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胡桃公寓密室殺人案2

兩人回到胡桃公寓式酒店,鑒證科的檢驗報告已經發到第九局的公用郵箱了。

餘果、葉麟、李躍然和白烈排排坐,等著上官遊打開郵件看結果。

上官遊打開筆記本,登錄郵箱,點擊郵件,在下載附件的過程裏,他把剛剛在醫院的發現告訴了他們。

餘果眯起眼睛:“有點意思,周育林做了五年護士卻突然離職,應該不是私人原因。”

“那會因為什麽呢,被同事排擠?還是和上級或同事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葉麟歪著腦袋想。

白烈:“難道他知道了醫院的什麽黑幕?”

“他要是知道黑幕,對方要滅口早該滅了,怎麽時隔這些年才來謀殺?”李躍然順著白烈的猜測分析。

上官遊揚起手:“好了,你們都閉嘴!沒證據支撐不要亂猜了,先看報告。”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定在屏幕上。

經過鑒證科的鑒定和檢測,張海的那件工作服上確實有殘留的血跡,而且麵積還不小,且是噴濺狀的。衣服雖然被張海洗過,卻逃不脫魯米諾檢驗。

“果然是他!”李躍然目光銳利。

白烈沉著臉說:“可密室之謎還是沒解開,單憑這件衣服是不是……有點兒證據不足?”

葉麟附和:“是啊,他的不在場證明還沒解開呢,太邪門了!”

餘果皺著眉頭,問上官遊:“還有一份報告呢?”

“哦,在這裏。嘿,你撿到的那顆小東西,居然是……貓砂?”上官遊一臉驚訝。

餘果看到這個結果忽然笑了:“貓砂?有趣。”

餘連打趣他道:“你又要說那個動物犯罪的案例嗎?”

“不,我沒打算說,僅僅一顆貓砂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隻是這家公寓式酒店不準養寵物,貓砂是如何出現的呢?”

“可能是周育林從外麵帶進來的,踩在了鞋底。”

“你說得不錯,但如果貓砂是粘著鞋底帶進來的,走廊、洗手間等其他地方為什麽沒有?貓砂會一顆顆單獨出現嗎?太奇怪了。再說了,這棟樓附近都是寫字樓,沒有居民樓也沒有寵物商店,他在哪兒踩到的貓砂?”

“這……”餘連語塞,“那麽我幫你搜索一下案發前後這周圍的所有監控攝像頭,看看有沒有野貓出現吧?”

“好的,謝謝哥。”餘果莞爾笑了。

上官遊見他半天不說話,問:“餘果,你想到了什麽?”

餘果:“稍等,我讓餘連在查。”

“查什麽,這一顆貓砂你能查出什麽?”葉麟好奇極了。

餘連這時在他腦中大喊:“找到了!有貓,還真的有貓!”

餘連操縱上官遊的電腦,給他們播放了一段交通管製攝像頭記錄的影像:四日清晨的一條馬路上,一隻白色的貓咪橫穿馬路,被一輛疾馳的白色本田撞飛,當場死亡。

“嘿,我還以為有線索了呢,結果是一隻剛出場就死掉的貓!”葉麟噘起嘴巴吐槽。

餘果眉心緊蹙。

他問餘連:“監控隻拍到這個,沒有別的嗎?”

餘連:“這隻貓是從巷子口跑出來的,根據位置,我可以推測那條巷子就在這家酒店背後,但是交通攝像頭並未拍到。貓這種動物,飛簷走壁的,誰知道它是不是從其他地方竄過來的?這實在說明不了什麽。”

餘果輕歎一聲,對眾人說:“我無法確定貓是從哪裏來的,看來貓砂這條線索無法查下去。”

眾人並沒有多麽失望,他們早預料到了,一顆貓砂查不出什麽來。但餘果如此謹慎的態度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壓力。

困成熊貓的錢錢忽然間精神抖擻,指著自己的手機驚呼:“老大,醫院有線索了!”

上官遊:“單冰和孟院長單獨見麵了?”

錢錢把手機的聲音調到最大:“沒錯,你們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麽。”

他偷偷黏在院長辦公室鍵盤下的監聽器是第九局的黑科技,外表宛如黑色棋子,可遠程操縱,同步監聽,如果發現情況異常,還能啟動自毀係統,切斷訊號發射器,自動解析融化,不會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跡。

孟院長和單冰正反鎖房門商量對策。

“怎麽辦?警察已經查到醫院來了,遲早會對我們產生懷疑。”孟院長煩躁地點燃了一根中華煙,問道。

單冰六神無主,儼然比他還要慌張:“我們哪裏能想到周育林會死呢!院長,你說會不會是那幾個病人的家屬知道了什麽,所以才……”

“胡說,他們怎麽會知道?當年的病例和投訴記錄我們不是銷毀得一幹二淨嗎?家屬鬧事是常事,但真正找到證據的能有幾個?再說了,當年的事是周育林自己造的孽,我們隻是不想事情鬧大影響醫院聲譽,所以才幫他隱瞞的!”孟院長語氣憤然,聲音裏透著幾分憎惡和厭倦,“我馬上要退休了,難道真的要晚節不保嗎?”

單冰喘了一口氣,謹慎地說:“我就怕警察在他家裏查到點什麽,豈不是麻煩了?院長,要不您去探探昨天那兩個警察的口風?他不是加您的微信了嗎?”

孟院長不大樂意:“不不不,這可不成。我跟你說,當年的事是周育林一個人幹的,我們沒有責任,完全沒有必要心虛,有什麽好試探的!周育林那種腦子不正常的家夥,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沒幾個人會在意的。警方查起來也沒什麽動力,說不定過幾天就會草草結案。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尤其你不能表露得這麽驚慌失措。”

單冰苦著臉哆嗦:“可……可我還是怕啊!知情不報、隱瞞事實,也算……違法吧?”

“得了,隻要你和我不說,當年的事能有誰知道?”孟院長吐了一個煙圈,目光渾濁,“我也是迂腐,那時候應該多給他一筆錢,讓他出國再也別回來!”

單冰不停地歎氣:“造孽啊,誰能想到他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居然會做那麽可怕的事情。”

孟院長厲聲罵道:“他腦子有問題!”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我們說這些沒用了。院長,我……我想請幾天假陪我女兒出國旅遊,您看……”

單冰還沒說完就被孟院長打斷了:“不行!最近醫院事情這麽多,你一走這些工作還怎麽開展?你好好待著,哪兒也別去!”

