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名死亡

大玲子把半截身子都探到窗戶外麵,臉衝下看著我,要不是現在天黑,我保準還能看到她的詭笑。

剛才我把她捆得結結實實,也說這邪門勁,她怎麽能這麽快掙脫出來呢?我沒時間想太多,看到大玲子這舉動我就意識到不好。我在樓下,她在樓上,我胳膊再長也攔不到她。

我心裏連連叫糟,顧不上擾民不擾民了,扯開嗓子吼了一句:“玲子,你別動,等我上去!”可我這話說跟沒說一樣,大玲子根本不聽,還立刻哀叫一聲,整個人撲了下來。我真想罵句操他娘的,大玲子是直奔我身上撲。這麽高的距離她要砸在我身上,我就算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也保準即刻成為一攤肉泥。

這都是一眨眼間的事,看著大玲子身子飛速下降,在條件反射下,我不僅沒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地向一旁臥倒。這裏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板油地麵,全是棱棱角角的小石子,我撲倒的一瞬間就疼得齜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得及時。險之又險的,大玲子擦邊砸下來,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一股帶著熱溫的血點子濺了我一身,甚至有那麽幾滴還特別地燙。我整個人徹底蒙了,這是我同事的血,在幾秒鍾前她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一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

望著周圍,我突然出現一種陌生感,腦海裏一時間有種快要失憶的感覺。我大喘著氣,一點點挪著將自己翻過來。我真不想看這個現場,但潛意識裏又強迫自己看了過去。

大玲子摔得實在太狠了,腦袋先著地,整個腦門都凹了進去,有個眼珠子還被擠了出來,耷拉著,一大攤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擴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呆呆地坐著,別看風呼呼地刮著,我腦門上卻嘩嘩往外冒汗。

剛才這麽一鬧,樓裏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戶的燈被點亮。不出5分鍾,命案現場就會圍滿了人。如果麵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個陌生人,我肯定會有條理地去控製現場,但現在我幾乎機械地拿起電話,給劉千手撥了過去。他接電話後,我壓根兒沒聽他說什麽,隻告訴他,某某地方出現命案,讓他迅速趕來後就掛了。緊接著,我又給110、119甚至114都撥了電話。我腦袋絕對鏽住了。我也沒起身,就這麽盤腿坐著,更沒在乎周圍人什麽感受。

過了大約20分鍾,一輛警車呼嘯著衝了過來,這警車開得真霸道,尤其車麵前還凹了一塊,一定是強行從這邊廢墟裏開,被碎磚亂瓦刮的。劉千手帶著兩個民警下車,這時候我周圍站滿了人,他吆喝一句:“大家讓讓,警察辦案。”

等他衝進來後看到我傻子一樣地坐著,很不滿意地皺了皺眉,盯著周圍瞧了瞧說:“這不是大玲子家嗎?她怎麽還沒趕過來?”也怪我剛才電話裏沒說明白,我又特意指著屍體跟劉千手強調:“頭兒,大玲子在這兒呢。”

劉千手一下明白了,隻是當他冷不丁聽到這個噩耗時整個身子哆嗦一下。他能有這種動作沒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個老爺們,都說當爺們要堅強,但現在根本雄不起來。我痛苦地捂著臉,雖然這樣看著有些慫蛋包,卻能讓我心裏釋放一些壓力舒服一些。

劉千手回神很快,他一把將我拽起來說:“兄弟,看開些,大部分人麵對朋友生死離別時都痛苦萬分,但對警察來說,一定要壓著這種悲痛,不然它會影響你的判斷力。”劉千手稱呼我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個哥們兒的角度給我建議。我點點頭,使勁兒深吸幾口氣,讓心態盡快平穩下來。

劉千手讓那倆民警對圍觀居民做一下現場筆錄,又問我大玲子怎麽回事。要細說起來,這事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我沒說前因,隻把來到大玲子家以後的經過簡要複述一遍。劉千手聽著的同時還湊到屍體旁邊檢查起來,等我說完他接話道:“從皮膚損傷程度和血跡來看,死者是從離地15~20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的,隻是……”當他看到大玲子的手腕時又一時猶豫起來。

