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見麵禮
傍晚六點鍾，王小野如往常一樣放學回家。
可是今天一進家門，她便看到霍文東躺在沙發上，左手遮擋住了額頭閉目小憩。
房間裏光線昏暗，晚霞透過窗簾從窗外照射進來，將客廳映成了橙紅色。
“在家怎麽不開燈？”王小野一邊用腳掌蹬掉了鞋子，一邊伸手打開了旁邊牆壁上的電燈開關。
下一刻，昏暗的客廳裏終於亮了起來。
王小野來到了客廳，把身上的雙肩書包卸下來順手扔到了地毯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一時間，躺在長沙發上的霍文東，和一旁葛優癱姿勢癱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王小野，就像是兩個沒了骨頭的橡膠人一樣。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睡覺了？怎麽？被開除了？”王小野仰麵對著天花板自顧自地說道。
然而霍文東卻半天沒有回應。
王小野心裏好奇，低下頭來看了看旁邊的霍文東，隨即坐起身來在他的小腿上推了一下。
“我跟你說話呢！”
霍文東從胳膊下的縫隙裏瞄了王小野一眼，仍是一語不發。
王小野覺得今天的霍文東狀態看上去有些不對勁，於是眼睛一轉，便立刻走過來坐到了他的身邊。
隻見王小野抿了抿嘴唇，將額前的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小心翼翼地問道；“該不會，你真的失業了吧？”
看到霍文東還是像個悶冬瓜一樣一語不發，王小野便感覺似乎是被自己猜中了。
“不是，憑什麽呀！就因為你跨轄區查案，就把你給開除了嗎？你們局裏還有沒有良心啊！”
“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早點抓住雲腦嗎？他們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呢？”
自從霍文東被停職之後就一直憋著一股火的王小野，這一次終於可以找到個機會名正言順的發發牢騷。
看她氣呼呼的樣子，還真的活像一個小管家婆。
噗呲！
忽然間，霍文東在胳膊下麵露出來的嘴巴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嗤笑聲。
王小野一臉疑惑的望著躺在沙發上偷笑的霍文東，兩條小眉毛都快要擰成了結。
“你。。。。。。你還笑得出來？你可真行啊大東！”
霍文東實在忍不住了，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憋笑看著眼前還在氣頭上的王小野。
這時的王小野感覺到應該是自己會錯意了。
可是看到眼前霍文東這一臉神秘又笑得很賤的樣子，她就感覺到莫名的心慌。
“霍文東！你到底搞什麽鬼？”
霍文東抹了把嘴巴，把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正色道：“你說的沒錯，我以後確實不能在秋名市局上班了。”
從此刻霍文東故作悲傷的眼神，以及不由自主洋溢出喜悅的嘴角，王小野漸漸猜到了這件事的真相。
“他們同意你調到龍潭市了？”
“咳咳！嗯。。。。。。。”霍文東妝模作樣的輕咳了兩聲，隨即點了點頭。
“啊——！太棒了！！”王小野聽到這個消息後，仿佛比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學還高興，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霍文東的脖子。
“我就知道你行！沒看錯你！”
王小野因一時興奮，把霍文東抱得越來越緊。
而她花樣年華發育良好的身體，也把霍文東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行了行了！快點鬆開！”
王小野聽罷身體離開了霍文東，笑著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其實不是我做的，是龍潭市局下的調令，然後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見。“
“我一想到你對我的尊尊教誨，自然而然的就答應了。“
王小野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霍文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長大懂事的孩子，頗有點老氣橫秋的樣子。
“不錯，孺子可教。”
霍文東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腳把地毯上的雙肩包淩空挑起甩到了王小野的身上，“今天晚上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明天去你學校辦完轉學，我們就舉家搬遷。”
”轉學？你找好學校了嗎？什麽學校啊？“
“我哪知道，人家龍潭市局幫忙聯係的，應該不會差！”
“這麽厲害，他們還說了什麽？”
一時間，王小野仿佛化身為一隻小跟屁蟲，跟在霍文東的身後問東問西。
馬上就要奔向一座新的城市，似乎讓她全身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這種感覺，有點像小學的時候得知明天要春遊，興奮得一夜睡不著覺一樣。
