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恐怖現場

警察是不能隨便拔槍的,但這時候我管那麽多?小心是真的。我嗖的一下把槍拔了出來,警惕的往門口走。我現在沒穿警服,那哥四個也沒留意到門外的警車,冷不丁看我這樣,嚇壞了,三個愣神的,還有一個嚇站起來的。店主更是結結巴巴的,想跟我說點啥,又忍住沒開口。我怕這樣下去別把他們嚇出病來,就告訴他們我是刑警,在追一個案子,還讓他們別激動,繼續玩。可他們能玩好了才怪呢,是配合我裝模做樣的打起麻將來,但有個哥們明顯亂打牌,把聽都破了。

我沒急著走,就站在超市窗口往外看著。我知道這凶手愛吹笛子,還帶著烏鴉,我想留意下,外麵會不會出現笛聲或有烏鴉飛。就這樣,我等了好半天,但我不是最難熬那位,店主把一腦袋汗抹了抹,終於忍不住跟我說,“同誌啊,我這有電話,你能再叫點支援不,你自己躲著不出去,也不是個辦法嘛。”

我知道店老板啥意思,其實細想想,我這麽賴著也真不合適,人要臉樹要皮,我一個持槍警察,不能被看扁了。我沒理會這四個人,邁步走了出去。警車就停在門口不足十米的地方,但這距離讓我走起來也不輕鬆。我留意著四周的一舉一動,一點點的靠了過去,等打開車門鑽進去一刹那,心裏才鬆一口氣。

我是這麽想的,自己隻要在車裏,殺手就算出現,我大不了開車跑,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可我錯了,在剛收了槍,把車打著火時,突然間就覺得背後有人,還沒等我扭頭看,一條繩子從背後遞了過來。繞過車座直接勒在我脖子上。

我被人這麽襲擊過,不過那次陰公子是直接從我背後下手,跟這次又不太一樣。隔著一個車座,我想掙紮,那份勁卻使不出來。這人也真不留情麵,上來就下死手,勒的我一瞬間就覺得腦袋跟身子分家了一樣,在急速缺氧下,我腦海裏還不由得胡亂閃現出一幅幅畫麵。我都快瘋了,咧嘴“呃、呃”著,用手胡亂的摳著,試圖把繩子從脖子上拽下來。但我根本就摳不出縫隙來,借不上力。那人還不住加重力道,想讓我力氣消耗的更快。

說實話,他這種殺人方法太狠了,這也是很多劫匪慣用的手段,從背後勒出租車司機,殺人劫財。我抱著一絲慶幸,又摸索著對著方向盤拍了拍,把車笛弄響了。那超市裏還有四個大老爺們,雖然他們不是警察,也沒帶啥家夥事,但隻要他們肯出來幫忙,我有信心騰出功夫把這殺手給擊斃了。在笛聲的刺激下,那哥兒四個真出來了,聽著腳步聲,我心裏異常欣慰,可接下來,我心裏變得異常絕望。

那四個畜生,或許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又或許是有其他的想法,他們把超市門一關,防盜門一拽,伴隨著劈裏啪啦雜亂的腳步,全逃了。我是沒那機會,不然憑現在心裏的火氣,保準會開車去撞他們,解解恨。

一點點的,我身子都軟了,這可是死前的征兆,腦中也不再胡亂出現畫麵,反倒變得有些舒服。我什麽也不多想,準備認命。但意外又來了,勒我的繩子一鬆,還嗖的一下被拿回去。我借機趕緊吸幾口氣,不住咳嗽幾聲。這都是一時間的,突然的,那繩子又回來了,而且它給我的感覺也變了。之前的它有點粗、有點軟,現在呢,在貼到我脖頸的一刹那,我能感覺到它特別的細,也特別的鋒銳。我一下反應過來,這哪是繩子,就是鋼絲鋸外麵裹了一整厚布,這次殺手把那厚布給拽走了而已。我知道鋼絲鋸的威力,要是他還用剛才的力道,別說勒我了,把我整個脖子勒斷了都正常。我趕緊盡量往後靠,生怕它貼我太近了。