我不懂劉千手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也沒追問,隻留意他表情的變化。他先是不解,後是詫異,最後在頓悟之下整個人急得跳了起來,拉著我就想往樓上跑。我心說劉頭兒怎麽了,著什麽急啊,我還特意勸他一句:“頭兒,樓道裏燈泡全壞了,上樓小心些。”

劉千手隨口應了一聲,我發現這老爺們夜視能力太強了,根本沒太多留意樓梯,嗖嗖地一口氣跑了上去。我看他這麽狠,自己也憋著一口氣,不管那麽多,隨著他玩命往上奔。我倆先後來到5樓,劉千手把槍掏了出來,跟我小聲說了一句:“你說過,大玲子被你綁住了,但她能這麽快掙脫,手腕上還沒有勒痕,隻能有一種解釋,她是被人鬆綁的。”

我順著這話往下想了想,腦袋裏嗡了一聲。我明白劉頭兒話裏話外的意思,說白了,剛才大玲子屋裏還有一個人,而且這人極有可能就是這一連串命案的凶手。

我沒帶槍也沒帶膠皮棍,卻順手一拽把腰帶抽了出來。不要小瞧腰帶,真碰到凶手,隻要逮住機會,我絕對能用腰帶把他勒個半死。

劉千手率先進屋,一臉冷峻地四下瞧著,我緊隨其後,提醒他大玲子剛才被綁在哪個臥室。我們一點點向臥室靠去,在我看到**時,一下全信了劉千手的話。那一條條當繩子用的碎床單,全都整齊地擺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瘋瘋癲癲的,不可能會這麽做。可自打進了屋,我們就沒發現任何人,難道趁剛才亂套的時間,凶手逃了?

劉千手對我打手勢,讓我好好守住臥室門口,他又自行觀察四周。這裏亂歸亂,但憑劉千手的老練也沒找到疑點,他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跟我說能不能發現線索,就得靠法醫和痕跡專家了。

這期間我冷靜不少,回想著最近的經曆,我覺得我該好好跟劉千手講講了。法醫和痕跡專家還得過一段時間才能趕到,我就趁機說起來,包括我之前經曆的那些古怪。劉千手聽得直皺眉,不時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現在卻一改這種風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來的是精明。

我講完後特意問了一句:“劉頭兒,你說到底有沒有鬼在作祟,我是不是被鬼纏身了呢?”劉千手搖搖頭,反問我:“你信鬼呀?”我心說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兒,事實擺在眼前,我不信有用嗎?這幾天總被個虛無縹緲的影子搗亂,甚至還差點兒自殺。

劉千手又琢磨一會兒,突然詭笑起來,說這事兒他有些明白了。在劉千手剛笑的一瞬間,我差點兒嚇跪那兒了,怕劉千手突然撞邪,那我們二探組可賠大發了,為了一個怪案,搭兩條人命進去。可隨後看著他這笑法,我稍有安心,跟女屍詭笑不太一樣。

這次來的法醫還是小鶯,劉千手跟小鶯交頭接耳一番,交流了意見,還對我擺擺手,讓我提前去警車裏坐著。

直到我屁股挨上車椅子,整個身子才舒緩一些,沒多久劉千手也趕了過來,立即把車打著火。我是這次案件的當事人,按理說我的口供很重要,我以為劉千手是要送我回警局做筆錄呢。可他卻跟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我挺納悶,尤其這都後半夜了,啥地方還能開門啊?我問他:“劉頭兒,你是帶我找個和尚廟驅鬼嗎?”劉千手咯咯笑了,說驅什麽鬼?我帶你去我家,我家裏有一種藥,你吃了保準能好。我急了,問他什麽時候做筆錄,這是我認真負責的一個表現,因為人的記憶會淡化,我怕隔上一晚,自己會忘掉一些當時的場景。劉千手搖搖頭:“李峰,你都把事發經過跟我說了,這筆錄你不用參與了,到時我寫一份就好。”我看他態度很堅決,也沒繼續爭執。

