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地鐵二號線殺人事件1

清晨6點40分,地鐵二號線起點站。

慵懶的陽光從鬆軟適中的雲層穿梭而過,掠過渴求陽光滋潤的樟樹嫩芽,落在樹蔭下的少年的肩頭上。

它似乎聞到了少年手中奶茶的味道,順著微風在他指尖停留了幾秒,最後包裹住他飽滿圓潤的大拇指,形成了一個毛茸茸的光圈。

少年垂著頭,一邊吮吸奶茶,一邊閱讀城市地圖。

4月的晨風涼爽,帶著這個城市獨有的沁冷,讓他陡然打了一個寒戰。他坐了整晚的飛機,早晨剛落地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通知他在這裏等,然而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鍾,車還沒有到。

他輕輕打了一個哈欠,長長的睫毛宛如羽毛一般抖動起來。他稍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四周,一個瀟灑的投擲,把空掉的奶茶杯扔進了垃圾箱裏。

他雙手插兜走出樹蔭,左眼的瞳孔裏忽然迸發出一道瑩瑩的幽綠。

不遠處,已經偷看他很久的兩個小女生抓著彼此的胳膊,激動地蹦了蹦:“啊啊啊,你看見他的眼睛了嗎?是綠色的,湖綠色啊,好好看啊!你說他是不是混血兒?”

“他的睫毛好長喲!”

“他長得好高,有180cm吧?”

“他的皮膚好白,有點嬰兒肥,看起來好可愛!”

耳力很好的少年聽到這些話,不禁微微蹙眉。

一道打趣的聲音咻地在他腦中響起:“哎喲,你這麽快就有仰慕者啦!嘖嘖,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太不矜持了,想當年人家暗戀的時候,是往郵箱裏投遞情書的。”

少年的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不過情竇初開,猶如柚子茶般的青澀愛戀真是美好啊,哎……你去哪兒?這裏是J市,你不要亂跑。”

少年抿著嘴,拉長了嘴角:“囉唆。”

他走到路邊,回撥剛才接到的那個電話,卻遲遲沒有接通。

“怎麽了,小果果,你被人放鴿子了?第九局的局長不是說親自來接你的嗎?居然敢放鴿子!喲喲喲,他們瞧不起你吧?欺負你年紀小!”

腦內的聲音很吵鬧,但少年沒有絲毫的煩躁,他歪著頭想了想,轉過身走向了地鐵站。

“親愛的小果果,你打算直接坐地鐵過去嗎?”

名叫餘果的少年沒有搭理這人,他打開手機用支付寶買了一張車票,走進了安檢口。他取下背上的帆布背包,裏頭有護照和一些紙質文件。背包內側是用石棉和特殊材料做的內襯,防火防水。

過安檢時,拿著儀器的女安檢員看到他的臉陡然一愣,隨後象征性地掃了一下他的褲兜,便放他進去了。

腦內的聲音又開始作妖:“人長得帥氣就是好啊,她竟然連你兜裏的瑞士軍刀都沒發現!”

餘果神色淡淡,沒有回應,他從傳送帶上拿起背包往前走。

這時人流量忽然增大,一群中學生從地鐵口擁入,因為有領隊的老師,看似很有秩序,卻時不時停下嬉鬧,談論手遊或者當下流行的明星。

“張晨興、顧子蒙,你們後麵的快一點!我們九點鍾必須趕到一中!”領隊的老師抹了一把汗,臉上滿是焦慮。

隊尾兩個高大的男生敷衍地應了一聲,卻不知在說些什麽。他們眼眶青黑,眉宇之間疲憊之色明顯。

餘果看了他們幾眼,然後瞥了一眼人多的直達電梯,立刻做出判斷,坐了手扶電梯。

“怎麽J市的人這麽多啊,跟B市差不多了。就你這小身板,能擠得過這些大爺大媽嗎?”在腦內發出聲音的人又開始抒發感慨,“十年前,這裏明明還很荒涼呢。”

餘果沒有回應,他小心地站在隊伍後麵,抬頭看了一眼最近的一塊led顯示屏。距離最近的一趟車,還有一分四十秒到達。

過了一會兒,那群中學生也下來了。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吵,引人注目。其中一個戴著發卡的長發女生長相甜美,身材高挑,胸部發育良好,被幾個上班族盯著看了起來。

“看什麽看啊!”站在她後麵的某個男生有些生氣,凶狠地對其中一個男人喊道。

女生趕緊扯住他的胳膊,小聲道:“顧子蒙,算了,你別這樣。”

顧子蒙不高興地撇撇嘴,沒有繼續發火,他隻是走上前把她擋在了身後。女生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的發卡。大概是發卡略長,她總要時不時地調整一下。

在她的身後,有一個男生低垂著頭,大半個身子靠著立柱,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

餘果很快收起視線,因為地鐵已經進站了。

“別擠別擠,上不去的人就坐下一趟!”頃刻,站台上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餘果皺著眉,在大腦裏那個聒噪聲音的指點下,迅速找到最佳角度,以最快的速度閃身擠進了車門。他回頭一看,有大半乘客沒能上車,或遺憾或惱怒地留在了站台上。

至於那群中學生,也隻擠上來了幾個人,其中包括他剛才注意到的兩個男生和長發女生。

車廂內快速響起“嘀嘀嘀嘀”的關門提示音,許多人要縮著肚子或者緊貼著別人才不至於被門夾到。

餘果被擠得有些難受,便聽見腦內聲音主人戲謔道:“剛才有一個波濤洶湧的妹子貼著你的背喲,感覺怎麽樣?”

