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粉紅女郎2

對逆反心理十分強烈的阿樂來說,他從小就沒有感受過父愛和母愛。從他記事起,爺爺沒完沒了的嘮叨,奶奶不痛不癢的訓斥,幾乎伴隨了他整個童年的成長。

出來“混”的第二年,爺爺認為他走了歪路,活活被氣死,不久後,他的奶奶也跟隨著駕鶴西遊,現在讓阿樂唯一還有點兒念想的,就是這座近50年曆史的灰磚四合院。

“老頭子”是阿樂對他爺爺的代稱,雖然阿樂沒事兒總喜歡跟他頂上幾句,但在阿樂的心裏,爺爺的地位絕對是舉足輕重。

“老頭子,今天過得咋樣?”隻要一有空,阿樂總喜歡在香爐前衝兩位老人絮叨兩句,“要不是你心眼兒隻有芝麻粒兒那麽大,也不至於被我給氣死,你說你走了就走了,還把我奶給帶走了,老頭子你也太自私了,有意思嗎?”阿樂埋怨著鞠了三個躬後,將點燃的三炷香插進了香爐。

“想當年,我讓你聽我解釋,你就是不聽,有些話我不好說得太明白,要不然你孫子我就要走在你們前麵嘍,你看這是啥?”阿樂掏出了一個黑色的證件在兩位老人的黑白照前逐一掃過,“瞧見沒?認識不?”阿樂加重了語氣,“尤其是你,老頭子,給我瞧好了,看看這上麵寫的是啥?警——察——”

阿樂說完把警官證往香案上一扔,坐在板凳上點了支煙卷:“整天絮絮叨叨個沒完,你們的孫子真正的身份是個警察,給你們長臉不?”他蹺起二郎腿,夾著煙卷的手使勁兒戳著“老頭子”的照片:“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還有你!”阿樂很快轉移了視線,“沒事兒就喜歡跟著瞎起哄,他說我是黑社會,你就信了?哦,你們以為文身的就沒好人了?瞎扯淡,那些整天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多了去了,被抓的貪官汙吏,哪一個不比黑社會的可恨?”

說完,阿樂突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可是你們唯一的親人,你們為什麽都不願意相信我呢?”

“你覺得你相信你自己嗎?”聲音從阿樂背後傳來,很有磁性,從音質判斷,聲音是從一名中年男子的口中發出的。

阿樂沒有回應,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緊張感,他受過係統的專業訓練,對方竟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自己的身後,這讓阿樂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腰間。

“不用掏家夥,我沒有帶武器,今天就是來跟你聊兩句。”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阿樂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他把置於腰間的手下滑至口袋,接著他快速轉過身去,一位戴著佐羅麵具的男子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就連男人的五官都是那麽陌生,幾經思索之後,他很肯定,印象中他根本沒有見過對方。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男人很自然地搬了一張板凳坐了下來,“來,咱們坐下來談。”

阿樂屏息凝神。

“能不能給我來支煙?”男人問道。

阿樂沒有說話,抽了一支煙卷扔了過去,男人單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煙卷上的品牌:

“手裏有5億的貨,還抽這種13塊一包的劣質煙,你也真夠低調的。”

聽著對方間接道明的來意,阿樂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鮑黑從金三角訂了5億的貨,由獵鷹小隊的隊長王誌強負責交接,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阿樂沒有作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嘍?”男人聳聳肩繼續說道,“這批貨還沒有交接,鮑黑就被判了死刑,王誌強也被你親手幹掉,而事情又被你給隱瞞了下來,這是巧合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男人頗有意味地上下打量著阿樂:“你不認識我,但是我很早就知道你,這些年你幹過哪些事兒,我全部看在眼裏。”

“哦?”