他把車開得很快,停到他家樓下後讓我在車裏等著,沒多久還捧個碗回來。我看這碗裏裝滿了水,但水的顏色很黑,這讓我想起了醬油。我指著碗問:“劉頭兒,你讓我喝醬油幹什麽?”劉千手嘖嘖幾聲,損了我一句:“李峰你做人咋這麽沒追求呢,這是醬油嗎?你當成可口可樂不就得了嗎?是不是覺得裏麵沒泡泡,那我給你吹點兒。”

我看他借勢要鼓著腮幫子往裏吹氣,一下急了,心說你可別往裏噴口水沫子了,不然這黑水更沒法喝了。我急忙搶了過來,一點點喝起來。我能喝這水都夠給劉千手麵子了,可他還嫌我喝得太慢,一伸手托著碗有強行灌我的意思。

我算被他坑了,一碗水差點兒把我嗆到,剛喝完的一刹那,就咳嗽了好幾聲。而且這水的味道也特別怪,有點兒腥腥的,還有種糊了的味道,就好像紙灰,我心說他不會把符籙燒了給我喝吧?難道他當警察前是個驅鬼的道士或和尚嗎?

劉千手把我送到我家樓下,又自行開車離去,我也沒管他是回家了還是回警局繼續辦公。我進屋後人還有些犯蒙,索性洗個熱水澡。我特意把水弄得燙一些,還用毛巾敷了敷臉。雖然整個人被熱氣蒸燙得難受,心裏卻一下放開不少。我沒那心情開手機看QQ,也不想看電視,就大字形地躺在**,盯著天花板回想著,漸漸入睡。

劉千手說了,讓我在家調整幾天,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屋子都沒出,隨便在冰箱裏找點兒吃的對付一口,而且除了吃就是睡,有種自己怎麽睡也睡不夠的感覺,這期間倒是來了一個同事,把我摩托開了回來。

說心裏話,我特想問問案情的進展情況,尤其在大玲子家發現什麽線索沒有,但那同事一點兒要談的意思都沒有,肯定劉千手跟他囑托過,他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我憋了一肚子話最終也沒機會問。

我喝了劉千手給我特意準備的藥,但晚間還是做了古怪的夢,迷糊間耳邊響起當當、當當當的聲音,就好像有個哥們兒在敲鑼似的。我很敏感這怪現象,嚇得哇一聲醒過來,還一挺身子坐了起來。

我四下打量著,看情形現在都半夜了。我哎了一聲,使勁搓著臉,心說劉千手這邋遢鬼的法子也不好用啊,他給我喝那破藥,症狀沒治好,貌似還變了類型,今天是有人在我耳邊敲鑼,過幾天會不會有人在我耳邊打槍?真是不把我弄聾了不罷手。而且就在這時候,臥室外傳來兩聲怪響“哢——砰”,哢的聲音是開門,砰的一聲像關門。

我現在很清醒,更相信這兩聲絕不是幻覺,整間屋子就我自己住,雖說租的房子,房東也有鑰匙,但他絕不會這時候過來,更不會不經我同意擅自開門。難道是小偷光顧了?我一想到這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說老子最近夠點兒背的了,這幫偷貨竟也來惹我?

我沒帶膠皮棍回來,但家裏藏著一個寶貝,是我托朋友弄到的電擊棍,放在床頭櫃裏。我一伸手把電擊棍拽出來,還光著大腳丫子下了地,一點點往臥室外走。我想好了,一會兒在屋裏真要遇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電夠本兒再說,也撒撒這幾天壓抑在我心裏的那股悶氣。可當我來到客廳後,並沒發現有什麽人,四周靜靜的。

有句老話說眼見為實,但在有些情況下,眼見並不一定為實,屋裏黑咕隆咚看不清嘛。我順手把開關打開,在燈亮的一刹那,我低頭看了一眼,整個人嚇愣住了。在入戶門到臥室這段路上,留下兩排泥腳印。看鞋跡,這是同一個人的,他一定是從門那兒走到臥室旁邊,又轉身回去。

這看似很怪,我一琢磨反倒全明白了,剛才有人來過,或許是我夢中驚醒後喊的那一嗓子,讓他放棄接近我,還一轉身走了,剛才那“哢——砰”兩聲,就是他出去時弄出的聲響。這人一定是凶手,他夠狠的,竟找到我家裏來了。

