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胡桃公寓密室殺人案1

六月中旬一個燥熱的夜晚,餘果和葉麟坐在一家港式茶餐廳的卡座內,一邊翻看餐牌,一邊等待即將到來的客人。這家茶餐廳裝潢得不錯,座椅和櫃台八成新,空間不大,但卡座安排得十分緊湊,一麵緊挨著玻璃牆壁,一麵靠近過道。頭頂有一排複古彩色琉璃燈,或許是今晚客人不多的緣故,有一半的燈沒有打開。

葉麟兩手撐著下巴,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櫃台內調配絲襪奶茶的小老板,眉眼彎彎,神色癡迷。她時不時地讚歎一句:“哇,他真的好帥啊!”

餘果正在大腦裏和餘連爭論一道物理題,沒聽清她說的話,問:“你剛才跟我說什麽?”

葉麟頭也不回地衝他擺擺手:“沒什麽,你別打擾我看帥哥。”

餘果順著她的視線看了半晌,拿起餐牌說:“你可以多點幾杯絲襪奶茶,這樣你能多看他表演幾次。”

“重要的是他的臉,不是其他的啦。當然啦,他倒奶茶的動作也非常帥。”葉麟輕歎一句,“如果我能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就好了,長得又帥又高,會做奶茶,笑容還這麽溫柔迷人……嘖。”

餘果又看了一眼老板,說:“我不得不提醒你,這位老板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他剛才瞥了十次我們對麵卡座上的男客人,卻沒有往我們這裏看過一次。他對男顧客微笑的頻率明顯比對女顧客微笑的頻率高。他手機殼上有彩虹旗的圖案,對兩位女客人有過擁抱的舉動沒有曖昧表現,但給我們對麵卡座那位男客人端奶茶時,他用小拇指勾了一下男客人的手腕,還有……”

葉麟扭過頭,無奈地瞪著他:“求你住嘴!”

餘果閉上了嘴。

餘連在他大腦裏來回翻滾:“哈哈哈哈,小果果你有毒……哈哈哈,麒麟姐要被你氣死了。”

餘果低頭吃盤裏的雞蛋仔。

“請問,早上給我診所打電話的是你們嗎?”一道清亮柔和的嗓音在他們桌邊響起。

餘果抬頭一看,眸子微微發亮。這位穿著純白連衣裙的年輕女子長相秀麗甜美,一雙丹鳳眼明媚動人,笑容親切,十分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葉麟立刻站了起來,和她握手:“是我們,你是白蓉白醫生?”

白蓉羞澀地點了點頭:“是我,聽說你們有些問題想問我?有關周育林的問題?”

“對,是這樣的,你先坐。”葉麟往裏側讓了讓,請她坐到了自己旁邊,隨後葉麟從褲兜裏拿出自己的證件按在桌麵上,“這個你看一眼就好。”

白蓉麵露驚訝,低聲問:“你們是……警察?”

葉麟收起證件:“是的,有關周育林的一些情況我們需要向你了解。打擾你非常不好意思,但我們希望你能理解。”

白蓉的表情明顯比剛才拘謹了一些,但態度還是配合的:“好的,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不會隱瞞。”

葉麟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問題不多,你不用緊張。周育林曾經在你的診所工作過將近兩年,你應該對他比較了解吧,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你指的是哪方麵呢?”

“他的性格和人品,還有工作態度和能力。”

白蓉想了想說:“我對他的印象一直不錯,他雖然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但是他工作勤奮、認真,而且很嚴謹。兩年期間,他沒有請過一次假,工作上也沒出過任何紕漏,每個來我這兒的病人都對他稱讚有加。”

“嗯,你的診所開多少年了?”葉麟問。

“有五年了,牙科診所嘛,本來不需要幾個護士,除了他之外,我隻雇用了一個剛從護士學院畢業的女孩子。”白蓉語調平穩地回答。

餘果插嘴道:“那他的家庭和過去你了解嗎?”

“這……我知道得不太詳細。我隻知道他一直單身,獨居,老家在農村。”白蓉說著,好奇地打量餘果。

她笑著問葉麟:“你們看起來好年輕啊,現在的警官素質這麽高了嗎?你們換身衣裳直接能出道了啊!”

葉麟不好意思地撓頭:“沒有沒有,一般一般。”

餘果卻不客氣地點頭:“我們的顏值的確不錯,但跟白醫生比還是差遠了。”

白蓉臉頰泛紅,捂嘴笑道:“不得了,這位小帥哥可真會說話。”

葉麟訝異地斜睨餘果。

餘果不好意思地輕咳:“回到正題,白醫生,既然周育林這麽優秀,應該不會和人結仇吧?”

白蓉眨眨眼睛:“結仇?應該不會,但是他的過去我不了解……哎,不是,你為什麽這麽問呀?”

“因為他死了,有人謀殺了他。”餘果語氣冷冰地說道。

白蓉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件事,還要從兩天前說起。

好不容易迎來休假的上官遊剛在遊泳池遊了一個來回,抬起頭抹臉,就看到餘果拿著手機走了過來。

“誰打來的電話?”

