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TS市濱河路步行街。

誰也不會想到,在車水馬龍、人群熙攘,看似一片祥和的街道內,馬上就要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警匪劇。

街道中段,那棟高層建築物的頂樓上,一名男子拿著高倍望遠鏡俯視腳下的一切,他約莫四十出頭,渾身肌肉遒勁,頗為孔武有力。雖然望遠鏡擋住了他的相貌,但仍能感到一股浩然正氣凝聚其身。

這個男人,就是那種在警匪片中一眼就能辨出的正派角色。他右耳洞內的米粒耳機,正傳來對話聲:“頭兒,1號崽子已經得手。”“頭兒,2號崽子也已得手。”

男子按住耳機。“報告片兒隼的位置。”

“回頭兒,在華西大廈的星巴克咖啡廳裏。”男子轉過身去,調整目鏡的方位對準目標,從他熟練的動作不難看出,這條街的建築物布局他早已了然於胸。

鏡頭那端,一名身穿休閑西裝,手持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正動作優雅地品著咖啡,單從外表上,你絲毫看不出這位文質彬彬的男子會跟“犯罪”之類的字眼扯上任何關係。

“各小組注意,馬上到飯點了,小崽子們估計很快就要回巢,盯了他們這麽長時間,今天爭取把他們一鍋給燴了。”

“收到!”“明白!”“……”

靜默開始了……沒過多久,耳機裏又傳來信息。

“頭兒,片兒隼買單了。”

“這邊一直盯著呢,飛不掉他!對了,小崽子們都收工了嗎?”

“1號收了。”“2號也收了。”“3號在奶茶店門口排隊,估計還得拿一手。”“4號剛收工,正在去往星巴克的路上。”

“還有沒有發現其他的崽?”

“頭兒,今天出來拿托兒的好像就他們四個,沒發現其他人。”

“收到,大頭在不在?”男子的聲音萬分冷靜。

“在呢,頭兒,你說!”

“你負責盯住受害人,別回頭像上次一樣,人抓住了,取不到材料。”他唇邊溜出一絲笑意。

“明白,人都安排下去了。”

“好!萬事俱備,坐等崽子們回巢。”

“頭兒,片兒隼沒有結賬,他買了四杯咖啡打包。”

“看來今天確實隻有四個崽子,不過也夠了,老子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他這樣想著,舉起望遠鏡分別觀察了四個方位。在鏡頭中,四名學生模樣的青年,正大步流星地朝星巴克後門走去。

“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崽子已回巢,崽子已回巢。聽我命令,隨時準備抓捕!”

“收到。”

男子再度調整視線,朝向咖啡店的四個方位看了看,鏡頭原本已經晃過一片區域,又被他突然地拉了回來。

他發現了一條被垃圾桶堵住的小路。

“星巴克後門8點鍾方向,有條路,有沒有人去過?”

“頭兒,還沒有。要緊嗎?”

“沒關係,我過去。”男子說著,快步跑下樓。

“頭兒,你大概多久能到?崽子們快回窩了。”

男子捂著胸口加快了腳步。“一分鍾內,不管我到沒到,你們直接收網。”

“收到!”

劇烈的運動,讓男子嘴唇有些發紫,他的身體已感覺到了極度的不適,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這撥人他們連續盯了半個多月,今天就是最佳的收網時間,這種遊魚一樣的家夥,一旦漏網就宛若進了海洋,再難逮到手裏了。一路上他在腦海裏不停給自己打氣:“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勝敗在此一舉!”

就在男子快要下到一樓時,耳機傳來訊息:“頭兒,崽子已回窩。”

男子咬緊牙關,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收網!”

“警察,別動,警察!”

耳機裏傳來的聲音很嘈雜,男子已經顧不上那麽多,徑直朝那條小路跑去。多年反扒讓他有很強的職業敏感性,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條被堵住的小路,是有人故意製造的,一旦情況有變,大魚就可能會從這條路溜走。果不其然,前後也就十秒鍾的工夫,耳機裏傳來新的通報。

“頭兒,片兒隼包裏裝的辣椒水,有兩個兄弟中招了,他現在往你說的那條小路跑了。”

