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諸葛警官很快掛斷了電話,聽口氣他是在和局裏的老張通電話。

“你找我。”我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用舒適的姿勢和後座的他們對話,同時裝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的。”左庶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很滑稽:“案件已經定為謀殺案了。我想你有權知道這個。”

“是謀殺?你如何斷定是謀殺?”這次我用輕佻的語調,一副事不關己隨口問問的樣子。以此表現我並不是十分在意這個案件。

“首先,我問你你是否認識死者?”左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回敬了我一個問題。

“不認識。”

“我提醒你一下,死者叫沈霖海。”

“讓我想想。”我敲打著腦門,極力裝出在回憶著:“我想起來了,這個人好像不小心開車撞死了我的女兒。”

“原來死者是他!”諸葛警官也很意外,他好像也是剛剛從左庶嘴裏才知道死者的身份。諸葛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左庶,然後對我說:“看來你有動機了。”

我咽了口唾沫,回過頭去,雙手扶著方向盤,恢複了正常的坐姿:“我已經不恨他了。”

“車禍發生後,你的態度可不是如此。”左庶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

“先聽聽我從保姆那找到的線索。死者是位球迷,昨天晚上或者說今天淩晨,他應該也看球了。保姆在淩晨2點30分,也就是足球賽開場的時候打電話叫醒了死者。當時,保姆還在聽筒裏聽到了貓叫。”說到這裏左庶撇了一眼車裏的那隻小白貓。小白貓乖巧的盤坐著,用它那黃色的眼睛掃視著車裏的人。

我有些不明白他說的這話隱含著什麽意思。

他接著說:“死者看球的時候開著空調,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開空調肯定要把門窗都關閉。但是我們卻在別墅外的樹林裏找到了死者的貓。這很奇怪,死者不會無緣無故的打開門和窗,保姆說主人養的貓一般夜晚不放到戶外。我個人認為這隻貓是凶手出入房間時,受到驚嚇而跑到了樹林裏。在它的身上沒有燒傷的痕跡,它的毛上沾有苔蘚,隻有清晨被露水打濕的苔蘚才那麽粘乎。我要在房間裏尋找的第二具屍體正是這隻貓的屍體。”

我這才想起,當我第二次走出黃城別墅的時候,小腿碰到的東西原來是這隻貓。我的馬腳可能就因為這個小東西被抓住了。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你不必向我匯報的。”我試探著左庶的口風。

“我在你的車輪上也發現了這種苔蘚。現在我按程序問你,6月25日淩晨4點至6點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麽?”左庶用不容置喙的態度問道。

我隻是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沒有回答他。我認為他的提問我沒有必要回答。

“希望你能把事實說出來,用不著讓諸葛警官重新問一遍吧!”

“我應該和很多人一樣,在看英格蘭對葡萄牙的足球賽,看完球賽我就趕到了單位。難道你懷疑是我殺了人?”很多清白的人總喜歡說這句話來表達自己被冤枉時的布滿和抗議,此時我正好借來用一下。雖然我不是清白的人,可我殺的人同樣不清白。

“就目前的情況看,你是最大的嫌疑犯,你沒有什麽話要說嗎?”諸葛警官著急的對我說。

一旦案件被定為謀殺,我就岌岌可危了。聽左庶的口氣,想必破案是遲早的事情。但是我不甘心束手就擒,上帝如果真的要懲罰我,怎麽會讓比賽的比分變成二比二呢!上帝應該還在我的身後庇護著我,我要為了絕對的公正抗爭下去。

“我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起火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單位,老張可以為我作證。我不可能同一個時間出現在2個地方。”我終於亮出了王牌。

左庶搔搔頭,慢條斯理的說道:“剛才我們已經確認過了。不過我在現場找到了蠟燭油,我想你在現場設計了定時點火裝置,可能就像《怒火中燒》一書中所寫的那樣。有了這樣的裝置你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點燃這把火。”

我想起了這本書名,我作案的方式就是從這本書裏借鑒而來,沒想到有人也看過,我煞費苦心所布置的迷魂陣,卻在幾秒鍾內被輕描淡寫的破解了。

“還有一件事,你的手表不見了對嗎?”左庶看著我手腕處的血痕問道。

“對。”

“我們剛才找到了。”