“K市刑警隊,說有一個案子需要第九局的支援。”

“老天爺啊,就不能讓我安穩地休個假嗎?”埋怨歸埋怨,上官遊還是態度友好地接過手機,聽完了對方的闡述。

餘果好奇地問:“很麻煩的案子嗎?”

上官遊:“聽他們的描述,是挺麻煩的。密室殺人案,你有興趣嗎?”

“密室,真的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密室,這得看過現場、詳細了解過案情才能知道。走吧,少年,幸好你還沒換泳衣。你回宿舍帶上行李,我們一個小時後出發!”

第九局全體人員當天晚上七點左右抵達K市。因為命案現場在香港路的一家公寓式酒店,上官遊直接把車開到了那裏的停車場。

“唉,剛到現場就工作,我們真是比螞蟻還勤快。”葉麟打著哈欠下車,她昨晚通宵玩網遊,淩晨五點才睡。

李躍然緊跟著她走進酒店一樓,兩隻手各拖著一個行李箱,其中黑色的是葉麟的,淡綠色的是他自己的。

餘果背著一個雙肩包,手裏抱著一隻工具箱。

錢錢背著手提電腦,拖著一個特大號行李箱。白烈出門向來輕便,隻背了一個斜挎包,換洗衣服都在錢錢的箱子裏。

至於上官遊,他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包。

“胡桃公寓式酒店歡迎您,請問各位有預訂房間嗎?”前台小姐王愛妮笑容甜美地詢問。她剛剛在修理打印機,袖子高高地卷起,露出了右手腕上的手表。這隻手表看著陳舊,卻做工精致,質感十足,表麵上印刻著一個宛如瑞士國徽般的標記。

上官遊被幾人推到了前麵,他看了一眼價位表,說:“我們六個人,五男一女,你給看著安排一下?”

王愛妮雙手放在鍵盤上:“我推薦兩個雙人間公寓套房,兩個單人間,您看如何?”

上官遊:“價格上能優惠點嗎?”

“可以的,如果住兩晚以上可以打八折。”

“那就八折吧,我們先預訂三個晚上。”

王愛妮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收取他們的身份證辦理入住手續,最後拿出六張房卡和一遝早餐券說道:“這是贈送給你們的,酒店每天早上六點半至九點供應早餐,請你們不要錯過時間。”

“好的,謝謝!”

一行人找到房間後,放置好了行李。得到上官遊的通知後,他們揣上手套和相機來到命案現場所在的樓層。

上官遊身邊的便衣警官對他們笑了笑:“歡迎第九局的各位精英,這次勞煩你們了。”

眾人紛紛表示不用客氣。

這人是K市刑警隊的李悠,刑偵經驗豐富,但頭一次遇到這麽古怪的案子。

他用鑰匙打開1108號房,對他們說:“鑒證科人員已經來過三次,能找的線索都找了,隻可惜有價值的線索不多。受害者的血跡還在地毯上,沒有清理,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保持著案發時的原樣,隻有凶器和受害人的部分物品被他們拿去檢驗了。”

上官遊身後的所有人戴上了手套,開始四處打量。

上官遊:“李悠,麻煩你說下基本情況吧。”

李悠點點頭:“受害者名叫周育林,三十七歲,男性。一個多月前他入住的這家公寓式酒店,暫時無業,但數月前他還在一家牙科診所工作。他的屍體在今天早上(四日)八點三十五分被酒店管理員發現。法醫屍檢發現,他的腦部有數道傷口,都是被銅鑄塑像擊打造成的,死因是腦顱出血。根據屍體腐敗和屍斑的情況,法醫判斷他的死亡時間在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

“周育林三日傍晚打電話告訴前台,表示次日早上八點會退房,但八點一刻他還沒出現,前台便通知這一層的管理員前去詢問。管理員多次摁響門鈴,屋內都無人回應,管理員感覺這有違常理,便在請示過經理後,從經理手裏拿到這間房的備用鑰匙。開門時,管理員發現房門是被反鎖的,因而鑰匙多轉了幾圈才打開門。”

“進門後,她看到屋內亮著燈,書桌前有兩個大行李箱,其中一個倒在地上。管理員第一眼沒看到周育林,往裏走了幾步,才發現周育林麵部朝下倒在床邊,腦後有血,地毯上染滿了血跡。他的腳邊有一個銅鑄的人物塑像,沾滿了血。”

“管理員沒敢上前,直接上報經理。酒店經理立刻報警,並呼叫了救護車。救護車大約八分鍾後趕到,醫生檢查後,確認他已經死亡。隨後我們刑警隊抵達,法醫和鑒證科人員開始現場勘查取證。”

“我們發現這間房的窗戶隻要握緊把手,由內往外完全可以打開,但窗外裝有老式防盜網,不可能有人能夠從外麵進來,窗戶沒有任何被撬的痕跡。走廊和房間裏都鋪滿地毯,地毯上隻有兩枚帶水漬的腳印,屬於受害人自己,在靠近廁所門口的位置。凶器銅鑄人物塑像上麵有一枚指紋,但指紋經過對比驗證發現屬於周育林自己。經過我們調查,胡桃公寓式酒店每間房的備用鑰匙都被鎖在一個抽屜裏,而抽屜的鑰匙在經理手中。經理昨晚在前台用電腦整理資料,有四個以上的同事可以為他做人證,他除了上廁所,沒有離開過座位。綜上所述,我們判斷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

第九局的所有人托著下巴點頭,滿臉興致勃勃。

李悠:……

“喀,他們遇到有挑戰性的案子時就會這樣。”上官遊聳聳肩,問餘果,“你要不要來一段概率分析?”