第二天下午三點鍾，處理好了所有交接事物後，霍文東和王小野便坐上了自家的車子，跟著搬家公司的貨車向著龍潭市揚長而去了。
一路上，王小野和霍文東都沒怎麽說過話。
但此時兩個人心裏卻都有著各自的打算。
這時，王小野按下了SUV汽車的電動車窗，趴在了車門上感受著公路上迎麵吹來的涼風。
沿途的每一處風景，她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
但這一次，她真的要離開這座她生活了十幾年，同時也充滿了糟糕記憶的城市。
她心裏甚至忍不住早一點到達龍潭市，逃離秋名市這塊傷心地。
如果可以的話，她永遠也不想再回來。
微涼的風吹拂在王小野光滑白嫩的肌膚上，配合上此刻車載CD播放的那首出自JohnDenver的鄉村音樂《TakeMeHomeCountryRoads》，一切顯得平靜卻又美好。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開始漸漸的好起來了。
霍文東表情平靜的駕駛著自己的汽車，與前麵搬家公司的貨車保持著安全車距。
他在看後視鏡的時候，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自己臉上的胡茬。
的確是有點長了。
霍文東也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管理過自己的形象了。
自從兩年前的那次案件後，他的生活裏隻有局裏的案子，還有想方設法找到雲腦的蛛絲馬跡。
除了這些，他不會把經曆浪費在其他地方上。
他很慶幸自己一直沒有放棄。
這一次被調到龍潭市，讓他感覺到距離雲腦又近了一步。
嗡嗚——！
忽然間，一輛摩托跑車如一陣颶風一般從霍文東的車子旁急速駛過！
霍文東下意識的往左邊讓出了一點方向，險些被摩托車刮到。
王小野也被這突然竄出來的摩托嚇了一跳，立刻回頭看向了車頭前方的公路。
隻見那輛摩托車上從身形看似乎是坐著一男一女，男前女後，在高速公路上左搖右擺的炫技。
“哎！有毛病啊！年輕人真敢玩兒啊！嫌命太長啊！”坐在副駕駛上的搬家公司員工忍不住把頭探出車窗，朝著那兩個摩托青年嘲諷了一句。
緊接著，坐在後麵帶著安全帽的女人回過頭，對著搬家公司的司機豎起了中指。
司機對他們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
可坐在後麵的王小野卻忍不住了，身子歪到了霍文東這一邊，對著車窗外還在炫技的摩托青年喊道：“神經病啊！覺得自己死的不夠——”
砰！！
“啊——！”
王小野話還沒說完，突然窗邊便有一道銀色的影子掠過，直接將前麵的摩托車撞翻！
霍文東也被驚到，看到一輛銀色的三廂轎車從後麵急速駛過。
被撞到的摩托車碎片甚至迸飛到霍文東的駕駛室裏！
而那一對摩托男女，像是被撞斷了全身的每一寸骨頭，如塞入了棉絮的玩偶一樣，身體誇張彎曲跌落在遠處的隔離帶旁。
可是那輛銀色轎車在撞翻了摩托車之後並沒有停下來！
而是左轉右轉像一頭失控的瘋牛繼續朝著前麵不到一百米的加油站駛去！
前麵的貨車司機見狀立刻緊急並道轉向了右側的應急車道，接著一腳刹車踩了下去！
霍文東沒想到貨車會急刹。
好在反應夠快!
直接向左急轉方向盤，讓過了貨車，接著猛拉手刹。
下一刻，車子便在公路上來了一個甩尾漂移！
最後跟搬家公司的貨車麵對著麵停在了應急車道上。
地上留下了數道輪胎滑行的黑色印記。
轟！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霍文東車子後方傳來。
正駛向這邊的其他汽車也立刻停在公路上。
隨之而來的便是因突然急刹而引發的連環車禍！
後麵跟上來的車一輛接著一輛撞在了一起，推著停在最前麵的白色轎車向前滑行出了十米遠！
轉眼間，原本平靜的高速公路上，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霍文東驚魂未定，立刻回頭看向傳來爆炸聲的車子後方。
隻見滾滾濃煙直衝天際，如一條黑色巨龍扶搖直上！
而原本的加油站，此時已經淪為一片火海。
刺耳的鳴笛聲和二次爆炸的聲音不絕於耳。
霍文東甚至看到一個火人從加油站附近跑了出來，雙手在空中絕望的揮動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王小野雙手死死堵住自己的耳朵，身體前傾趴在中控台上。
此時的她已經被身後的爆炸聲和眼前這一幕連環車禍嚇得六神無主。
突如其來的高壓讓她瞬間耳鳴，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緩緩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隻見一輛被擠壓變形的黑色轎車裏。
一個女人滿臉血跡的坐在駕駛座上。
而她與王小野，僅僅隻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
此時此刻，王小野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與父母被困在火海中的畫麵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恐懼的淚水瞬間就模糊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