那人就在等我這麽做呢,他哼笑一聲,說了句,“開車!”這是他跟我說過的第一句話,而且聯係著前前後後,這一定是那個吹笛人,也該是這一係列案件的凶手。在老林裏,我聽過一聲尖叫,當時我就合計過,這凶手嗓音怎麽這麽怪,現在聽他一說話,更讓我詫異。他發音很不標準,有種老外說中文的感覺。

我可不敢在這時候問什麽,他的手段我剛領教過。我急忙一踩油門。他也沒說往哪開,我索性就直著往前走,那鋼絲鋸就在我脖頸上掛著,偶爾車一顛簸,它還會往我脖子貼一貼,而且在這麽隨便貼一貼的情況下,我脖子都能被劃出血來,那熱乎乎的“水”,我能感覺的到。那人也在注意路況,偶爾會來一句左或者右,提示我怎麽走。

估摸開了有半個小時,車來到郊外的一個荒山腳下,這裏也是一片樹林,跟之前我們去的那個林子很像。在夜色下,這林子看著也很詭異,但這都不算什麽,最讓我心裏害怕的是,有兩棵樹上吊著兩塊白布。這次白布裏沒裹著馬蜂窩,都是一整張布條,每個布條上都寫著一個孔字,在風的帶動下,來回飄擺著。我看這布條,腦中想起了招魂幡。背後那人還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拜拜!”我一聽這拜拜就不知道不好,他把我帶這來仍不想放過我,要殺人滅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或許是急中生智吧。我猛地掛上倒檔,把車往後一退,這慣性讓那人猛地往前一弓。鋼絲鋸一下往前一伸,露出一絲空隙出來,我就等著這個機會呢,我不敢用雙手抓它,但車裏有強光手電筒。雖然這電筒沒啥攻擊力,但質量不錯,短時間擋一擋鋼絲鋸的鋒利還是可以的。那電筒一直在我手邊上放著,我抓起來,把它一下順著鋼絲鋸的空隙插了進去,擋在脖子前。

險之又險的,那人緩過勁後真的開始勒我,我就雙手把著電筒跟他較上勁了。我發現他勁不小,我全身發力都不是他的對手,那電筒還被勒的吱嘎吱嘎作響,都有地方都凹陷進去了。這可是我唯一能保命的機會了,如果稍有疏忽,我保準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形勢一點都不樂觀。

漸漸的,他占了上風,鋼絲鋸壓著電筒,那電筒都快斷了,還壓迫著我的下巴和脖子。我隻好使勁左右晃悠,借著這勁兒,趁空吸上一口空氣。這其中的凶險,隻有我自己最清楚,這時候要是外麵有人看,弄不好都得逗樂了。一個警屌,用個電筒頂著脖子,後麵又有個人用小鋼繩攔著他,倆人還玩起車震來了……

我真以為現在隻有我和身後那人,再無第三者插手我倆的爭鬥。但突然的,車窗上傳來啪的一聲,那殺手還哼了一嗓子,顯得很痛苦。他這麽做一下讓鋼絲鋸上的力道大減,我根本來不及弄明白怎麽回事,反正趁機我使勁一扯,把那鋼絲繩完全扯過來,把危險解除了。我又急忙打開車門,逃了出去。

我想的挺好,自己站在外麵,用槍把這人也逼下來,他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把這一槍子彈全喂到他身上去。我拔槍動作挺迅速,但他也不慢,我前腳走,他後腳就鑽到駕駛座上了。我這麽一回頭一抬槍,他竟吱一聲把車開跑了。我心裏那個氣啊,也不想讓他跑的這麽輕鬆,對著警車砰砰射擊上了,而且還專對著車軲轆。

