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神君之怒,誅仙之刑(2)(3)剝皮之痛

得到雁緋仙子的同意之後,我蹦蹦跳跳地踏進了禦膳司的大門,心中有些許得意,我左右環顧了一番,頗有一種衣錦還鄉、榮歸故裏的優越感。

突然,一隻手將我的耳朵拎了起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看了看我,嘟囔道:“廚房的肉兔怎麽跑這兒來了?”

一聽這話,我瞬間如墜冰窖,渾身拔涼拔涼的,果不其然,這小廝拎著我便往廚房走。

我連忙開始拚命掙紮,在心中呐喊:我可是仙兔!仙兔!

“嘿,你這兔子還挺凶悍,看我不第一個宰了你!”

我立馬停止了撲騰。

眼看廚房越來越近,我的小心肝嚇得砰砰直跳,嗚嗚,神君,你在哪裏?你的寵兔就要被人宰了!

“慢著。”突然,一道溫柔的嗓音響了起來,我連忙看向正朝廚房走來的雁緋仙子,瞬間感動地熱淚盈眶。

“仙子有何吩咐?”那小廝問道。

雁緋仙子掃了我一眼,突然伸手將我脖子上的乾坤袋拽了下來,動作絲毫沒有溫柔可言,我愣了一愣,就見她揚了揚唇,道:“玉清上仙不是想吃兔肉麽?把這兔子的皮剝了。”

“是,仙子。”

我愣愣地看著雁緋仙子,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她明明便認出了我,卻要剝了我的皮,我的心頓時便落入了無底深淵,隻覺得渾身冰冷,四肢僵硬,竟連掙紮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可我不懂,我隻是一隻兔子,與她並無深仇大恨,唯一得罪她的地方不過是仗著蓮澤神君的寵愛要她燒了幾頓飯,她若不開心,可以打我一頓,何至於要剝了我的皮?

可我並沒有思考的時間,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遠遠走開,然後後背便被狠狠撕裂,劇烈的疼痛如颶風向我襲來,我痛得渾身抽搐,隻嗚咽了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你都這樣了,怎麽還不死?”混沌的黑暗中,我渾渾噩噩地走著,突然聽見一道冰冷的嗓音,我恍恍惚惚地看過去,黑暗中暈出一道昏黃的光芒,隻見一個白衣女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女子,嘲弄地問道。

那地上的女子渾身是血,瑟縮在角落裏,可聽到那白衣女子的話,卻隻是慢慢睜開一雙滿是血汙的眼,她隔著滿眼的血色,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便又緩緩閉上了眼。

“你為什麽不去死?”那白衣女子見了,聲音驟然拔高了,帶了陰冷的怒意,一揚手,地上的女子便被掀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摔回地上。

“嗬嗬……你殺不了我!”地上的女子吐了口血出來,可她卻是笑了笑,抬頭看向白衣女子,已經看不出樣貌的臉上露出了絲絲嘲諷。

白衣女子怒極,幾番揚手,地上的女子被翻來覆去地摔到地上,鮮血從她身上湧出來,仿佛永無止盡,將地也染得血紅,可她即便疼得說不出話,臉上卻仍帶著嘲弄的神色。

我看得心驚膽戰,身上似乎也染了痛楚,仿佛那一下下摔落在地的是我,我連忙跑上前去,想要阻止那白衣女子,一抬頭,卻猛地後退了幾步。

那麵目猙獰的人,分明便是雁緋。

皮肉剝離的痛苦驟然席卷全身,我倒在地上,隻覺得痛得不能動彈,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驚駭地瞪著她。

雁緋卻忽然挑了挑唇,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在我麵前晃了晃,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我呆了呆,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女子,隻見她那滿是血汙的眼中驀地湧現一抹痛色,仿佛是痛到極致,卻又死死掙紮著,不肯甘心。

“是他的血……嗬嗬,是神之血啊……”雁緋走上前,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越過我,一腳踩在那女子的胸口,“你可是在等他?嗯?”