餘果麵無表情。

“哈哈哈哈,需要我告訴你她的胸圍到底有多大嗎?上次我給你玩的《戀愛手冊》不是很有趣嗎,你通關了就不會這麽容易害羞啦!”

“你閉嘴!”

餘果有時真拿這家夥沒有辦法,自從艾維博士把以“餘連”命名的人工智能係統根植在他的大腦裏,以神經元接駁器為媒介與他的腦神經係統連接起來之後,他們就成了共用一個身體的共存體。盡管還達不到共享彼此思想的程度,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啊,真是無聊啊,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案子查了!”

“第九局不是請我來旅遊的,你急什麽,就不能穩重點?”

“我一直很穩重好嗎,自從我的身體被恐怖分子幹掉後,就隻留下一個腦袋,但我沒有變得暴躁、抑鬱和反社會啊!可我發現從那以後,小果果你再沒喊過我‘哥’了,真是令人傷心!”

“餘連,你是三歲還是三十歲?”

“三十歲,啊,這是另外一個傷心的故事了……”

餘果歎了一口氣,努力不讓他心底一直克製的痛楚和後悔浮現出來。

地鐵開始減速,第一站馬上要到了,車廂內的乘客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十幾個車廂大門在同一時刻往兩側敞開,要下車的乘客已經準備好了往外衝。

就在這時,一道高亢的驚叫聲驀然貫穿了大家的耳膜。

“啊啊啊……”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響起了更多的驚叫聲:“有人暈倒了!”

“是一個中學生,天哪!”

“他怎麽回事?啊啊啊……”

“天哪,他……他的胸前……有血!”

“我的老天爺……他該不會死了吧?”

餘果眸子微縮,奮力擠向出事的地方,餘連立刻提醒他:“我們所在的這節車廂共有386名乘客,現在大部分乘客已經受驚,都在匆忙往外擠,你隨波逐流被帶出去的可能性高達90%,你不要試圖改變移動方向,否則很容易受傷。”

餘果剛皺起眉頭,身後兩個大媽將他頂出了門外。

“你沒事吧?”餘連問。

餘果搖搖頭,穩住了身形,他想要呼喊大家不要再擠了,但發現人群已經失控了,這兩節車廂的大部分乘客都奔湧而出,卻沒有散開,反而朝著出事的地方圍了過去。

“我認識他們,麻煩讓一讓!”沒有辦法,餘果隻有拿出身高優勢,強硬地撥開擋路的人擠了過去。

身著白色運動校服的男生仰麵倒地,麵色蒼白,橫亙在地鐵第一節車廂的車門和屏蔽門之間,上半身在門外,下半身在門內。他的胸前有不少血跡滲透出來,浸濕了校服,還有繼續往外蔓延的趨勢。

“他的情況不妙,趕緊打120和110!”餘果在距離他十幾厘米的地方蹲下,卻沒有貿然靠近。在場這麽多人,除了嚇傻了的,都是一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著報警或上前來看看情況。

“我……我這叫救護車!”被嚇傻了的長發女生回過神來,哆嗦著掏出手機。

而她身後站著的那個男生麵無血色,眼神滯澀地盯著受害者。

“他的失血量已經超過了800cc,現在情況危險。我掃描了一下他的受傷部位,比較麻煩,心髒被刺破了。手腳在未來五分鍾內會逐漸冰冷,呼吸急促,脈搏微弱。如果凶器還在,不拔出來還好,但可惜的是,凶手已經拔走了凶器。幸運的是,根據流血量來計算,凶器應該不大,傷口不算大,也不太深。但我不具備CT的功能,更具體的數值測量不到了。隻要救助及時,他有5%的概率能活下來。”此刻,餘連冰冷而機械的聲音響起,讓餘果渾身一震。

餘果起身走向長發女生,把她的手機奪了過來,對那頭的120熱線客服說道:“病人被刺破心髒,情況非常危急,請立刻派救護車過來,讓心外科醫生隨車!”

“好,好的,救護車五分鍾就到!”

說完,他把手機還給了長發女生,減慢語速問:“你們是同學對吧?我剛才看到你們三人一起擠上了地鐵。你叫什麽名字?”

長發女生原本很驚慌,但莫名從他的聲音中得到了一些安撫,點點頭回答:“我叫齊小雙,出事的這個……是我的同學,叫張晨興。”

那另一個就是顧子蒙了。

餘果瞥了一眼一動不動的顧子蒙,覺得有些奇怪。齊小雙雖然驚恐,但在他的提醒下盡快鎮靜了下來,做了該做的事。顧子蒙是男孩,為什麽遲遲沒回過神?

餘果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發現他毫無反應。

齊小雙覺察出了他不對勁兒,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顧子蒙,你怎麽了?我們要趕緊通知老師,你知道許老師的電話嗎?還有張晨興的家人,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說得清啊……”

顧子蒙的身子驟然一顫,猛然吸了一口氣,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叫喊道:“不,不要殺我,不要……都是他們做的,跟我沒關係,沒關係!”

說著,他瞳孔的大小發生了變化,一時間額頭上汗如雨下,他推開身邊的齊小雙就要往外跑,被餘果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

“你還不能走,先冷靜一點!”