餘果在大腦裏和餘連溝通了一番,說道:“所謂密室殺人,屬於‘不可能犯罪’的一種,如果天衣無縫,可被稱為完美犯罪。嚴格來說,密室殺人指的是表象和邏輯上都不可能發生的犯罪。凶手往往通過某些巧妙的手法,使受害人被殺的證據全部指向對方所處封閉的空間內。而且,當受害人死亡時,整個封閉的空間內沒有第二者,而受害者又絕對不可能是自殺。但真正的密室是不可能存在的,凶手一定使用了某種手法製造出密室假象,或者利用人的心理錯覺和某些行為暗示造成了密室效果。要製造密室效果,通常要製造這間房隻有一把鑰匙的前提。本案受害人的房間不止有一把鑰匙,房門還是反鎖的,這恰恰又是一個精妙的布局。”

李悠:“確實,我們起初懷疑管理員是不是撒了謊,如果房門並未反鎖,那密室之謎不攻自破。但經過我們的審問調查,發現她不存在撒謊和犯罪的動機。”

“但畢竟是她一人之言,除了她沒有人能證實房門是被反鎖的吧?”餘果問。

李悠搖頭說:“有監控錄像拍到了她當時開門的情形,她轉動了多少圈鑰匙都可以數得出來,而且當時還有一個清潔員路過。如果她心裏有鬼,表情不可能沒有變化。”

“你們調查過周育林的社會關係嗎?”上官遊問。

“還在調查,目前我們人手不夠,因為上個月我們這裏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剛有了重要線索,大部分人都在追捕凶手,所以這件棘手的密室殺人案才會請求你們的支援。”

上官遊表示理解:“知道了,我這就跟你去一趟刑警隊,把相關資料交接一下。”

整理好所得資料,上官遊立即給他們分配任務。餘果和葉麟負責調查周育林曾經就職的牙科診所;李躍然和白烈調查發現屍體的管理員和持有鑰匙的酒店經理;錢錢徹查周育林的所有通信記錄和聊天工具,並調查酒店監控錄像;他則圍繞現場重新進行勘查,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

於是有了餘果、葉麟和白蓉在茶餐廳交談的一幕。

白蓉得知周育林死了,相當震驚,她的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怎麽會呢,周大哥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呢……”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您節哀。”葉麟輕聲道。

白蓉紅著眼,聲音哽咽:“這……這太突然了,我實在沒有想到。那周大哥什麽時候安葬,我好去送送他。”

葉麟把自己的微信二維碼給她掃了一下,說:“到時候我通知你吧。”

“對了,照例我們需要問一下,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您在什麽地方?”

白蓉頓了一下,說:“這個時間不管是誰都應該在家睡覺吧。我也一樣,而且我通常晚上十點不到就上床了,沒什麽夜生活的。如果你們不信,可以調查我們小區門口的監控。”

“好的,麻煩您了。”

葉麟和餘果嘴上說著麻煩,但還是跟著白蓉去了她居住的小區,調取了案發時段的監控,驗證她的不在場證明。小區大門口的監控顯示,她晚上九點多回到了小區,且再沒有出去過。餘果在小區內走了一遍,發現該小區隻有一個大門,監控攝像頭隻有大門這裏有。因為小區年代久遠,最高樓層隻有六樓,所以沒有電梯,樓道裏更不會安裝攝像頭,唯一能證明她不在場證明的,就是大門的這段監控錄像。

白蓉對他們的調查不以為意,態度坦**,送走他們時還熱心地在小區門外買了幾杯奶茶,遞給了葉麟:“這家的奶茶挺有名的,我送給你們嚐嚐,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

葉麟和餘果看奶茶不過幾十元,拒絕實在沒有必要,便幹脆地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葉麟禁不住感慨:“這個白蓉看來沒什麽嫌疑。她還挺會做人的,和她相處我覺得蠻舒服的。”

餘果若有所思地踩著她的影子往前走:“她一直沒有詢問周育林的死因,你不覺得奇怪嗎?”

葉麟:“這有什麽奇怪的,一般來說,聽到認識的人被殺了,光是消化和接受這個消息都需要好幾天呢,哪裏還想得到問死因。況且她和死者隻是雇主和員工的關係吧,沒必要問得這麽詳細。”

餘果沒有反駁她的意見,他在腦海裏問餘連:“你對這個白蓉怎麽看?”

