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風雨欲來
合川縣縣丞順著黎將軍的眼風看去，見著馬周和杜振二人的身影，也是一愣。
慌張間他竟將門口的兩人全然忘記。
險些就壞了大事！
縣丞抖著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子，順著黎將軍的話回了一句，“那是那是，郡王仁義，滿幽州誰人不知，這縣男能封到咱們幽州地界兒，可以說是幸運至極！”
黎將軍想到眼下還在客棧中身受重傷的兄弟，就沒有心情再跟縣丞扯皮。
他也更是沒將一直安靜的捧著禮盒等在門口的馬周二人放在眼中，不過是稍稍體麵些的商賈罷了，能讓他們等在此處，已經算是他黎某人寬和了。
“那本將軍便在郡王府等著你的消息了！”
黎將軍說完便大踏步的離開了縣衙，他走到門口時還瞥了一眼馬周二人，眼中警告意味明顯。
杜振倒是沒啥反應，他是一心想將手中捧著的禮盒看顧好，畢竟裏麵裝的可是琉璃，雖不是他們裴家琉璃廠裏最好的成品，但若是拿到市麵上也是值不少金銀的！
至於馬周，那麵兒上更是鎮定的很，還能反應極快的揚起一個有些討好意味的笑容。
黎將軍見狀，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這二人不過就是路過的商賈罷了，若是長安裴家的人，哪裏用得著笑得這般殷勤！
縣丞和黎將軍所說的三言兩語已經足夠讓馬周明白眼下的形勢，他們怕是暫且不能暴露身份，這燕郡王，估摸著是跟裴公子有怨。
合川縣這裏已然安排好了，如今就隻等著他們裴家的人送上門兒來！
“你們二人是什麽人，這一大早的，可有什麽要事？”
應付走讓他膽戰心驚的黎將軍之後，縣丞鬆了口氣，再看到依舊立在廳堂外的馬周二人，心中有那麽幾分不耐煩，覺得這二人來的時機不對，人還沒眼色，竟能一直就那麽等在那兒，也不知避一避！
馬周聞言忙躬身道：“我們二人是路過此地的商賈，想著來縣衙跟大人討一份過路的文書，這是點小心意，還望您笑納！”
說罷，便示意還有些不明所以他倆咋換了身份的杜振將手中禮盒呈過去。
縣丞本想晾上這二人幾日，好叫他們學個乖，可一看那一摞子禮盒，就瞬間改變了主意。
“這是小事，隻要你們是正經的買賣人，本官倒是可以行這個方便！”
縣丞朝著身後的衙役一點頭，便有人上前接過了杜振手中的禮盒。
馬周見狀眼神閃了閃，笑得那是更加客氣，嘴上不住的道謝：“大人您真是為民的好官！此番真是多謝您了！”
見縣丞被自己恭維的有些飄飄然，馬周趁機試探道：“難怪連方才那位將軍都有事求到大人您的頭上！”
縣丞聽見“將軍”二字，本能的哆嗦了一下，隨後心中就有些痛快，暗道，你看看，甭管這黎將軍在自個兒麵前時多有架子，這落在升鬥小民眼中，還不是他這個縣丞能辦成事？
“不過都是些小事，實屬正常！”
縣丞看馬周更順眼了一分，道：“不過，你這人眼力也不錯，要說這事情呐，這半年燕郡王府可是托我辦了不少！”
馬周笑了笑，語氣更加諂媚，道：“大人您還真是能力超群！竟能讓燕郡王府求上！我這回去可要跟妻兒說一說，認識了您這麽一位能耐人！”
縣丞心中更加得意，道：“咱們這合川縣雖小，但也算是商旅行軍要道，能辦的事自然就多，從調糧增稅，到傳信征兵，哪裏都有事情要做！”
調糧？增稅？傳信？征兵？
馬周心中震驚，這幽州合川縣儼然成了燕郡王的私地！
他想起自己臨行前，裴承先曾在馬車前悄聲說過的幾句話。
“先生此行切記多加小心，幽州並不太平，那李藝隻怕冷不丁的會在什麽時候搞些事情出來！”
“萬一先生察覺，切不可衝動行事，想法子送信給我！保重自身安危最是重要！”
當時他隻當是裴承先憂心過度，並未將這些話放在心上，現在想來，竟硬生生的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這裴公子竟能未卜先知，他遠在長安卻能對幽州局勢有如此精準的判斷，這洞察先機的能力當真是無人能及！
馬周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心中十分慶幸，若不是湊巧發現精鋼短箭，湊巧跟這黎將軍同時到了合川縣衙，他跟杜振此時隻怕危矣！
事情比他預想的更加嚴重，馬周隱忍住想要喝上一口烈酒緩一緩的衝動，穩了穩心神，臉上笑意更重，伸手伺候起縣丞的筆墨，一邊看著那縣丞提筆寫文書，一邊感歎道：“這一征兵，我們這生意便不好做了，以後還望大人你多多照顧！”
縣丞還是頭一回被人伺候的這般舒坦，心中警惕性算是丟了個幹淨，“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兒，等這段日子一過，你照舊做你的買賣！”
馬周連連點頭稱是，收好通關文書，帶著杜振一路疾步出了縣衙。
“先生，這是？”
杜振瞧著馬周臉色不好，頗為擔憂的小聲問了一句。
馬周站在靠近街巷的拐角處，略微平息了心中翻湧的情緒，理了理腦中的思緒，道：“我無事，你且先去找個此地信譽極佳的鏢局，花重金請他們往長安家中送一封信！要快！”
馬周心中已然有八九分肯定，這燕郡王李藝隻怕是要謀反，不然，好好的，為何要在幽州境內私自征兵？
那縣丞也說，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兒，可見他們已然準備齊全！
那精弩的事隻怕是李藝謀反的前奏！
杜振從馬周焦灼的語氣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下便道：“先生放心，我這就去！”
話一說完，杜振便快步離開，馬周站在原地，伸手在腰間摸索著自己的酒葫蘆。
“裴公子，你可真是給我找了個好差事！”
馬周靠著牆，猛灌了一口酒後喃喃道。
誰能想到，不過就是來這合川看看情況，就正好能碰上謀反這樣的大事！
偏偏他還隻帶了杜振這麽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今就隻能期盼著信件順利送到裴公子手中！
裴公子既然能那麽早便預想到幽州可能出現的局麵，應當早已有了應對之法！
馬周腦海中浮現出裴承先以往行事的風采，不知怎的，心中竟然安定了幾分，仿佛隻要有裴承先在，那李藝便掀不起什麽風浪！他和杜振也能平安回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