顧子蒙崩潰著掙脫,嘴裏驚恐地叫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餘果上前一步,抬起右手箍住了他的脖子,左手按住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裏一壓,對著他的耳郭輕聲說:“聽著,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安靜下來。”

顧子蒙竟然真的慢慢冷靜了下來,乖乖地趴在餘果懷裏,沒有了動靜。

聚集的人群很快被地鐵工作人員疏散,除了和張晨興有關的人留了下來,其他人被隔離在了外圍。駐站民警和當地派出所民警先後趕到,拉起了警戒線,呼叫了更多的同事過來控製現場,並派人跟隨救護車,即刻把張晨興送往醫院。

不出意外,這起案子一定會申請刑偵部門介入。

餘果怕顧子蒙精神再度失控,一直等到他和齊小雙的老師過來,又接受了警察的詢問,留下電話號碼才準備離開。其間,餘果已經讓餘連拍攝下各個角度的現場照片。

他閉上眼睛,伸出食指,在左眼的眼皮上輕輕地按了按。

“嘿,你就是餘果吧,我總算找到你了!”忽然,一個短發女人突然一隻手撐過欄杆,從對麵通道跳了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餘果緩緩睜開眼睛,被眼前這張臉嚇了一跳。像藝妓一樣的白臉,嫣紅的嘴唇,煙熏的眼睛,紫色的幻彩眼影,長得可以放一雙筷子的假睫毛……宛如被雷劈過的頭發,以及塗滿了黑色顏料的牙齒。

他眨了眨眼睛,思考著該怎麽說話。

餘連興奮地大笑:“這是哥特妹還是喪屍女,是重金屬還是神經病?”

餘果的眼角輕微地抖了抖:“你認得我?”

“對對,應該是你吧,我們老大讓我來接你。瞧,這張照片是你吧?”她掏出手機放出一張照片,盯著餘果對比了一下,“沒想到你真人比照片還帥啊……喲,少年,跟著姐姐走吧。”說罷,她笑嘻嘻地想要挑起餘果的下巴。

餘果不著痕跡地側過臉,聲音降了兩度:“如果你是負責來接我的人,不好意思,你足足遲到了二十六分鍾。你們老大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是按小時收費的嗎?”

“我不是故意的啦,都怪老大昨晚派我執行任務,我早上才從潛伏的地方出來。我叫葉麟,麒麟的麟,是不是很酷?對了,剛才這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看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

餘連的尾音拐了一個彎:“小果果,這個姐姐在調戲你喲。”

餘果看了一眼葉麟,低聲道:“如果我判斷得沒錯,這是一起謀殺案。”

“是嗎?”葉麟笑眯眯地勾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嚇壞啦?別怕別怕,姐姐保護你。”

餘果隨手往她肘部一戳,瞬間脫離了她的禁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提醒道:“走吧,帶我去見你們老大。”

葉麟摸了摸突然麻痹的胳膊,終於收起臉上輕浮的笑意:這小子還挺厲害的!

第九局坐落J市三環裏一座民國時期的紅色建築內。之所以會成立這個部門,是為了幫助各地的公安部門解決一些特別棘手的惡性案件以及一些陳年舊案,這些案件會根據等級分為黃色、橙色、紅色、黑色四種。黑色為最高等級,可能會涉及國家機密,隻有局長接受上級命令時,卷宗才會打開。平時,他們大多處理的是黃色和橙色等級的案件。不太繁忙時,他們也會協助J市當地的公安係統解決一些難以偵破的疑案、重案。

局長上官遊,是一個年過四十的黃金單身狗。他當過特種兵,參加過維和部隊,做過臥底,抓過毒販,自修了刑偵學博士學位,曾經協助上一任局長破獲跨國倒賣人體器官的罪案。他擔任局長一年破獲了三起橙色案件,一起紅色案件,帶領第九局抓捕殺人犯十二人次,破獲惡性刑事案件八起。

他的性格有些粗獷,但粗中有細,剛中有柔,他表麵上看著憨厚,實則是一個老狐狸。

本來今天應該是他去接餘果的,但因為昨晚被老媽搜走了私房錢,心情欠佳,他一大早把這個鍋甩給了葉麟。

一看到餘果,他的臉頓時擠成了一朵燦爛的非洲菊。

“哎喲,我可把你盼來了!餘果,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裏就是咱們第九局!雖然地方小了點,但冬暖夏涼,有廚房和後花園,每個人有單獨的電腦和辦公桌,條件還是不錯的。你已經和葉麟認識了吧,那我介紹一下其他人給你認識認識!”

上官遊摸著他的M型發際線,笑得十分和藹可親。

餘連對餘果吐槽:“這兒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家具,空調都是二手貨,電路老化,地板破損,他還好意思說條件好?我的小果果怎麽能在這種地方工作呢?我看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餘果沒理會他,伸手和上官遊握了握:“局長客氣了,我很榮幸能與你們合作。”

上官遊半眯著眼睛,伸手一指,點了點蹺著雙腿坐在窗邊的俊秀男人,介紹說:“他叫李躍然,海龜一隻,犯罪心理學博士,二十六歲,擅長微表情和profiling。他有點潔癖和龜毛,比較宅,性格略靦腆,最討厭別人誤認為他是gay以及擅自碰他的私人物品。”

餘果朝他微微頷首。

李躍然對他禮貌點頭,繼續埋頭啃手裏的漢堡。

上官遊往前走,抬手在一個胖子的腦袋上拍了一把,笑道:“這家夥名叫錢錢,沒錯,就是花錢的錢,賺錢的錢,錢錢!你別看他胖,但腦子好使,對審問犯人很有一套,在軍校學的是信息管理,還會一點黑客技術,就是人有點二。”

錢錢抻著臉皮瞅向餘果,驚奇地把一條縫的眼睛努力睜大了點:“哎呀媽呀,這小哥長得忒帥啦,瞧他唇紅齒白的,比然然還漂亮,就是太瘦了!待會兒別走,我帶你去吃火鍋。”

話剛說完,一隻拖鞋不知道從哪兒飛了出來,直中他的麵門。

“哎喲,我的鼻子,說好了不打臉的,你怎麽又打臉!”

