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風水
於是我和胡宗仁一塊,使了好大的勁才算把這口水缸給挪開,因為本身是石頭的又裝滿了水,搬起來還是很費勁的。挪到距離原位置大約五六步的位置,離開了五鬼位,放在一個大花盆的旁邊。胡宗仁又畫好一張符,符的內容主要也是鎮壓的意思。然後撿了兩塊看上去差不多大小的鵝卵石,上下重疊,把符咒夾在兩塊石頭之間,然後在擺放在先前水缸底座的位置上。
胡宗仁跟田小姐解釋,這個地方因為之前有水缸,而且是這個特殊的水缸的關係,已經使得五鬼位至陰,那意味著並不是隻挪個位置就能解決了,就好像是賊已經進屋了,你如果再鎖好門窗,賊反倒會出不去。所以這裏的符就是用來“占位”,好讓鬼魂不再與這個鬼位重疊,力量自然也就分散了。
胡宗仁說,考慮到之前這個鬼魂順著通風管道進過屋裏,所以屋子裏還得再改動改動。接著我們就走進屋裏去,胡宗仁站到玄關入口處,以玄關的位置為起點,尋找這個房間範圍內斜對角的牆角。比如說門在西南側,那就找東北側的牆角。胡宗仁走到牆角邊,在距離地麵大約2米左右的位置,用釘子鑽出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眼來,然後點香,燒符,將灰燼全部收集到了玲瓏八卦袋中,然後用酒化了朱砂,再混合這些灰燼,形成那種黏黏糊糊的稀泥狀,再用手指把這稀泥狀的東西填平了牆角的小孔。然後再把釘子按上去,釘子冒出來的那一端套上繩子,繩子上掛著一個銅錢。胡宗仁說,這個釘子擺在這裏擺足49天,如果沒有掉灰,也沒有鬆動的話,這間房子將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隨後胡宗仁又到戶外撿來一些小的鵝卵石,分別擺放在一樓客廳,二樓臥室和浴室的幾個角,唯獨空下了客廳靠玄關、浴室靠馬桶、臥室靠入戶門的幾個角沒擺石頭。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們又跟著胡宗仁去了後院,在水缸跟前,胡宗仁點香,撒米,起靈,然後送走了這間屋子裏的鬼魂。直到一切幹淨之後,胡宗仁才對田小姐說,現在一切都辦完了,從今天起你就不會再遇到先前的情況了,但是由於家裏畢竟地方大,又擺放了一些老東西,所以牆角的那顆釘子還是多注意觀察,如果發生了之前所說的掉落鬆動等情況,要及時告訴胡宗仁。
回到客廳以後,我問胡宗仁,現在可以把你問到的那些結果說說了吧。胡宗仁坐在沙發上,然後對我們說,這間屋子裏的鬼魂是個男鬼,四川閬中人,死之前曾是這口水缸主人家的仆人。這家主人在當地是大戶人家,姓單。劉湘拉壯丁的時候,單老爺就捐錢給村裏的不少年輕人免了兵役,後來這些年輕人為了報答他,就主動來單家幫忙,做長工,當家丁。胡宗仁說,這個單老爺雖然是個地主,但是心地還是不壞,由於當時的閬中城裏有很多大戶人家,單老爺還想方設法聯絡了其他大戶,組建了一個宗親會,而他自己是當中最德高望重的人。
胡宗仁說那個男仆告訴他,早年那個社會,窮人的孩子要麽去當兵,但軍閥混戰多數都回不來,要麽就把自己賣到諸如單老爺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裏去做苦力,當長工,除了自己能混口飯吃以外,還能把賣掉自己的錢給爹媽補貼點家用。因為土地基本上都被大地主給買了,農民沒有自己的土地,頂多就隻能當個佃戶,所以種地還不如去當長工。再有就是六親不認,上山跟著那些大爺,當土匪。但這土匪又分了很多種,有的是純土匪,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人就抓,見女人就搶,有的則是劫富濟貧。正因為有了這種所謂的“劫富濟貧”,像單老爺家這樣要錢有錢,要糧食有糧食的人家,自然就成了主要的下手對象。即便是單老爺本身是個善人。
胡宗仁又說,這些大老爺們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和家眷,就從軍閥手裏去收購那些替換掉的槍支,組成自己的武裝力量,後來這單老爺最末的一個姨太太開始抽鴉片,這一下就開始敗家了,因為她讓單老爺老來得子,所以單老爺最寵愛她,到最後,甚至為了給她買鴉片,賣掉了自己用來武裝家丁的火槍。
我問胡宗仁,那這個仆人為什麽死了不肯走呢,這自己人磨刀,怎麽會把他給弄死了呢?聽胡宗仁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因為按照我所了解的那個年代,磨刀火拚,怎麽也不會對自己人下手才對啊。胡宗仁說,就怪在這個地方,因為當時單老爺賣槍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仆去給找的下家,是同城另一戶大戶人家,花了很少的錢從單老爺手裏買了過來。而這個男仆,從中還能克扣一點。
我“哦”了一聲,說那就是內鬼嘛,挖自己家的牆角呢。胡宗仁說,還不止這樣,買槍的那家人眼線多,收到風聲說土匪要下山搶東西,於是就偷偷跟土匪打商量,說要搶的話,別搶他們家,讓土匪去搶單老爺家裏。因為單老爺的槍都沒了,好下手。殊不知單老爺家裏因為鴉片的關係當時已經大大比不上從前,即便是遭搶,也搶不到多少值錢的東西了。最氣人的是,這個男仆,竟然和買槍支的那戶人家串通,專門給土匪帶路。半夜帶著土匪闖進單老爺家裏搶東西。
胡宗仁接著說,這單老爺雖然家道中落,但人家畢竟不是個傻子,有人算計自己,他也是早就收到了風聲。但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男仆帶著土匪來搶東西的那天晚上,單老爺就趁著男仆出去了,讓家丁們提前做好了埋伏,後來抓的抓,殺的殺,破壞了這次內鬼引狼入室的奸計。男仆給抓了個正著,在殺了一些土匪以後,活捉了一些,然後就把捉住的那些送官了。而這男仆該當由單老爺的家法來懲治,所以就在水缸上,現磨了刀,殺了頭。