“哦?”男人微微一笑,“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嘍。”

男人慢悠悠地掐滅煙卷,接著把煙頭小心翼翼地裝入上衣口袋:“這個我可要小心收好,否則要是被你拿去驗DNA,遊戲就不好玩兒了。”

阿樂冷哼一聲,充滿了不屑。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煙灰:“我還真沒想到你的心能這麽狠,為了獨吞那批貨,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嗡……”阿樂的腦袋裏突然像炸開一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你的表情是不是在說,這件事你怎麽會知道?”男人仿佛洞悉一切的掌控者,“我已經跟你說了,有些東西隻要我想知道,你根本瞞不過我。”

“你到底想幹什麽?”阿樂心理的最後防線已經接近崩潰。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些時候有些私心可以理解,但做人不能太貪,那批貨,你一個人吃不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哦?還嘴硬?我這人做事,喜歡開門見山,按照王誌強一貫的作風,在交易之前,他已經把這批貨送到了中國,我需要從你這兒知道,這批貨的藏匿地點。”

“你不是自稱可以洞悉一切嗎?難道這個還用問我?”阿樂笑了笑。

麵對阿樂的調侃,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如果沒有我們,這批貨隻能永遠地埋在土裏,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一切好商量,到時候絕對不會虧待你。”

“你們?還是個團夥?”

“樂劍鋒,別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勃然大怒。

“能不能別嚷嚷,回頭我爺爺奶奶來找你,我可攔不住。”

“你……”

“既然你是來談判的,就要有點兒誠意,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在沒有搞清楚這批貨在哪裏之前,你們不敢把我怎麽樣,我現在就爛命一條,大不了你們把我弄死,可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跟你的主子交差?”

“你到底想怎麽樣?”男人仿佛做了極大的妥協,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不想怎麽樣。”阿樂掰了掰手指,發出“咯咯咯”的響聲,“看你的體格,也是練家子,現在我轉成了文職,身體都快生鏽了,要不陪我比畫比畫?”

男人很自信地回了句:“拳腳不長眼,要是傷了你,我可不管。”

“被打我也認了,誰讓我長了一身賤骨頭?”阿樂走到了院子中,擺出了格鬥式,“來吧!”

“哼,這可是你自己選的。”男人本來就壓了一肚子火,阿樂的提議,正好隨了他的心。

見對方也拉開了架勢,阿樂快速把重心置於**,迅速地移動雙腳,就在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一米之內時,阿樂左手直拳,右手勾拳招呼了上去。

麵對即將要貼近的兩記拳頭,男人絲毫沒有避讓,隻見他下身馬步紮穩,瞬間擺出格擋式,“嘭嘭”兩聲,阿樂的拳頭完全被阻擋下來。

強烈的衝擊,讓阿樂的雙手有些發酸,攻擊之後,他火速拉開安全距離,趁著對手沒有靠近之時,他用力地甩了甩十指關節。

“你就這兩下子?”男人有些不屑。

“再來試試啊?”阿樂衝男人招呼著。

“你可要小心了!”男人話音剛落,身體如撲食的獵豹般衝到了阿樂麵前。

“好快!”阿樂心裏暗歎。

“嘭嘭嘭!”男人的拳法十分刁鑽,阿樂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可以格擋。

“你在警校學得不怎麽樣啊!”男人始終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一邊嘲諷,一邊朝阿樂的要害揮拳,仿佛要將剛才受到的羞辱全部釋放出來。

“根本沒有任何破綻。”阿樂很想回擊,但束手無策。就在他走神之時,一記擺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臉上,略帶鹹味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

看著阿樂已被擊傷,男人沒有繼續下去,他雙手下垂,停止了格鬥式:“小子,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兒。”

“哦?真的嗎?”阿樂舔了舔嘴角的鮮血,不以為然。

“你小子是不是腦子被我打糊塗了?”

