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鉤舌

這彈子打在黑車擋風玻璃上,一下打出一個小洞來。黑車司機被這彈子一嚇唬,吱的一聲踩了刹車。圍欄外的黑影帶著口罩,看不清模樣,他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又給彈弓上彈,對著黑車狠狠射了一發。我真都懷疑這黑影什麽眼神,能把彈弓射的這麽準,砰的一聲響,黑車上又裂了一個小洞。這黑車司機忍不住了,也不想要我和杜興的命了,掛著倒檔,拿出一副要多快就有多快的速度往後撤。

給我感覺,我和杜興是蟬,這黑車是螳螂,但現在黃雀又出現了,弄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份。我一時間成為旁觀者,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麽好,就瞪個眼睛瞎瞧起來。黑車退得很快,沒多久就消失在蒙蒙黑暗中。別的不說,我估摸它的擋風玻璃是完了,這期間被彈弓子射的,不得千瘡百孔啊?黑影看到黑車退了,也沒說話,一閃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猶豫一小會,問杜興:“咱倆追不追回去?”那黑車本來要撞我們,現在好不容易形勢逆轉,我倆不追有些可惜,但杜興搖搖頭,說:“窮寇莫追。”

我倆就是從樂樂家出來的,要去網吧抓人,誰能料到會出現這一檔子事?我心裏默默分析,那黑影一定是第四人。他每到關鍵時刻都出現幫我一把,尤其這耍彈弓子的絕活,在燕山鎮他就露過。至於黑車司機是誰,現在不好說,但我打心裏懷疑一個人。為了驗證是不是他,我拿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如果他能接聽,甚至那邊沒什麽馬達聲或風聲這類怪動靜的話,就證明不是他,不然……我或許該聽第四人的話了。

電話嘟嘟響了好半天,本來我這一顆心直往下沉,心說難道真是劉頭兒?但就當我快失去耐心時,電話接通了。劉千手還先問我一句,找他啥事?我隻是想驗證自己一個猜測,真沒想過跟他說啥,但我不笨,借機把樂樂家的事說給他聽,我故意壓慢語氣,還仔細聽著電話那邊的動靜。那邊很靜,不像是在黑車裏,隻是偶爾會傳來沙沙的聲響,很像蜘蛛或者蟲子在爬時發出來的。聽我說完,劉千手顯得心不在焉的,恩了一聲說他知道了,讓我倆好好陪樂樂,隨後竟把電話掛了。我搞不懂劉千手在幹什麽,不過這麽一來,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在我打電話這期間,杜興就在一旁等著,最後還問我劉千手怎麽說的,我隻能原話轉達。杜興倒沒我想那麽多,又催促我,先去網吧抓人。我倆趕到網吧時,正好是上網的高峰期,放眼一看,裏麵全是人,還烏煙瘴氣的。網管以為我倆也是上網的,走過來搖搖頭說我倆得排隊等。杜興跟這網管說起來,把小刀的特征告訴他,問他對小刀有沒有印象。

小刀這人長得大眾化,但他臉上那傷疤還有脖頸上的紋身卻成了活招牌,那網管聽完描述就點點頭,還說那小子是這裏的常客。我這時心裏特別警惕,甚至四下看著,隻等網管告訴我們他坐哪,我倆就去逮人。可網管說了一句讓我很泄氣的話,他說小刀半小時前離開了,而且還很怪,算起來剛上網不到十分鍾,押金也沒拿,就興衝衝的自己跑了。

我搞不懂這到底怎麽回事?我可不信小刀有所謂的天眼通,能預知我倆過來,他提前出去避難,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說道。不過他已經走了,我倆留在網吧也沒什麽意義了,杜興又把網管叫到一個旮旯,私下說了幾句,還塞了點錢。雖然我沒聽到杜興說啥,但看著那網管拿出手機記號碼,我估摸杜興是請這網管幫忙,當我倆的眼線,小刀要是回來了,他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杜興。我倆稍有鬱悶的出了網吧,往樂樂家走,不管咋說,樂樂是受害者,雖然我倆是大老爺們,嘴笨不會說啥,但一會盡力安慰吧,別讓她想不開。