上官遊順手給了他一個栗暴,罵道:“來新人了,你能不能別這麽丟人?”

餘果麵不改色地衝錢錢點了點頭,就聽見餘連捶地大笑的聲音:“哈哈哈哈,這個胖子太逗了,他是怎麽把臉長成一個臍橙的?哈哈哈哈。”

上官遊趕緊介紹下一個人,他指著坐在房間最裏麵的一個人說:“那是白烈,海豹特戰隊前隊員,能文能武,善於追蹤,是我們這裏最強力的血牛,是靈魂人物!啊,對了,還有葉麟,她主要負責一些特別任務,例如偽裝、潛伏、臥底,還有刺探……”

餘果用心記下,提醒他道:“您還沒有介紹我。”

“哦,對了對了,你是餘果嘛,隸屬國際刑警組織技術資源部門,因為破獲過一起國際販毒案件,得到過嘉獎。你在數據分析方麵特別厲害,所以我才特意邀請你過來的。聽說你還有一個非常炫酷的外號……叫作……”上官遊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望著他。

“AI神探?”

餘果嘴角噙笑,左眼流轉出一抹瑩綠色的幽光。

“嘿,老大,他的眼睛居然會變色啊!”葉麟驚奇地嚷道。

上官遊瞥了她一眼:“你一個女孩子矜持點,這麽咋咋呼呼像什麽話?咱們第九局的人一定要穩重,穩重!

餘果微微一笑,輕聲道:“這是我的AI係統,餘連,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他的話音剛落,辦公室內的所有電腦瞬間黑屏,被強製關機,隨即迅速重啟,卻沒有進入windows界麵,而是出現了一個白色界麵,上麵空無一物。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錢錢驚愕地看了餘果一眼,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擊,但電腦屏幕沒有任何改變。

幾秒鍾後,屏幕中央赫然出現了一行中文:大家好,我是餘連!

“我去,這是什麽鬼……”錢錢驚呼起來,他伸手想去重啟電腦,卻被電腦上出現的第二行字震住了。

“我不是鬼,我是餘連啊!錢錢,你有170斤對嗎?”

“太厲害了,餘果,這是你的特長?天哪,這是怎麽辦到的?”葉麟的眸子亮晶晶的,她興奮地在電腦周圍跳來跳去,“餘連,你好!你可以跟我們交流?”

“那當然,你好,美女,我可是無所不能的餘連。”

“你真是太酷了!你是黑客、技術流、數據帝、主神係統?”

為免餘連玩得太嗨,控製不住暴露自己的本性,餘果立即將他的想法同步給餘連。很快,餘連讓電腦全部恢複了正常,字幕消失在了屏幕上。

上官遊震驚地問:“現在的黑科技已經到達這種地步了嗎?這麽說,你可以控製別人的電腦,竊取任何資料和數據?”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我從不會因為滿足私人的欲望去做違法的事情。我的AI係統最大的優勢,是可以進行龐大的數據處理和數據分析,並根據經驗和資料計算犯罪行為的發生概率和即將發生的犯罪概率,可以預防犯罪或者說是……阻止犯罪。”餘果這句話說得很有技巧,領悟了弦外之音的上官遊立馬笑了。

“你這小子確實有兩下子!好,從今天起你是我們的特別顧問了。嗯,合同上寫好的,第九局按照每小時三百塊付給你工資,沒問題吧?”

“沒問題。”

上官遊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立刻拉著他到自己的辦公室簽了合同。

“對了,我們經費有限,我隻能給你安排普通宿舍,就在這棟房子的後麵,雖然老舊了一點,但勝在安靜、舒服。你先跟著葉麟去看看,要是不滿意,我再給你想辦法行嗎?”

餘果點點頭:“可以。”

葉麟已經等得著急了,她站在門口對他笑眯眯地招手:“小餘果,快到姐姐懷裏來。”

餘果本能地不想跟她走,正在猶豫,上官遊桌麵上的電話瘋狂地振動起來。

“喂?哦,是老趙啊……”上官遊握著話筒,聽著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兩分鍾後,他掛了電話,神色凝重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深深地看了餘果一眼,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

“葉麟留守,其餘人跟我一起走!餘果也跟上,你在路上跟我說說當時什麽情況。”

餘果上了上官遊的改裝悍馬車,坐在副駕駛座上,然後他聽上官遊說:“地鐵上發生了一起謀殺案,你剛好在現場?”