“可能是吧。”

男人感覺阿樂的狀態有些不可理喻,他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不管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希望你慎重考慮那批貨的事兒。如果你真的玩兒過分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們的手段有多殘忍。”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改天有空我再來拜訪,希望到那時候你已經想通了。告辭。”怒氣消散的男人,捋了捋衣袖準備轉身離開。

“喂!”阿樂叫停了男人的腳步。

“怎麽了?”男人背對著他,側臉冷聲問道。

“警體拳打得不錯!”

一周後,刑警隊的調查有了反饋,在案發前三天內和死者江宇通話的所有人均被排除。

“江宇來我們灣南省確實是屬於偶然,‘蜜戀’賓館的房間是當晚才開的,嫌疑人和死者沒有通話,江宇怎麽會跑到我們雲汐市?”明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困惑之際,我的手機忽然傳來一段鈴聲:“您有新短消息,請注意查收。”我拿出手機解鎖屏幕,是葉茜發來的微信,那邊傳來一張她與一個黑人警察的合影,緊接著又來了一段語音:“小龍,我現在在美國的舊金山!”

“社交軟件!”我像是被點燃的爆竹,忽然喊出聲來。

“對啊!”阿樂也應和道。

“QQ、微信、微博現在都有語音功能。”我仿佛撥開迷霧般頓悟。

“我知道該從什麽地方下手了!”胖磊一拍腦門兒,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很快,一段影像被他拖進了播放器裏。畫麵中,死者江宇正在飯店的大廳中對著手機的聽筒說話。

“這家夥果然在聊語音。”阿樂指著監控屏幕喊道。

“死者來我們灣南省純屬偶然,假如死者在社交軟件上發了動態,嫌疑人恰好又是他社交軟件的好友,這樣就很容易暴露目標。”

“嗯,有這種可能。”

我打了一個響指,繼續說道:“這也正好解釋了嫌疑人為何拿走死者的錢包和手機;正常人都習慣把自己的相關證件放在錢包中,嫌疑人拿走錢包,是為了掩蓋死者的身份。”

“拿走死者的手機,就是為了掩蓋兩人之間的對話記錄!”

阿樂的搶答正是我想表達的意思:“沒錯!”

“按照小龍的推斷,一切都很合情合理,我現在就把死者的好友段智深喊來。”明哥說完拿起了電話。

因為事關重大,而且江宇的死也和他脫不了幹係,所以明哥電話一掛,段智深就火速趕了過來。

“江總不經常玩兒微信和QQ。”段智深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差點兒把我澆個透心涼。

“你把手機給我,我找找看。”

“行,給你!”段智深把手機解鎖後,遞給了我。

我翻遍了江宇近一個月的朋友圈,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微博呢?”這是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十分忐忑地問了句。

“我不是很清楚,我不玩兒這個,你看我手機上都沒有這個軟件,對我來說,平時微信就夠了,不過……”段智深說到一半兒,眉頭緊鎖著仿佛在回憶什麽。

“不過什麽?”

“江總經常在我麵前說他是網紅,說他有上百萬的粉絲,是不是你說的微博?”

“能有上百萬粉絲的除了微博還能有什麽?”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我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他的微博網名叫什麽?”

“你稍等,我應該可以打聽到。”段智深很快撥了一串電話號碼,從手機屏幕備注的“媚娘”二字來分析,對方應該是個女子。

“哎呀,段總,今天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啊,晚上有空嗎?喝兩杯啊……”段智深的手機隔音很差,從對方說話的語氣來推斷,很顯然是個交際花。

“沒心思跟你開玩笑,江總的微博名你知不知道?”