還沒等我倆走多遠呢,杜興電話響了,竟是樂樂打來的。杜興對我擺手,等我湊過去後,他摁了免提。樂樂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嗓子很啞。她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小刀對她施暴時,曾說過這麽一句話,讓她別把施暴這件事說出去,尤其別跟杜興說,不然就鉤了她的舌頭。我對鉤舌這字眼太敏感了,杜興也一樣,我倆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個小刀或許跟鉤舌案有關。我打心裏這麽想的,小刀剛出獄不久,這鉤舌案就發生了,時間上吻合。如果進一步調查,發現他跟辛啟義也認識的話,那就有作案動機了。辛啟義不是借錢了麽?那十有八九借的就是他。這假設很可怕的,要是猜對了,樂樂就有危險了,如果我倆不把她保護起來,說不定哪天小刀就會勾了她的舌頭將其殺害。

我倆改走為跑,迅速趕到樂樂家。這時候樂樂剛穿好衣服,人還有些蔫頭巴腦的。我倆都沒在乎她這狀態,杜興帶著樂樂即刻下樓,我則在她家翻了一通,找個大塑料袋子,將洗滌用品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全都裝起來帶走。在鉤舌案沒偵破前,她也別在家裏住了,躲在警局安全一些。這期間我也給劉千手打個電話,我沒隱瞞啥,把剛才那黑車還有樂樂的猜測都說給他聽。這次劉千手顯得精神集中了,尤其電話那頭沙沙聲也不見了,他挺重視我說的這件事,說他也即刻趕往警局。

我們幾個在二探組辦公室匯合了,杜興先給樂樂安排個會議室住著,趕巧的是,小鶯值班,她一個女孩子,正好能陪陪樂樂。接下來我們開個小會,說了各自的觀點。我發現還是劉千手有辦法,他拿起電話連續找了好幾個線人,還把小刀的照片發給他們看,讓他們急速趕往樂樂家附近,監視著那裏的環境,一有小刀下落就立刻上報。另外他又找了一批人,從明天開始,在樂樂家附近挖消息,看能不能問出有關小刀的東西來。

我和杜興一時間沒分到什麽活兒,不過也都做好了隨時出警的準備。小鶯跟樂樂在一間會議室睡,順帶談談心,我和杜興為了樂樂也不能現在離開,更不能跟這兩位女同誌擠在一個房間吧,隻好又找了個會議室,頭頂頭躺了下來。這一天我折騰的挺累,不想跟杜興聊啥,閉眼就要睡覺,但手機突然傳來qq提示音。

我很敏感,以為第四人找我呢。我特意晃了晃腦袋,把睡意趕走,又拿出手機看了起來。說實話,當我看到這消息來自於一個叫李二的人的時候,我瞬間有種無奈到想哭的衝動。這李二是我高中一個同學,人極其猥褻,要不是看在同學的份上,我壓根不會加他。而且他這麽晚能找我,絕對沒好事。他qq問我,“在不,有急事?”

我沒理他,又把手機揣起來。可這小子沒完沒了的給我發消息,這什麽概念,那qq提示音嘟嘟嘟、嘟嘟嘟的響的沒完沒了。杜興被吵醒了,對我抱怨一句,我也被煩的來了火氣,又把手機拿出來,把設置改了,調整為qq靜音狀態,不過順帶著我也看了李二給我發的話。他說最近網上出現一個特別**的美女,是烏州市的,他好不容易要到這美女的qq,等問到這美女的真實姓名時,希望我能幫他查查,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美女,如果是,他就準備下手了。

他還把這美女照片發過來一個給我看,我現在哪有心思跟他扯這個,不過打心裏知道有這件事了。被這麽一鬧,我突然覺得小腹有點脹,我一合計,索性趁這期間去趟廁所吧,不然半夜準得被憋醒了。自打十字架凶案發生後,我就對警局廁所有點小忌諱。尤其到了夜裏,我去裏麵撒尿,總會想起那嬰兒哭。不過想歸想,我那幻聽的毛病這一年多都沒出現了。我把尿排淨,打了個哈欠,這就要回會議室。

可當我剛一出廁所,無意間看了一眼辦公室時,那裏閃了一下紅光。這可夠嚇人的,這情況以前隻在杜興家出現過,到現在還沒找到具體的原因。我順帶著扭頭望了望劉千手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最裏麵,我想了一個荒唐的可能,難道真如第四人所說?劉千手在施展什麽妖法?讓這紅光出現了?不過他要真會這本事,真要針對我和杜興,為何不把紅光弄到我倆睡覺的會議室呢?