“嗯。”餘果語氣平淡地把地鐵上發生的事描述了一遍,“因為距離有些遠,我沒有目擊到案發時的具體情形。但就算離得近,也不一定能看到,因為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受害者是一名高中生,名叫張晨興,他很有可能在被襲擊前就昏迷了,因為他沒有反抗過的表現和痕跡。我曾注意他和他的同學,兩人眼圈青黑,眉宇倦怠,我當時還以為他是犯困。現在想來,恐怕有些問題。”

上官遊若有所思道:“你還觀察到了什麽?事發之前,你為什麽會注意他們?”

餘果聳聳肩:“我有觀察周圍人群的習慣,這跟我從小的經曆有關。我的哥哥曾經是一名刑警,他因為工作性質特殊,曾帶著我去過很多地方,有時他查案還會帶上我,在耳濡目染下,我養成了這種習慣。我會注意到受害人,是因為他們那群學生過安檢時,老師特意點了他的名字。”

“原來如此,難怪你小子不像一般的同齡人。”上官遊又問,“你說受害人張晨興跟一男一女兩名同學一起上的地鐵,兩人發現他被刺傷後有什麽異常嗎?”

“有。”餘果把他們兩人當時的反應陳述了一下。

上官遊眯著眼睛思考:“這個叫顧子蒙的人反應很奇怪。他就算驚嚇過度,也不至於聯想到自己身上表現得那麽害怕吧?”

“的確,他當時的情緒非常激動,為了讓他安靜下來,我稍稍對他使用了催眠。”餘果試探地問,“這在國內不算違法吧?”

上官遊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即拍著方向盤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小子真的很不錯,居然還會催眠!沒事沒事,你這是為了安撫他嘛,對了,當時沒人看出來吧?”

“隻有齊小雙注意到了,但我看她的反應應該是沒看出來。”餘果回想了一下說道。

“嗯,我們到了。”上官遊把車停在市局的門口,招呼他下車。

“我們不是去現場嗎?”餘果覺得奇怪。

上官遊揚眉一笑,回答:“現場勘查有市局的鑒證科和刑警大隊,我們不用去了。就算現場隻留下了一根針,那群蝗蟲都會找出來的,你放心。”

餘果的眉梢微微一動,跟了上去。

“老趙,那孩子脫離危險了嗎?”和刑警大隊的趙隊長一碰麵,上官遊就問起張晨興的情況。

趙隊長歎了一口氣:“他還在手術呢,心髒被刺破了,我看很懸。中心醫院的心外科主任都上陣了,萬一他運氣好,說不定能活下來呢。”

“但願如此啊,你帶回來幾個人?”上官遊問。

趙隊長指了指隔壁:“我帶回來三個人,兩個是張晨興的同學,一男一女。一個是當時和他們擠在一塊兒的中年婦女,事發後她一直沒走,探頭探腦的,所以我也帶回來了。”

“我們能旁觀審訊嗎?對了,這位是我們局從上頭借調過來的一位天才小神探,嘿嘿,讓他跟我們一塊兒吧。”上官遊笑道。

餘果的眉梢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

老趙看了餘果一眼,沒說什麽,但眼底的質疑十分明顯。

他還是給了上官遊麵子,帶著他們一行人來到審查室外的監控間:“你們看吧,我去打一個電話。這案子恐怕不簡單……你也知道,從去年九月份開始,幾條地鐵線一直不太平,算上上回的學生失蹤案,這都多少案件了,而且出事的都是高中生!”

老趙說著,伸出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麵下了死命令,讓我這個月就得破案,你說說……”

上官遊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們不是來幫忙了嗎?等你開完會,我們碰個頭,把案情從頭到尾捋捋。”

趙隊長出去後,上官遊開始分配任務,李躍然負責觀察顧子蒙,白烈和錢錢負責觀察那名中年婦女,他和餘果負責觀察齊小雙。

餘果盯著監控屏幕,在大腦裏問餘連:“齊小雙頭上的發卡是不是不見了?”

餘連道:“嗯,發卡不見了。我的芯片中保留了記憶快照,她上地鐵前還戴著發卡,是淡綠色的,長方形。”

餘果問:“發卡的長度和寬度呢?”

餘連道:“發卡長13.5cm,寬7cm。”

隨後,他把視線投向審訊室裏齊小雙的身上。隻見她神色緊張,兩隻手一會兒放在桌麵上,一會兒放在膝蓋上,胸腔起伏不定,不斷地眨著眼睛。

詢問她的是一名女警官,大約是為了降低她的焦慮,沒有配備男警官。

女警官問過她的名字和基本信息後,開始進入正題:“張晨興倒下之前,你發現他有什麽奇怪的舉止嗎?”

齊小雙想了想說:“沒有,我……我……”

“你別害怕,我知道遇到這種事不管是誰都會緊張,但他是你的同學,你應該幫助我們找到傷害他的凶手對嗎?所以你不要怕,勇敢一點,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

然而女警官並沒有安慰到她,反而使她更緊張了。

“我……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當時地鐵上人太多了,顧子蒙還在和我說話,我實在記不起來……你們為什麽把我關起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嗚,我想回家……嗚嗚……”

女警官無奈地放下筆,勸說道:“你冷靜點,先喝點水吧。”

“這麽問不行。”餘果道。

上官遊點點頭:“等等看,實在不行,讓躍然去審問。”

餘果便將目光轉移到另一個監控屏幕上,發現顧子蒙的情況更糟,房間裏的兩名男警官溫和地開解了他半天,他依然神色緊繃,肢體抗拒,呆滯地望著他們,一句話也不肯說。

至於那位中年婦女,倒是吐出了一點線索。

“我……我叫韓春玲。今天早上我坐地鐵去老年大學,這個時間總有很多人,車廂太滿了,我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人。當時我沒覺得有什麽,就是很熱、很擠,但是身邊兩個學生讓我挺尷尬的。”

“尷尬?為什麽會尷尬?”