我順帶往牆上一靠,打心裏合計:凶手已經走了,一時間我是安全了,但我一點兒慶幸的感覺都沒有,反倒覺得這凶手有點兒欺人太甚。我家對他來說就是個擺設?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能感覺出來,這凶手一定很厲害,可我不怕他,我在警校也不是白念的,也學了不少搏擊技巧。我決定就算現在隻有自己,沒帶槍,也不會放過追擊凶手的機會。我隨便找了一身運動服穿上,畢竟這玩意兒穿起來比警服要省事兒省時間,緊接著開門衝了出去。

我住在3樓,我看門外的樓道,往上去的樓梯很幹淨,而往下的樓梯很泥濘,這表明凶手是下樓了。我拎著電棍往下跑,也算計好了,遇到凶手後,直接居高臨下地往他腦門上捅一下,電一頓。可我追出單元後也沒見個人影,反倒有輛摩托正慢慢加速開走。

三更半夜的,這摩托很可疑。我心裏冷笑一聲,心說他娘的凶手,你小子打錯算盤了吧?我也有摩托,你逃不掉。我急忙去樓道裏把摩托推出來,雖說這摩托少了挺多零件,但性能不錯,追個人不成問題。

我和那凶手一前一後地在路上狂奔,剛開始凶手發現我追他,把摩托提速了。可我也提速,甚至我倆發狠之下,摩托都開到了100多邁。這很刺激的,平時把車開到100多邁沒什麽,摩托不一樣,在這種速度下,不僅是摩托車,人都跟著晃晃悠悠發飄,要是一不小心打滑,保準當場摔死。

凶手看甩也甩不掉我,放棄了這個想法,把摩托慢慢降速。我一直緊盯著他,看他降速我也降速,始終跟他保持5米左右的距離。我是怕自己開快了,這小子要突然來個急刹車,我別一下溜到他前麵去。

凶手戴著頭盔,看不清長相,突然間他回頭看我一下,還豎了一個中指,打了一個手勢。這手勢的意思是讓我倆都停車。我心說停就停,正好有機會把你擒住。我回他兩聲喇叭,表示我同意了。

我發現我倆很有默契,幾乎保持著同樣的速度一點點將車停下來,他一抬腿一轉身,當先從車上跳下來。光憑他下車的動作,我就察覺到這爺們兒身手敏捷。倒不能說我丟人,我下車後立刻抹了抹眼睛,把眼淚擦幹。沒辦法,誰讓我沒頭盔也沒戴擋風鏡呢。

凶手被我這囧樣弄笑了,隻是被頭盔隔著,這笑聲很悶,他又抱著胸叉著腿站好,隻等我過去進攻他。我心說這爺們兒挺狂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氣了,我大步走過去,話不多說,打開電擊棍對他胸口捅過去。

真要實打實捅上,隻一個回合我就能搞定他。但現實很不樂觀,他一直沒動,直到電擊棍要捅到時,他突然伸出雙手,一隻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對著我的手腕狠狠切了一掌。我感覺這哪是掌啊,純屬是個擀麵杖,切這一下給我疼得直哆嗦,電擊棍也一失手弄丟了。

我急忙往後抽身子,怕他借機偷襲。可他又在原地站好,還對我連連打手勢,讓我繼續攻過去。電擊棍就在他腳下,看這架勢,我是搶不回來了。我活動起身子骨,準備跟他肉搏。我耍個心眼兒,慢慢靠近後做了個進攻的假動作,我想逼他出手,再見招拆招,用擒拿把他關節弄錯位了。

遇上一般人,我這想法絕對是妙招,可壞就壞在這凶手太強。他突然出擊,並沒什麽花哨,對著我肚子狠狠踹了一腳過來。隻是他速度太快了,就一眨眼的工夫,沒等我反應過來,這腳就踹上了。我感覺自己像被頭牛給頂了一樣,那股勁兒大得讓我不自覺地往後連連退步,最後還撲通一聲坐了個大屁蹲兒。