我站在廁所外麵糾結起來,我想回去睡覺,就當沒看到這紅光,但我也想壯著膽子去辦公室瞧瞧。最後去辦公室的想法站了上風,我現在是沒拿什麽武器,但人在警局裏,真遇到危險吼一嗓子,保準能讓同誌們聽到並趕來支援。我大膽的往那走,還警惕的把門打開了。

這期間紅光沒再出現,我探個腦袋往裏瞧了瞧,黑咕隆咚一片,我又伸手把燈打開。這辦公室就我和杜興在用,沒啥複雜的辦公設備,放眼一看,整個屋子的情況一目了然。我不死心,走進去挨個桌子看了一遍,又檢查下窗戶,還有放衣物的鐵櫃子。可窗戶緊閉,衣櫃上了鎖,桌子附近也沒啥怪異,我隨便靠在一個桌子上,悶頭尋思上了。

夜裏的警局跟白天不太一樣,很安靜,尤其在這辦公室裏,靜的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如果這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怪響,絕對能把人嚇一跳。我靠著的桌子上有個傳真機,它突然嗡嗡起來,我冷不丁被這聲嚇得心裏一哆嗦。這傳真機是自動接受傳真的,號碼對外不公開,它嗡嗡著,隻能說明有傳真到了。我挺納悶,這大半夜的哪裏來的傳真呢?我平複下心情,站在一旁等著。

這次傳真很短,而且上麵內容也很怪。全是一堆數字。我看了看對方號碼,也很陌生。這讓我挺納悶,我按照那個電話打了回去,試了幾次,那邊都是占線。沒辦法,我又拿起傳真看起來。我仔仔細細的瀏覽一遍,發現上麵的數字全在101到126之間,一共分了五行,每行數與數之間還都點了逗號。不怪我腦子們,這一篇子純數字,我想來想去也不明白是啥意思,我覺得這該是一組密碼,但怎麽才能破解出來,就不清楚了。我懷疑這是專門給劉千手的,卻意外的發到我這來了。按說這都夜裏了,給劉千手送傳真件不太妥當,但萬一這是很重要的急件呢?我隻好先把紅光的事放一放,向劉頭兒辦公室趕去。

我輕輕敲了敲門,還喊了一聲頭兒。沒多久劉千手把門打開了,看他一臉睡意朦朧的樣兒,估計是剛醒,不過他雙眼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眼珠子特別紅,裏麵密布血絲,就好像得了紅眼病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聯想的,就是突然覺得,他這一雙紅眼珠子不會跟那紅光有關吧?看我有點愣,劉千手打了哈欠問我敲門幹啥?我急忙把傳真遞過去。我沒急著走,想站在他旁邊等等,看他對這傳真件有啥說法,可沒想到劉千手根本不理我,拿了傳真道了聲謝,就回到辦公室,還把門關上了。我心說得了,自己別在這傻站著了,既然一時間搞不明白真相,還是先回去睡覺再說。

接下來一夜無事,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有線人挖到消息了,還給警局這邊傳了話。這都是從樂樂家周圍的居民那兒了解到得,大約半個月前,小刀就出獄了,隻是他一時沒找樂樂,反倒先跟那些多年沒接觸的朋友聯係一番。不過這小子聯係朋友的動機不純,上來就借錢,少則幾百多則幾千幾萬,他倒不挑剔,反正能借到就行。但別人也不是傻子,他一個剛蹲過牢子的,誰肯借錢給他啊?這消息倒是驗證了我之前的部分猜測,劉千手考慮的更周詳,又跟緝毒中隊聯係了,把辛啟義的資料傳了過去,不出他所料,這辛啟義有過吸毒史。前前後後一聯係,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我們料定,小刀跟辛啟義認識,畢竟他倆一個販過毒,一個吸過毒,弄不好就是供貨商與客戶的關係。

這鉤舌案看似明朗化了,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小刀逮住,再審問一番。雖說鉤舌案裏還出現了**與瓢鞋,甚至命案現場還有孔字,這目前都沒法解釋,但我相信,隻要抓住真凶,他肯定會給合理的交代。可是問題來了,小刀自打昨天從網吧離開,到現在就沒在樂樂家附近露過麵。我怕這小子偷偷跑路,那抓他可就麻煩了,我就跟劉頭兒建議,加大人力,擴大監視範圍。劉千手是警局的老油條,手上人脈大著呢,他又給區派出所打電話,還動員了他手下的所有線人。當然了,聯係線人這活兒,又是我和杜興的,我倆挨個打電話,把小刀的特征告訴他們。