我想把車胎打爆。可我打了四槍,一槍都沒中,尤其中間我忍不住咳嗽一聲,一個踉蹌,子彈差點打自己身上。我放棄了,眼睜睜看著那車遠去。這還沒完,在那車剛逃出不久,一個震天響的馬達聲從林子裏傳了出來,一個黑衣人騎著軍用摩托,串了出來,對著警車追上了。這一看就是那第四人,他背後還背著一個步槍,換句話說,剛才是他救了我。我也對第四人揮手來著,想讓他帶上我一起追,可他不理我,全力追凶去了。一時間現場就剩我自己了。

我也沒好受到哪去,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麵腫起來一大塊,被勒出來的,往不好聽了說,就跟掛了一個肉圈似的,甚至摸完的手上還印著一堆血點子。我也沒顧得上髒不髒的,一屁股就地坐下來,趕緊拿出手機給劉千手去電話。電話很快通了,劉千手問我怎麽了?我想說話,但趕上那寸勁了,我這嗓子又癢起來了,這是被勒完的後遺症,我咳咳使勁咳嗽,還越想說話咳嗽的就越厲害。

劉千手也真氣人,這時候還連連追問我到底咋了。我心裏一急,最後索性把電話掛了。將這裏的大概地址,還有簡要的事發經過,用短信的形式發了過去。等看到劉千手回我一句等他找我後,我這心才稍微落地。我哪也沒去,就這麽坐著熬上了,當然了,我槍沒離手,裏麵還有兩發子彈,我是打定注意,這時候別有啥陌生人出現,也別過來嚇唬我,不然誤傷了誰,概不負責。

我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有兩輛警車出現,當先的是劉千手,後麵跟著那輛車裏坐著包括羅一帆在內的五個警員。他們下車後把我圍住,我這時候嗓子已經恢複不少了,慢一點也勉強能開口說話了。我跟他們說了這事,羅一帆很緊張,讓另外四個警員趕緊在附近找找線索,他還立刻聯係法醫和痕跡專家。我現在也沒那精力參合這事,劉千手把我扶起來,說什麽都別想,回到警局再說。

在走前,我又看了看那樹上的白布條和現場的概況,心裏有了一個疑問,那烏鴉為什麽沒出現呢?雖說到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烏鴉跟吹笛人有直接的關係,但這次它沒出現,絕不一般。我打心裏也有了一個小小的看法,這烏鴉的出現與否,興許也是破案的一個關鍵點啊!

回了警局,劉千手就找法醫給我看看,雖說法醫跟醫生不太一樣,但也都懂外科這些東西。怕我脖子上的傷口發炎,他還找了一種藥水抹了上去。我對藥品沒啥研究,隻知道這藥水偏黃色,有點刺鼻,抹上去刺激的我渾身很疼。我知道辦案流程,等把傷口這事解決完後就主動提出來,找人給我錄口供,我想把我知道這些,一絲不落的全說出來。可劉千手無奈地一聳肩跟我說,大家都忙,沒空錄口供,讓我睡一覺再說。

我非常不理解他這話,心說錄口供也不是啥難事,他要說別的警察都忙也行,那他幹啥的?不是很空閑的在我麵前站著麽?劉千手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還這就帶著我離開了。他說警局裏睡覺都不踏實,讓我會賓館好好睡養養身子。我最後接受他的建議,但不得不說,我睡不著,那鋼絲鋸勒脖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一閉上眼睛,全是這個場景。我也實話實說,甚至還強調著,說我想大油了,也擔心那爺們的安危。

劉千手安慰我幾句,搬個椅子坐在我腦袋前,伸手按摩起來。我印象裏,腦袋上的穴位不能隨便摁,尤其像發際穴這類的,摁多了反而精神,但劉千手手法很怪,摁了一小會,我就稀裏糊塗的睡了。這次睡眠質量真高,等我再一睜眼往窗戶那一看,天都亮了,但陽光沒那麽充足,估計剛到上午。我一瞥眼,發現劉千手就趴著睡在自己身邊,這屋裏都倆床,我睡一個,還有一個專門為他準備的,但他為了陪我,竟然沒睡床,這讓我有點感動。

