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早晨，第一縷日光照入窗戶。

冬杞被那點兒光亮刺痛了眼睛。她總覺得身上哪裏有點兒酸痛。

記憶恍惚間，她突然想到了昨夜的事兒。

昨晚她和林野道別後，回房入睡，突然嗅到一股古怪的氣味。那氣味不能算香，也不是臭，聞著有點兒陌生，不像是這個家裏會出現的氣味。

冬杞看了一眼鬧鍾，現在是早上十一點了。

她刷牙洗臉後，一邊喊著“林野”，一邊下了樓。

樓下的保溫罩裏放著一個黃褐色的古典托盤，托盤裏擺著兩個精致的荷花瓷盤與一小碗魚湯。那魚湯似乎放了很多海鮮，有蛤蜊肉和海參，還浮著黃色的絮狀蛋液，另外兩碟則是滴了檸檬汁的海魚刺身和煎魚籽。

雖說一大早吃魚會覺得腥，可林野的廚藝了得，他有一萬種去腥味的辦法。冬杞就是在漁村長大的，沒那麽嬌氣。海魚反倒會讓她有一種家的感覺，會讓她懷念過去。

“林野把早餐放在保溫罩裏，想必是出門了吧？”冬杞不會亂跑，總是乖乖待在家裏等林野回來，所以林野對她格外放心。

她和林野彼此信任嗎？這是他們獨有的默契嗎？

冬杞抿唇一笑，心尖像是裹了一層蜂蜜，處處甜膩。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關門的聲音。沒有人會輕易進入這個家，想必是林野回來了吧？

冬杞看了一眼鬧鍾，才中午十二點。

冬杞以為林野這次要出門很久，至少要傍晚才回家，沒想到這麽早。

她放下試吃的勺子，笑著跑過去，和他打招呼：“林野，你怎麽這麽早？”

林野看起來很疲憊，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出門拿了點兒東西，所以很快回來了。”

冬杞攬著他的手臂，臉上的笑意不減。她說：“你今天給我燉的魚湯很好喝，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我外婆也很喜歡燉魚湯給我喝。”

聞言，林野愣了一秒，突然問她：“你對於小時候的事情……印象很深刻嗎？”

“嗯，自從昨天你給我注射了一劑藥物之後，我就完全想起來了。”冬杞看著林野那雙神秘莫測的眼睛，似乎對他探究的目光感到不解。

她小心翼翼地追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你不是知道這件事兒嗎？難道你後悔讓我恢複記憶了？”

“沒有。”林野微微一笑，“怎麽會。”

“那就好。”冬杞俏皮地眨眨眼，說，“後悔也來不及啦！”

林野被冬杞牽著走向餐桌。她拿起湯勺，突然想逗一逗林野，舀了一勺海鮮湯遞到林野的唇邊。

冬杞期待他喝湯，兩眼發光，殷切地唆使林野張嘴。

林野無奈，隻能微微張開嘴，將那海鮮湯飲下。

這一頓早餐就在冬杞的一通插科打諢裏吃完了。

林野拿起餐巾幫冬杞擦拭嘴角。他捧起冬杞的臉頰，鄭重其事地問：“冬杞，你想回地球嗎？”

“嗯？”冬杞有點兒震驚。她一直覺得林野是不太願意她回家的，所以她也刻意規避這個話題，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兒。

冬杞望著林野的眼睛，似乎有些看不透這個男人。今天的林野，令她好陌生。

她抿了抿唇，猶豫不決地回答：“我很……想回去，不過，你願意放我走嗎？”

林野垂下眼睫，說：“你在這裏不安全。如果你執意要回地球，我可以放你走。”

“真的嗎？”冬杞驚喜地問。

“嗯。”林野朝她招招手，“你跟我來，趕在領袖發現你之前，我帶你去飛船的基地。”

為什麽……他願意放過她？

冬杞不明白，卻又滿懷期待。

冬杞覺得這就和做夢一樣不可思議。她伸手握住了林野的手掌，任由他牽引，任由他帶她跌入深淵。

……

另一邊，城堡裏。

暗室中擺著一張長桌，桌上擺著數不盡的海味珍饈。

白衍一麵品嚐高腳杯中的紅酒，一麵用勺子品嚐那碗海參蛋湯。

管家瞥了一眼形狀怪異的海參，海參色澤漆黑，看著實難下咽。

海鮮湯的腥味實在是太重了，管家忍不住詢問：“領袖，地球人當真喜歡吃這樣的海洋生物嗎？”

領袖拿起勺子撥弄了一下軟乎乎的海參，微微揚起嘴角，說道：“當然是真的。之前林野回地球考察，將地球上所有生物的合成物質與圖片資料發給我了。我對地球……了如指掌。”

這時，暗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林野從屋外走進來。

他神情肅穆，麵對白衍的時候，總是不苟言笑。

林野瞥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也不知道冬杞是否已經用過他留在保溫倉裏的早餐，希望那些海味能合她的口味。

他許是想到了冬杞那雙笑得似彎彎的月牙兒的眉眼，他的眼眸變得溫柔，褪去了冰冷的外殼，嘴角也露出不易令人察覺的細微笑意。

“領袖尋我來，有什麽事兒嗎？”林野在距離白衍還有五米的地方停下來，輕聲詢問。

白衍單手撐頭，若有所思地打量林野，問：“沒事兒我就不能尋你來嗎？”

他從天鵝絨的軟沙發上站起身，緩步走向林野，臉上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詭異笑容，問：“你是不是帶回一個地球女孩？”

聞言，林野毫無膽怯之意，風雨不驚地答：“沒有。”

“是嗎？”白衍眯起眼睛，輕聲說，“別對我撒謊，林野。”

“我絕對不會背叛領袖。我對領袖的心，比任何崇尚利己主義的永生者都赤誠。”

“那就好，林野。”白衍笑著說，“我很信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