餘連笑了笑:“無懈可擊。她的每個動作和表情都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破綻。”

餘果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他們回到胡桃酒店時,正巧在大廳裏碰到了李躍然。葉麟遞給他一杯奶茶,問:“怎麽樣,你有收獲嗎?”

李躍然:“算有收獲,也算沒有。”

“什麽意思,你說話不要這麽模棱兩可好嗎?”葉麟咬著吸管說。

李躍然招手,讓他們坐在角落的圓桌邊,攤開筆錄本給他們看,說:“管理公寓客房鑰匙的經理名叫張海,二十八歲,酒店管理專業畢業,一畢業就來這裏工作了。他的從業經曆和家庭背景都調查過,非常普通,缺乏殺害周育林的動機。不過據他所說,他曾經和周育林有過一點誤會,吵過架,但那點口角不至於引發謀殺。他的不在場證明也得到了證實,三日二十一時到四日三時,他一直在前台使用電腦整理客戶資料,為下個月的酬賓活動做準備。不過前台小姐表示,他中途離開過一次,但很快回來了。”

“很快是多快?五分鍾、十分鍾還是半個小時?要是半個小時,七樓不是很高,足夠他一來一回順帶殺人了吧?”葉麟質疑道。

李躍然搖頭說:“不可能有半個小時那麽久,因為前台小姐王愛妮說,張海從電腦前起身時她看了一眼沙漏,張海回來時,她又看了一眼沙漏,發現沙漏裏的沙子還沒漏完。我剛才做過試驗,前台櫃台上的那個沙漏翻轉一次的滴漏時間隻有三分鍾。三分鍾的時間,張海想上樓殺完人再趕回來根本不可能辦到。更何況張海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清洗血漬。別忘了,凶手是握著銅鑄人物塑像殺人的。另外,你們看過驗屍報告了吧,周育林死前沒有掙紮和反抗的表現,可見凶手是他認識的或者比較信任的對象,凶手站在他的背後襲擊了他。”

“既然如此,那我們調查他的交友情況、社會關係和家庭成員。”葉麟打了一個響指,“不過他獨居啊,白蓉說他獨來獨往的,也沒什麽親人和朋友。”

“白蓉是那個牙科診所的女老板?”

“是啊。不過她應該沒嫌疑啦,溫柔優雅,超有氣質,特別有女神範。”

“你是用這些來判斷的?”

“當然不是,我有仔細觀察她說話時的表情好嗎!”

“餘果呢?你認為白蓉可以擺脫嫌疑嗎?”

餘果道:“白蓉在我們麵前談吐舉止十分完美,毫無可疑,不過……”

“不過什麽?”葉麟和李躍然異口同聲。

餘果:“不過她越是無懈可擊,我越覺得她有問題。”

“嗨,你這孩子想多了吧。”葉麟伸手撓他的頭發。

餘果仰脖躲開:“麒麟姐,她剛才坐在你身邊時,你聞到香水味了嗎?”

“我聞到了啊,怎麽了?這有什麽奇怪的,女孩子噴點香水怎麽了……等等,她來之前在電話裏好像跟我們說自己正在忙,有個客人要拔牙,所以得晚一些到。”葉麟收斂起笑容,“她時間那麽趕,怎麽還有時間換衣服、噴香水?既然給病人拔牙,為什麽她身上一點藥味都沒有?”

餘果一本正經地點頭:“孺子可教。”

葉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麽說她在這件事上騙了我們,可這能說明什麽?”

“撒謊一般有這麽幾種動機,為了利益,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好玩,或者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還有習慣性的撒謊和善意的撒謊等等。你們約見白蓉時並未表明警察的身份,那麽她為什麽要撒這個謊?”李躍然用指尖敲了敲桌麵,“不過沒關係,我們繼續查。撒謊的人總會露出馬腳,因為說出一個謊言,勢必要用幾百個謊言來圓。”

葉麟咀嚼著珍珠果說:“要不我偽裝成牙病患者,去牙科診所查一下?”

“你可以調查清楚白蓉的社會關係和家庭背景再做決定。走吧,現在我們得去老大的房間開會了。”李躍然站起來幫她拿剩下的奶茶,他看向餘果問,“你怎麽不喝奶茶?”

餘果:“奶茶太甜,齁嗓子。”

李躍然:“你也不喜歡甜點?”

“嗯,除了提拉米蘇,其他還行。”餘果指了指他的嘴角,“有奶漬,你的右嘴角。”

“哦,謝謝。”李躍然伸出手指抹了一下。

走到電梯門前,李躍然讓他們先上去,說:“我買包煙再上去。”

餘果和葉麟對他擺了擺手。

李躍然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你觀察的結果如何?”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了出來。

“時間還太短,我需要多觀察一陣子。現在我隻能確定,他的口味、習慣和過去一樣。”

“是這樣啊,好吧。你注意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李躍然略帶厭煩地回答:“我知道。”隨即他掛斷了電話。

此時,餘果和葉麟已經來到上官遊的套房,她看著滿床滿桌子的照片和資料,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哎,你跑什麽?趕緊進來。”上官遊抬手讓他們過來,指著桌子說,“這些是我今天剛拍的現場照片,你們看看有什麽新發現。”

葉麟把奶茶的吸管插好,遞給他:“這要看到什麽時候啊?”