“哎,那兩個學生應該是一對小情侶,麵對麵抱在一起,幾乎貼在了一塊兒,我看了一眼不敢看了。”

“是哪兩個學生?”

“就是後來倒下的男孩子和那個長頭發的女孩子。他們摟摟抱抱又不說話,嘴巴都要貼到一塊兒了,真是……”

韓春玲似乎對此十分不恥,眉宇之間滿是鄙夷和嫌惡:“他們小小年紀亂搞男女關係,不知羞恥!”

“後來呢,您看見了嗎?”

“後麵我沒看了啊,把頭側了一個方向,我聽到小姑娘的驚叫聲後才回了頭。我還有好幾站才下車,所以並沒有轉過身去。”她如此說道。

“有人看到你好像摔倒在了受害人身上,那是怎麽回事?”

韓春玲一臉驚嚇的表情:“我沒有!我是差一點摔倒了,但沒有真的倒在他身上,多嚇人啊!那麽多人往外擠,我好像被誰絆了一腳還是推了一把,沒站穩身子就歪了幾下,但幸好手撐著地麵站起來了。哎喲,可把我嚇慘了!警官,我不是故意破壞現場的!”

“您別緊張。”

上官遊表情興味,眯起眼睛道:“齊小雙和張晨興原來是情侶,有點意思。餘果,你怎麽看?”

“我想和她聊聊。”餘果看向李躍然,“李哥跟我一起行嗎?”

上官遊笑著點點頭:“我看行。不過我得跟老趙說一聲,你們先等等。”

李躍然抬起頭來,探究地看了他半晌,然後視線停留在他的左眼上,問了一句:“你的AI係統是用這隻義眼做載體的?”

餘果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

他點頭道:“我的左眼曾經被腐蝕性**濺過,失明了一段時間。後來想著,我既然決定了要綁定AI係統,幹脆讓專家設計成了義眼。”

“冒犯了。我隻是有些好奇,因為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麽逼真的義眼,它偶爾會發光,是因為在使用某種功能嗎?”李躍然完全沒有打探別人秘密的心虛,表情很坦然,仿佛他隻是好奇。

餘果:“是的。”

李躍然還想再問,身邊的錢錢扯了他一把。

錢錢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啊,李大頭沒有惡意的,他這個人情商太低,有點……”

餘果打斷了他:“快看,顧子蒙說話了。”

“啊,他說什麽了?”錢錢急忙轉移視線。

屏幕中顧子蒙的確說話了,卻是他情緒失控地咆哮,並且對著兩個警官拳打腳踢,看起來他的精神狀態比剛才更暴躁了。

“他為什麽總是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難道做了什麽虧心事?哎,大頭,你分析一下啊。”錢錢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躍然。

李躍然麵沉如水:“現在得到的信息量太少,不方便我對顧子蒙的性格和行為特征做出分析。從目前來看,張晨興的死對他造成了某種精神上的刺激,激發了他潛意識裏非常懼怕的一種事物。但我們也不能就此說明,他跟張晨興的死有關,畢竟凶器還沒找到。”

錢錢撓撓頭:“是啊,市局的鑒證科人員在現場沒有找到凶器,現場已經封鎖了。但那裏是地鐵啊,封鎖不了多久的。”

“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突破口。這三個人當中,必然有一個是凶手。”李躍然說著,從荷包裏掏出一副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餘果看了他幾眼,餘連的聲音在腦海裏響了起來:“這個李躍然很有趣啊,眼鏡度數不高,他平時應該都不戴,但查案時戴上了,莫非他有隱藏的鬼畜特性?”

餘果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餘連閑得發慌,剛剛一直不吭聲,其實是連上了市局的公用wifi,並且侵入了他們的局部網,把近十五年能查到的檔案都複製下載了一份。

覺察到這點後,餘果的太陽穴猛然跳動了幾下:“你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萬一被市局的網絡警察發現了怎麽辦?”

餘連絲毫沒有做錯事的覺悟:“怎麽可能!我可是全世界唯一基於人類神經係統建造出來的AI係統。安心啦,我抹掉了所有痕跡,除非對方有跟我一樣的超級智腦,否則絕對發現不了。”

餘果提醒他:“我們初來乍到,要依仗第九局和市局的地方有很多。”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征求你的同意行了吧?”

餘果十分無奈,記憶裏的餘連明明是一個溫柔儒雅、穩重大方的兄長,而且做事固守原則,對法律和規則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可在一年前的意外之後,他的大腦被那對變態的雙胞胎神經學博士保存下來,被人工智能專家艾維博士製造成了AI係統,他的性格從此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離開的上官遊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就和趙隊長一起回來了。

他們允許李躍然和餘果一起審問齊小雙。

錢錢暗地裏把李躍然發現餘果有義眼的事情告訴了上官遊,略帶憂慮地說:“這小子很神秘啊,他的義眼讓我想起了變形金剛裏那種可以隨意變換形態的神奇金屬。老大,不會哪天餘果的眼睛就變形了吧?”