我問胡宗仁,所以這個男仆的鬼魂一直留到了今天,是因為他本身死於內疚,對吧?胡宗仁點點頭,說不隻如此,當時他砍頭的血還染紅了這口水缸。這石頭是沙礫岩的,盡管密閉性是很好,但是血水還是能夠滲入石頭縫裏。以至於冤魂不散。我問胡宗仁,那這麽多年來他就隻在田小姐家裏再次現身了嗎?胡宗仁說這個他就不清楚了,沒準以前也鬧過事,但是我們不知道罷了,畢竟這東西光是在民間流轉,隻怕是也快100年的時間了。
我問胡宗仁說,可是這解釋不通啊,如果這個男仆留下來的原因隻是因為自己在水缸上被殺頭的話,那它為什麽會反複發出怪聲,到最後還現行來嚇唬田小姐?胡宗仁說他也問了,那是因為田小姐家裏有柳樹。我突然想到之前我看到的那個鐵雕的柳樹。本來作為一個裝飾物也沒什麽,但是就寓意而言的話,柳樹是敗家,於是我緊接著就想到了我之前對於田小姐的猜測,盡管我覺得不關我的事,但此刻反正胡宗仁都把事情給辦完了,我也就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我問田小姐,請你跟我說實話,這房子,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別人給你買的?田小姐聽我這麽一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於是她的表情再度回到那種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回答我說,是別人以我的名義買下的。我又問她,是你的家人還是你的丈夫?我這句話是故意這麽問的,因為我知道肯定不是。田小姐看著我悠悠地說,都不是,是一個很富有的男人給她買的。
我不說話了,等著田小姐接著把話說完,她說,自己從上大學開始就認識了這個男人,並且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家,什麽承諾都無法給她。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一直把自己的身體當成是謀生的工具,把那個男人當成是能夠給自己豐衣足食的錢包了。隨著自己越走越遠,她開始發現這樣的生活自己雖然不喜歡,但也已經逃不了了。後來狠下心跟男人說了斷絕關係,從男人手上,要到了這套自己名下的別墅。田小姐苦笑著說,我那三樓閣樓上的東西,大部分都還是我念書的時候留下的東西,舍不得扔,但那又怎麽樣,反正也回不去了。家裏人因為自己做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也漸漸和自己疏遠了,以往的朋友姐妹也隨著時間久了,得知她的錢來得有些不對勁,慢慢地交往起來也產生了距離感。而自己雖然和那個男人斷了來往有很長時間了,但是因為自己沒有工作,父母的家庭條件也算不上優越,很多原本追求她的男人也漸漸察覺到她可能之前是被人包養過,否則哪來這麽多錢買房子買車子。於是她開始孤僻,開始不喜歡和人接觸。
對於個人的生活態度,我沒資格去評判什麽。田小姐問我,這屋子裏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和自己過往的經曆有關聯,我並沒有回答她,因為我也不知道,盡管兩件事看上去並沒有直接的聯係,但若非當初她不勞而獲得到了這套房子,莫名其妙地找人來裝修,還自己親自去買了這麽口大水缸和鐵柳樹,我想這一切也不會發生。起碼不會這麽快就發生。
胡宗仁解釋說,那顆柳樹就是風水的原因了。有句古話叫做“前不栽桑,後不種柳”,盡管這柳樹是假的,但是卻是造成這個鬼一直沒離開的原因之一。田小姐問為什麽,胡宗仁說,你想想啊,你這房子假設是一個密閉的環境,像一個“口”字,那你在口字裏邊放上“樹”,那成什麽了?
“困”。田小姐說到,胡宗仁這麽一解釋我也明白了,即便那是一顆鐵雕的樹,看來今後我家裏這類東西就要放到能照到陽光的地方了。
我和胡宗仁都不大願意繼續去糾結田小姐以往的生活,說穿了那關我什麽事,我無非也就是嘴賤好奇罷了。胡宗仁跟田小姐說,這底樓客廳打上的釘子,是在這個屋子進出口就能直接看到的“陽位”,是正氣位,釘子打緊了,就表示牢不可破。二樓的那些鵝卵石,是分別填了鬼位,但留下一個出口,否則封死了也不好。總的來說,這就是在給固有的風水環境裏做改動,既然鬧鬼的根源是因為風水的問題,那麽破了這個風水,也該相安無事了。
田小姐結算了一筆不低的酬勞。我和胡宗仁也該告辭離開了。臨走前胡宗仁突然轉身對田小姐說,妹妹,你還年輕,好好生活吧。一輩子很長,與其過得糊裏糊塗,還不如像我們一樣,吃苦了,但活得快樂吧。
田小姐沒回答她,我們也就轉身走了。
送胡宗仁回去的路上,他依然用手揉著自己的腮幫子,看樣子那一跤還摔得真是不輕。我問他,你要不要去看個跌打醫生啊,他搖搖頭不說話。接著他竟然“嘿嘿”一聲**邪地笑了起來,我問他笑什麽,他說他從樓梯摔下的時候,因為地勢的原因,他看見了田小姐裙子下的情景。
我“呸”了一聲說你這個色狼,人家遇到麻煩了請你幫忙你還偷窺人家,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最好趕緊告訴我她穿什麽顏色**,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家付韻妮。
胡宗仁傻笑著,一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對我說,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