單冰無奈,隻好訕訕地應了。

直到聽見單冰告辭離開的聲響,錢錢才出聲說道:“這兩人明顯做賊心虛,曾經包庇過周育林,而且不是什麽小錯。我聽這字裏行間的意思,怕是類似醫療事故的事情啊。”

餘果點頭:“他們說當年的事責任都在周育林。周育林究竟做過什麽呢?”

“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啊!比如說……他害死過病人?”葉麟瞪起眼睛,“醫患關係緊張,孟院長和單冰哪怕知道他害死了病人,也可能選擇幫他隱瞞。不過因為事情實在太大了,他們不敢再雇用他,就暗地裏勸退了他。”

李躍然說道:“有道理,所以那幾條投訴記錄很重要,錢錢能想辦法複原嗎?”

錢錢笑著抖了抖眉毛:“小菜一碟,但是必須要足夠的時間讓我接觸醫院那台管理主係統的電腦。”

“憑這段錄音,我可以批準搜查令。但我認為大張旗鼓地搜查效果未必好,不如暗中進行來得方便。葉麟,你偽裝一下,想辦法混到醫院的機房去,務必讓錢錢有機可乘。”上官遊命令道。

“是!”葉麟和錢錢對視一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鬼馬表情。

其餘人則與上官遊一起,逮捕並審問張海。

張海坐在辦公室裏,神色不安地抓撓膝蓋。職業使然,哪怕內心多麽害怕和忐忑,他都努力維持著麵部表情,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我……還有什麽能幫得上你們的嗎?”

李躍然把警局鑒證科發來的檢驗報告念給他聽,質問道:“你怎麽解釋那件工作服上的血跡?”

“我……我……不好意思,我需要時間回憶一下。”張海緊張地吞咽唾沫,深吸了好幾口氣,他的手指把西裝褲抓出褶皺,“那件工作服是我幾年前在這裏實習做清潔員時穿過的,為什麽上麵會有血……哦!我想起來了,曾經有一次收拾客房時,我不小心被一把水果刀傷到了,應該是那時候染上的血,因為我情急之下用衣服包住了手。我記得當時還流了挺多血的。”

“放屁!”上官遊高聲怒叱,反問他,“誰包著手能製造出噴濺的血跡?莫非你還兼職做魔術師?”

張海一怔,說話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從沒去過周育林的房間,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而且,我……我是有不在場證明的,你們不是核實過了嗎?從前台到1108,三分鍾時間內我根本不可能殺人的!”

李躍然的臉色往下沉了沉。

這個不在場證明,確實是他們至今為止最難跨越的一個障礙。

上官遊想了想,請來王愛妮當場和張海對質。

“王愛妮,麻煩你再回憶並描述一遍那時的情景,你真的確定死者周育林死亡的當晚張海一直在前台工作嗎?”

王愛妮稍顯緊張地摳了摳手腕上的手表,說:“我確定三日晚上十點到四日淩晨三點,張經理都在前台用電腦整理資料。他中途的確出去過一次,是上廁所,不過因為我眼前就有一個沙漏,所以記得大概的時間……不超過三分鍾。”

“那他去上廁所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工作還是休息?”餘果問。

王愛妮支吾了片刻,說:“我……我在用手機看電視劇。”

“你們值班人員可以在工作崗位上這樣嗎?張海都不管你?”上官遊覺得奇怪。

王愛妮尷尬地捏住她的手指,解釋說:“因為值班的時候很容易打瞌睡,所以我才看電視劇提神。隻要不睡覺,張經理不會說我們的。”

“既然在看電視劇,你怎麽還會留意到沙漏?”餘果指出這個關鍵所在。

王愛妮遲疑了一瞬間,說:“因為他上廁所前跟我說了一聲,還把沙漏往我這邊推了推,讓我把沙漏往裏麵放點,免得有人經過不小心碰掉了。”

“哦……原來是張海特意讓你注意沙漏的。”餘果看向神色慌亂的張海,“張經理,你真的很聰明,故意提醒她沙漏的存在,讓她看了一眼剛翻轉過來的沙漏,好估算出你上廁所的時間。”

張海硬著頭皮笑了笑:“我隻是隨口那麽一說,你們也檢查過了,沙漏沒有問題不是嗎?”

餘果點點頭,又問王愛妮:“你還記得他上廁所期間,你看的電視劇的內容嗎?”

“我記不清了,不過那時他跟我說話打斷了我,我按了暫停,他回來時也跟我說了一句話,我又按了一次暫停,所以……哦!我想起來了,我看的電視劇叫《邪妃傳》,那一段正好是女主角逆襲的劇情,很精彩的!”

餘果勾起嘴角:“那麻煩你簡單描述一下那段劇情。”

“好的,就是女主雲溪被皇後冤枉和三王爺有染,皇帝駕到,把三王爺綁來對質……皇後沒想到自己貼身的嬤嬤會反水,啪啪打臉,嚇得當時流產了。”王愛妮眉飛色舞地敘述,儼然一個中毒頗深的劇迷。

餘果的左眼瞳孔忽然閃過一道幽綠的光芒:“你再想想,確定自己沒記錯嗎?”

餘連已經通過網絡查找到《邪妃傳》的這段情節,計算出這段劇情的播放時間足足有七分鍾,而不是三分鍾。

王愛妮認真地點頭:“絕不會錯,我很喜歡這部劇的,播到什麽地方暫停過,我腦子裏可清楚了。”

張海的西裝褲被他緊緊攥在兩隻手裏,額頭滲出大顆的汗珠。

餘果立即打開張海的電腦,讓餘連播放《邪妃傳》的這一段劇情。

劇情播放完畢後,上官遊揚起一抹冷笑:“張海,你的確很聰明,當晚用做過手腳的沙漏更換掉你們前台上原本的那個沙漏,給自己製造了不在場證明。等你回來後,趁王愛妮專心致誌追劇,你便找機會把原本的沙漏替換回去,可謂輕而易舉。隻可惜,你算漏了一點,電視劇播放的速度可不會按照你的意願放慢。”

張海閉上眼睛,脖子往後仰了仰,猛然吸進一口氣而後舒出來,他從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又陰冷的笑聲:“哈哈哈哈,不錯,沙漏的把戲被你們解開了。不愧是李悠警官請來的外援,你們的確厲害!不過,你們就算破解了我的不在場證明,也沒辦法證明我是殺害張海的凶手,因為密室之謎你們永遠也破不了!哈哈哈,我就靜靜地看著你們沒頭沒腦地到處撲騰!”

白烈卷起袖子想要“教訓”他一頓,被餘果抓住了胳膊:“別急,烈哥!他現在是很得意,但遲早有他哭的時候。”

白烈凶悍地瞪了張海一眼,問上官遊:“那現在怎麽辦,押他去K市警察局嗎?”