我沒急著叫醒他,就這麽看著他,心說劉頭兒啊,你身上秘密忒多了,你也不告訴我,雖然能感覺出來,這秘密或許違反了某些原則,可做兄弟的,還能說出去咋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間怎麽這麽煽情,一番自顧自的琢磨,還把自己弄傷感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這歎氣很輕,卻還把劉千手弄醒了,他坐起來活動下身子,又給我看了看脖子。我當然看不到自己脖子啥樣,但通過他樂了一下的表情,我能品出來,這脖子沒事了。

我倆吃個早飯,回到局裏,這時候已經早過上班點了,局裏人卻不多,我一問,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挖線索去了。羅一帆沒離開,看我倆來了,還招呼我倆開會。這次是我們三個人,也沒什麽囉嗦的開場白,直入主題。他一邊把資料遞給我倆,一邊解釋道,“昨天在出租車發現的那袋肉,裏麵全是人的內髒,按DNA化驗的結果,全是河邊那兩具死屍的,而且那裏還有一把刀,上麵檢測出指紋來,對比數據庫,我們發現是杜興的。”

他這話沒說透,但很明顯在說杜興是凶手。我一聽就急了,出言反駁,“不可能,這是誣陷!”我這麽明著幫杜興,是犯忌諱的,從理論上看,杜興的嫌疑真的最大,而再往嚴重了講,羅一帆身為組長,蠻可以行使權力,讓我不接受這個案子,回避一下。可我不後悔,我就是要為杜興解釋一下。

羅一帆盯著我看了看,沒說啥,又翻開另一份資料遞過來。這是昨天我經曆那件事的調查資料,我翻開看了起來。那輛警車後來找到了,還在車裏發現一個7.62mm的北約彈,這是步槍才能打出來的,還找到了血跡,隻是通過DNA化驗後,這血跡跟現有罪犯數據庫的不符,也就是說,勒我那人,不是慣犯。我又看了指紋報告,在車裏隻發現了我、劉千手還有警局同事的指紋,並沒其他可疑指紋的出現。這倒不是說,凶手是警局的人,我斷定,那人很狡猾,沒留下指紋痕跡。

這份報告很短,我沒幾下就看完了,我挺納悶,心說那白布還有孔字,咋從上麵沒解釋呢?我望著羅一帆,問了句,“這就沒了?”羅一帆搖搖頭說,“還有。”但他說完這個就沒下文了,我挺詫異,心說這哥們不地道啊,還有資料他不拿出來?咋這麽吊人胃口呢?劉千手這時插話了,他跟我說,“李峰,剩下的資料都在你腦海裏,能不能最快時間抓住凶手,就看你的口供了。”

我一聽這個,心裏有點不滿意,昨個是我主動提出做口供的,可劉頭兒不同意,現在咋又催著我做口供了?我這想法劉千手肯定也料到了,他又指著我的腦袋說,“昨天你狀態不好,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有時候遇到嚴重打擊時,會有記憶扭曲,甚至是記憶封印的現象,別說昨天做口供了,就算剛下了現場做口供,也會有遺漏或失真的可能。”

我頭次聽到這個說法,不過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我也不較真,跟他倆說,“怎麽錄口供能真實咱們就怎麽做,我絕對配合就是了。”劉千手帶著我去了一個審訊室,我發現裏麵不僅坐著一個負責筆錄的同事,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他看我進來後就起身握手介紹自己,說他是心理醫生,這次專門配合我,把筆錄做好。我也沒啥抵觸的,心說那就來吧。