上官遊瞪了他一眼:“補補你的腦洞,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來曆特殊,我都沒有權限去查,你好奇可以,但別想著去查他的底!”

錢錢搖頭晃腦地表示同意:“好好好,我會努力忍住的。”

“至於他是不是真有本事,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上官遊目光灼熱地盯著監控屏幕,“這個齊小雙,應該知道點什麽。”

這時,餘果已經和李躍然坐在了她的對麵。他揚起一個微笑,態度自然地和她打招呼:“你好,齊小雙,我們又見麵了。”

伴隨著她驚訝的升級,李躍然敲了敲記錄本:“齊小雙,你不用緊張。我們希望你可以配合,隻要簡單地回答我六個問題,回答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齊小雙看了看他和餘果,下意識地把椅子往餘果這一側移動了幾厘米。

餘果看到她的反應,嗓音柔和了幾分:“你不要擔心,例行問話而已,你看過電視劇的,知道會有這個程序的對吧?我身邊這位是李警官,他待會兒問什麽,你就回答什麽好嗎?”

齊小雙沉默了幾秒,點了一下頭。

李躍然對餘果專業性的引導有些驚訝,他正視齊小雙,問道:“你和張晨興是情侶吧?”

齊小雙驀然攥緊了她的手指:“是的。我們剛剛確定關係沒多久,是他……他非要追我的。”

李躍然不予評價:“第二個問題,你看到紮入他胸前的凶器了嗎?”

“沒……沒有。”齊小雙含著眼淚搖頭,“我當時嚇蒙了,門一開他就倒了下去。我第一反應是他暈倒了,但後來身邊的人驚叫起來,我才意識到……他可能是……這時,我看到了他胸口的血。”

李躍然:“第三個問題,從起點站到第一站之間的2分10秒中,你和他距離多遠?”

齊小雙不假思索道:“我們距離沒多遠,其實挺近的,他想抱著我。我推不開隻好由著他了,但後來他嫌熱就把我鬆開了,自己朝著門外站著了……”

“那麽他對著門的那段時間,你是看不到他的臉和前胸的對嗎?”李躍然追問。

“是,是的,我看不見。”

餘果認真聽著,忽然他摘掉了頭頂的帽子放在桌麵上。

齊小雙看了他一會兒,又垂下眼簾:“還有兩個問題。”

李躍然和餘果微微訝異,對視一眼。

“那麽你距離顧子蒙有多遠?”李躍然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拿著筆在本子上隨意地畫著圈圈。

這個動作讓齊小雙的精神鬆懈了很多,她想了想說:“我們隔著一個肩膀的距離,是緊挨著的。”

李躍然點點頭:“好,最後一個問題。你有遺失什麽東西嗎?”

“啊?我沒有丟什麽東西啊……我……”齊小雙摸了摸她的頭發,並看向她的書包,“我得檢查一下書包。”

餘果瞟了李躍然一眼,聽見餘連在他腦袋裏叫了起來:“這個帥哥很聰明啊,果然是犯罪心理學博士。”

“他的觀察力不比我差。”餘果評價。

餘連突然放出一張地鐵站的立體結構圖,將它投射在半空中,不過隻有餘果的左眼可以看得見:“我搞到圖紙了,把它全息化了,這一層所有監控攝像頭的方位都標了出來。”

餘連在餘果腦子裏喊道:“她在撒謊。”

趙隊長讓一位女警官把齊小雙送回家,順便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情況。

張晨興的父母在外地,今天沒辦法趕回來,所以他要親自去一趟醫院。醫院剛傳來消息,張晨興搶救無效死亡。

餘果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愕然。

餘連也有些驚訝:“不會吧,他居然沒救回來?”

“這下麻煩大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他爸媽說。”趙隊長快五十歲了,有一子一女兩個孩子,換位思考,他完全想象得到張晨興父母會有多麽悲痛。

“我們盡快把凶手抓到,是對他們最好的交代。”一直當布景板的白烈正色說道。

“沒錯,你說得對!這樣吧,我去醫院之前,把另外幾個案子一起移交給你們。”趙隊長請他們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撓撓下巴說,“地方有點小,你們別介意。”

“沒關係,讓他們站著就行。你真要把那幾個案子移交給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表明它們之間存在著必然聯係啊。”上官遊問道。

老趙擺擺手,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我年紀大了,這些年辦案越來越力不從心。這幾件案子,從去年九月開始都是在地鐵上發生的。我們對外說是意外,但其實組裏已經定性為謀殺案了,死的還是高中生,但凶手遲遲找不到。市局花費了很大工夫才把消息壓住,這消息是不能泄露的,相信你們一定能理解我。”

上官遊點點頭,J市是全國文明示範城市,遍地都是高校,重點中學非常出名。甚至有不少外地的家長找關係、花錢,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裏的學校讀書,圖的是這些學校升學率高。

老趙把一摞厚厚的卷宗交給他,又掏出一個U盤遞給他:“包括這次的事件在內,一共是五起案件。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了,你們回去先看,有什麽不明白的就來問我,我們這邊會全力協助調查。我需要提醒你們的是,這些案件因為涉及學生,目擊者和嫌疑人包含了未成年人和家長、老師,給取證造成了很大的困難。我們組裏都是一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不擅長和這些人溝通,所以……唉,他們對我們成見很大,已經不信任我們了。若不然,我也不會把案子移交給你們,實在是……”

“我明白了,我們調查時會注意方法的。”上官遊說著,眼神往餘果身上瞟了瞟。

餘連用自己的意識提醒他:“小果果,這老狐狸肯定打算讓你接觸嫌疑人。你未成年,長相帥氣還沒有攻擊性,妥妥的臥底人選啊!”