“嗯,你和李躍然走一趟,親自把他送去警察局!你告訴李悠,嚴密關押,暫時不要讓任何人審訊他。”上官遊冷著臉說。

下午,葉麟偽裝成應聘者,企圖找機會混入醫院機房,但剛見到醫院網絡部的主管,就以“不好意思,我們不雇用女性員工”為由將她拒之門外。

“哼,性別歧視,我要舉報他們!”

錢錢攔住生氣的葉麟,提議:“要不幹脆我上吧,你給我來點偽裝?比如讓我瞬間高大威猛、玉樹臨風!”

葉麟嘴角**:“你當我是易容師呢,我頂多給你化個妝,掩蓋掉你的黑眼圈和魚尾紋。哎,你再換套衣服吧,你這身材隻能穿點嘻哈潮服彌補一下了。”

錢錢把他的肚子往上挺了挺:“但嘻哈少年去麵試是不是有點不得體?”

“聽我的,剛才那個網絡部主管狗眼看人低,你隻要穿出身價就夠了。”

果不其然,當錢錢身穿價值不菲的潮服麵試時,他當場被錄取了。

錢錢強烈表示他現在就能上班,但被網絡部主管一句話噎住了:“你把規章製度背熟了就上班!你把這本書拿回去,好好背,背熟了給我打電話,我給你發一套試題,你及格了才能入職。”

錢錢接過《×××醫院網絡部規章製度總則》,一臉悲傷的表情。

兩人快速返程,葉麟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安慰道:“你當備戰高考,一咬牙就挺過去了!”

錢錢對她投遞“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我那表情是做給那個死禿頂看的好嗎?做卷子而已,還是在家做,不抄書簡直對不起我高中作弊小王子的稱號!”

葉麟:……

他們一回到酒店,就直奔上官遊的公寓套房,做了一個簡短的報告。

上官遊點頭表示知道了,他一邊擺弄手裏的筆帽,一邊沉吟:“當務之急我們是解開密室之謎,查清張海的殺人動機,打擊他的囂張氣焰,讓他認罪。大家都說說吧,有什麽想法?這1108的房門究竟如何反鎖的,會不會利用了什麽門鎖機關?”

白烈兩隻手互捏指關節,讚同道:“我覺得門鎖如果改造過,那麽隻要有鑰匙,從門外製造門內反鎖的效果也不是什麽難事!不如我找幾樣工具把鎖芯拆下來看看!”

“好,白烈去拆鎖。”上官遊點點頭,“你們幾個呢?”

葉麟撇撇嘴:“老大,這種燒腦的難題我實在是……不擅長啊。”

錢錢則語氣無奈地說:“密室殺人,我以前隻在電視和小說裏看過,眼下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如讓餘果的AI係統提供一點意見?”

餘連悶笑:這個胖子,還真會甩鍋啊!

餘果垂下眼簾,說:“我暫時還沒有思路,不過穩妥起見,我還想讓餘連把案發房間重新掃描一遍。這次除了物品,我希望能著重尋找一下指紋、鞋印和其他一些未知的痕跡。”

上官遊表示讚同:“可以,我們一起去。既然不在場證明能破,密室之謎自然也能破!”

他們來到1108時,白烈已經把鎖芯拆了下來,放在了地毯上。

“怎麽樣?”餘果蹲下來問。

餘連不用他說,自動啟動掃描係統,將鎖芯由內到外掃描了一遍。

白烈搖頭:“沒什麽發現,就是很普通的防盜鎖鎖芯,我剛才試過了,沒有機關,就算有鑰匙,在門外也做不到門內反鎖的效果。”

餘果盯著鎖芯的旋鈕看了半晌,戴上手套摸了摸:“這附近似乎黏過什麽東西?”

白烈之前沒注意到這點:“還真是,有膠帶的痕跡!隻是在這裏黏東西做什麽,有什麽用?啊,密室之謎的關鍵可能在這裏!”

餘果:“不管怎麽樣,我們把鎖芯送去鑒證科,先從裏到外查查看吧。”

白烈猛地點頭:“成!老大,我這就去鑒證科,說不定凶手能殘留點什麽東西在上麵呢!”

“指紋是不用想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除死者之外的指紋,他作案時一定戴了手套。”上官遊沒有打擊他的信心,“好,你快去快回!”

餘果往裏走,在腦海裏問餘連:“鎖芯上沒有可疑的痕跡嗎?”

餘連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忘記問我了,鎖芯和旋鈕上沒有指紋,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東西。”

“是什麽?”

“一種唾液成分。”

“唾液?”餘果不解,“怎麽會有唾沫,人的嗎?”

“不知道,我還沒有強大到可以不通過化學檢驗就分析出這是什麽唾液!”餘連鬱悶地叫道。

“好吧好吧,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這跟智商有什麽關係?這是性能,性能的原因!”

“行了,你不用解釋。除了這個呢?”餘果問。

餘連:“沒了。”

餘果歎了一口氣。

餘連:“你這副嫌棄的模樣是什麽意思?我的功能已經很逆天了好嗎,你還想怎麽樣?我真是太傷心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果果。小果果,你不愛哥哥了嗎,覺得我沒用是嗎?”

餘果:“沒有,隻是你從前並不需要我來哄,現在變得有點……”

餘連:“變得什麽?幼稚、可笑、黏人還是煩人?”

餘果無奈地笑了笑,沒接話。

餘連頓時對他發送了一個哭泣撒嬌的表情包。

“怎麽樣,掃描出結果了嗎?”上官遊有些心急地問。

餘連趕緊掃描。

過了三秒,餘果回答:“掃描完了,餘連說整間房都很幹淨,沒留下什麽有價值的痕跡,不過窗台上似乎有……一點不屬於這間房的沙土和苔蘚。”

“沙土和苔蘚,在什麽地方?”上官遊和葉麟、錢錢都圍了過來。

餘果用手指向窗台上的窗框縫隙和包邊:“就這兩處。”

“鑒證科的人怎麽沒發現?不過這……沙土和苔蘚實在太少了點,確實很難發現啊。”葉麟低頭研究。

沙土和苔蘚是混合在一塊的,兩處合起來大約隻有半個指甲蓋的體積,也難怪之前沒被注意到。

“這裏是七樓,若是風沙大的時候,刮進來沙土不稀奇,但苔蘚就……”上官遊摸著下巴琢磨。

餘果把它們歸攏在一起,裝進小號取證袋,說:“還是把證物交給鑒證科分析吧,我認為這兩樣東西不是原來房間就有的,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盡管不知道這點東西能證明什麽,但總算有了一點小發現吧。”葉麟望著他歎氣。

餘果趕緊給白烈打電話,讓他折返回來。

白烈任勞任怨,把鎖芯和取證袋送去鑒證科,回到酒店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他在樓下停車場找到一個車位,剛要把悍馬往裏倒,突然從後視鏡內瞥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哐”的一聲悶響,水泥地麵上瞬間蔓延出一攤濃稠的紅色**。

白烈稍怔,然後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飛奔了過去。

他屏住呼吸蹲下身子,從側麵看清了墜樓者的臉。盡管對方的五官已經血肉模糊,但他還是認出來了,這個在漆黑夜幕中不幸殞命的女人是——王愛妮。

“老大,王愛妮死了!”