“我們看到找到線索為止!”上官遊一口喝掉半杯奶茶,還發出吸溜溜的響聲,“餘果,讓餘連掃描照片,先做分析吧。”

餘果道:“好。”

餘連摩拳擦掌:“哎呀,無聊了一天,終於輪到我出場了,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技術了!”

餘連笑嘻嘻地掃描照片,五分鍾後給出一份分析報告,由餘果口述:“根據現場拍攝的照片,受害者血液噴濺的範圍不大,主要集中在地毯、受害者和凶手身上。落在地毯上的血液被快速吸收,肉眼不大能看出噴濺軌跡,但餘連使用照片分析係統發現,地毯上的血液都是垂直滴落上去的,是大小不一的圓點。而驗屍報告顯示,周育林後背的血跡有兩種,噴濺狀和滴落狀的都有,那麽是不是可以推斷死者是站著時被凶手從背後襲擊的?如果是,凶手身上不可能沒有血跡。凶手要離開時不引人注意,必須換下衣服。”

餘連:“是啊,凶手在哪兒換衣服的,怎麽換的,帶血跡的衣服又被藏在了哪兒?”

餘果對上官遊說:“凶手應當有幫凶,至少有一個。”

上官遊:“不錯,如果沒有幫凶,凶手不容易掩人耳目,而幫凶應該在這家酒店。”

他轉身給白烈打電話,讓白烈去找經理,徹查酒店的洗衣房和所有的工作間,看是否能發現帶血的衣物。

他交代完畢後,看向餘果:“根據受害人後腦的傷口,法醫推斷凶手的個頭應當在168cm至175m,是一個男人,你怎麽看?”

“未必是男人,如果凶手站在**或者椅子上行凶呢?”餘果反問。

上官遊點頭:“不錯,也有可能是女人。但我更傾向凶手是男人,因為銅鑄人物塑像本就不輕,凶手要握住它擊打死者腦部,還是猛砸數下,一定要具備相當大的力量,嬌小的女人做不到這點。”

葉麟發表意見:“問題是周育林身邊沒有符合這種條件的熟人呀。”

這時,李躍然從門口走了進來,幫他們鎖上房門:“你們也太不小心了,都不關門嗎?”

上官遊道:“沒關係,這層樓就我們幾個人住。命案發生後,酒店生意蕭條,短時間內沒人敢住了。”

他把自己和葉麟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問李躍然的看法。

李躍然道:“也可能有這樣的熟人,我們隻是沒有查到。”

餘果提議:“不如我們先來想想,密室的門為什麽會反鎖。”

房間內忽然一片寂靜。

餘連撲哧笑道:“小果果,你這是在故意拉仇恨嗎?你已經破解密室之謎了?”

“不,我並沒有破解。”

“那你幹嗎這麽說?”

“我是想……大家能多點思路。”

上官遊摸著胡子,說:“這反鎖的秘密,還真是……想不到啊。你們想到了嗎?”

李躍然和葉麟整齊劃一地搖頭。

他們不約而同地凝視餘果。

餘果撓了撓鼻尖:“嗯……我有一個比較大膽的想法。曾經在M國的時候我遇到過一起案子,殺人凶手是一條蟒蛇。它偷偷潛入死者房間,絞死了死者,然後悄然溜走。警方查了很久都找不到凶手,後來是鄰居家的監控拍到了它才真相大白。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猴子或猩猩作案?”

“殺了人還知道反鎖房門?”

餘果:“好像……確實不大可能。如果是動物,房間裏應該能發現動物的毛發。”

葉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有時候我急著破案時,腦洞比你開得還大。不過動物犯罪也太匪夷所思了。”

餘果的五官皺成一團。

“哈哈哈哈,小果果,他們不相信你,不過你這腦洞是有點……哎,等下!”餘連吵得他腦仁發疼,“剛才有一張照片,我掃描過的,好像有個東西跟動物有點關係……你等會兒,我找找!”

餘果麵無表情地站在了桌子麵前。

餘連輕呼:“啊,我找到了!這張,這張照片,兩塊地毯的接縫處是不是有點東西?很小的,就跟米粒那麽大!”

他把照片放大了,投影在餘果的義眼前。

餘果看清照片後,在桌麵上翻找出這張照片,然後拿起放大鏡確認,他對上官遊說:“老大,您看這個,這縫隙裏的東西有可能是從凶手身上掉下來的嗎?”

“啊,什麽玩意兒?”上官遊扯了扯耳朵,拿起放大鏡看照片,“我看不出個所以然,這東西你能找得到嗎?”