餘果哭笑不得,眼光流連在那份卷宗上。

餘果接過卷宗,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回到局裏,李躍然水都沒喝一口就推出支架式白板,掏出黑色的白板筆在上麵寫下一個人的名字:齊小雙。

“她有嫌疑嗎?”上官遊問。他端著茶杯坐在白烈的電腦桌上等著李躍然的分析。

餘果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翹首以待。

李躍然認真時五官會有一種禁欲的性感,尤其戴上無框眼鏡,將襯衣扣子解開兩顆,露出一半鎖骨的時候。而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滋潤了一下幹裂的唇瓣。

他把張晨興的名字也寫了上去,繞著它畫了一個圈,說:“當我詢問齊小雙是否和張晨興是情侶時,她承認得很不情願,且使用了‘是他非要追我’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們的關係。這說明她很抗拒這層關係。而且,一般人發現男友倒在自己麵前應該會驚恐,甚至因為害怕和擔心大聲痛哭。但齊小雙的反應呢?餘果你說說。”

餘果道:“她當時很緊張,被我提醒後很快報了警,叫了救護車。雖然她害怕到身體顫抖,但還能夠控製自己的行為。不過,我沒感覺到她有多悲傷。”

“她是距離死者張晨興最近的人,從上地鐵到他死亡中間不到三分鍾,她曾經和死者擁抱過,嫌疑是最大的!”李躍然在她的名字下畫了兩條橫線,“但她是怎麽作案的呢?凶器去了哪裏,為什麽她的身上沒有血跡?殺人動機又是什麽?這些都是問題。”

錢錢猛然拍了一把大腿:“既然她有這麽大的嫌疑,那你剛才怎麽放她走了呢?”

“因為沒有證據。”李躍然攤了攤手。

餘果接話道:“我也懷疑齊小雙,但顧子蒙和韓春玲不能說毫無嫌疑。老大,你怎麽看?”

上官遊被他這聲“老大”喊得一怔,隨即笑了:“躍然分析得不錯。白烈,會議結束後你去齊小雙家附近潛伏,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錢錢,你去查一下她、張晨興和顧子蒙在學校的人際關係,他們的QQ、微信以及其他網絡社交工具都不要落下。躍然,你下午再和我一起把卷宗整理一遍。葉麟,你去把頭發拉直,打扮得清純點,準備去齊小雙的學校臥底。”

“啊?為什麽又是我啊?”葉麟憤然地指著餘果問,“這兒不是來了一個比我還小的人嗎?他去才是最合適的吧。”

上官遊瞪了她好幾眼,對餘果訕笑道:“至於你……初來乍到就讓你工作不大合適,不如明天你出門玩一玩,J市的地鐵非常方便。”

餘果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後,驀地笑了:“好啊。”

會議很快結束,葉麟帶著他回到宿舍幫他整理行李,她遺憾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你不要傷心,這次調查沒你的份,但遲早會用到你的,畢竟你的本事挺厲害的!老大這個人難得對別人這麽關心,你就好好去玩,不要多想!”

餘果笑著把他的帽子掛在衣架上,環顧了一圈:“這裏還不錯,窗台上種的是捕蠅草?”

“對對,還是你識貨!之前老大讓我們買點植物回來,說是點綴一下環境,我就買了捕蠅草回來,它不但好養活,還能幫我們捕捉蒼蠅,多好啊!可他們竟然說很惡心!”葉麟憤憤地埋怨,然後忐忑地問,“你要是不喜歡它,我可以給你換一盆多肉。”

餘果笑著擺擺手:“挺好的,不用換。”

葉麟對他的好感猛漲,給他介紹了廚房、客廳和浴室,然後她風風火火地趕去理發店了。

餘果去廚房燒了一壺水,把他的洗漱用品放進浴室,就聽見餘連不客氣地評判:“他們欺負小孩子,欺負小孩子,居然把最小的房間安排給你住!”

餘果覺得好笑:“我是後來的,難不成讓他們特意騰出一間最好的房間給我?我先住在這裏,要是不順心,到時候再出去租房子。”

“那他們會不會覺得你不合群,然後找你麻煩,給你穿小鞋?”餘連現在像一個操心的老爹,生怕他會在陌生的環境裏吃虧受累。

餘果道:“應該不會,以我的觀察,他們幾個人雖然各有秘密,對我心存疑慮,但總的來說三觀正直,不會搞鉤心鬥角那一套。上官遊讓我去坐地鐵,無非想考驗我的實力,順便少付我一點報酬罷了。”

餘連:“哇,他果然是老狐狸!”

“不過我倒是好奇,他怎麽看出來我的想法的。我應該沒說過想要去查地鐵吧?”

“你是沒說過,但是你在市局時看了好幾次他們電腦上的地鐵平麵圖,還皺了眉頭,他大概留意到了。”

“哦,原來他也在暗地裏觀察我……”

餘連提醒他:“這個上官遊吝嗇就算了,但出外勤很累,你不要忘了,你的耳朵和腳趾上都有神經元接駁器,每工作兩個小時必須休息!”

餘果摸了摸義眼,笑意溫柔:“不是還有你提醒我嗎?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