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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偵探再次坐在副駕駛座上,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對楊蓀的家我當然要表現的一無所知,而在方向感上毫無觀念的左庶胡亂帶路下,抵達楊蓀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三十分,但圍觀的人們興致絲毫不減,熱火朝天的場麵令我倍感炙熱。

有人說過,永遠別指望別人會真正在乎你,無聊的人們隻是想在平淡的日子找到樂趣和刺激,哪怕代價是珍貴的生命。我看見道德的淪喪,社會的旋渦吞食著善良的心,同情心淪為笑柄,情誼的價值隻能體現在利用的時候,就像我和楊蓀。

“這裏那麽吵,我看你還是和我一起上去吧!”左庶看到這樣的情景,提出了忠告。

即使他不說,我也希望能去樓上一探究竟,現在則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到了三樓,我刻意側身讓左庶先進已滿是警察的現場,我不喜歡有雙眼睛在我的後背上遊移。

“諸葛警官。”左庶向正蹲在地上檢查現場的一個警察打起了招呼。

“你過來還算順利吧!”圓臉的警官笑起來活象個彌勒佛,他甚至虛偽的對我笑了笑,問左庶:“這位小姐是?”

“忘記為你介紹了,這位是出租車公司的先進工作者,西夢婷小姐。”

“幸會幸會。”複姓諸葛的警官主動和我握起手來,他的手很柔軟,雖然滿頭大汗,卻不象很多邋遢男人一樣有惡心的手汗。

“讓我看看屍體的情況吧!”左庶接過一位警員遞過來的手套,左顧右盼的尋找著屍體的位置。

諸葛警官領著左庶走向了衛生間,我聽到了他們交談的隻言片語:“屍體躺在衛生間的浴缸裏,死因是溺水窒息而死,初步斷定是起謀殺案,這裏並非第一現場,而是被移屍至此處。”

“嗬嗬,難得我們想法一致啊!”左庶輕鬆的笑聲與殺人現場格格不入。

之後的談話由於距離太遠,我聽不太清楚,隻聽到了“屍斑”等專業的字眼。

突然我後背一緊,一個怒氣衝衝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後麵,他不修邊幅的光著上身,濕轆轆的頭發不知是水是汗,兩隻小腿從豎紋的平腳褲中穿出,上頭布滿蚊子啃咬後的紅色小包,看得令人頭皮發麻。

“看什麽?”我瞪了他一眼。

“我是這家人樓下的鄰居,這家人的洗澡水全都漏到我家來了,你說我能不能看?”男人的同樣沒給我好臉色看。

聽見爭吵,衛生間裏的諸葛警官趕了出來,喊過那個男人,官腔十足的對他說道:“這裏是犯罪現場,請你保持克製。現在請你過來,我要詢問你一些與案件相關的事情。”

左庶不知何時從諸葛警官寬厚的身體後閃了出來,和顏悅色的對那個冒犯我的男人說:“單就你剛才對女士的無禮,我向你發出小小的警告。”

說完,左庶紳士的欠身代他向我致意。

而我心不在焉的抱以微笑還禮,僵硬的臉笑起來一定很尷尬吧!

想不到楊蓀一直抱怨自己家的無法洗浴確有其事,這個該死的男人在不該欺騙我的時候欺騙我,而在我需要謊言的時候卻又交給我實情,他簡直就是我的克星,一個死了都讓我痛恨不已的壞胚子。

楊蓀的臥室裏傳來陣陣涼意,那是我打開的空調在發揮著製冷作用。我假裝為了躲避難耐的酷暑而貓進了臥室裏。兩位勘察人員正翻著楊蓀的大衣櫥,絲毫沒有去注意**的枕頭。

計劃雖然在時間上出了些差錯,可情勢仍舊按照預定的軌道發展著,隻是愚蠢的警方還沒發現我留下的“重要線索”。

“這裏可以坐嗎?”我對著兩位正拍照取證的警察問道。

“請不要靠近床,我們還沒有對那裏進行搜查。”一位警察蹙眉阻止了我。

盡早讓他們發現枕頭上的頭發,就能盡快誘導他們去捉拿嫌疑人,我就如願以償的一箭雙雕,一來除掉負心漢,二來將情敵送進監獄。

一計不成,我又施一計,我裝出在殺人現場感到不適的樣子,呻吟著扶住太陽穴,再次請求道:“警官,那麽我可以借用一個枕頭靠一下嗎?”