本來我沒抱太大希望,以為短期內很難抓住小刀呢,但到下午還沒下班的時候,就有了新線索。有個線人發現一個長得酷似小刀的人,在一個名叫君勃的酒店出沒。這酒店我聽過,規模還可以,不過在郊區。我們仨挺重視這線索,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穿警服,還開了一輛私家車往那趕。等我們來到酒店前台時,正巧經理也在,劉千手就把警官證拿出來給他看了看。

我發現這經理看完警官證,整個人有點哆嗦,甚至澀的直抿嘴。我又瞥眼看了看那倆收銀員,臉色也很差。我一合計明白了,這酒店一定不咋正經,裏麵涉黃。但我們仨為了鉤舌案來的,也沒時間理會酒店涉黃的事,劉千手還特意跟經理說了下情況。我發現這經理轉變很快,一聽不是專門來找酒店麻煩的,當即拿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表示酒店會全力配合。不過要我說,他這絕對是職業習慣,按說他表態完就得了唄,還順手塞給劉千手一張名片。

我們讓經理查一下這幾天的入住記錄,看有沒有一個叫小刀的。現在都是電腦入賬,調取資料很方便。我們幾乎沒怎麽費力氣,就找到了小刀那條記錄。登記人叫李小刀,入住時間是昨天夜裏,入住房間在十樓。我們跟經理打了聲招呼,又急忙往電梯那跑。這酒店有兩部電梯,還有一處樓梯。我突發奇想,怕事趕巧了,別我們仨坐一部電梯往十樓趕,小刀卻坐另外一部下來,那我們不就太點背?跟他擦肩而過了?我一合計我們仨正好一人一條路,就跟劉頭兒建議,兩個人做電梯,一個人跑樓梯。

劉千手點頭說好,但我發現他跟杜興都滑頭,這倆人竟一人向一個電梯湊去,那意思很明顯了,坐電梯是他倆的活兒了,我負責跑樓梯就可以了。我心說自己真他媽的笨啊,下次提這種意見,一定先守好一個電梯再說。不過這次就沒辦法了,我一咬牙一點頭,又向樓梯衝去。

這可是十樓,而且還不能跑慢了,我顧不上休息,嗖嗖往上奔,這期間遇到個小意外,有個清潔工從上麵下來,也不知道咋搞的,我倆竟微微撞了一下。那清潔工是個女的,沒想到她肩膀挺硬,給我撞的疼了好半天。當然,我也沒在乎我倆到底誰撞得誰,反正我主動開口跟她說聲道歉。饒是我這麽拚命,還是比劉頭兒他倆慢了半拍。他倆在電梯口等我,看我累得呼哧氣喘的,劉頭兒不僅沒表揚,反倒咯咯笑了幾聲。

我們仨按照門牌號,來到小刀那個房門口,杜興先敲了敲門,沒反應。我正合計要不要找服務員來把門打開,這時劉千手突然嗅了嗅鼻子,臉色還變了。他這舉動引起我的注意,我問他咋了?劉千手沒回答我,更不嫌埋汰,直接趴在地上,對著門縫聞了聞。他突然喊了句糟了,又急忙站起來,對著房門咣咣踹上了。

這房門還挺結實,他踹兩腳都沒踹開,杜興喊了句我來,又補了一腳。杜興這腳可真狠,哐當一聲,房門一下就退進去了。其實我發現了,房門開太快也不好,畢竟一下子讓我看清裏麵的情況了,我沒心理準備,冷不丁有些適應不了。

我們不是要找小刀麽?他就在這房間裏,不過他現在的狀況不咋好。整個人**著身子,雙手被綁在背後,嘴巴被撬開,舌頭也沒了,**卻還在。最讓我想抓狂的是,他還沒死,嘴裏嘩嘩往外淌血,人還一抽一抽的,看樣隨時會被閻羅叫去喝茶!劉千手迅速冷靜下來,還給我倆分配了任務。我們仨全拿出手機,我給醫院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杜興給警局打電話,請求支援。而劉千手自己呢,給酒店經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把酒店封閉,小刀還沒死,殺人凶手很可能還沒離開。

這下可好,我們仨挨在一起打電話,都有點亂套了,我這邊喊一嗓子醫院嗎?大油那邊就又說了一句警局啊?但這時候誰還在乎吵不吵的,救人破案是真的。等我們相繼掛了電話,劉千手和杜興又向小刀湊了過去,他倆雖然不是專業醫生,但也懂一些急救的常識。杜興找東西往小刀嘴裏塞,給他迅速止血,劉千手更耍了點絕活,對著小刀身上各個穴位不斷戳戳點點。

