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雷雨夜的人影

我跟胡宗仁之間,常常會這樣。因為他的神態語氣,經常會讓我莫名其妙的發火,至於為什麽我直到現在也說不明白。看他坐下後,我也稍微冷靜了一下,對胡宗仁說,行了,我也不逼你了,如果你一定堅持不讓我來插手你胡大爺的私事,那我從此就離你遠遠的就行了。隻要今天你跟我明白說了,我明天就去換電話號碼去。

付韻妮對我說,凡哥你也別這樣,他遇到這樣的事情心情也不好,你們兩個一人少說一句吧,既然咱們是自己人,那麽咱們就一起解決,誰也別跟誰見外了。胡宗仁聽到付韻妮這麽說,歎了口氣,然後給我倒了一杯酒,對我說,那就這麽辦吧,我接受大家的幫忙,咱們這回就跟那群老猴子幹上了,反正大不了也就現在這熊樣嘛。我接過酒杯,和他碰杯,然後一飲而盡。胡宗仁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說,不過你一份雞雜要一百萬還是太過分了。

那天晚上我們又商量了一陣,把一些我們有可能會尋求幫助的老前輩們統統羅列了出來,數來數去才發現原來我們能確定人家肯幫忙的,也無非就那麽幾個人。付韻妮當著我和彩姐的麵說,她要把這件事告訴幹媽,讓幹媽事先保護好胡宗仁的元神,然後她要跟我們一起。這是他們家的私事了,我就沒有插嘴,胡宗仁嘴上還是不同意讓付韻妮也加入進來,但是他和我一樣天生怕女人,付韻妮又是個刁蠻不講理的女人,胡宗仁根本不是對手,隻能含恨答應了。

事後的幾天時間裏,我和胡宗仁每天都會通一次電話,而我則刻意地推掉了很多原本找我的業務,一來圖個清閑,二來也隨時準備胡宗仁一叫我,我就能立刻抽身去幫忙。但是直到一個禮拜後,胡宗仁那邊才傳來動靜,說自己接到一個不是熟人介紹過來的業務,覺得有些可疑。我問他怎麽個可疑法,他說自打那天以後,他就按照我們商量的,每個打電話來委托他辦事的人,他都要問問對方是怎麽找到他的電話號碼的。一般來說都是熟人介紹,但是這次這個,對方雖說也說是別人介紹的,但卻沒告訴胡宗仁介紹人是誰,隻是說人家不方便透露等等。

我告訴胡宗仁,這確實挺可疑的,那你表露出來你在懷疑了嗎?他說,那倒沒有,有事躲也躲不掉,沒事的時候,錢還是不能不賺的。接著他發出了他那招牌式**般的笑聲。我說這回你接到的是什麽事?他說是楊家坪一所學校的。我想了想說,美術學院?他說不是,另外一個。

胡宗仁說的這所學校,曾經和我的人生有過一段非常短暫的交集。那是在我剛剛上高中的那年,由於我天生怕死,加上個子不高,下盤較穩,所以跑得比較快。體育老師憑著他那敏銳的觀察力發現了我的這一天賦,於是就一度把我當成體尖苗子來對待,要我學田徑。但很快我發現,打球比跑步更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於是就開始踢足球,雖說踢得不怎麽好,但也代表過我們學校參加了那一年重慶市教委和體協一起舉辦的“鐵道杯”足球比賽。場上的我司職後衛,再加上本身我是左撇子,奔跑起來就像巴西球員羅伯特卡洛斯一般。而我的教練堅定地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對方球員能在我瘋狗般凶悍的拚搶下突破防線,結果在那一場比賽裏,因為我走神去看邊上啦啦隊美女的關係,連丟6球,慘敗而歸,為此我付出的代價是,永遠告別了足壇。

而那場我人生中最高級別的足球賽事,就是在胡宗仁說的這所學校裏完成的。

胡宗仁說,因為這所學校的升學率一直很不錯,而這年頭考個大學比送孩子上個小學還容易,所以很多學生不滿意自己的考試成績,而這一部分放棄錄取和那些壓根就沒考上的人,就組建了一個班,稱之為“高四”。為的是複讀一年,再考一年。而暑假放了一半,高四的學生們就複課了。胡宗仁說委托人是學校的年級主任,專門負責這個幾個複讀班的,而年級主任找到胡宗仁,也是得到了校方的默許才這麽做的。說是學生群裏出現了一個傳聞,他們年級有一個班,在有一天晚自習下課後,有個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學生就把教室門鎖上。而那天,恰逢是個雷雨天,重慶的夏天雷雨本身就比較頻繁。那位同學在鎖門的時候恰好來了一道閃電,原本漆黑的教室裏被那種電光給照亮了短短零點幾秒鍾,卻就在這麽一丁點時間裏,那位同學發現了教室的最後一排,靠近窗戶的那一側的角落裏,站著一個佝僂著脖子的人影,但是電光結束以後,卻又消失了。但是在雷聲傳到的時候,卻又聽到教室裏傳來一陣慘叫。胡宗仁說,那種慘叫據說是很害怕的慘叫。