“他啊,當然知道啦,叫什麽‘倔強的小毛驢’。也隻有他死了我才敢說,這名字真他娘的土。”

“好了,好了,知道了!”段智深很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還沒等他掛電話,我就已經在微博中搜索到了對方的昵稱,點擊進入主頁,一條帶有圖片的微博引起了我的注意。

“又談成了一部網絡劇,馬上答謝宴就要開始了,有沒有想做女主角的?”文字下配了一張晚宴的照片,圖片的下方顯示出一串小字:“灣南省,長江飯店”。

常玩兒社交軟件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破綻,綜合現在的所有證據分析,嫌疑人有可能是看到這條微博後,才知道了江宇的行蹤。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江宇之前的幾條微博,不管是回複量還是轉發量都高得驚人,按照正常的理解,估計他微博中的私信也不會少。嫌疑人能用微博和對方聯係,很有可能雙方是“相互關注”的好友。

我緊接著點開了江宇的關注界麵,在近兩千人的界麵中仔細尋找:

“芭蕾舞,芭蕾舞……”我快速地翻動著每個人的信息。

“舞動精靈”“隨風而動”“沉默的天鵝”……

10個芭蕾舞演員的微博被我圈了出來。

輸入搜索欄逐一排查,很快“沉默的天鵝”進入了我的視線。她的粉絲隻有區區幾百人,微博中也幾乎沒有回複。

“一切都結束了。”這是她最近更新的一條微博,更新時間正好為案發當天夜裏12點鍾。

“這不是巧合。”我興奮地翻動著她的所有微博,半個小時後,終於找到了幾張她的自拍。

“磊哥,你看!”我把照片放大,遞給了胖磊。

“發型還有身高,就是當天晚上開房的那名女子,絕對不會有錯。”

“好,我聯係網監的同事,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明哥把消息給發過去沒多久,就得到了回複,“沉默的天鵝”真實身份叫閆梅,某傳媒大學學生,上學時戶口遷入學校一直未遷回,其原籍為雲汐市城區惠港街道。得知了其住所,再加上指紋、足跡、DNA等信息,“天鵝”很快落網。

十一

說起1990年,閆求實幾乎快樂開了花,和別的封建家庭觀念不同,閆求實不指望老婆給自己生個兒子用來傳宗接代,他打心眼兒裏想要個女兒。“女兒好,女兒好,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他總是掛在嘴邊。

三月,春風拂柳,產房裏的一聲啼哭,讓他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是個閨女!”大夫站在走廊衝他喊了一句。

“真的是個閨女?”閆求實站在走廊上手舞足蹈。

“這家夥是不是受刺激了?生個閨女那麽開心?”

“人家都是生男娃才開心,他八成是腦子不好。”

閆求實根本無心理會旁邊人的竊竊私語,他之所以想要個閨女,是因為他早就有了打算。閆求實16歲入伍參軍,在部隊一直從事文藝工作,如今分配到了地方,他依舊選擇從事老本行,在國企的政工部門當了一名職員。

他骨子裏對曲藝的熱愛,讓他渴望能有一個女兒繼承衣缽,好就好在老天幫他實現了這個願望。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他經常用這句詩來激勵自己,所以他給女兒取了一個閆梅的名字,他希望女兒能宛如一棵傲雪的梅花,在艱苦的環境中綻放自己的美麗。

就這樣,閆梅帶著家人的祈盼,從3歲便開始了舞蹈基本功的練習,在長達15年的舞蹈生涯中,她漸漸地愛上了腳尖上的舞蹈——芭蕾。

值得慶幸的是,勤學苦練的她,還遺傳了老爸的藝術天賦,不光在舞蹈上的造詣很深,而且在唱歌和表演上也絲毫不遜色;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的文化課在班級裏更是名列前茅。

“你是我近幾年來不曾多見的好苗子。”這是閆梅在參加藝術考試時,評委老師對她的評價。

為了能讓自己有一個全方位的發展,在艱難地抉擇之後,她最終決定,把自己的未來奉獻給中國的電影事業。

2008年的9月,她獨自一人踏上了求學的火車,這是她第一次背井離鄉,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體驗,一切對閆梅來說是那麽新鮮刺激。