“小路一定有人接應,我馬上就到!”男子甩掉望遠鏡輕裝上陣,不得不說,他的時間掐算得剛剛好,他跟目標幾乎同時到達巷口。兩人相視一眼,互相認出了對方。

“馮大眼兒!我他媽就知道是你!當年沒把你捅死算你命大!”文雅的男人凶相畢露地痛罵。

“金三兒,別著急,我馬上就帶你去牢裏見你哥!”男人小心地調整呼吸,目光並沒有退縮。

“等你能追上我再說吧!”喘勻了的金三兒一腳踢開垃圾桶,朝巷子裏跑去。

被叫作馮大眼兒的男子名叫馮磊,是TS市公安局反扒大隊的大隊長,入警時就從事反扒工作,從警二十三載以來他屢獲戰功,也是全市扒手的克星。

今晚的目標金三兒極其善於偽裝,曾多次從馮磊的眼皮底下溜走,這次為了順利抓捕,馮磊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他今天晚上必須要把金三兒拿下。

雖說馮磊身上曾有多處刀傷,但受過專業訓練的他體力絲毫不輸金三兒。濱河路步行街就是他的戰場,隻要看清金三兒下一步的逃跑方向,馮磊就能及時調集人手在路口圍追堵截。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盯了半個多月的大魚卻倒過來給他上了個餌。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隻腳已悄然踏進了鬼門關。

沿著巷子一路向北,有一左一右兩條岔道,左行可直接上主幹道,而右行則是一條死胡同。馮磊已經咬死了金三兒,兩人始終保持3米左右的距離。就在跑出巷口時,金三兒毫不猶豫地拐向了右邊。

馮磊見狀眉毛一挑,放慢了腳步。“金三兒,看來你業務不熟啊!別跑了,前麵沒路了!”

金三兒背對著他露出猙獰的笑容。“馮大眼兒,算你狠,我今天是栽在你手裏了。”

馮磊掏出手銬,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人:“貓捉老鼠的遊戲我玩了二十多年,還沒有我馮磊抓不到的老鼠!”

金三兒齜著牙:“哦,是嗎?看過《黑貓警長》嗎?”

馮磊不解:“什麽意思?”

金三兒惡狠狠地一個字一個字道:“那你聽說過吃貓鼠嗎?”

聽到這句話,馮磊突然意識到了危險,金三兒話音剛落,從窨井內突然躥出兩個黑影,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把三棱匕首已捅入了他的小腹。他本來就有舊傷在身,這一刀使得新傷老傷瞬間起了連鎖反應,疼痛讓他的意識迅速變得模糊。

金三兒笑眯眯地走到馮磊身旁蹲下,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臉頰。“馮大眼兒,沒有辦法,既然你把我們逼得沒有活路,那大家就同歸於盡唄!我金三兒是榮行養大的,如果犧牲我一個能造福一個行,我金三兒義不容辭。”

馮磊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就算……我……死了,我們……公安局……還會……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賊……永遠……是賊,你們……跑……跑……”話沒說完,他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三哥,接下來怎麽辦?”一個黑衣人問。

金三兒一咬牙:“來,把刀給我,今晚這事跟你們沒關係,回頭警察找上門我來扛,你們現在趕緊走,我今晚必須要把馮大眼兒解決掉,以除後患。”

“三哥,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們榮行,這事不能你一個人扛!”另一個黑衣人抓住他的手。

金三兒橫著臉推開他:“滾一邊去,你上有老下有小,跟著瞎摻和什麽,趕緊給老子滾,一會兒警察可就來了!”

見金三兒發怒,兩人也隻能按照他說的去辦,可就在他舉起匕首,正準備朝馮磊的心髒紮下去時,一聲厲吼從巷子裏傳來:“給我住手!”

金三兒舉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起身望去,發現一個身著唐裝的男子正朝這邊快速跑來。他神色一驚:“大執事,你怎麽過來了?”

男子已過花甲,但身體依舊硬朗,他用渾厚的嗓音嗬斥:“你還知道叫我大執事,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放屁了,不管是誰都不能傷了馮磊性命,你是不是都忘了!”

金三兒雖不敢頂撞,但他還是勉力說出自己的道理:“馮磊這些年抓了我們多少兄弟!這家夥一天不除,我們榮行就沒有一天好日子!大執事你放心,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事情我金三兒一個人來扛,絕對不會給行裏添麻煩。”

男子額頭的青筋怒起,暴跳如雷地一巴掌打掉了他手裏的匕首。“混賬,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你個小小的片兒隼懂個屁,趕緊給我從窨井裏滾蛋,馮磊的手下馬上就來了!”

金三兒雙手抱拳,很不情願地行了一禮,接著他撿起匕首,不甘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馮磊,迅速從窨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