因為證人王愛妮的意外墜樓,這起密室殺人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葉麟匆忙趕過來,臉上還貼著麵膜,她一看到白烈就咋呼起來:“什麽情況啊,你親眼看到她從樓上跳下來了?”

白烈嫌棄地後退了一步,說:“怎麽可能,我沒看到她跳樓,隻聽見了她墜樓的聲音。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砸在地上成了一塊肉餅。”

“殺人滅口,一定是殺人滅口!這個張海真是心狠手辣,但是他不是關押起來了嗎?怎麽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殺人吧?這麽說,是他的同夥幹的!”葉麟粗魯地撕掉麵膜,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白烈的表情更加難看,指著她的臉說:“你不能擦擦嗎?整張臉就像被異形舌頭舔過似的,真是太惡心了!”

“烈哥,你簡直太傷我的心了。”葉麟捂住心口倒在餘果的背上,“現在隻有果果的盛世美顏能拯救我了!果果,你給我拿張濕紙巾吧。”

餘果:“那些**擦到我的衣服上了,你這麽想給我買一件新衣服?”

葉麟趕緊站直了身體,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

“李悠剛才打電話給我,說鑒證科的人十分鍾內到達。現在我們負責保護現場,維持秩序!餘果,你能讓餘連根據死者傷口的嚴重程度分析一下她從幾層樓跳下來才能造成這些損傷嗎?”上官遊問。

餘果從包裏掏出濕紙巾丟給葉麟,答道:“他已經在分析了,稍等幾分鍾。”

餘連哼唧:“現在上官大叔使喚我越來越順手了啊。”

餘果:“適當出來刷一下存在感有利於你的身心健康,怎麽樣,你分析出結果了嗎?”

餘連快速說道:“根據死者王愛妮此時的肌肉、骨骼、腦部受損情況,我的係統對照若幹墜樓案件中死者屍檢報告的數據進行第一輪對比分析,判斷她應當是從十至十二樓這個高度掉下來的。再結合剛才一個小時內這附近的風速,計算她墜樓時遭受的阻力,以及墜樓時的姿勢、傷痕出現的部位,基本上能夠判斷她是從十樓墜下的。”

“老大,餘連的分析結果是十樓,不過穩妥起見,建議十到十二樓都查一查!”

“好,等鑒證科的人來了,我們就上樓去查。不過奇怪,昨晚不是王愛妮值班嗎,怎麽今天又是她?”

按照胡桃公寓式酒店的排班規律,前台值晚班的人是一天一換,為的是避免員工疲勞工作。王愛妮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十樓,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疑點。

“好,鑒證科人員來了!”白烈最先看到了他們的車。

和鑒證科人員交接完畢,上官遊帶領第九局眾人回到酒店,分為三組開始展開調查。

“餘果和錢錢調查監控錄像。我和白烈去十到十二樓排查王愛妮的墜樓地點和墜樓原因。躍然和葉麟負責尋找目擊者,調查王愛妮的社會關係和家庭背景、工作情況。好了,大家打起精神,不要打瞌睡!”

葉麟吐了吐舌頭,歎了一口氣,掏出一瓶薄荷噴霧往自己臉上噴了噴。

李躍然往旁邊躲了躲:“你怎麽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我隨時提神醒腦啊,你也來點?”

李躍然趕緊搖頭,回頭看了餘果一眼,低聲嘀咕:“這次他會第一個發現線索嗎?”

葉麟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快點啊,我們不能輸給他們幾個!”

“哎,這不是王愛妮的手機嗎?”他們走到前台櫃台,葉麟一眼看到了這台正插著充電器充電的手機。

“王愛妮的手機殼是海賊王的,我當時還稱讚過很酷呢。唉,她真可憐,不過是一個時間證人,居然也會被凶手滅口。”

李躍然把所有屬於王愛妮的物品找了出來,歸置在一起,說:“她是不是被滅口還不知道,你不要妄下結論。你看看她手機裏的號碼,打給她的朋友,詢問一下她的基本情況。家人那邊,由市局那邊安排民警通知。”

葉麟一屁股坐下來,點頭:“好,我先找到她家人的電話給李悠發過去。”

李躍然翻看王愛妮的手提包,發現了不少東西,有工作記事本、便利貼、化妝包、手帕紙、雨傘、鞋套、中性筆、車卡、錢包、鑰匙扣,還有一個上了年頭的木頭裝飾盒,應該是用來放手表的。根據她放東西的習慣和這些物品的特征,他可以大致了解王愛妮是什麽性格,有什麽愛好,經濟水平如何,有沒有男朋友等等。

半個小時後,兩人交換信息。

葉麟說:“王愛妮父母健在,家就在K市,不過在郊外不在市區。她為了上班方便,在酒店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我在她電話簿裏隨便挑了一個號碼,抽中了她的閨密。閨密對她的情況非常了解,兩人每隔兩周會見一麵,逛街或者吃飯。得知她死了,閨密的情緒有些崩潰,我勉強問出這麽多,沒忍心繼續問了。聽閨密的口氣,她是一個相當陽光、活潑的人,從小到大都很樂觀,不像會有自殺傾向。另外,據閨密所說,她沒有男朋友,也沒有關係比較好的異性朋友,她的私生活很幹淨。”

李躍然點頭:“這麽說可以排除情殺。從她的私人物品來看,她生活習慣良好,放東西有規律,包包內外都很幹淨。工作記錄很詳細,每次被顧客投訴她還會把自己犯下的過錯記下來,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可見她的工作態度非常認真。”

“所以說,她還是被凶手滅口的可能性最大!”葉麟迫不及待要和其他人會合,“你說要是張海有同夥,會是女人還是男人?”

“不知道,但凶手肯定隱藏得很好,一直沒有被我們注意。”李躍然按下電梯按鈕,“我們去十樓,老大他們肯定需要幫忙。”

與此同時,酒店的總監控室內。

餘連連接電腦,把王愛妮墜樓前四小時內整棟樓的監控錄像都copy了下來,導入係統,迅速進行過濾和分析。餘果和他時不時地溝通一兩句,眼睛盯著屏幕上的十樓走廊。

錢錢正在和上官遊視頻通話。

“老大,你們一間房一間房地找嗎?”