接觸這短短一會兒,我覺得凶手很有可能是退伍的特種兵。他看我不是他的對手,甚至相比之下還有些廢物,失去了跟我玩的興趣,一摸後腰拽出一把刀來。這刀有一尺長,一看就是管製刀具,他一點點向我走來,那刀還不時泛出一絲冷光。

我心裏連說完了,自己馬上要成為凶手刀下的第三個冤魂。我根本沒打算活,但心裏想著,老子也不能白死,一會兒一定在他手背上抓扯兩下子,讓自己指甲裏留下他的皮毛和DNA。

就在這緊急時刻,意外發生了。

一束強光從遠處照了過來,還有一陣陣喇叭不斷鳴起。我和凶手全看向那邊。我能認出來這是一輛警車,而且車速開得特別快,正往這邊飛趕。沒想到我還有援手,這讓我精神為之一振,凶手卻跟我想法相反,看著警車來了,他留我一條命,反倒扭頭向摩托跑去,想趁空逃跑。

我上來倔脾氣,別看剛才還合計自己會死呢,現在滿腦子想的卻是怎麽能把凶手拖延住。我掙紮著爬起來,但剛站起身,我又腿一軟坐到了地上。我肚子特別疼,裏麵好像抽筋了一樣。我想拖延凶手的事兒是沒戲了。

但凶手沒跑的了,在他騎上摩托剛打火時,警車就擋在他麵前,車門一開,劉千手舉著槍從裏麵鑽出來。劉千手大喝一聲:“別動!”那凶手真聽話,冷冷地看著劉千手,一動不動的,不過依我看他這舉動反倒很古怪,一點兒害怕的勁兒都沒有。

劉千手問我怎麽樣,我喊了句我沒事。他又警惕地摸出手銬子,向凶手湊過去。凶手一直等待著,等劉千手走到他身邊時,我發現他右手抖了一下,劉千手還立刻哼了一聲,一臉痛苦地把槍丟了。劉千手可是硬漢,他能疼成這樣,一定受了不小的攻擊。我心裏納悶了,不知道凶手拿什麽傷的人。

這凶手挺怪,我和劉千手都被他收拾了,他現在殺我倆很輕鬆,可他一點兒這意思都沒有,一腳將地上的槍踢開,還想騎著摩托繼續逃離。劉千手不幹,吆喝一聲撲了過去。我看到這兒心說糟糕,劉頭兒這是要跟凶手玩兒命啊。

我一直覺得劉千手挺聰明一個人,看辦案時那縝密的心思和推理,這爺們兒智商不得奔120去?現在一看,他傻裏吧唧也就那回事吧。凶手都有意放過我們了,他非得跟人倔,最重要的是,我倆還打不過這凶手,這叫什麽?純屬往死撞南牆呢。

在劉千手撲到凶手身邊後,我就有種強製閉眼睛的衝動,我真不想看到接下來的場麵,心說弄不好劉千手死前都得被揍成豬頭樣。

但打鬥聲傳來後,不得不說,我被劉千手的架勢弄愣住了。他半蹲著馬步,平推雙掌,一掌接著一掌地往凶手身上施壓,凶手也沒料到劉千手有這麽強,慌神之下被逼得連連後退。劉千手打幾掌,他就被迫後退幾步,尤其最後那一掌,還砰的一聲印在他胸口上。

劉千手的招數絕不是擒拿,反倒有點兒武功的意思,我心說真沒看出來,劉頭兒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啊。雖然我坐在地上很矬很沒形象,但還是忍不住鼓掌吆喝起來:“頭兒,就這麽打,揍那兔崽子。”

在我給劉千手鼓勁兒的同時,凶手扭頭看了我一眼,隨後他也一改之前的動作,耍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他雙腿一前一後,半握著拳頭彎曲著手臂,還把食指伸了出來,怎麽形容呢?好像一隻大螳螂。

我不笨,他一亮這招數我就知道他也是個武把子。要不是親身經曆這場麵,我保準懷疑他倆是在拍戲呢,不然怎麽突然出來這麽多武林高手?

