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一朝醉醒，神君下凡(1)（1）神君壽辰
“兔子，你給神君準備了什麽禮物？”壽辰這天清早，容川扛著大鍋在神宮的大殿上挑了個最顯眼的位置，見我走進大殿，連忙問道。
我嘿嘿一笑，道：“佛曰，不可說。”
容川聽了，翻了翻白眼，“今日眾仙齊聚一堂，你別給神君丟人就好。”
“放心，我一定一鳴驚人！”我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此時此刻我是信心百倍、豪氣幹雲，絲毫沒有想到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會塞牙縫，我確實一鳴驚人了，隻是過程未免太出乎我的意料。
壽宴開始了，眾仙紛紛攜了賀禮進了大殿，我在蓮澤神君身旁正襟危坐，看著在大殿正中央炸臭豆腐炸得不亦樂乎的容川，頓時覺得給神君丟人的是這廝才對，隻見他興奮難耐地給每位神仙都送上一碟臭豆腐，絲毫沒有注意到人家扭曲的神色。
玉清坐在右邊靠前的位置，朝翎上仙就坐在她的對麵，可她仍愣是沒看對方一眼，給神君送上一尊到處可見的玉如意之後，就埋頭大吃。
我看著朝翎上仙時不時看向玉清的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也是，玉清自從打敗夢華仙子之後，就再也沒給朝翎上仙見著她的機會，我若是朝翎上仙，怕早就忍不住破門而入了。
“神君，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我含羞帶怯地瞄了神君一眼，嬌羞無限地開了口。
蓮澤神君的眉眼頓時染上了一抹暖意，道：“是什麽？”
“東海龍女到！”我正要開口，突然聽到大殿門口有人高聲通報，隻見一個身段婀娜的美豔女子抱著一把精美的琵琶，朝大殿款款走來，那龍女的容貌其實並不及玉清，隻是偏偏每行一步，都帶著萬種風情，直看得大殿上的男仙都紛紛流露出讚賞之色。
我連忙看了看蓮澤神君，卻見他神色如常，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欣賞之意，我這才稍稍放了心。
“龍女青河，奉父皇之命，特來為神君祝壽，恭祝神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青河緩緩開口，清揚的嗓音如一縷清泉，注入被容川的臭豆腐彌漫的大殿，讓人聽了不覺對她心生好感。
青河送上來的賀禮是一支琵琶曲，我並不知道名字，隻知道她這一曲，餘音可繞梁，豔能驚四座，就連蓮澤神君的眼中，都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欣賞。
我頓時慌了起來，夢華的那支曲子雖然也不錯，可終是差了幾分，更何況我還是作弊的，想想都心虛。
青河落座之後，蓮澤神君看向我，含笑問道：“小隱，你的禮物呢？”
我麵色一紅，正想推脫，坐在司命星君旁邊的夢華已經幫我喊了出來，“神君，鳳隱仙子為你準備了一支曲子，保證你聽了之後欲罷不能！”
我的心瞬間一涼，夢華啊夢華，你聽了人家青河的琵琶曲，竟然還對自己的山寨作品抱有如此大的信心，我實在是……為我自己擔心！
“哦？小隱竟還會彈琴？那我一定要好生欣賞一番。”蓮澤神君聽了，一雙深邃的鳳眼笑意盎然地看著我，直看得我心跳加速，無力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從乾坤袋裏掏出了早前準備好的古琴，沉重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我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偷偷把記憶螺給打開，突然發現那記憶螺竟然落在了乾坤袋裏，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慘白的，眾目睽睽之下，我實在沒有勇氣堂而皇之地把記憶螺拿出來，可如今沒有記憶螺，我更加彈不出曲子。
我抬頭看了看蓮澤神君，他正目光溫柔地看著我，我又看了看周圍的神仙，他們已經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我把目光移向玉清，她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虛，隻拋給我一個“保重”的眼神，順便變出兩團白棉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若是臨陣退縮，雖然不會丟臉，但是難免會傷到蓮澤神君的心，所以我狠了狠心，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拚了！
我深吸了口氣，朝蓮澤神君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將手放在琴弦上……亂撥一氣。
蓮澤神君的笑容微微一頓，眾仙的反應更是在我的意料之中，麵色痛苦，若不是蓮澤神君在場，估計恨不能馬上掏出棉花團子把耳朵給堵住。
“怎的彈得這般難聽？”有人終於忍受不住，小聲嘀咕道。
“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啊！”有人偷偷歎氣。