餘果衝他攤開手:“1108的鑰匙。”

“你要去找嗎?行吧,躍然,你跟他一起去!”上官遊說。

李躍然和餘果一起來到1108,剛進門,餘果就趴到地毯上:“我應該能找得到。”

李躍然轉身出去,片刻後他拿了一個便攜式吸塵器進來:“你用這個比較快。”

餘果感激地一笑,拿起吸塵器對著地毯吸了十多分鍾,覺得差不多了,把過濾器拆下來,將垃圾倒在他鋪好的報紙上仔細查看。

李躍然幫著他一起找,冷不丁看到一顆褐色的顆粒,撿起來問:“是這個嗎?”

“對,照片上拍到的就是它!”餘果很是興奮,“走,我們把它送去給鑒證科!”

“但是這東西太小了,就算我們知道了它是什麽,也不能證明它是凶手身上掉下來的。和案件又能有什麽關係?”李躍然不想潑他冷水,但這話不得不說。

餘果微微挑眉,問道:“你不覺得隻要把不該出現在密室裏的東西查清楚,謎題自然能一步步解開嗎?”

李躍然張張嘴,沒有反駁。

白烈和酒店的工作人員把酒店所有的工作間和洗衣房都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帶血的衣物。

“洗衣房除了你們員工會用,還有別人用嗎?”他問張海。

張海回答得很迅速:“隻有我們酒店的員工會用,每天早上六點到十點和每晚七點到九點我們會為有需要的客人清洗他們的衣物和**用品。其餘時間,我們員工可以清洗自己的工作服、私人衣物。”

“你們給客人清洗衣物會收費嗎?”白烈問。

張海笑著回答:“按件計費。酒店的工作很累,老板體貼我們,設置了員工專用的洗浴房,隻要把私人衣物和客人的東西分開洗就行了。你看,這一至三號洗衣機是我們自用的,上麵有標記,不會搞錯。”

白烈點點頭:“原來如此,這麽說在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應該不會有人在洗衣房對吧?”

張海遲疑了一下,說:“是的。”

白烈沒再詢問什麽,對張海說暫時沒什麽事了。張海走開後,他來到了監控室。

錢錢正在這裏調查監控錄像。

白烈看他癱坐在椅子上,走過去往他腦袋上拍了一把:“有進展嗎?”

錢錢打了一個哈欠:“我看得要睡著了。唉,在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走廊的錄像我來回看了十幾遍了,一無所獲。你那邊呢?”

白烈想了想說:“我想看看洗衣房的錄像。”

“好,我這就幫你搜索。”錢錢看酒店的保安操作了一遍,就會玩這個機器了,“你看吧,從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的洗衣房錄像,洗衣房一共有四個,都在一樓,現在是四倍速度快進,你先粗略地過濾一遍,再有選擇性地仔細看。”

白烈坐在屏幕前,右手握著鼠標,準備隨時按下暫停。

看了良久他毫無發現,歎了一口氣說:“果然沒有人去洗衣服。”

“空無一人啊,嘖嘖。看來凶手是酒店員工的假設也要被剔除了,但有沒有可能凶手換下血衣並沒有拿去洗衣房,而是自己藏起來了?”

“但當晚這個時間並沒有任何人從酒店進出,如果凶手沒有洗掉血衣而是藏了起來,我們怎麽會找不到?”白烈問。

錢錢:“嘿嘿,你們還沒搜過員工休息室和更衣室吧?”

白烈打了一個激靈站起來:“我這就去!”

白烈給李躍然打了一個電話,喊他過來幫忙。他和餘果剛從K市市局的鑒證科回來,他問餘果要不要一起去,餘果答應了。

得知白烈要搜查員工休息室和更衣室,張海的神色有些不悅和為難:“男更衣室還好說,但女更衣室……”

白烈:“女更衣室我們可以讓女同事來搜。”

張海這下沒法拒絕了,給了他們幾把鑰匙,並對員工解釋了一番,安撫他們不要緊張。

然而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帶血的衣物。

張海驀然鬆了一口氣,低聲咕噥:“我就說……凶手不會是我們酒店的人。”

“不好意思,張經理,您的辦公室我們還沒有搜過。”餘果忽然轉過臉對他說道。

張海的臉色霎時間變黑:“怎麽,你們還懷疑我?”

“抱歉,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搜一搜比較好。”白烈的臉看起來比他更黑。

“好吧好吧,我真是服了你們。”張海帶著他們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大聲地說,“請吧!不過你們小心點,不要弄亂了我桌子上的東西。”

餘果碰了一下義眼,讓餘連掃描這間房的所有物品。

白烈和李躍然相當專業,雖然他們沒有在鑒證科待過,但勘查案發現場和搜查證據這種事沒少幹。他們戴上手套,兩雙銳利的眸子就像探照燈一般開始工作。

餘果隻留意幾個重點地方,其餘等著餘連掃描反饋結果。

他指著張海的辦公桌抽屜,問:“公寓客房的備用鑰匙就在這裏?”

張海:“對,鑰匙都在這裏,你要看看嗎?”