“不然呢?幸好十至十二樓沒什麽客人,除了1011有一對夫妻,其餘房間都是空著的。剛才我們過去時,他們聽說又發生命案了,嚇壞了,想立刻退房。”上官遊無奈,“我告訴他們現在還不能走,必須等我們排除他們的嫌疑,那位丈夫極為凶狠地瞪了我幾眼。”

“他們有嫌疑嗎?”餘果歪著頭問。

上官遊:“他們九點之前一直在看電視,九點前剛播放了當地的實時新聞,能把新聞內容說個大概,嫌疑很輕。”

“那其他房間有異樣嗎?”

“我們剛看完十樓,目前還沒有發現。現在我和白烈要去十一樓。”

“老大,餘連這邊剛剛過濾完了監控錄像。八點三十五分,一樓電梯口的攝像頭拍到了王愛妮走進電梯,十樓安全通道門口的攝像頭也拍到了她,她走進1007號房後一直沒再出來。”

“1007?怎麽回事,我們剛才去過這間房,什麽也沒發現啊!”上官遊喊住白烈,重新返回這間房,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自從張海被逮捕,他抽屜裏所有公寓房的備用鑰匙都轉移給了副經理。剛才上樓前,上官遊從他那裏把十至十二樓的備用鑰匙拿了過來。

“白烈,你檢查窗戶。”

“好……老大,窗戶沒有問題,都是緊閉的。等等,這窗戶的安全鎖壞了,我推不開。”

“推不開?從左到右推不開?”上官遊非常驚訝,他試了試,確實推不開。

如果這間房的窗戶是推不開的,那王愛妮怎麽掉下去的?

“靠,這真是邪門了!”白烈抓了抓頭發。

“你不要著急,窗戶推不開有很多可能。這家公寓酒店十一樓往上(包含十一樓)的窗戶和下麵樓層的不一樣。你還記得1108的窗戶嗎?”

“我當然記得,有防盜網。人無法從裏麵出去,也無法從外麵進來。”

“而1007的窗戶外沒有裝防盜網,是非常常見的推拉窗,但我們發現它打不開,安全鎖壞了。在這扇推拉窗上麵,還有一個外推上懸窗,可以由下往上朝外推開,但位置很高啊,我站在這兒都夠不著,得借助椅子。”說到這裏,上官遊給副經理打了一個電話,請他上來一趟。

副經理遊毅戰戰兢兢地趕過來,聽他們問到窗戶,也是一臉不解:“是啊,這種窗戶是專門為高層住宅設計的,推拉窗方便透氣,上懸窗是方便雨水季節時使用的,而且這個位置相對安全。很多顧客反映過,說這種窗戶設計得很好,兼顧了透氣和防雨的功能,而且足夠安全。”

“安全鎖壞了,你有辦法修好嗎?”上官遊問。

副經理遊毅在這層樓的工作間找到工具箱,走過來修了修,擦了一把汗說:“奇怪了,怎麽拆不下來?我以前幹過這活兒,應該修起來很容易啊。”

“該不會被什麽東西黏住了吧?”白烈猜測。

“這……我找維修工來看看吧,專業人士還是懂得多點。”遊毅沒有逞強,很快通過內線找來了酒店的維修工。

這時,其餘四人都趕到了1007。

這下不用維修工了,餘連使用強大的黑科技掃描功能,很快找到了問題所在。

餘果道:“這扇推拉窗的安全鎖內被一種強力膠水封死了,所以拆不下來也打不開。”

白烈擊掌而笑:“我就說嘛,是被黏住了。但誰這麽無聊封上安全鎖?總不能是王愛妮自己吧?”

葉麟搓了搓胳膊:“你別說得這麽恐怖,難道她打開推拉窗跳下去,然後關上窗封上了安全鎖?這怎麽可能!我覺得是凶手把她推下去之後,為免這間房被懷疑,關上窗並灌入了強力膠水。”

“那麽產生了一個問題,凶手是怎麽進入這間房的?監控錄像顯示,王愛妮進入這裏後,再沒有出來,同時沒有第二個人進來過。”餘果眉梢微蹙,提出心中的疑點,“還有,這間房的備用鑰匙在副經理遊毅手裏,凶手怎麽拿到鑰匙的?”

“而且我開門時,發現門鎖上了兩道鎖,也就是說鎖門的人至少擰了三圈,而要做到這點,他必須要有鑰匙!”上官遊臉色微沉。

遊毅急忙解釋:“1007的鑰匙隻有我給你的這一把啊!這間房因為洗手間漏水修了好幾次都沒修好,已經大半年沒有人入住了!”

“難道沒有另一把鑰匙嗎?”餘果疑惑。

遊毅:“本來是有的,每套公寓原本有三把鑰匙,兩把給住戶,一把酒店備用。但是張海保管鑰匙的時候,1007和另外幾套公寓的鑰匙有磨損,不好開門,我們打算幹脆把鎖芯和鑰匙都換掉。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都沒辦,然後張海出事,我接管鑰匙時,發現1007隻有一把備用鑰匙了。”

“既然這樣,王愛妮是怎麽進去的?她手裏並沒有鑰匙吧?”餘果驚異地問。

遊毅臉色驟變,宛如被雷擊中:“是,是啊,她……她……她是怎麽進來的?這套公寓裏根……根本沒人啊!”

可憐的副經理險些被這樁有違常理的案件嚇哭。

遊毅本身有不在場證明,王愛妮墜樓時,他在距離酒店十公裏的機場接一位朋友,而從酒店到機場來回需要兩個小時。

“看來這件事和張海有關係,難道他早就預謀了要殺死王愛妮,不可能……”餘果喃喃自語,覺得他們一定忽略了什麽。

“小果果,有時候要跳出來看問題,為什麽王愛妮進入這間房,就一定會在這裏墜樓呢?你不要被凶手畫下的圈子套住啦。”

餘果陡然怔住:是啊,雖然監控錄像拍到王愛妮走進這間房再沒出現過,但她一定是在這間房墜樓的嗎?

他走到低眉沉思的李躍然身邊,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

李躍然幾乎瞬間豁然開朗,把他拽到一邊,兩人嘀嘀咕咕起來。

葉麟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上官遊給李悠打電話,約定審訊張海的時間。他懷疑張海曾把1007號房的鑰匙交給了某人,這個人是他的同夥,不但協助他完成了密室殺人案,這次又謀殺了王愛妮。

“莫非凶手會隱身?要不然凶手是從通風管道進入1007的?”錢錢大膽假設,並得到腦洞派葉麟的認可,“對對,我們要查一下通風管道!”