饒是我臉皮再厚，也在這樣客觀的評價下紅了臉，正欲停止摧殘他們的耳朵，卻見蓮澤神君笑意漸濃，朗聲道：“小隱彈得甚好，莫理那些不懂音律的人。”
隻聽砰砰幾聲，克製力不夠的仙人紛紛倒地不起。
剩餘的那些，臉色亦是憋成了豬肝色，拿著酒杯的手更是顫巍巍地抖個不停，想來他們著實被蓮澤神君這句話雷得夠嗆。
我看向玉清，她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容川更是連臭豆腐掉到地上都渾然不知，一副剛被雷劈過的呆滯表情。
蓮澤神君如此昧著良心誇我，著實讓我驚喜了一番，但驚喜之餘，卻更添心虛，隻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想著作弊，即便不能給他一個驚喜，至少也不會給他一個驚嚇。
我紅著臉停了手，抱著琴回到座位上，慚愧不已地垂下了頭，絲毫不敢看蓮澤神君一眼。
“小隱，你送的這份賀禮，我很喜歡。”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帶著微微的涼意，我抬起頭，見蓮澤神君看著我，眉眼裏的溫柔如春風般綻開。
我更加羞愧了，這算哪門子賀禮？
“早聞蓮澤神宮多了個鳳隱仙子，深受神君寵愛，如今見了，果真所言非虛。”青河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頓了頓，又道：“隻是蓮澤神宮向來不收女仙，不知鳳隱仙子是以何身份入駐蓮澤神宮的？”
“青河公主既然聽過傳聞，難道不知道本君曾說過，她是蓮澤神宮的女主人？”蓮澤神君看向清河，清透的眸光無波無瀾，隻是卻無形中讓人察覺到一股壓迫感。
青河麵色不變，繼續道：“小仙以為，蓮澤神君的女主人，當是神君明媒正娶的神後才是。”
“公主說得不錯，隻是如今小隱心性未定，本君不想讓她受到太多約束，他日我們大婚之日，蓮澤神宮必當為公主送上請帖。”
蓮澤神君此言一出，不僅青河的臉色變了一變，我也幾乎當場傻掉，隻呆呆地看著蓮澤神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
眾仙嘩然，紛紛交頭接耳地說起話來，大殿上頓時熱鬧了不少。
青河的臉色有些發白，可還是硬撐著繼續道：“以神君之尊，理應找一個身份地位都能與神君匹配的人，即便不是仙界貴女，也該是上仙。”
“青河公主所言有理。”一個年長的仙人附和道。
“青河公主所言極是，鳳隱仙子隻是小仙，又怎能匹配神君之尊？”
“是啊，是啊，神君當擇佳偶，隻是鳳隱仙子與神君，實在是身份懸殊。”有人開了口，附和的人就多了起來，竟有絕大多數的仙人站在青河那一邊。
剛剛湧上的喜悅還來不及消化，就被他們的三言兩語衝得一幹二淨，我垂了垂眼簾，其實我早明白我與蓮澤神君的差距，隻是沒人說出來，我便假裝這差距並不存在，可事實證明，這不是我想逃避便能逃避得了的。
蓮澤神君聽著眾仙的建議，唇角的笑容依然掛著，卻並不言語，神色高深莫測。
“懸殊個屁！”眾仙討論地正歡，突然聽到哐當一聲，玉清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案幾上，叉腰站了起來，指著眾仙的鼻子罵道：“這是神君的婚姻大事還是你們的婚姻大事？要你們操心？要論身份，我們家鳳鳳是不足以匹配神君，可試問在場諸位，這四海八荒，又有誰能配得上神君？”
眾仙被玉清的吼聲震了一震，還未反應過來，又聽玉清話鋒一轉，指向清河，“即便是你青河，便自以為能配得上神君？本上仙告訴你，即便你是龍族公主，也未必比得上我家鳳鳳一根汗毛！”
（2）玉清護短
玉清話音一落，大殿上倏地安靜下來，我熱淚盈眶地看著玉清拍案而起的模樣，恨不能立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神君都還未發話，玉清上仙又何必急著動怒呢？”麵對玉清毫不留情的質問，青河的臉色也隻是微微地泛了白，仍然不失淡定。
不過，神君接下來的一句話便讓青河的淡定瞬間土崩瓦解了。
但見神君微微一笑，道：“玉清上仙所言極是。這四海八荒的女子，在本君心中，都不及鳳隱仙子一根汗毛。”
我聽得心中一怔，看向蓮澤神君，隻覺得今日的一切像是一場夢，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給我喂的定心丸，讓我的一顆心，既忐忑又歡喜。
玉清顯然比我更興奮，拍桌大笑道：“神君已經發話了，本上仙勸各位仙友莫要多管閑事，有這時間不如拿去提升自己的修為，否則，下次再欺負我家鳳鳳，可別怪本上仙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玉清這副囂張自戀又護短的模樣實在是可愛，我偷偷看了眼朝翎上仙，見他亦是忍俊不禁，悶騷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對玉清的情愫，可惜玉清卻渾然不覺。
眾仙聽了，都識相地不再出聲，因為玉清這家夥雖然囂張地欠揍，但確實是有實力的主兒，在她手下吃過虧的人可不少，這仙界能打得過她的人也就屈指可數的那麽幾個。
壽宴結束後，我樂顛顛地跑去玉清仙宮，剛一進去，就聽到夢華仙子的聲音。
“玉清姐姐，你太厲害了！我也做你妹妹好不好？做你妹妹太幸福了！”
“……離我遠點！”