“當然。”

張海再次掏出他的鑰匙串,剛要往抽屜上插,被餘果伸手拿了過去。

“張經理,您這串鑰匙從不離身對嗎?”

“是啊,我怕丟了嘛,就隨時放在身上。”

“你是掛在腰間的皮帶上嗎?”

“對對,這……有什麽問題嗎?”

“哦,不,沒有問題。”餘果示意他打開抽屜。

張海把抽屜抽出一半,說:“你隨意看,每把鑰匙都是按照樓層和房間號順著排列的,因為這樣找起來方便點。”

“嗯,鑰匙擺放挺整齊的。”餘果一眼掃過,卻沒看這些鑰匙,而是在觀察抽屜。

餘連提醒他:“這個抽屜不用鑰匙也可以打開喲!”

“哦?”

餘連漫不經心地說:“因為旁邊的抽屜是沒有上鎖的,隻要抽出相鄰的抽屜,用手頂開這個抽屜的地板,就有可能讓鑰匙掉出來。”

餘果按照他的假設操作了一遍,發現並不可行。

張海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你把抽屜鑰匙給我看看。”餘果說。

張海無奈地把鑰匙遞給他。

餘果讓餘連把這把鑰匙分析了一遍,又掃描了抽屜鎖眼,說:“你這鎖眼很容易捅開啊,而且用萬能鑰匙也能打開。”

“這……這不至於吧?”張海強迫自己鎮靜,卻止不住額頭上的冷汗。

少頃,白烈和李躍然有了新發現,他們從置物櫃裏找到了一件清潔員的工作服。

“張經理,這件衣服是你的嗎?”白烈問。

張海支吾道:“是,是我的,不過我很久沒穿這件衣服了。我幾年前當過客房服務員,衣服大概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我這人懶,櫃子很久沒清理過了。”

餘果敏銳地問道:“幾年前的工作服怎麽會在這裏?你都升任經理了,還留著以前的工作服做什麽?”

“我……我……就是念舊,偶爾憶苦思甜嘛,嗬嗬。”張海的眼神有些閃爍。

白烈把衣服放進了塑料袋裏:“不好意思,我們需要拿回去檢驗一下。”至於檢驗什麽,當然是血跡。

張海擠出的笑容越發勉強。

他們走出張海的辦公室,找到錢錢,要求查看三日二十三時到四日二時安全通道和電梯間的監控錄像。

錢錢問:“你們懷疑張海?他的不在場證明不是很充分嗎?”

“除非他能在三分鍾內從前台抵達1108,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完人,製造密室現場,再回到前台。”餘果語氣平靜地分析,“餘連已經計算過路線了,就算他能到達人類極限,也做不到上述行為。”

“如果他的不在場證明存在漏洞呢?”李躍然的指尖點了點椅背,“剛才我們找到那件工作服時,張海的情緒非常慌張。”

“那行吧,我們先看錄像。”錢錢把監控調出來,四個人一塊兒看,速度能快上一倍。

白烈歎氣道:“根本連半個人的影子都沒有啊。”

“見鬼了!”

得不到答案,他決定親自把前台到1108室的路線走一遍。

餘連對餘果嘀咕:“你可以把我建立的路線圖投影給他看啊,他這麽跑來跑去多累啊。”

餘果搖搖頭:“哥,讓他嚐試一遍也好,畢竟理論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

餘連嗤笑道:“嗬,他還真是一個認真又固執的人。”

正如餘連所料,李躍然累到脫力也沒能在三分鍾內完成一次往返,更遑論殺人還有布置密室。他隻有轉移方向,寄希望破除張海的不在場證明。

他懷疑沙漏有貓膩,就把沙漏拿到房間檢查,但經過實驗證實,這就是一個三分鍾的沙漏。

“張海到底用了什麽辦法呢?”白烈托著下巴凝思。

葉麟的思維比他們跳脫一點,琢磨出一種可能畫在了紙上,還附帶說明和講解:“我去看了一下,距離前台最近的男廁所有窗戶,如果事先從樓頂垂下一根繩索,張海從廁所拽著繩子爬到1108,是不是能節省很多時間?還有,我看過他的個人資料,他在大學時期參過軍,可能在部隊時練就了一副好身手。”

上官遊挑眉看她:“看不出來啊,你這腦瓜轉悠得比以前快多了啊。隻可惜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早就排除過凶手是從窗子進入的可能,你該不會忘了1108裝了防盜網吧?”

“對哦!”葉麟沮喪地倒在沙發上。

幾人隻有耐心等待鑒證科的結果,看張海的工作服以及那個被餘果在地毯縫隙裏找到的小東西會不會給他們帶來驚喜。

次日,錢錢頂著一張喪屍臉按響上官遊房間的門鈴,上官遊反手就要關門,差點拍塌了他的鼻子。

錢錢委屈地揉著鼻梁,埋怨道:“我一宿沒睡你就認不出我了,還有沒有一點上司對下屬的愛了?”

上官遊趕緊擰了一塊濕毛巾給他:“你擦擦臉吧,要不是玄關的感應燈開了,你看著跟一具喪屍沒什麽兩樣!”