凶手率先發起攻擊,他出招很怪,不是拳頭不是掌,就用他那手指頭戳劉千手。劉千手試圖防守,可他哪兒防得住。幾個回合後,凶手逮住機會在劉千手身上猛戳了幾下,劉千手身子瞬間不靈活起來,有種半身不遂的意思。

我一點兒鼓勁兒的心思都沒有了,那凶手還走到劉千手身後拎著他脖領子一把提起來。凶手塊頭大,劉千手長得小,他這麽提著劉千手,隔遠看,就好像大猴拎小猴似的。凶手四下打量著,又把劉千手拽到車門前,一使勁兒把他丟了進去。

這下可好,劉千手上半個身子趴在駕駛位上,下半個身子耷拉在車門外,撅著屁股一動不動,明顯暈過去了。

凶手冷冷地看著我。我心裏拔涼一片,甚至還特別想罵人,心說劉頭兒啊劉頭兒,你打不過事先說一聲啊,結果我還以為你能打過呢,剛才可勁兒鼓掌,全讓凶手記住了。

我不知道凶手會怎麽對待我,我也實在沒那本事跟他肉搏,我冷冷地看著他,凝視著他,心裏撲通撲通亂跳。我看不到凶手的眼睛,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他幹站一會兒後竟然一扭頭走了,騎著摩托車從我麵前閃過。

別看危險就這麽古裏古怪地過去了,我還是老半天沒動彈。等我回過神後第一件事就是踉蹌地向槍走了過去。

在把槍握在手裏的一刹那,我心裏終於安穩了一些。我又來到警車旁邊,想把劉頭兒拽出來。可劉千手死沉死沉的,我拽了半天也沒弄動,最後不得已之下,我摸著他大腿根掐了掐。這地方是人的一個弱點,掐起來特別疼。

沒幾下劉千手醒了,他哼哼呀呀自行爬了出來,還一屁股坐在車輪旁邊,腦袋也不嫌髒地靠著車輪,一臉的痛苦樣兒。我平時挺愛幹淨的,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湊合著坐在他旁邊,還小聲念叨一句:“頭兒,抱歉,我給你丟臉了。”

“丟什麽臉?”劉千手悶悶地回答我,還換了個相對舒服的坐姿。他把手伸到我麵前,我順著他所指看去,發現他食指腫得不成樣子,很像街頭賣的烤腸。我聯係著之前的經過,問他:“咋了劉頭兒,你這手指頭是被凶手射的吧?”

“沒錯。”劉頭解釋道:“那凶手是個武術行家,還會使用石子之類的暗器,今晚上咱們被他收拾了不丟人。”我想想又問:“頭兒,那咱們警隊裏誰身手好?能跟凶手叫板?”劉千手搖著頭:“沒一個能行的,甚至要我說,三個一般警察一起上,都不是這凶手的對手。”

我聽得特別揪心,心說身為警務人員,竟打不過一個賊,我們還能上哪兒講理去?可我沒死心,有了個主意:“劉頭兒,要我說咱們不行就搬救兵吧,跟上頭說說,借來幾個特警或者特種兵。”我這麽說很在理,而且我還真不信邪了,特警和特種兵的身手還鬥不過這“民間高手”?

劉千手倒很奇怪,立刻把我的建議否了:“我有一個人選,隻要他能出馬,這樁十字架凶殺案,保準能破。”我好奇心來了,問他這人是誰。劉千手就是不說,還告訴我,能不能請這人他說了不算,還得跟上麵要一個特權。我真懷疑這是何方神聖,但也壓著性子沒多問。

我倆幹坐一會兒後,劉千手打了幾個電話出去,讓警局派人來現場,還順帶讓他們去我家看看,試著尋找更多有用的線索。

在等支援的時候,我倆嫌風大,全躲到警車裏了。

我還有個疑團一直沒解開,大半夜的,劉千手怎麽知道我追凶追到這兒了呢?他告訴我原因:“今天下午大玲子家那裏有線索了,是痕跡專家找到的一組鞋印,這鞋印很怪異。按走路習慣來看,一般人踩出來的鞋印,腳跟地方壓力會大一些,但這組鞋印相反,腳掌的壓力大。痕跡專家和我都分析過,造成這種原因的,隻能是這鞋印的主人練過功夫,很留意走路時的聲音。”