一瞬間,車子裏沒有了聲音,隻有諸葛警官那粗魯的呼吸聲和擦汗聲。他們都在等待我的解釋,確切的說,他們在等我認罪。

“這不公平。”我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盤,罵了句髒話。

“公平?”左庶一定不明白我嘴裏怎麽突然間蹦出這個詞來。

“那該死的有錢人殺了人,隻需要付些錢就能免受法律製裁。而我殺了他,卻隻有死路一條。我們幹了同樣的事,結果為什麽是不同的。為什麽?”我大聲吼道。

左庶隨即給了我一個驚人的回答。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和公正。我們的法律隻能說是趨於公正,並非完美的。既然你是公民就必須尊重它的存在。雖然你和死者做了同樣的事,可你們做事的動機和過程是截然不同的。以我的理解,你的這種行為被稱為故意殺人。而你女兒的悲劇是誰也不想發生的,包括沈霖海在內。如果你追求公平和公正的話,那麽你就該先學會寬恕。”

我感覺眼眶已擋不住奔騰而下的眼淚了,殺錯人的懊悔油然而生。

“你是否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公正?”左庶溫和的說道。

我點點頭,對一個將死的人,能完成最大的心願是多麽值得慶賀的一件事啊!

諸葛警官給了左庶一個支持的眼神,左庶便對我說:“你作案的關鍵在於這場足球比賽上,如果你是凶手,那麽你一定來不及收看點球大戰,早上也沒時間看重播。你可以在車上收聽廣播,卻看不到畫麵。我要問你的是,貝克漢姆射失的那粒點球,是被守門員從哪個位置撲出的。左邊、右邊還是當中?”

雖然廣播我聽了,但是評論員隻是用射失了點球籠統的形容了一下,對我回答這個問題顯然是毫無幫助的。看來隻能瞎猜了,男左女右。

“左!”我脫口而出。

“其實貝克漢姆把球踢上了看台。”諸葛警官說出了正確答案。我的答案令他很失望,他即將失去一名得力幹將,監獄中將增加一名惡貫滿盈的死囚。

“公正就是你犯了罪,是絕對沒有機會逃脫的。正像你完全沒有可能答對這一題一樣。或許你可以短時間的逃脫法律,但總有一天會得到懲罰的。你的良知才是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秤。”

諸葛警官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上帝隻賦予了人類2件絕對公正的事情,一是死亡,二是時間。在死亡和時間麵前人人平等。”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老張打來的:“老王啊!你的手表在我這裏,早上看你睡得香沒有打擾你,我就自己從你手上脫下了手表。你的手表和盜竊案的贓物是同一個款式,所以我借來做比對,後來你急急忙忙去調查火災,我來不及和你說。不好意思啊!剛才我已經和諸葛警官講過了。”

左庶知道老張對我說出了真相,連忙解釋道:“我說找到了手表,可並沒有說在現場找到的。是你自己坦白的。我隻是要求老張晚些告訴你手表的事情。”

我兩眼一黑,原來案件最大的破綻就是我自己。

“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我有氣無力的問左庶。

得到了他的默許後,我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懷疑上我的?”

“一開始。”左庶不假思索的回答。

“如果你認為破案之後就可以信口雌黃的話,就大錯特錯了。”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我沒有必要騙你,好吧!”左庶坐直了身子,打著手勢說:“你露出的破綻很多,比如你說沒有來過現場卻熟門熟路。沒有人詳細介紹過死者的情況,而你卻在看到一具焦屍的時候,卻能說出是個老頭的屍體。但是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

左庶用食指指著車窗外的別墅頂部。

“什麽?”我放眼望去,別墅上隻有“黃城別墅”這四個字,其他的我什麽也看不到。

“再仔細看看。”

忽然之間,我恍然大悟。“黃城別墅”中的“黃”字顯得十分瘦長,它本應該有一個“木”字旁。看來那個消防小子在電話中沒有說錯別墅的名字。

“沒錯!這座別墅應該叫‘橫城別墅’,這個‘木’字旁是在昨天中午掉落下來的,也就是說你在案發前的15個小時之內到過現場,隻有這個時間段來過別墅的人才會稱這個別墅為‘黃城別墅’。”左庶道出了我最大的失誤。

“原來如此啊!”我輸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