頓了頓,又道:“可惜啊,他不會來。”

說完,雁緋便將那瓷瓶裏的血慢慢地倒到那女子身上。

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地上的女子突然開始滿地打滾,那滿身的傷沒讓她吭一聲,可那瓶中的血卻讓她痛得不能言語。

我怔怔地看著,眼中緩緩流下了淚,不知是為我此刻的無能為力、不能幫她一分一毫,還是為自己身上感同身受的痛。

“小隱,別怕……”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溫柔又熟悉的嗓音,我怔了一怔,呆呆地往前看去,雁緋和那女子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蓮澤神君站在我麵前,他朝我伸出手,眸光裏充滿愛憐。

我的心弦一鬆,瞬間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小隱,小隱……”有人在耳邊溫柔呼喚,我從混沌的黑暗中費力地睜開眼睛,隻見蓮澤神君坐在床邊,滿目疼惜地望著我,向來清透明亮的雙眸,此刻竟然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我怔怔地望著他,有那麽一瞬,竟不知今夕是何夕,這一眼,仿佛穿越了時間,跨越了生死……我撲進蓮澤神君的懷裏,嚎啕大哭:“神君,我的皮還在嗎?”

我一邊哭一邊渾身抽搐,被剝皮的痛苦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沒事了,別怕……”蓮澤神君的手溫柔地覆在我的背上,帶著舒適的暖意,讓我的心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兔子,你可算醒了!”容川闖了進來,見我醒來,眉宇間的愁容頓時消散了。

我抽抽噎噎地看向容川,並不作聲。

容川往前湊了湊,欲言又止。

“何事?”蓮澤神君看了他一眼,問道。

“朝翎上仙來了……”容川撓了撓頭,道。

蓮澤神君聽了,垂了垂眸,道:“既然小隱醒了,那便將玉清上仙放了。”

“玉清怎麽了?”聽到玉清的名字,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沒事。”蓮澤神君摸了摸我的頭,輕聲說道。

容川不知為何抽了抽嘴角,過了會兒,又遲疑地問道:“那雁緋仙子……”

聽到雁緋的名字,我的心不由一顫,禦膳司和夢中的場景同時在我腦中浮現出來,我看向蓮澤神君,隻見他的眸光一沉,刹那間變得深不可測,如暗夜中被暴風雨侵襲的東海,仿佛隨時都能掀起驚濤駭浪,隻消一眼,便能讓人膽戰心驚。

那是我所沒見過的蓮澤神君,他看著我的時候,眸光從來都是明亮溫柔的,可我卻絲毫不覺得害怕,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將雁緋帶到誅仙台,”蓮澤神君冰冷地開口,頓了頓,又道:“召集眾仙。”

容川震了震,卻也沒表現出同情之色,很快就出去了。

蓮澤神君低頭看向我,冰冷的眸色瞬間便如春水般化開,他勾了勾唇角,向來溫柔的臉上竟然無端生出一絲殘酷,道:“小隱,我們這便去看看,害你之人的下場。”

我怔了怔,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蓮澤神君抱著走了出去。

(4)神君之怒

迎麵而來的是凜冽的寒風,如冰刀一般,刮在身上刺骨地疼,入眼的是蕭瑟空茫的天地盡頭,青色的誅仙台突兀地聳立前麵,台下便是萬丈深淵,無數刀劍在那深淵之中發出滲人的撞擊聲,仿佛是在為了新鮮的血液而摩拳擦掌、亢奮不已。

“我不跳!我不跳……神君呢?讓他來見我!他不會這麽狠心的……”女人的尖叫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定睛看去,這才發現誅仙台上竟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隻見那人頭發蓬亂,臉上有好幾道血痕,左眼烏青,狼狽不堪,正是雁緋仙子。

“神君,你揍她了麽?”我猶豫了會兒,終是忍不住問道。

“還沒。”蓮澤神君低頭看了我一眼,道。

“……”這意思是準備揍麽?