白烈瞪了他們一眼:“你別傻了,中國住宅樓的通風管道什麽時候大得能容納一個人隨便進出了?再說了,這是公寓式酒店,所有的公寓房是由民用住宅改造的,你見過誰家裏有那麽大的通風管道?你們莫不是在做夢?”

葉麟和錢錢對視一眼,聳聳肩,繼續冥思苦想。

李躍然和餘果則悄悄退出門外,來到了1011門外。

餘果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1011的小夫妻正在裏麵收拾行李,來開門的正是那位脾氣不好的丈夫。

“你們是……”他沒見過餘果和李躍然。

“不好意思,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我身邊的這位是酒店的老板,他聽說您這次的居住體驗不太好,所以特意親自來了解一下情況。”餘果淡定自若,言語禮貌而輕柔,倒真像一位標準的酒店服務人員。

李躍然今日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加上他本身氣質高冷、高大俊逸,一身價值不菲的休閑西裝恰好契合了現在的身份。

“是的,還請您開門。如果真是我們酒店的問題,導致您體驗不佳,我們願意為您免去這幾日的住宿費用。”

或許是他的精英派頭真的起了作用,這位丈夫隻猶豫了片刻,便打開了房門。

“你……真的能免去我們的住宿費?”他狐疑地問。

李躍然露出禮貌又矜持的微笑,稍稍低頭,反問:“二位真的覺得這幾天過得很糟糕嗎?如果有,請務必告訴我,具體是哪方麵讓您感到不愉快可以嗎?拜托了!”

餘果詫異地瞥了他一眼,真是看不出來,李躍然演技一流啊。

餘連意味深長地笑了:“小果果,你是不是沒注意到李躍然平日穿的衣服都是高級定製的?他的家庭環境應該非常不錯,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第九局工作。”

餘果下意識地在李躍然身上掃視:高級定製嗎?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

李躍然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跟隨那位丈夫往裏麵走,和他的妻子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並繼續詢問:“你們到底對我們的哪一處服務感到不適呢?”

“嗯,就是……”這位在上官遊麵前叫囂著要退房的丈夫忽然遲疑起來,“第一,這裏的早餐太難吃了!第二,你們酒店靠近路邊,晚上總能聽到車來車往的噪音,太吵了!還有就是……”

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笑意溫柔,用紗巾包著頭發,聲音比他坦然得多:“還有,空調外機的位置太靠近窗戶,半夜時分的噪音格外清楚,讓人難以入睡。”

“這……”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用了,我們已經決定退房了。”

李躍然露出極其遺憾的表情,但沒有費力挽留:“那好吧,既然兩位執意要走,這幾天你們的住宿費就不收取了,以此來表達我們的歉意。”

“好的好的,那你們先出去吧,我們還要收拾行李呢。”這位丈夫迫不及待地把他們送到門口。

走到走廊僻靜處,餘果低聲問李躍然:“你看了1011的房間和窗外,有發現那個東西嗎?”

李躍然沉吟道:“沒有。1011和1007中間隔了一個1009,窗外有一個往外突出的小平台,大約半米長,是用來安裝空調外機的。這間房的外機沒有安裝在靠近1009的一側,而在另一側。外機的噪音並不大,那位女客人有點誇大其詞。”

“他們臨時找的理由,我們當然一戳就破。”餘果輕笑,“這對夫妻在周育林死的前一天住進來了,聽說周育林被謀殺時沒嚇得退房,為什麽會在王愛妮死後急著退房呢?”

李躍然表情冷漠地說:“根據他們的言行舉止,我可以判斷他們絕不是害怕凶案的那類人,他們找了三個不痛不癢的理由要求退房,不過是想掩蓋他們的真正目的。”

“怎麽樣,什麽時候搜查1011?”餘果的嘴角挑得更高了些,“他們的這個把戲其實並不高明。”

李躍然想了想說:“明早吧,就讓他們再得意一晚。”

有了新發現,當然不可能藏著不說,他們臨睡前來到了上官遊的公寓套房。這個時候,白烈脫掉衣服準備睡了,看到是他們,連忙套上浴袍。

“喀……我比較喜歡**。”

餘果心裏有點驚訝,沒看出來烈哥這樣的硬漢居然喜歡**。

餘連忍不住發笑:“這大概是所謂的反差萌吧。”

李躍然倒是習以為常,拽了一下餘果,示意他把兩人的發現說出來。

上官遊訝異地望著他們:“你們的意思是王愛妮的死和張海無關?”

餘果點頭:“不錯。”

“但是這怎麽可能,我們已經排除了她情殺、仇殺等等因素,除了張海和他的同夥,還有誰有殺害她的動機?”白烈十分不解。

餘果嘴角微翹,不疾不徐地說:“我們不妨重新看一遍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有問題?被人動過手腳?”上官遊搖頭,“不會吧,如果監控錄像動過手腳,你不可能沒看出來。”

“如果監控錄像做過手腳,餘連第一個會發現。但監控錄像並未做過手腳,隻是這次的凶手利用了監控攝像頭,耍了我們一把!”餘果摸了一下左眼皮,電腦屏幕上立即顯示出王愛妮進入1007時的錄像。

餘果指著屏幕說:“你們仔細看,在錄像裏1007位於1009的左側、1005的右側。我們去10樓勘查過,1007是這個位置嗎?”

“是吧。”

“應該沒錯。”

餘果問:“那你們當時有沒有注意到1007對麵的房間是幾號?”

白烈摸了摸下巴,說:“好像是1008。”

“對,我記得是1008。”上官遊說。

餘果勾起一抹淺笑,點了點屏幕的某一處,餘連立刻把錄像放大。

“你們再仔細看看,錄像裏1007房間對麵的房間是幾號?”

“啊,見鬼了,怎麽會是1012?”白烈提高了音調。

上官遊對著屏幕瞬間冷下臉,低聲道:“我記得和白烈打開1007房門前,在走廊裏走了兩遍,走廊的一側是奇數房間,一側是偶數房間。這麽說的話,監控錄像拍攝到的1007,並不是真的1007?”