“自己的夢想就要在這裏實現了,yes!”她第一次走進大學校門時,躍上半空,對自己許下了願望。

大一堆積如山的文化課,讓她忙碌而又充實,和別的院係不同,這所大學的表演學院十分重視學生的自我發展,隻要熬過大一,剩下的三年要自由很多。

閆梅住的是四人間,寢室有三名室友,一個來自湖南,叫尹若冰,小名冰冰,天生一副國色天香的好容貌。一個來自北京,叫李婉如,長相雖然一般,但是據說她有一個背景很強大的“幹爹”。人都有個比較之心,在閆梅的心中,這兩位室友她根本就是望塵莫及,如果非要攀比,也隻有寢室的“老疙瘩”呂雙雙能和她一較高下。

呂雙雙來自東北,根據她自己介紹,她的父母都是屯子裏的農民,她能考上某傳媒大學表演學院,完全是走了狗屎運。

人們都說,學校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這話一點兒也不假,在社會上,人被分為三六九等,在學校也不例外,因為呂雙雙自暴的家庭背景,讓她很自然地被列為下等階層,在這個炫房、炫車、炫“幹爹”的生活圈裏,她幾乎被人看成另類,甚至有人覺得,跟她在一起很掉身份。

閆梅很欣賞呂雙雙的坦**,雖然自己的出身比她要好一些,但也優越不到哪兒去,正因為這樣,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閨密。

大一的生活雖然很艱辛,但充滿了挑戰,閆梅幾乎以全優的成績完美地結束了大一的生活,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差距從大二那年才開始逐漸被拉開。

“冰冰,你最近挺忙啊?”

“是啊,接通告接得腿都酸了,你怎麽樣?不是說你‘幹爹’要投拍電影嗎?你演女一號?”

“唉,別提了,本來是說請個一線明星來和我搭戲的,沒想到劇組竟然隻挖到一個二線,我已經沒興趣了。”

“你啊,就別挑了,你看看現在當紅的明星,哪個不是在上學的時候就開始接戲?先別管電影好不好,混個臉兒熟最重要,等哪天我也傍個‘幹爹’,讓他也給我投一部電影。”

“你這姿色,傍個導演還不分分鍾的事兒?導演係黃教授每次看見你,哈喇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現在玩兒的就是曖昧,能看到、吃不到的才算香,你要是還沒出校門就被‘吃’了,以後就不值錢了,我要傍導演,絕對要一步到位。”

“還是你想得周到,咱們可是同寢室的好姐妹,等你哪天紅了,可要帶著姐姐一把。”

“沒問題,都是同學,本身就要相互照應。”

這樣的對話,李婉如和尹若冰幾乎每周都要來一次,聽得閆梅和呂雙雙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雖然閆梅心裏極度厭惡這種炫耀攀比的行徑,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現實。

“我覺得不管社會多黑暗,還是演技最重要,我要做中國未來實力派的女演員。”閆梅給自己樹立了今後奮鬥的目標,寢室的四個人,她是唯一一個能堅持每堂文化課都準時上課的“三好學生”。

雖然她很用功,但有些跟她關係不錯的老師也經常委婉地勸她:“理論知識和社會實踐始終都有一點兒差距,文化課學好的同時,還是要適當地去社會上找點兒機會。”

閆梅何嚐不明白老師的意思,她也曾嚐試過走出校門,但屢屢碰壁,隻能讓她變成“受驚的鴕鳥”。

“埋頭鑽研文化課”已經成為她掩蓋內心脆弱的最後一塊遮羞布。

十二

“舍得,舍得,隻有舍棄了才會得到。”室友李婉如常常掛在嘴邊。閆梅不是傻子,她哪裏聽不出來話中的含意,但做人要有底線,如果自己苦練了20年,到頭來還要選擇“潛規則”,她寧願放棄夢想。

回家做一名幼兒園老師,這是父親給她早就留好的一條出路。

也許是因為寢室裏一直有呂雙雙墊底,所以閆梅的攀比心始終沒有那麽強烈。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她把這句話貼在了自己的床頭,用來激勵自己永不言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大四上學期一次偶然的相遇,讓她的內心掀起了無法平息的波瀾。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閆梅正要去圖書館借閱一本關於演員修養的專業書,剛一下樓,她便和呂雙雙撞了個滿懷。

“幹嗎去啊?急匆匆的。”因為關係不錯,閆梅就多問了一句。

“我男朋友來接我,我上去拿點兒東西。”

“男朋友?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才認識兩天,昨天晚上才確定的關係。”

“幹嗎的?”閆梅隨口一問。

“哦,彭導的外甥。”

“誰?彭導?”