見我有些不舒服,兩位警察隻得先放下手頭的活,決定先清理一番那張床,如果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的話,那麽現場的調查則會告一段落,我布置的假線索就無法發揮它的功效了。

不過,如我所願,他們還是發現了枕頭上的頭發,一位警員急忙走出臥室,喚來了諸葛警官和一直在現場轉悠的左庶。

“警官,在枕頭上我們發現了幾根長發。”勘察人員將一根被染成紅色的頭發繃直,展示在眾人的麵前。

“根據鄰居反映,死者是單身獨居,從這頭發在枕頭上被發現這一點來看,頭發的主人可能離開不久,目前先著手調查這根頭發的來源,也許嫌疑犯是個女人。”諸葛警官分析道,他的邏輯在我的誘導下得出了這個結論,我有幾分竊喜。

“請問,西夢婷小姐。”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我知道是那個亂發人發出的。

“左庶先生,有什麽事嗎?”我反問道,和他的對話總讓我有些忐忑不安,他深不見底的眼睛似乎能把我的一切謊言的看穿似的。

“你和死者,也就是楊蓀是同事,所以我想請你回憶回憶,他有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女性夥伴嗎?而且她還染著紅色的頭發。”

偵探的水平也不過如此,這樣提問我早就料到了,彩排多時的表演終於派上用場了。

“楊蓀的私人生活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說到女性的話,我們單位就我和韓曉玲兩個女司機,好象韓曉玲最近剛染了頭發。”

韓曉玲就是那位楊蓀的新寵,她成為了當時的我,由於她的出現,我被打入冷宮。

“看來有必要把這位韓曉玲請過來,了解一下情況。”諸葛警官走出臥室,看樣子要發布逮捕命令了。

但左庶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旁,阻止了他拎起電話的手。兩人一陣耳語後,諸葛警官回過頭來,向我投來了詭異的眼神。

難道被發現了?不可能啊,我滴水不漏的介入此案,沒有理由受到懷疑啊。

左庶慢悠悠的朝我走過來,說道:“西夢婷小姐,現在麻煩你和我一起到門外去,警方需要找一件非常重要的證物,如果能找到的話,基本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那位樓下的鄰居也被請出了房間,他嘴裏念念有詞的走下了樓梯。警方的例行詢問對雙方來說,都沒有獲得多大的利益。

我和左庶站在門外,急切的想知道警察究竟找的是什麽東西。回顧整個過程,我想不到遺漏過什麽,我有信心哪怕是我的一根頭發在現場也不可能被找到。我在幹掉楊蓀前的那通電話正是打給韓曉玲的,我假扮預訂出租車的客戶,先廢了她在我作案時的不在場證明,而我此前在單位將他們兩人的苟且之事進行了匿名的傳揚,相信如果要假設殺害楊蓀的女人,所有人都會聯想到韓曉玲。

可計劃好的事情,卻被個多管閑事的偵探給牽絆住了,我難以抑製越發膨脹的好奇心,禁不住問左庶:“警察在裏麵到底在找什麽東西?”

“這個嘛!”左庶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下沒人,麵露為難的神色,“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誰了,隻是還沒有發現確鑿的證據。”

“你知道凶手了?”我一陣心慌,試探著他,“你該不會認為凶手是我啊!”

“哈哈哈哈!”左庶在頭上一陣抓撓。

“請你把話說清楚,我好奇心可是很強的啊!”我緊逼著偵探。

可他不為所動,隻是給了我一個小小的問題:“你不覺得在大熱天泡浴缸洗澡很奇怪嗎?”隨後他堅持在警察搜查工作結束後,才肯把結果透露給我。

幸好那名圓臉的警官並沒有讓我們在悶熱的過道中等太久,他的臉再次出現在門裏麵時,我預感到從他嘴裏說出的將是壞消息,他的表情不像方才般和顏悅色。

我像一隻遭受圍困的野兔,一雙懂得探察獵物弱點蛛絲馬跡的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就緊盯上了我,我炙熱的身體感受得到,那是獵人才有的銳利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