餘果點頭:“我和躍然重新走過十樓走廊,畫了一個結構圖(圖1)。這段錄像其實誤導了我們,因為案發前凶手摘下了1007的門牌,換到了1011的門上。凶手明顯知道攝像頭的拍攝角度在哪兒,為了讓我們認為王愛妮進入的是1007,更換了門牌。並且凶手還把1011的門牌掛在1013的門上,把1005的門牌掛在了1009的門上。我讓餘連調取了今天10樓的監控錄像,你們一看就會明白。”

凶手更換門牌後:

(無)

(無)

(1005)

(1007)

(1009)

100310051007100910111013

走廊

攝像頭安全通道

1004

1006

1008

1010

1012

電梯

(圖1)

上官遊和白烈看過今天的錄像後,一陣啞然。

“天哪,這麽簡單的把戲我竟然沒看出來?”錢錢懊惱地搖頭。

餘果歎了一口氣:“我一開始也沒看出來,主要是目光一直追隨著王愛妮,看到她走進掛著1007門牌的房間,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是1007。凶手應該提前確認過攝像頭的拍攝範圍,否則若是把真正的1007拍進去,我們看到上麵沒有門牌,凶手就露餡了。”

“看來凶手很聰明,他考慮到了這點。他知道從這個攝像頭的角度根本拍不到1007,因為在1009和1007之間有一根突出的柱子,正好遮住了一部分視線。但他偏偏遺漏了1011對麵1012的門牌,沒有把它換了。不過,這個把戲太簡單了,隻要多對比幾次案發前後的錄像就能發現漏洞,或者隻要我們注意到攝像頭的拍攝角度和範圍,也能發現當時王愛妮進入的不可能是1007。但人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因為一開始在錄像上看到她走進1007,所以我們才認定了是1007。”

“餘果,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白烈問。

餘果笑了笑:“其實是餘連在copy錄像時發現的,它的係統分析能力很強大,捕捉到了這個不合常理的線索。”

“就算現在發現不了,等你們排除掉1007發生墜樓事件的可能性,就會注意到這個盲點了,我不過占了一個先機。”

“但先機非常重要,如果不是餘連發現了這個,明天那對夫妻可就退房離開了。哼,欲蓋彌彰,他們挺狡猾的啊。”上官遊迅速有了判斷,“這麽說,殺害王愛妮的隻可能是他們?”

餘果:“錄像裏拍到的1007實際上是1011,他們自認為很聰明,卻聰明反被聰明誤,露出了馬腳。王愛妮沒拿鑰匙,隻敲敲門就推開了門,這恰好進一步印證了她走進的不是1007,而是一間本來就有人住的房間。”

“難怪她進門前遲疑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別的什麽原因,原來是門牌號掛在了錯誤的房門上!”白烈懊喪地抓了抓頭發,“我真笨啊!”

餘果聳了聳肩:“烈哥,我們第一次到這家酒店,對房間的布局都不熟悉,會忽略門牌號這種細節不奇怪。我要是沒有餘連,也一樣察覺不到。另外,胡桃公寓式酒店原來是一棟普通居民住宅樓,小戶型居多,每家每戶都是普通防盜門,酒店並未更換成有防盜鏈的防盜門,窗戶和空調也不曾更換,這些都是我們容易忽略的盲點。”

“確實,我們不能把這裏當作星級酒店來看。”

“還真是多虧了餘連啊!”

餘連的傲氣值瞬間飛漲到八米八。

“小果果,這次我立了功,你有沒有更愛我一點?”

餘果伸出手,比了一個指甲縫的大小。

餘連氣結。

“那對小夫妻為什麽要殺害王愛妮呢?”白烈找不到他們的殺人動機。

李躍然:“等我們看到她的驗屍報告,說不定能找到答案。”

就算法醫連夜驗屍,報告也要明早才能出來。所以他們才要等到明天再揭露真相,為的是得到更多的線索。

翌日清晨。

盧秋和金子豪悄悄打開1011的房門,把行李箱拖了出來。他們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戴好帽子和口罩朝電梯走去。

胡桃公寓式酒店的每層電梯都在樓層盡頭,他們拖著行李箱在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因為起得太早,盧秋感覺有點涼,她把手放在嘴巴前哈了哈氣。

“電梯怎麽還沒來?”金子豪焦急地在原地跺腳。

盧秋白了他一眼,攏了攏紗巾,低聲說:“你急什麽,那群沒用的警察什麽也沒查出來,你還怕走不了?”

金子豪敢怒不敢言,瑟縮地抖了抖腳,背對著她說:“這票幹完我要休息一陣子。”

“休息?”盧秋尖厲地喊道,“你還有一百多萬的賭債沒還就想休息?要不是我,你現在早被高利貸剁掉手腳了!”

金子豪壓抑著心裏的煩躁,解釋說:“可我真的很累啊,休息一個月,就一個月還不行嗎?”

盧秋冷哼著推開他,把行李拖了進去,麵色陰狠地警告他:“你最好聽我的,否則這次到手的東西我不會給你!”

“憑什麽?”金子豪怒目而視,壓低了嗓音說,“別忘了,這次是我動的手,不是你!那東西本來是要賣錢給我還債的,你不給我是想做什麽?”

盧秋輕笑道:“可是你不聽話,我為什麽要幫你還債?”

金子豪氣得倒仰,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賤娘們,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你是不是在外麵養小白臉了?”

“你管得著嗎?別忘了,我跟你……早就離婚了!”盧秋不屑地笑了兩聲,用豔紅的指甲在他胸口狠戳了兩下。

金子豪惱怒不已,但電梯門已經打開了,他不得不強忍著怒火走到前台,和她一起退房。

如今的前台小姐隻有一個人,看到這對夫妻也要退房,她忍住想要歎氣的心情,露出得體的微笑,和他們核對住宿時間,隨後她拿起對講機,請10樓的客房服務員確認1011內的所有物品是否完整無損,沒有缺漏。

盧秋和金子豪無意識地四目相接,又立刻轉開了臉。

餘果和李躍然這時從他們對麵走了過來,掏出逮捕令,在他們麵前展開:“盧秋、金子豪,你們因為涉嫌殺害王愛妮被捕了!”

“你……你們是警察!”盧秋臉色煞白地往後退了一步。

金子豪麵色驚慌地轉身想逃,被早已守候在酒店門口的白烈逮了個正著:“你想跑?做夢吧!”