害怕打雷嗎?我笑著問胡宗仁,鬼本來就怕雷電啊,否則你們的雷符怎麽會那麽好用呢。胡宗仁說,起初他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後來又覺得不對勁。假想一下,鬼害怕雷電那是一個真理,跟鬼怪本身的屬性沒有絲毫關聯,也就是說,不該有鬼是如此明顯的表現出自己害怕雷電的。再說了,如果一個人死於雷劈。那他壓根就成不了鬼啊,早就魂飛魄散了。

聽胡宗仁這麽一說,我又覺得有道理。胡宗仁接著說,而那個鎖門的學生,當時就很害怕,但是並沒有完全相信,估計還覺得是自己學習壓力大,出現幻覺了什麽的。但是回了宿舍以後,這個同學還是把事情跟宿舍裏的同學說了,雖然大多數同學並沒有相信,但這件事還是很快在高四這個學生圈子裏傳開了。

傳得多了,各種版本也就隨之而出現了。有學生說,這間教室在幾年前的一個夏天曾經因為考試失利而自殺了一個學生,就在教室裏自殺的,那天晚上也是打雷下雨。還有人說,以前有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同學生病,上課的時候趴著休息,下課後大家都當這個同學是睡著了,於是就自己走了,第二天來教室發現已經死了,而那天夜裏,也是在打雷下雨。諸如此類的傳聞很多,老師們也都聽說了這件事,所以學校就開始批評那些傳謠的學生,說這樣的傳聞隻會影響同學們的學習,你們難道還想再考一次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胡宗仁突然笑了,他對我說,好像咱們很多案子都是類似的發展軌跡是吧?先是有人目擊,然後有人傳謠,接著有人辟謠。我也笑著說,是啊,後來怎麽樣了?胡宗仁說,後來有一天晚上,是任課老師因為批改作業最後離開教室,結果這位老師在鎖門的時候,也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場景。

我想了想說,那天晚上應該也是個雷雨夜吧?胡宗仁說,是的,而這個老師就是這次打電話給我的這個年級主任。我說,難道他不害怕嗎?胡宗仁說,害怕也沒用啊,所以他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學校領導,學校領導不準聲張,因為一旦有老師確鑿地說起這件事的話,學生們根本就沒辦法安心下來學習了,所以默許他打聽下我和胡宗仁這樣的人,好去幫學校秘密的處理一下。

胡宗仁說,當時他問了是怎麽聯係上自己的,對方說自己朋友的朋友是這行裏的人,所以打聽了一下就找到胡宗仁了,但是他說什麽都不肯告訴胡宗仁,那個介紹人是誰,隻是說對方不願意透露身份。我問胡宗仁,那你現在是怎麽打算的?胡宗仁說,當然要去啊,如果這件事做好了,我就能多點機會算到坤位大概是什麽事了。

我心裏當時暗暗覺得有點不妙,假設這件案子真是軒轅會的人可以讓委托人找到胡宗仁的話,那麽一定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和胡宗仁雖說算不上身經百戰,但好歹也靠著這個手藝在行裏活了這麽久了,大大小小的案子,稀奇古怪的案子我們都接觸過,既然軒轅會安排了8場各自對應八極位的鬼事,來當作給胡宗仁的考驗的話,第一個海爾路的就讓我們兩人頭疼很久,這回這個,應該不會好搞。

但是我沒有把這些話告訴胡宗仁,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想過同樣的問題,如果沒想過,我說出來的話,無疑是在增加他的壓力。於是我暗暗決定,這次這個再不能跟以往一樣當成小兒科胡亂弄完了,一定要打足精神,認真對待。

我問胡宗仁,你問沒問你的委托人,這樣的情況在早前有沒有出現過。胡宗仁說,他問了,這個老師已經在學校裏任教很多年了,之前一直沒出現過這樣的事,所以基本上來看,這件事是從這一屆補習班的學生才開始的。

胡宗仁說,大致的情況他目前也隻了解了這麽點,由於不能公開在學生群裏調查,所以年級主任的意思是,等到禮拜六禮拜天,學生大部分回家了,也沒有安排晚自習的兩天去調查。我說,周末?然後看了看日期,那不就是明天嗎?我問胡宗仁,你是禮拜幾接到這個案子的?他說禮拜一。我罵他說,那你他媽今天才告訴我。

胡宗仁笑著說,當時覺得還有幾天嘛,就沒說。你也是,別緊張兮兮的,放鬆點,著什麽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罵道,你狗日的才是太監呢!你這根針。他說,我要告訴付韻妮你罵她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