我還特意坐在一個大椅子上,這椅上能調角度,我半坐半躺的準備好,他就開始嘀嘀咕咕說上了。反正是引導我幻想著在一個美妙的地方,讓我慢慢放鬆並漸漸“入睡”。我沒抗拒,所以很快就迷糊上了,感覺沒過多久,就有人碰了我一下,讓我從夢境中驚醒。我先愣愣的看著四周,等回過神後,我就問他們,“我剛才說了什麽?”那警察把資料給我看看,我反反複複看了兩遍。我覺得我對這資料挺滿意,該說的真都說了。但劉千手和那心理專家都有些皺眉。我問他倆咋了。劉千手搶先說,“你的腦海裏還有東西沒說出來,隻是引導不出來,被保護的太死了。”

我心說這能怪我麽?找那心理專家去啊?他嘀嘀咕咕把我催眠了,但催的不夠深有啥法子?而且依我看那心理專家也就這個水平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提出啥好建議來。我趁空跟劉頭兒說,“要不就這樣吧,咱們總不能這麽幹耗在審訊室吧。”劉千手本來還在琢磨,也有點猶豫的樣子,被我這麽一說,他反倒拿出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跟我很嚴肅的問,“李峰,我還有個法子,你能試試麽?”我不知道他這法子咋樣,但劉頭兒都張嘴了,我衝他麵兒也不能拒絕,我肯定的回了一句,“沒問題,來!”就這句話,讓我倒了黴了。

劉千手帶著我和那錄口供的警察下了樓,來到車場,招呼我倆鑽進一輛警車。他還特意找來幾張大被,把車窗戶都擋住了,這麽一來,車裏挺昏暗的,很有晚間的感覺。我坐在駕駛位上,劉千手坐在我身後,那警察坐在我旁邊。我發現劉千手也懂點心理學的東西,他開始念叨上了,引導我,讓我漸漸有一種昨晚被勒時的感覺。這時候我是清醒了,意識尚在,被他這麽一引導,還別說,我真有點覺得自己又記起什麽東西來,隻是很隱約,有些捕捉不到。

劉千手不時輕聲問我,我也老實回答,反正每次我都說差點。這可把那警察緊張壞了,他提個筆一直等著,一看我開口說話,他就急忙寫,但每次他也沒記錄到啥好東西來。我們折騰挺久,估摸足足過了一個小時。我又有些放棄了,跟劉千手說咱們走吧。劉千手拿小眼睛瞥著我不吱聲,突然間他從兜裏摸出一段繩子來,我發現這爺們是真壞啊,他一定早就準備好了。

他冷不丁下手,一下從後麵勒住我,而且勒的力道不小,大有想把我勒死的架勢。就這一下,我真被刺激到了,腦袋裏就好像有個關閉的窗戶唰的一下打開了,一些特別真實,也特別恐怖的記憶出現在我眼前。我急忙打手勢,那意思我想起來了,別勒了。劉千手及時鬆手,我揉著脖子,被剛才這麽一勒,有些傷口又裂了,往下滲著血,不過我顧不上這個,指著那警察說,“我說,你快記。”

按我的記憶,那人身上有股怪味,腥腥的、苦苦的,好像是藥味,又或者是那種養蠶人家裏才有的蟲子味。他個子不太高,因為他勒我時,力道偏下,在我開車期間,他偶爾會輕輕咳嗽幾聲,好像肺和氣管不怎麽好。至於在我逃下車以後,他搶到駕駛位的一刹那,我也模模糊糊的看了他一樣,他衣著沒什麽問題,但好像帶了一個麵具,留了一頭打卷的長發。

在我說完這些時,那警察也記完了,不過這警察是真被我說的弄迷糊了,這可都是怪現象,他顯得一臉不解的。我覺得他想不明白很正常,關鍵是劉千手什麽態度。我就扭頭看了劉頭兒一眼,這裏光線是暗,但我也捕捉到一個信息。劉千手冷不丁的樂了一下,就好像再說,果然不出他所料似的,而且捎帶著,他還摸了摸左胸口。這讓我挺好奇,心說難不成那人左胸也有紋身,跟劉千手還有什麽聯係麽?