“對,彭謙導演。”

“他可是全國十佳導演,你男朋友是他外甥?”

“嗯,親外甥。”呂雙雙很驕傲地點了點頭,“那個什麽,我先不和你說了,他還在樓下等我,等哪天有空我們再聊。”呂雙雙蹬著細高跟,啪嗒啪嗒地踩著樓梯走向寢室。

在回眸的那一瞬間,她這才注意到呂雙雙手上拎著一個還掛著吊牌的LV手提包。

閆梅在樓梯間停下腳步,一種莫名的失落感讓她不知所措,她幾乎是目送著呂雙雙坐上了那輛酒紅色的瑪莎拉蒂,她攥著手裏那個隻賣20來塊的手袋,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顯然已經成為寢室中最沒有前途的那一位,她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

“難道自己真的要回家鄉當幼兒園老師嗎?”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

“算了,還是出去走走吧。”萬念俱灰的她,放棄了去圖書館的念頭,她站在學校大門外,看著一輛輛來回穿梭的豪華轎車有著說不出的憂傷,公交車站人影稀疏,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隨便找了一路車,走了上去,她蜷縮在拐角,若有所思地欣賞著逝去的風景。

“既然想要紅,就不能當了婊子還立牌坊,這年頭放不開怎麽紅?”這是最早一位有“幹爹”的女生,在班級裏的經驗之談。

說實話,當初閆梅打心眼兒裏鄙視這個女生,可三年過去了,她已經參演了近10場電影,接過的廣告也不下20條,其中更不乏一些知名品牌。令人諷刺的是,三年前都是大家在一起擠公交,而三年後,人家開著跑車,而自己還是在擠公交。

此時的閆梅忽然覺得那位女同學的話,似乎有了幾分道理。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做不到。”閆梅依舊無法說服自己。

轉眼間,夜幕已經悄然降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倒了多少趟公交車,饑腸轆轆的她,最終選擇在一條美食街下了車。

表演學院的花費很大,這些年,閆梅的所有開銷全部要靠父母僅有的一點兒工資去維持,所以她很節儉,路邊攤是她經常光顧的地方。

有時她也曾幻想,能像電影裏一樣,在擁擠的街道,轉角遇到愛,最好對方還能是某某總裁,接著再和自己演繹一場灰姑娘與王子的童話。

雖然她心裏清楚“童話裏都是騙人的”,但她還是會把這個編織出來的願望,時不時地提起來滿足一下小小的幻想。

“好啦,該回去啦。”閆梅把手中還帶著辣醬的一次性飯盒扔在了垃圾桶中。

十三

雖然很舍不得,但是大學四年還是在彈指間散盡。演員是個青春飯,尤其對女孩兒而言。學校裏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如果你在畢業五年後還不見起色,那你基本上已經紅不起來了,除非有奇跡出現。”

18歲入學,22歲畢業,再過五年,對女人來說,已經快到了要成家的年齡,這句話說得不是沒有一點兒道理。

投簡曆,跑選秀,跑通告,沒有門路的學生,甚至還會兼職跑龍套。所做的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推銷出去。

走出校門的閆梅,幾乎是兩眼黢黑,雖然她在學校練就了一身本事,可很多的公司對女演員的評判標準都是“身材和長相”。

“不行你就再闖兩年,實在沒有希望,再回來也不遲。”她在絕望時,父親給了她極大的鼓勵。

聽著電話那邊父親蒼老的聲音,她在心裏暗自發誓:“我一定要實現自己的夢想。”