“那敢情好,我帶你玩場真人版的《植物大戰僵屍》。老大,我又困又餓,能先吃碗泡麵再報告嗎?”

“出息!我給你點餐,讓他們送來!”上官遊難得大方,錢錢沒打算客氣,一口氣點了七八道早點。

“說吧,你查出什麽來了?”

錢錢一個葛優癱窩進沙發裏,說:“我調查了周育林的所有通信記錄和聊天工具,發現他真是一個怪人,手機裏的聯係人隻有一個,他還不玩微信,沒有QQ,手機上沒有一個社交APP。照道理一個單身漢不會這樣的,除非他是一個性冷淡,完全沒那方麵的需求。”

“你好好說話!”上官遊瞪眼道。

錢錢:“老大,我都這麽困了,你還不準我自娛自樂一下提提神嗎?老大,你猜周育林手機裏唯一的聯係人是誰?”

“嘿,你猜對了。”錢錢掙紮著坐起來,“周育林和白蓉幾乎每天都有三通電話往來,你說這奇怪不奇怪?而且他們每次通話的時間都很長,這不像普通上司和員工之間的關係吧?”

上官遊:“所以你的推斷是……”

“周育林明顯和白蓉有一腿啊!”錢錢一拍大腿,“白蓉長得那麽漂亮,而且單身,周育林也是單身,兩人每天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豈不是一拍即合、幹柴烈火嗎?”

“證據呢,你就憑這些通話記錄?”上官遊問。

錢錢撓著下巴:“這是有點缺乏說服力,更奇怪的是,他手機裏沒有一條和私人對話的短信記錄,垃圾箱裏也沒有,都是一些廣告。”

上官遊:“那他的履曆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樣?”

錢錢:“他的工作履曆看起來很普通,不過他在牙科診所當護士之前是一家三甲醫院神經內科的護士,幹了五年,不知道為什麽辭職了。他辭職後,有兩年的經曆是空白的,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

“他在三甲醫院幹了五年卻辭職了,然後跳槽到小診所,是有點違背常理。這家三甲醫院叫什麽名字?”上官遊問。

“西川醫科大學綜合醫院,就在K市西川醫科大學附近。”

上官遊等他吃完早餐,兩人立即驅車前往這家醫院,直接找到了院長孟佑。

孟院長聽他們提起周育林,臉色霎時間變了,他疑惑又緊張地說:“周育林早就離職了,不知道您想問什麽事情?”

上官遊笑了笑,說:“您不用擔心,我們隻是例行調查,排查一下周育林與人結仇的可能性。您還記不記得他在貴院就職期間,是否和人產生過比較大的矛盾或者發生醫患糾紛?”

“這……”孟院長蹙起眉頭,扶了扶老花鏡,說,“這我真的不太清楚,要不我把他當年的上級護士長叫過來問問。”

“好的,麻煩了。”

孟院長打了一個電話,幾分鍾後,一位年紀大約四十歲的胖女人走了進來,她胸前別著的工作牌上寫著“單冰”兩個字。

“這位就是周育林當年的直屬領導,小單啊,這兩位警察同誌想了解一下周育林的事,你把知道的說出來。”他介紹說。

單冰吃了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好,我會配合的。”

上官遊把方才問孟院長的話又問了一遍,就聽她答道:“我對周育林的印象僅限工作時間,他那個人比較孤僻,下班了從來不跟我們交流,所以我對他的家庭和私生活都不太了解。要說在醫院裏和病人間的糾紛嗎,有是有,但哪個護士沒被投訴過幾次呢,挺正常的,都不是什麽大事。”

“你這兒有投訴記錄嗎?”上官遊問。

單冰沒想到他會要投訴記錄,她看了一眼孟院長,支吾著說:“應該有的吧,但好多年前的投訴記錄係統管理員可能刪了。這樣吧,我先找找,看還在不在。”

上官遊留意到她咽了好幾次口水,側身對錢錢使了一個眼色。

錢錢笑著站起來:“投訴記錄刪掉了啊,我是電腦高手,不如來試試看能不能恢複吧。”

單冰和孟院長的神色同時慌亂起來。

錢錢坐在電腦前,裝模作樣地操作了半天,最後歎氣道:“好像是不行,我看不到了。”

單冰和孟院長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上官遊不再打擾,帶著錢錢走出了院長辦公室。他們一邊往樓下走,一邊低聲討論。

“這兩人明顯有事隱瞞啊,他們不想讓我們看投訴記錄,為什麽呢?”

“難道涉及了什麽醫療事故?”

“有可能,也可能是周育林和他們倆存在什麽矛盾和不同尋常的關係。”

“不過我們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以他們的心理素質,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動作……”

“我們需要跟蹤和監視嗎?”

“沒多餘的人手了,放心吧,老大,我剛才順手在孟院長的電腦鍵盤下安了一個竊聽器。”

上官遊挑起眉梢,對他豎起大拇指:“錢哥真不賴啊,瞧這反應速度。”

錢錢摸著腦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