這種分析我很讚同,因為我有次見過特種兵跑路,他們踮著腳尖用很怪的姿勢讓跑步時能不發出聲響。這也解釋得通為何凶手潛入我家時,我沒聽到腳步聲。

劉千手還說:“凶手很可能是大玲子的男朋友,隻是她一直沒公開她男朋友的身份,周圍鄰居也沒見過,調查他有難度。另外我看到這組鞋印後就擔心你的安危,晚間開車趕過來時,正好看到兩輛摩托車飆過,就一路跟了過來。”

我是越聽越慶幸,知道這是趕得巧,不然他晚到一步,我小命就丟了,至於凶手為啥不殺我倆,我懶得分析,也分析不明白,這種人心思都怪異,有些事常理解釋不通。

等警局同事趕過來後,劉千手帶著我先走了,有了剛才的經曆,我是不敢回家了,而且打定主意,這案子沒結,我就一直在警局耗上了。等我要在會議室睡覺時,劉千手換了一身幹淨衣服走了進來,問我今天怎麽樣,喝了他的藥,腦袋裏還出現幻覺幻聽嗎?

他不提這事我都忘了,一提起來我火氣不住往上升,我跟他不客氣,劈裏啪啦倒豆子似的把晚上的遭遇說給他聽。我本以為劉千手聽完能著急,沒想到他倒咯咯笑了,隻是他剛被凶手揍完,尤其被凶手丟到車裏後,都有點兒鼻青臉腫的感覺了,這外表配著這笑,怎麽看怎麽天然呆。劉千手讓我放心,還拍了拍我肩膀說:“相信我,那藥你沒白喝。”我不知道他是忽悠我呢還是說真的,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信他一把,品品看吧。

這一晚上警局都在派出人力調查凶手騎的那輛摩托車,而且這次進展特別迅速,第二天一早就有了摩托車的線索。摩托車在一個小樹林裏被發現了,按照交警提供的資料,這車竟然是那胖爺們兒的,就是第一具女屍的愛人,那個往我兜裏藏繩子的主兒。

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氣得直咬牙,心說真沒看出來,這胖老爺們兒挺厲害啊,還他媽是個高人,身手那麽強悍。可劉千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坐在椅子裏一聲不吭。

告訴我們消息的是一探組的餘兆軒探長,他挺興奮,跟我們說:“已經找人去帶胖爺們兒了,現在正在路上,一會兒嚴刑逼供,保準讓他如實招來。”

我聽著挺擔心,心說胖爺們兒能這麽容易束手就擒嗎?我建議餘探長多派幾個人,防止胖爺們兒突然暴起傷人。餘探長嗯嗯地應了下來,不過看樣子他壓根兒就沒把那凶手當回事,隻是敷衍地應付我。

等餘探長顯擺完他的報案效率後,我私下問劉千手一句:“劉頭兒,你怎麽不開心呢?是不是被餘探長搶了功心裏不舒服?”劉千手被我這麽一說氣笑了,他偷偷指了指餘兆軒,跟我念叨:“李峰,你發現了沒,老餘眼睛挺大,但眼光不行,那胖爺們兒要能是凶手,這年頭豬都能上樹了。”

我不明白他咋這麽說。等胖爺們兒被帶到審訊室後,劉千手帶我進去走了一趟。那胖爺們兒嚇壞了,看著我們都發抖,就憑他這慫樣兒,我開始懷疑不是他了。劉千手舉動更怪,他走到胖爺們兒身後時,伸出雙手摸起他的身子來。

我看愣了,因為劉千手摸得好猥褻,捏會兒胳膊又揉揉腿拉拉手,最後還在胖爺們兒胸上掐了掐。審案的是餘兆軒,他被劉千手弄得特別不好意思,那臉拉得都快碰到地麵了。

等劉千手出來後,他很肯定地下了結論,胖爺們兒的嫌疑排除了,而且他又一轉口說道:“李峰,我問你,知道什麽叫縱欲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