“玉清姐姐，以後我就跟你混了！”夢華仙子笑得一臉燦爛。
“鳳鳳，快把這丫頭給我轟走，我的耳朵都要長繭了！”玉清一看到我的身影，連忙喊道。
敢情是夢華仙子在大殿上見識到了玉清的霸氣側漏，所以拜倒在了玉清的石榴裙下，這會兒是纏著玉清不肯撒手了。
“我不走，我就想跟著你混，我這就回去和司命星君請辭，以後我就住玉清仙宮了！”夢華仙子說完，也不管玉清，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千千，關門！堅決不能放夢華仙子進來！”夢華仙子前腳剛走，玉清後腳就下了命令。
“玉清，你今日太霸氣了，你若是男的，我立馬就以身相許了。”我膩到玉清身旁，笑嘻嘻地說道。
玉清睨了我一眼，戳了戳我的額頭，道：“虛偽！我若是男的，你還不是照樣投向蓮澤神君的懷抱？”
“嘻嘻，那可說不準，你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我可告訴你，雖然今日蓮澤神君也算是向你表明了心跡，可那青河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我聽聞她和神君是舊識，沒準逮著個機會就反客為主了，你可別得意忘形！”玉清躺到軟榻上，細細囑咐道。
我一驚，捂住剛拚湊好的心忐忑不安地問道：“難道神君與她也有過一段？”
“有沒有情我就不知道了，我隻聽說神君曾救過她一命，東海龍王還曾在天帝麵前旁敲側擊，想要天帝做媒成全這門親事，不過那會兒帝姬黏神君黏得正緊，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天帝就把龍王給打發了。”
“神君果真是香餑餑。”聽完之後，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雖然神君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可這些所謂的“仙界貴女”還是對神君存了念想。
玉清瞥了我一眼，鄭重其事地警告我：“給我出息點，到嘴的鴨子可別給飛了。”
我連連點頭以示我的決心，“我決定現在就去給神君煮碗長壽麵，以彰顯我的賢惠。”
玉清點點頭表示：“這比彈琴靠譜。”頓了頓，又道：“好吃的話給我也來一碗。”
離開玉清仙宮之後，我就直奔禦膳司，找了裏頭做麵手藝最好的一位師傅，求他教我做長壽麵，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悟性，鍋中的麵都換了好幾鍋了，我還是沒能做出像樣的麵條，最後那老師傅歎著氣走了，似是不忍心看我折騰。
一直折騰到半夜，我才做出一碗尚能入口的長壽麵，我連忙端著奔回了蓮澤神宮。
我剛靠近神君的房間，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容川的聲音，不知為何，我直覺容川說的話肯定與我有關，於是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並且隱藏了自己的氣息，準備偷聽一番。
“神君，你今日在大殿上說的話是真的嗎？”容川有些悶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著似乎不太高興。
“嗯？”
“我知道你喜歡兔子，我也希望你能跟她在一起，可是你今日說這四海八荒的女子，都比不過兔子的一根汗毛，那師父呢？師父在你心裏，真的一點分量都沒了嗎？”容川悶悶地問道。
我的心突然提了起來，屏息聽著房間裏的動靜，蓮澤神君沉默了很久，最終才慢慢道：“容川，日後你會知道，你師父在我心裏，從未變過。”
我呆呆地站在外麵，心裏隱隱生出一抹鈍鈍的疼痛，這是我第一次聽蓮澤神君提起青瑤，玉清說青瑤是他愛過的女人，我那時雖然覺得傷心，卻也知道青瑤已經死了，我不必要跟一個死人吃醋，可此時親耳聽他說出來，我卻還是難掩難過。
吱呀一聲，容川突然打開門走了出來，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也沒跟我打聲招呼，就這麽走了。
“小隱，進來。”蓮澤神君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我深吸了口氣，唇角揚起一抹笑容，走了進去，道：“神君，我這是我親手做的長壽麵，恭祝神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蓮澤神君靜靜地看著我，似是早知道我在外麵偷聽，可他卻並未想要跟我解釋，隻是浮起一抹笑，伸手接過我手中的長壽麵，坐到桌子邊上，低頭便吃了起來。
“是不是很難吃？”我湊到他麵前，緊張地問道。
他抬起頭，清透的眼眸中閃著溫柔的光，“這一碗長壽麵，於我來說，勝過山珍海味。”
我被他眼中的光芒吸引住，隻覺得他的嗓音仿佛有魔力，輕而易舉便能抹消我心中的難過，我頓時在心中鄙視了自己一番，我身為一個大活人，竟然吃一個死人的醋，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在我自我反省的時候，蓮澤神君已經將長壽麵吃完了，見我怔怔的，複又微微一笑，問道：“明年今日，小隱可還會為我煮一碗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