金子豪憤怒地咆哮,掙紮著叫嚷:“你們有什麽證據?王愛妮不是我們殺的,不是!你們不是早就排除過我們的嫌疑了嗎,她不是從1007號房墜樓的嗎?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喲,你把我們透露的案情細節記得很清楚啊。”餘果戲謔地挑起眉毛,目光卻盯著他倆的行李箱,“你們這麽急著退房,是想趕緊把贓物出手吧?畢竟贓物一直藏在行李箱裏,很不安全對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盧秋梗著脖子威脅,“我可以告你們誣陷!在我的律師到達之前,你們不能搜我的東西!”說著,她就要拿出手機。

餘果看了眼前台附近的led顯示屏,吩咐餘連:“連接led顯示屏,把那段錄像放給他們看。”

餘連嘿嘿笑著,眨眼之間就控製了led顯示屏。

盧秋驚惶地看向突然亮起的led屏,就聽餘果把他們如何製造1007墜樓案的手法描述了一遍,她鎮定的神色再也控製不住,下意識攥緊了手包。

餘果低頭淺笑:“哦,原來東西在你的手包裏啊。也對,畢竟隻是一隻手表,放在行李裏還不方便找呢。”

“什麽手表,我……我沒有手表。”盧秋把手包攥得更緊了。

“昨晚,我在你們房間窗外的空調外機上看到了一段表帶,我想那應該是一隻手表,因為什麽掛在了那裏。但奇怪的是,好端端的,怎麽會有一隻手表出現在那裏呢?”李躍然朝他們投去銳利的一瞥。

餘果似笑非笑:“是呢,看來你對那個外機很了解啊,仔細觀察過嗎?但是很奇怪,你無緣無故觀察一部外機做什麽?”

“那……那是因為它太吵了,所以我才……”盧秋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

“你怎麽不繼續往下說?昨晚我問你們為什麽要退房,你說外機噪音大是原因之一,我那時悄悄拿噪音測量軟件測過了,它的噪音連45分貝都不到。45分貝完全符合國家對家用電器的噪音限定值,你覺得它很吵,其實是心理作用。我的同事並沒有看到手表,但你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你們把王愛妮拖拽到空調外機上,將她推了下去!你因為怕她留下什麽東西,所以特別檢查過那部外機。”

“不,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是她……她自己不小心……”盧秋知道躲不過去了,非常識時務地改變應對策略,“我們有東西掉在窗外的狹窄平台上,給前台打電話,請她來幫忙。她明明可以通知修理工來撿東西的,卻非要逞強自己去撿,她踩在外機上往小平台上跳,還說肯定沒事,她有經驗,結果就失足掉下去了。”

“一派胡言!那你們為什麽要在她來之前更換門牌號碼?”餘果勾起一抹冷笑,“還是趁著10樓忽然停電的那三分鍾。”

李躍然推了推眼鏡,道:“王愛妮墜樓的前半個小時,10樓忽然停電,卻不是故障停電,而是你們故意關了電閘。隻是三分鍾而已,維修工絕對到不了位,卻足夠讓你們更換門牌,把1011變成1007。你們根本是預謀殺人,目的是為了得到她手腕上那隻價值百萬的手表。”

“沒有,我們沒有做這種事!你們有證據嗎?”盧秋仍舊不死心地自辯。

金子豪渾身哆嗦起來。

餘果輕歎道:“停電之前,金子豪離開1011,被安全通道門上的攝像頭拍到了。但電梯內的攝像頭沒有拍到他,可見他並未轉向電梯,而是直接走進了安全通道,而電閘就在安全通道內。”

“這也不能證明是他關掉了電閘!”盧秋得意地笑道,“除非你們能在電閘上提取到他的指紋,但是……肯定沒有對吧?”

餘果的笑容綻放得更大了些:“不錯,電閘上的確沒有指紋,但電閘周圍有不少衣物纖維。因為他操作時不小心刮到了袖子。你可能不知道,痕跡檢驗這一門科學吧?就在此刻,鑒證科的專家們正在1011的**和衣櫃裏提取你們的衣物纖維,隻要進行比對,就能知道關閉電閘的人究竟是誰。如果你還不死心,我再說一個證據。你們兩人合夥製服了王愛妮後,奪走了她的手表,抱起她想要把她扔出窗外。她雖然力氣小,但畢竟是一個活人,自然會反抗、會掙紮,衣服會刮過窗框,被推到空調外機上時會蹭到灰塵,從而留下許許多多微小的痕跡。而在她的屍體和衣服上,法醫已經發現了少許細沙、灰塵以及真菌。隻要提取1011窗台、小平台和空調外機上的細沙、灰塵並檢驗真菌種類,就能確定她是不是從那裏掉下去的,以及她以何種姿態掉下去的。你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

“你設計的陷阱的確不錯,我們差點就上當了,但你最大的錯誤是挑選了1007,因為你對那套房並不了解,既不知道它的門鎖是什麽狀態,也不知道它的窗戶早就壞掉了,推拉不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懷著僥幸心理作案,遲早會翻船的。”餘果伸手拿過她的手包,從裏麵掏出了一隻江詩丹頓古董手表。

“你們入住那天就注意到這隻手表了對嗎?”餘果問。

盧秋臉色灰敗,言語裏卻透著幾分陰毒:“是啊,一個前台小姑娘居然戴著一隻古董手表,真是令人嫉妒,偏偏她毫不自知,根本不知道這是一隻價值不菲的古董表。我起初隻想用幾百塊買下她這塊手表,但沒想到她不肯賣,還說是奶奶留給她的遺物,怎麽也不肯賣。既然她這麽不識好歹,我又何必手下留情?我打投訴電話到前台,要求她過來一趟。她不疑有它,進門後我和她說話吸引她的注意力,金子豪從她背後突然襲擊,然後箍住她,我趁機奪下她的手表,再合力把她推下了樓。”

“但你們更換了門牌號,她為什麽沒有察覺?”李躍然問。

盧秋嗤笑道:“王愛妮整天忙著追劇,壓根不記得我們登記的是1011還是1007,我們告訴她到1007,她就來了唄。”

“周圍房間的門牌號不對勁兒,她也沒發現?”餘果覺得這不正常。

“唉,她從電梯這一側走過來的,不用走幾步就能看到1007,怎麽有機會發現不對勁兒?”

“可1007對麵不該是1012嗎?”

“這個漏洞我們是後來才發現的,可見老天爺是給過她機會的,但她粗心地忽略了這個細節,怪我嗎?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怎麽知道這隻手表的?”

餘果道:“因為屍檢,法醫發現她手腕上有一圈白痕,很明顯是經常戴手表的痕跡。隨後我們放大了監控錄像,發現她進門前右手腕上是戴著手表的,隨後我們查到了手表品牌和款式,得知這是一款古董手表,自然推測出了其他可能性。”

盧秋徹底服了:“原來是這樣。”

王愛妮的案子真相大白,是一對以盜竊為生的離婚夫妻見財起意,策劃了一場殺人案。他們聰明地利用了不久前發生的密室殺人案,製造了王愛妮被此案凶手滅口的假象,並利用更換門牌號的伎倆想要擺脫嫌疑,結果百密一疏,留下了致命的破綻。王愛妮原本有機會察覺到凶手的詭計,卻因為粗心大意忽略了。她在房間內被歹人控製時,因為驚恐無措失聲了,錯失掉求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