我是真幫不上啥忙,隻好蹲在一旁觀察著。小刀沒了舌頭,保準很疼,但看他表情卻一點疼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有些發呆,倆眼上翻著。我猜測凶手一定給小刀下了麻藥,讓他在迷迷糊糊中活受罪的死去。我又順帶盯著他那根棒子瞧了瞧。辛啟義死的時候,他的棒子是被齊根切斷的,可小刀為何這麽幸運,沒遭此厄運呢?凶手殺人往往有一套他的準則,就說鉤舌案,切舌頭和切**就是一大特色,這次凶手為何改變這個特色?我敢肯定,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講究。

不得不說,我們來晚一步,杜興忙活半天,最後抬頭看看劉千手,搖了搖頭。那意思小刀救不回來了。劉千手沉著臉沒放棄,可他根本就是回天乏術,最後小刀像一灘爛泥似的軟了下去。我恨小刀這個人,他人品不好,不過當我看到他這麽個死法時,心裏也很難受,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一條人命啊。劉千手和杜興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但他倆沒在乎,搓搓手就算完事了。

我尋思接下來我們就等著唄,但劉千手瞧了瞧屋裏,一擺手要帶我們進去。我忍不住提醒一句,“頭兒啊,咱們這麽進去不是破壞現場了麽?”劉千手回答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凶手要還在樓裏的話,一定很著急,想方設法要逃出去,咱們在跟凶手搶時間,等法醫過來檢查現場就太晚了。咱們先進去看一看,能不能發現有用線索,最好趕在凶手逃出去前把他逮住。”我認可劉頭兒這番話,再者說,法醫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我們三人隻要不亂走,不會對命案現場造成太大破壞的。劉千手在先,我和杜興隨後,我們一條線的進了這個屋子。

屋裏那張大雙人**,放著一個**,這娃娃腳上依然穿著一雙瓢鞋,床頭櫃上也放著兩個酒杯。這現象跟辛啟義死的現場很像,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在兩個酒杯旁邊,放了一塊表,表底下壓著一本雜誌。杜興對**感興趣,先湊過去瞧了瞧,尤其看完那娃娃的下體,對我們說,“這娃娃裏沒精液。”這讓我覺得挺新奇,說明小刀沒有玩這個**,我也往深了琢磨著,心說難道這就是凶手留下小刀**的原因?

劉千手倒是對那塊表感興趣,還蹲在表旁邊觀察起來。我也順帶湊過去瞧了瞧。這不是啥名牌表,表蒙子有些地方都刮花了。之前我沒留意小刀戴沒戴表,也斷定不了這表是凶手的還是小刀的,尤其它還停了,指針指在十一點十分。這看似沒什麽異常,表這種東西,沒電了或者摔一下,都有可能造成指針停走,可劉千手又對著表耳朵摁了一下。在它被摁進去後,這表又開始走上了。我們互相看了看,我敢肯定我們仨都一個想法,這是凶手故意留給我們的一個線索,他是在告訴我們什麽,或者提示什麽。我以前讀過破案小說,有些書中的情節就會說一個凶手愛跟警察叫板,故意留下線索什麽的。我以為現實中不會有這種凶手出現呢,畢竟這也忒狂忒膽大了,可沒想到,我們真遇到了。

十一點十分,就是1110的意思唄。我動腦想著,甚至還四下看著,希望找出這數字的具體含義。劉千手反應快,他把那表拎起來放到一邊,又把雜誌翻開了。這雜誌當然沒有一千多頁,但每個頁上都有一個小標誌,裏麵寫著各種數字。劉千手就這麽耐心的一篇篇翻過去,當出現1110的標誌時,他停了下來。這一頁介紹的是洋酒文化,包括雞尾酒的調製,我覺得劉千手的猜測沒錯,這頁內容就是凶手給我們留下的提示。但問題是,洋酒跟殺害小刀有什麽關係?小刀以前是個毒販子,也沒聽說他當過酒保啊?這次不僅是我,劉千手也不明白了,他又把手機拿出來,對著這頁拍了個照。他意思很明顯,這線索先放在這兒,我們看看其他地方再說。

