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君上歸來

三千年前，太淵君上以身殉道，阻止了天下覆滅。

迦琅神女遊曆了三千年，找了他三千年，終於把他盼回來了。

天族人人驚歎，君上不愧是君上，經曆那樣一場滅天大劫，居然還能留著一縷魂魄，重塑神身。

——但其實並非如此。

真正的事實，頌梧隻告訴了迦琅。

那祭壇裏大抵還留有重彌長老的一絲魂魄，他看到自己的徒弟跳了下來，那一瞬間終是軟了心腸。

他漫長的一生沒有家室，沒有朋友，隻有這個徒弟。

籌謀了半生的大義，在這個勝似親人的晚輩麵前，終究是輕了一分。

頌梧得以留下一縷魂魄，哪兒也去不了，隻能困在祭壇中暗自修煉，等待重塑的那一日。

這三千年間，迦琅對祭壇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說你在哪裏，我想你。

她說沁沁和阿古結婚了，可惜你不能見證。

她說太淵境太冷，她還是搬回瀚海吧。

她說珀月長大了，從少年變成了男人的樣子，原來他還能改變容貌呢。

她說，你再不回來，我就和別人好了。

然後她就真的不再來了。

無垠涯上冷冷清清，祭壇與神殿也不在一處，陪伴頌梧修煉的隻有日月星辰。

頌梧回歸的第一天，上天入地找尋她的氣息。他都想好了，如若迦琅真的嫁了別人，他寧肯無視禮法，背一輩子罵名，也要將她奪回來。

後來，他們終於重逢了。

還好還好，她還是一個人。

那天晚上，耳鬢廝磨間，頌梧一遍遍地問：“你要跟別人好？嗯？”

迦琅拚命搖頭：“那是氣話！”

“三千年，虧你等下來了。”

“我當然會等。”迦琅說，“你等我了一千年，默默為我做了那麽多。三千年而已，我有什麽等不了。”

“算你有點良心。”

“我當然有良心啦……”說著說著，迦琅還是沒忍住，哭了，“頌梧，就算耗盡作為神的漫長一生，我也願意等下去。但我有時候，真的太想太想你。”

頌梧滿腹心語都被融化，化成一腔溫柔，蹭著她的耳郭，說：“乖，我也想你。”

“頌梧，頌梧……”迦琅不停喚他，而後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頌梧，我們成婚吧？”

“好。”

所謂好事成雙，大概就是婚期將至時，銀雪也回來了。

銀雪雖然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誰，但她這一生過得輕鬆自在，無憂無慮，前半生有一大家人的愛護。

迦琅覺得甚是欣慰，她開始相信凡間那句話，所有苦難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大婚當日。

君上的婚禮，排場極大，比珀月登基那天還要隆重，八荒之上，所有天族、與天族友好的部落都到場，太淵境大開，參宴人群一眼望不到頭。

天上盤旋幾隻小藍羽鳥，那是沁沁和阿古的孩子，作為婚宴上的靈鳥來回舞蹈。

婚宴正式開始，頌梧牽著迦琅出場。

他們沒有證婚人，因為不需要，星辰和風都是他們的見證。

頌梧走到前麵，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感謝，而後那無數賓客一齊起身，整齊劃一地跪了下去，向這個天族最尊貴的男人致以最虔誠的敬意和謝意。

聲勢浩大，“太淵君上福澤不朽”一遍遍地回**，如太古鍾鳴。

除了他，這世間已再無第二人，可以讓這麽多貴客拋卻嫌隙，同時匍匐。

頌梧極目遠眺，目光掃過浩浩****所有人，然後突然轉身，跪在迦琅麵前，在她手背上虔誠一吻。

“信徒頌梧在此，願永世追隨迦琅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