蓮澤神君仿佛看穿了我的疑問,隻淡淡一笑,眸中有冷意一閃而過,“她欠你的,總要討回來。”

我怔了怔,隻覺得他這話像是對我說的,又不像是對我說的。

突然,一陣酒香傳了過來,隻見酒仙長離手提酒壺,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來。

“唔……今日怎的這番熱鬧?咦,這不是雁緋仙子麽?怎的,神君終於舍得下手了?”長離眯眼看了看誅仙台,似笑非笑地看向蓮澤神君。

雁緋仙子聽到了動靜,猛地抬起頭來,淒然道:“雁緋何錯之有?神君為何要逼雁緋跳誅仙台?”

蓮澤神君不答她,隻看向雁緋身旁的兩個仙將,冷聲道:“動手。”

“誰敢?”雁緋突然厲聲喝道,那一刹那,竟有威儀乍現。

“她不過是個畜生!你竟然要為了一個畜生置我於死地?”雁緋指著我,滿臉憤恨地問道。

話音剛落,一股力道突然從耳側經過,一眨眼,雁緋已經狼狽不堪地摔在地上。

雁緋吐出一口血,她看向蓮澤神君,似是不敢相信,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笑了起來,她邊笑邊指著我,“你以為我不知她是誰?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

又聽啪的一聲,雁緋的身子被風掀起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幾番下來,雁緋被摔得渾身是傷,狼狽不堪,喉中的話難以說出口,一身白衣亦染了觸目的血色。

我有些發怔,這情形與夢中的何其相像,隻是沒想到換了人。

“雁緋仙子,鳳隱自問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置我於死地?”我遲疑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為何?嗬嗬……”雁緋聽了,掙紮著抬起頭來,唇角掛著嘲諷的笑意,她看著我,眼中的恨意昭然若揭,“不過是個畜生,本仙想殺就殺,還要與你解釋?”

話音剛落,雁緋的眼中驚恐乍現,她發出嗚咽之聲,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扣住她的脖子,將她往誅仙台下拖去。

“神君手下留情!”突然,天際飄來一朵祥雲,一道焦急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我抬頭看去,隻見那是一個貌美的仙子,腰間掛著一塊顯眼的腰牌,寫著“帝宮”二字。

雁緋淩空懸在萬丈深淵上麵,神情依然驚恐,可看到那仙子的時候,卻似鬆了口氣。

“小仙茹憶,奉天帝之命前來參見神君。”那自稱茹憶的仙子從雲上下來,朝蓮澤神君行了個禮。

見蓮澤神君毫無反應,茹憶又道:“帝姬生性善良,此次傷了神君的寵兔,鑄成大錯,實乃無心之失,絕非帝姬本意,還請神君看在天帝的份上,饒帝姬一命。”

茹憶話音剛落,眾仙瞬間嘩然,不敢相信地看向雁緋。

我也愣了一愣,卻聽神君漠然地開口:“既是大錯,何來饒恕?”

茹憶的臉色微微一變,似是沒想到蓮澤神君會如此不給天帝的麵子,隻能繼續道:“帝姬乃是天帝最寵愛的女兒,請神君不看僧麵看佛麵,從輕發落,小仙願為神君獻上帝宮最有靈氣的仙兔,以供神君消遣。”

“嗬……”蓮澤神君聽了,忽地冷笑出聲,我抬頭看他,隻見他的眸色冰寒,“茹憶仙子,本君問你,在你眼裏,小隱是什麽?”

茹憶麵色白了白,似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隻兔子而已,是麽?”蓮澤神君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可周身的殺氣卻陡然凜冽起來,他的眸光在眾仙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茹憶身上。

誅仙台四周寂靜一片,眾仙噤若寒蟬,茹憶猛地跪了下來。

“神君,我確實是兔子。”我扯了扯神君的衣袖,硬著頭皮承認這個事實。

“從今日開始,你不再是。”蓮澤神君低頭看了我一眼,眸中盛著如水的溫柔。

我怔了怔,突然聽到雁緋一聲慘叫,我抬頭看去,卻見一道亮光閃得我睜不開眼睛,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在我的額上,有源源不絕的靈力透過那根手指傳到我的身體裏。

“不,不,神君,不要……”茹憶驚恐的嗓音在耳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