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承諾
“為什麽不揮下那最後一斧？你是在侮辱我麽？”
徐榮喘著粗氣，用手擦掉眼角處混雜著血液的汗珠，以渾濁的雙眼與牛頭人首領對視著。
之前徐榮為了掩飾自己斬殺能力，選擇將純黑之劍入鞘時，牛頭人首領問出過同樣的問題。
現在，則輪到徐榮將此疑問拋給了牛頭人首領。
同樣的，牛頭人首領也有著自己的原因。
“人類，這不是侮辱。而是賜予我們這些可悲之物，些許解脫的希望。”
瀕臨死亡之際，牛頭人首領聲音沒有了痛苦，也沒有了憤怒與先前的自信。
有的，隻是如一潭平靜的湖水一般的淡然和從容。
“你有著足以打破世界法則的能力。或許，你能夠打破這虛無的世界，讓我們從虛無中解脫。”
“如果我那一斧將你斬殺於此，隻會讓我們永遠地被困在沒有生與死的混沌之中。”
“這並非是在故作高深，而是我們這些被創造物，最為真實的感受。”
“如果能感同身受地經過一次我們的生活，你便會知道，我們是有多麽的絕望。”
聽完牛頭人首領的解釋，徐榮忍不住嘴角上揚，笑出聲來；
“如果你真是這麽希望的，何不如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我？”
牛頭人首領沉默了幾秒鍾過後，歎出一口氣來；
“非常抱歉，我所知道的事情，隻有這些。”
聽得突如其來的道歉，徐榮也沉默了幾秒鍾的時間，才是緩緩開口；
“本來我也想道歉的。畢竟你對我手下留情，我卻是直接要你的命。”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你可以無數次的重生，就沒有道歉的必要了。”
“隻能說，我會努力地把這個世界破壞掉，讓你們迎來解脫。”
麵對徐榮的承諾，續道歉過後，首領隻能是做以感謝；
“謝謝。但我還有幾句話，希望你能聽進去。”
“不要以為自己能力特殊，就可以獨自抗起一切。你也抗不起一切。”
“就比如說方才沒有那位刺客的存在，你早就喪命於我的火焰吐息之下，更不會有讓我對你手下留情的機會。”
“試著去找到合適的隊友，與你一起砥礪奮進吧。”
麵對首領的忠告，徐榮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並沒有做好要獨自扛起一切的準備。
他隻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能力暴露出去，然後去完成向那對狗男女複仇的私欲而已。
之後，徐榮邁著踉蹌的步伐，踏上了首領的胸膛。
將插在它心髒上麵的純黑之劍拔出後，本以為會血流如注。
不料，卻根本沒有多少血液能湧出，全部都揮灑在了方才的戰鬥中。
向著四周望去，地上本該是青蔥的綠草，全都被血液染紅。
牛頭人首領眨了眨眼睛，原本渾濁的雙眸再次變得清澈，望向天空。
隻可惜，周圍參天大樹密密麻麻的樹葉，蓋住了它的雙眼。
讓它看不到那蔚藍的天空，看不到那柔軟的白雲，更看不到那光芒萬丈的太陽。
當徐榮舉起純黑之劍，要完成它的使命時，它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緩緩開口；
“人類，我很羨慕你們……羨慕你們所有人。”
“你們擁有真實的生命，可以自由地去探索，自由地去冒險，體驗到那些未知的食物。”
“不必像我們一樣，隻能永遠地被困在這幽暗的森林裏。”
徐榮動作一頓，隨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羨慕錯人了。我們隻不過是一群想要找到回家路的孩子。”
說完，一劍斬下，幫助牛頭人首領完成了他獲得生命後的第一次使命。
當首領的身體爆炸成一團又一團凝聚得有大量經驗值的光芒時，腳下突然踩空的徐榮，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雖早已筋疲力盡，可還是要堅持著站起來，繼續戰鬥。
結果沒有想到，首領在臨死之前，還幫了他們一把。
那邊是向周圍的牛頭人守衛們，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不去攻擊此時此刻，最為虛弱的幾人。
眼見著守衛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在視線裏，徐榮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下來；
頓時隻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地麵倒去。
所幸馬行超及時趕了過來，扶住了徐榮的身體，讓徐榮得以安穩地躺在地上。
“終於結束了麽？”楊木青在牧師小妹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從草中裏走出。
於中途蘇醒過來的楊木青，自然見證徐榮與牛頭人首領之間，那一場超出常人想象的戰鬥。
此刻，她看向徐榮的眼神，隻有滿滿的敬畏。
還有著些許，少女對英雄的憧憬與向往之情。
“結束了。我們也輸了。最後一斧他手下留情，饒過我們一命，還命令守衛們不攻擊我們。”
馬行超麵無表情地將周圍由首領掉落的戰利品，撿到徐榮的身旁。
麵對這一結果，楊木青也不知作何反應。
隻是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忍不住把手伸向徐榮臉上的麵具，想看一看徐榮的真麵目。
不料，在手指即將要觸碰到麵具的一瞬間，忽然被馬行超伸手抓住。
“你想幹什麽？”馬行超淡然出聲問道。
楊木青微微蹙眉，反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看一看他的真麵目麽？”
“當然想。”馬行超仍沒有鬆開握住楊木青的右手，接著言道；
“但如果被他發現我們這麽做了，他勢必會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來追殺我們。”
“亦或者是……我們現在就殺了他！”
“但剛才牛頭人首領的話你也聽到了，他擁有著可以打破烏托邦世界法則的能力，更有可能帶領我們離開這裏，返回地球。”
“揭開麵具，被他追殺。亦或者殺了他，讓我們和牛頭人首領一樣，永遠地被困在這世界裏。”
“告訴我，你已經想好要選那一個了麽？”
這一下，楊木青頓時啞口無言，隻得把手收了回來。
再三確定徐榮短時間內無法醒過來之後，馬行超隻能是先將牛頭人首領掉落的戰利品收進背包裏，再將徐榮抗到肩膀上。
“趕緊回去吧。要不然等牛頭人首領叫守衛不許攻擊我們的命令失效了，可就走不了了。”
損失慘重的四人，就這樣，狼狽地走在返回新手村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