我們又去了衛生間,仍一無所獲。這時候劉千手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對著我們提醒一句,“酒店經理的電話。”我很佩服劉千手的腦力,這電話他沒存,也隻撥過一次,竟然這麽快就記住了電話號碼。他也不避諱,直接摁了免提鍵。現在酒店攤上事了,酒店經理也不跟我們客套啥了,上來就說正事。“警長,我才想起來個事,那個李一刀先生,是跟一個女子一起過來的,會不會是那女子殺人呢?”我突然有種想抽這酒店經理的衝動,心說有這線索你咋不早說呢?我們仨個意識到重要性,劉千手還問酒店經理能不能調取錄像來看看,酒店經理說沒問題,而且櫃台就能看。杜興留下來監視現場,我和劉千手趕緊往櫃台那邊趕。

等我們下去時,那錄像都已經找好了,還正好是小刀帶著那女子過來登記的畫麵。小刀當時看著很流氓,一邊登記一邊拿眼睛瞥那女子,顯出一副猴急的色狼樣兒,而那女子很會找角度,一直背對著攝像機,直到他倆上樓時,也隻是露出一個側麵來。這期間收銀台也跟我們描述了那女子的長相,反正按這倆收銀員的意思,這女子簡直美若天仙。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但當看到這女子的側臉時,尤其是那尖下巴,我愣住了,甚至都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巴。劉千手也在留意監控畫麵,看我突然露出這種表情,他咳嗽一聲給我提醒。他是誤會我了,以為我被這女子的美色所吸引了。我是有啥說啥,回過神後跟劉千手念叨,“頭兒,這女的我好像見過,跟我哥們傳來的一張照片很像。”隨後我還把手機掏出來,翻到那個照片給他們看。酒店經理和收銀員就算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劉千手眼睛毒,把手機照片特意放在監控畫麵旁邊對比下,就很肯定的下了結論,“就是她!”劉千手又問我知道這女子叫什麽,住在哪麽?這我還真一無所知,不過沒關係,還有那個李二呢,他有這女子的qq號。

我立刻給李二打電話,我發現他想的真多,一聽我提到那個美女,他還急了,跟我說都是兄弟,他先發現的,我就算看上了也不能挖牆角,還死活不給我那女人的qq號。我心說都這時候了誰跟你爭女人啊?為了節省時間,我告訴他這女子犯案了,要他配合提供證據。一聽跟命案有關,這李二又變了,迅速把qq號給我,還說他什麽都不知道,還把電話掛了。

我沒管李二咋想的,把注意力放在qq號碼上。本來我想加這個qq來著,心說不管這女子出沒出酒店,我先試著聯係上她。可劉千手拒絕我這麽做,還給技術中隊打了電話,把qq號告訴對方,讓警局同誌想辦法跟這女子取得聯係,試著找出她的所在位置。

接下來救護車和警車陸續趕到,不過依我看,救護車是白來了。我們還跟其他警局同事配合著,他們都看了我手機照片,對酒店進行一次大搜索。我發現那酒店經理的臉又不好看了,估摸這次大搜索,又得挖出不少的嫖客來。我和劉千手重點檢查一二樓,當我倆來到一樓一個廁所時,看著廁所窗戶打開著,那防盜窗被卸下來後,我心裏咯噔一下,很明顯有人從這裏離開了,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凶手。劉千手也氣的哼哼兩聲,但能有什麽辦法呢?我們隻能麵對事實。反正折騰到晚間,我們也沒找到嫌疑人,法醫那邊也把現場檢查完了,我們隻好一起收隊。

回到警局後,杜興還把小刀死亡的消息告訴給樂樂,樂樂又哭了,我發現她有個習慣,一哭就愛抱人,又把杜興當成枕頭用了。其實她這次哭不是愛小刀,或許跟我一樣,是一種同情和傷感吧。杜興依舊盡著兄長的義務,安慰樂樂,我一時間沒事了,就坐在辦公室歇息一會。我想緩緩身子就去睡覺,但還沒等身子緩完呢,劉千手就急匆匆從辦公室跑了出來,對我倆大喊,“出警!”

這都什麽時候了,劉千手還這麽正式的喊出警,我知道一定有緊急情況。我急忙跑出去跟他匯合,杜興也從會議室鑽了出來。劉千手嚴肅的看著我倆,介紹說,“技術中隊跟那女子聯係上了,還查到了她上網的具體位置,她不是用手機上的,咱們快點去,一定能把她堵在老窩。”我聽著心裏高興,心說這就叫百密一疏,這女子作案時反偵破能力那麽強,但也有遺漏的地方嘛。劉千手又把地址說了出來,這地方離警局不近,正常開車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我們為了快點趕到,就讓杜興當司機,用他的車技來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