我的口供錄完後,我們仨也沒必要繼續在警車裏受罪。劉千手帶頭,我們回到警局,劉千手讓那警員把口供整理一下,給羅一帆看看。這期間羅一帆已經出去了,聽說是去了陳小魅家,連續的凶案讓警方不得不加派人手保證這唯一幸存富太太的安全。我本來還合計,我倆去哪?劉千手不會又帶著我去各種加工廠和門市做樣子吧?這次劉千手的命令出乎我意料,他說我倆不急著走,讓我坐在警局好好歇一歇,尤其剛才他勒我那一下子挺狠的,讓我再緩緩。我知道劉頭兒不是故意的,這不為了徹底激發我那被封存的記憶麽?我也沒怪他,我倆隨便找個會議室,並排坐了下來。

這雁山鎮的會議室比烏州市警局的要好,就說那椅子,很寬大很軟和,坐著特別舒服,其實我倆這麽幹坐著不說話,乍一看挺沒意思的,可我不怕這種冷場,就說上警校那會,遇到不愛聽的課了,我就能坐在椅子上睡覺。這次趕上機會,尤其有這麽舒服的椅子,我不重新溫習一下那時候的感覺才怪呢。我整個人往椅子裏一窩,慢慢閉上眼睛。但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突然地,我腦袋裏閃現出一個畫麵,這畫麵很模糊,也很真實。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情麵,畫麵裏,我貌似還是個一兩歲大的孩子,或者比這歲數還要小,當時我躺在**,有個人俯視著看我。這人長什麽樣,我記不住了,隻知道他肩頭有勳章,難道是個軍人麽?這畫麵把我一下刺激精神了,我猛地睜開眼睛。我搞不懂這是什麽現象,會不會是剛才劉頭兒勒我以後,不僅讓昨晚那段記憶重現,還讓我兒時的一些記憶也蘇醒了呢?可這麽想又有點不可能,我那時候才多大,一兩歲的孩子能記住什麽呢?反正我挺糾結,甚至打心裏覺得,這種畫麵跟幻覺又不怎麽沾邊。我扭頭看了眼劉千手,想跟他說道說道。

這時候的劉千手,跟我剛才似的,窩在椅子裏,乍一看他像睡覺,其實他的兩個大拇指在繞圈,很明顯是在閉目沉思。我沒忍心打擾他,他也累了好幾天,昨晚更沒睡覺,我心說我那也不是啥要緊事,緩緩再說吧。我又把雜念排除,閉著眼睛準備入睡。這次那畫麵倒是沒出現,可劉千手卻來搗亂了。突然間,我耳邊傳來咯咯的笑聲,這是劉頭兒的一個招牌動作,我心說劉頭兒要幹什麽?咋想事還能把自己想笑了呢。我這覺是睡不成了,而且我睜眼一看時,劉千手已經起身,溜達的向會議室外麵走去。

沒多久,他拿回來幾張宣紙,還有毛筆和墨水。這讓我挺驚訝的,我不知道他要搞什麽,而且也沒聽說他有這愛好啊,咋舞文弄墨了呢?劉千手不僅不跟我解釋什麽,還招呼我過去看著。人家寫毛筆字,講究一個境界,還有看字品人的說法,劉千手挺狠,哪有什麽境界?拿起大毛筆唰唰寫了一個死字。我看這字就別提多別扭了,最近這凶案還連著發生,我總覺得這時候看這字不怎麽吉利。

這還沒完,劉千手把這張紙往旁邊一放,又唰唰寫了另一個死字出來,而且這死字還換了字體,要不細細辨認,都認不出來。我發現劉千手越寫越有感覺,還想接著寫,我忍不住了,拽他一下。我沒好意思直說,委婉的來一句,“頭兒,換個字吧,寫點吉啊,福啊啥的,讓我看看你寫的好不好看。”劉千手當然明白我啥意思,他把毛筆放下,把那兩死字並排擺在一起,問我,“李峰,看出什麽來了麽?”

