不是家居服而是今年生日特意買給她的連衣裙,屋裏的大燈都熄了,隻在沙發旁留了一盞調得昏黃的立燈,而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甚至還擺著一個隻插著一根蠟燭的巴掌大的小圓蛋糕。

今天是誰的生日嗎?向尋努力回憶了一下,似乎並沒有。

直到向尋一臉懵的被拉到沙發上坐定,阮芫才神秘兮兮地從沙發縫隙裏掏出一張紙,一張薄薄的短小的醫院報告單。

向尋愣愣地接過,愣愣地打開,直到看完,還是愣愣的。

阮芫聽說過各種丈夫在聽到妻子懷孕時的反應,卻不包括發呆,而且是一直發呆這一種。

阮芫不知道的是,向尋的腦子裏,此時正在進行著一場爭吵。

【哥。】向尋先叫。

【……】沒人理他。

【哥……】向尋又叫。

【……】還是沒人理。

【哥,大哥,祖宗……】向尋都快急哭了。

【屁事?】一貫冰冷不耐煩的聲音。

【軟軟懷孕了。】

【看見了。你老婆懷孕了你叫我幹嗎?】總算是說句話了。

【我,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難得一見的茫然。

【我……我要不要讓她把孩子拿掉?】向尋心這個疼,可是,這不是他一個人的身體,他也必須要尊重另一個人格的意見。

沒錯,向尋是雙重人格,多重人格的一種,並且多年來除了他自己外沒有另一個人知道。隻是與普通的多重人格不同,他的雙重人格很穩定,沒有再分裂出更多的人格,兩個人格彼此間也都知道對方的存在,甚至能共享彼此使用身體時的記憶,還能像現在這樣,無障礙腦內交流。

而向尋的雙重人格,一個溫文世故、一個冷酷絕情。溫柔的向尋是主人格,有著自出生以來的大部分記憶,而冷酷人格的向揚則是在向尋十二歲的時候出現的,至於為什麽出現,在他最初出現的那三個月又經曆了什麽,向揚則始終不願意共享,所以向尋有大約三個月的記憶缺失。不過人是不會清楚地記得生命中的所有時光的,大部分人也隻是記得生命中的重要特殊事件和時刻而已,所以僅僅三個月的記憶缺失,向尋很快就不介意了。

【你想離婚?】向揚在聽說向尋想要阮芫打掉孩子時候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怎麽可能?】向尋不可思議道,他疼老婆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離婚?

【不是想離婚你打孩子幹嘛?】向揚奇怪道。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軟軟嗎?】向尋也委屈著呢!

【跟我喜不喜歡有什麽關係?老婆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向揚從出現開始就有知覺障礙和情感障礙,這是他一直以來就知道的,後果就是他疼覺比一般人弱得多也不會與人相處。所以他以為這次又是他障礙了,才會不明白向尋的想法。

【可是,身體也是你的啊,以後孩子出生,也會叫你爸爸!】向尋始終是希望向揚也能接受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的,畢竟他們共用著一個身體,可惜向揚始終不喜歡阮芫,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你要是不希望孩子叫我爸爸,以後麵對孩子的時候我不出現就是了,多大點事。】向揚果然又情感障礙了。

【哥,不是這個意思。】向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嘔到不行。

“老公?向尋?”阮芫見向尋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終於忍不住出聲叫他。

“軟軟,”向尋把阮芫摟進懷裏,“辛苦你了。”身為刑警的他辦起案子來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態,這個家一直都是阮芫在操持,如今她甚至願意給他一個孩子,可他卻連自己的秘密都無法和妻子分享。

“不辛苦,都是我應該做的。來,為了慶祝我們寶寶的誕生,吃蛋糕。”阮芫是那種知足常樂型的,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更別提家裏還有一個疼她的老公。雖然向尋經常不在家,可是向尋疼老婆是出了名的,每年的情人節、生日、結婚紀念日,不管向尋是不是在辦案還是身在外地,鮮花一定是一早快遞到她辦公桌的,禮物也是從來沒落過。加上阮芫本身也是警察,雖然是民警並且主管內勤,但警察是個什麽工作性質她太能體諒了,隻要向尋下了班、結了案能平平安安回來,她別的都不求。

“軟軟,”看著阮芫在切蛋糕,向尋猶豫了猶豫,終於還是說出口了,“你要不先去媽那兒住幾個月吧?”

原本還在切蛋糕的阮芫一下子愣在當場,“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她再遲鈍,也感覺到向尋的情緒並不高了,這怎麽看也不像是欣喜孩子的到來。

“你想多了,”向尋將阮芫手裏的刀拿過來,放到一旁,“隻是,我這三天兩頭的老不在家,你的肚子以後越來越大,沒有人照顧怎麽行?而且,你吃飯怎麽辦?有沒有孕吐?我聽說孕婦是聞不了油煙味的,不然會吐得更厲害。可你也不能總點外賣吧?外賣到底沒有家裏做的營養幹淨。你要是不願意回娘家,去我媽那兒住也成,總之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原來是這樣!阮芫一下就放下心來。“好,聽你的,那我過幾天就收拾東西,去咱媽那兒住,順便也給媽一個驚喜。”放心下來的阮芫又開始開開心心地切蛋糕、分蛋糕。

可拿著蛋糕的向尋卻吃得心不在焉。【哥,我們,是不是該把我們的事情,告訴軟軟了?】作為最親近的人,他從來沒打算瞞著她一輩子。

【嗬嗬,然後你就等著她尖叫、驚恐、歇斯底裏,把你弄進精神病院都還算好的,弄不好孩子流產、鬧離婚!】向揚諷刺道。

【哥,軟軟不是這樣的人。】向尋爭辯。

【哦?那她是哪樣的人?一個蟑螂都能叫得把房頂掀了。】向揚不屑。

【……】向尋想反駁,卻發現一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軟軟有時候確實很膽小、愛撒嬌,這些小毛病在向尋眼裏是可愛的,可在向揚眼裏就成了公主病。究其根本原因,隻是他們兩個人格的審美觀不一樣罷了。

【那哥你喜歡什麽樣的?】這個問題以前向尋也問過,並且問過不止一遍,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的是“不知道”。

【我喜歡什麽樣的有什麽用?反正你也不能娶兩個。】這明顯與以往不同的答案讓向尋一下子反應過來,【哥,你有喜歡的人了?】

【算不上喜歡吧,頂多是那樣的也許可以接受。】

【是誰?】向尋問道,心裏隱隱已經有了猜測。

果然,向揚開口道,【冷杉那樣的,也許可以接受吧!】

【……】向尋對向揚的偏好實在是無力吐槽,大概向揚對他也是一樣吧!向尋無力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