我沒回答,也沒法回答,心說難道逼我說死麽?劉千手抱著肩膀默默看了一陣,他又一套兜,把之前他寫的那個孔字拿了出來,放在這兩個死字之間。我也不笨,這麽一比,我猛然發現個事,這個孔字跟有一個死字的寫法有些類似。我隱隱明白劉頭兒的意思,還說了一個猜測,“頭兒,你的意思,這不是孔字,而是一個死字麽?”

劉千手點點頭,這次他跟我露點底,“李峰,你剛開始就把這字弄錯了,這是湘西南那邊一個小地方的圖騰,祭祀祈禱,或者招魂引靈時用到的。”

別看我沒去過湘西,但也聽聞過那裏的奇聞異事,都說那裏有三邪,下蠱、趕屍與落花洞女,既然劉千手說這死字跟符籙有關,那會不會跟這三邪有什麽聯係呢?我也不怕自己說錯啥,壯著膽子表達了這個觀點。劉千手聽完就笑了,說我太會瞎尋思,那所謂的三邪都被誇大了,沒有那麽玄乎,而且這死字跟三邪也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發現他說這話時,手不經意又摸了摸左胸口,這讓我有些小想法,難不成劉千手胸前的紋身跟三邪有關?劉千手又望著這死字發呆,突然間念叨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萬物有靈,百獸可驅,狩獵之神,翻壇倒峒。”

我聽得稀裏糊塗的,再想問時,他又不說了,還帶我下樓,說去一個地方。我以為他要帶我去工作呢,可實際上,我倆連車都沒開,溜達的來到那個手機維修店的附近。就是我們之前給杜興修手機的地方。我知道那維修師傅的家人死了,而且她手臂上還有刀痕,很可疑,也怪我這段期間沒把這事說出來,趁著現在,我跟劉千手念叨幾句。我覺得我倆可以把這女子帶回去,錄錄口供,看能不能從她身上發現啥線索。

我認為這想法沒錯,卻遭到劉千手的全麵否定。他指著那手機維修店,跟我強調,“這一對母女,咱們是沒調查了解過,但她倆的背後一定有故事。人是一種很厲害的動物,善於偽裝,可眼睛是偽裝不了的,這女人的眼睛我很仔細的觀察過,很純淨,她絕對沒有一顆殺戮的心。”我不懂劉千手看眼睛觀察人的說法,但打心裏合計,那女子要沒殺戮的心,為何胳膊上那麽多刀痕?

劉千手又一轉話題,說起陳小魁來,問我覺得那富太太怎麽樣?我實話實說,“挺好的,長的漂亮,顯得年輕,那富商娶了她,也算有福了。”劉千手又搖頭把我否了,說陳小魁那個人,看穿衣打扮也好,眼神也罷,時不時留露出一絲欲望與貪念,她的心裏不僅不純,還有一絲惡,隻是隱藏的很深罷了,而且他還指正我一個觀念,那陳小魁不像是正房,有股**,該是個二奶才對。

我和劉千手同樣隻跟陳小魁接觸一次,誰能想到劉頭兒在那麽短時間裏能品出這麽多東西來?我也懶著較真他的猜測都有啥更具體依據,隻打心裏把這話牢牢記住就是了。這時候還趕上巧勁了,那母女從手機店裏出來了,現在不到中午,她竟然把維修店打烊了,帶著女兒離去。

我挺好奇她倆去哪兒,劉千手也對我一擺手,我倆隔著一條馬路,遠遠的跟了過去。她倆走的不快,而且一點警惕性都沒有,我心說這挺好,我們就保持這個距離,看看這對母子到底幹啥去。但沒等我們跟出去多遠,劉千手一把將我拽住了,還抬頭往天上看。我發現遠處的天上,又出現了那隻黑色烏鴉。這破鳥也沒少讓我費心,它的出現預示著有事發生。我剛才還懷疑那對母女呢,現在卻又一轉觀念,擔心起她倆的安慰來。這倒不是說我嚇唬自己,她丈夫和婆婆全死了,雖然還沒調查出來凶手殺人的動機,但她被凶手盯上,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