口號雖然喊得響亮,但她還是像沒頭蒼蠅一樣東奔西走了整整一年。

“回去等消息吧,有合適的角色會通知你的。”這是一年之中,她聽過的最多的一句話。

“自己已經出來一年了,可還是花著家裏的錢,我真的要再繼續下去嗎?”身心疲憊的她,像隻受傷的小貓,蜷縮在廉價的青年旅館裏,也隻有手裏的手機,可以暫時讓她忘卻心中的痛楚。

為了最大限度地節省開支,除非是有免費的Wi-Fi,否則她的手機幾乎都是處於斷網狀態。東奔西走的她,除非是真的無所事事,否則她才沒有時間去關心朋友圈的是是非非。

坐在旅館的高低床前,她抬頭望了一眼海報上的Wi-Fi密碼。

網絡剛一連接,接連的幾條微博私信,一條一條交替從屏幕上彈出。看著對方的頭像,不用猜也知道是她曾經的閨密呂雙雙。

閆梅曾和呂雙雙一同患難,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閆梅把她視為最好的朋友,所以呂雙雙畢業這些年一直都和閆梅保持著聯係。

閆梅看著那一行小字“北京小驢奔跑文化傳媒公司簽約藝人”問了句:“你的微博認證又改了?”

“唉,別提了,估計過段時間還要改,我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對方發來的是語音。

“你這都換幾個了?還換?”閆梅笑著回了句。

“娛樂圈,不是你娛樂我,就是我娛樂你,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娛樂,經常換換口味也正常。”

“你可真看得開,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農村小丫頭嗎?”閆梅半開玩笑地說。

“唉,從大三就不是了,人哪,活得現實點兒挺好,雖然不能一步登天,最起碼能離夢想近一點兒,其實傍大款這事兒,咱們要辯證地去看待。”

“你不會是要跟我講哲學吧?”閆梅打了一行小字。

對方依舊使用語音:“這就好比給食品做廣告,東西好吃,你要讓別人知道,品牌打出去,自然會有人買賬。要打品牌,必須要有投資,咱一沒錢,二沒背景,要想把自己的品牌打出去,你覺得應該靠什麽?”

如果是在兩年前,閆梅肯定會回一句:“靠自身的實力。”可如今自己淪落到了如此落魄的田地,她竟然不知該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

“閆梅,別再傻了,女人的青春就那幾年,你還在外麵瞎折騰什麽?娛樂圈就是個圈,它沒有門,你要想走進來,必須有人站在圈裏拉你一把,好在還有我,你別再浪費生命了,如果你再鬧騰兩年,那你就真跟這個圈無緣了。”

“我……”閆梅按住語音鍵,吞吐了半天,也隻冒出了這一個字。

“我什麽我,你平時連流量都舍不得開一下,我真的很難想象你現在落魄到了什麽樣子,想想我心裏都難受。”

閆梅鼻子一酸,眼淚“唰”的一下便流了出來,這一年裏,她幾乎嚐遍了各種辛酸,也受夠了冷嘲熱諷,呂雙雙的一句話,正好戳中了她內心最痛的地方。

“閆梅,你怎麽啦?你還在嗎?”

“在。”她擦了擦眼角,回了一個字。

“我現在就職的這個公司很有潛力,他們正在招藝人,我剛好又要跳槽,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要是考慮好了,來北京找我,我帶你直接去見老總。”

閆梅不敢相信幸福會來得如此之快,她喜極而泣地回了句:“真的嗎?”

“咱倆的關係,我還能騙你?千萬別想著在外麵瞎折騰了,你訂好車票告訴我,我開車去接你。”

“嗯,謝謝你,雙雙。”

“跟我別說謝,我晚上還要出席一個晚宴,先這麽著,到了給我打電話。”

“嗯。”

十四

也許是厭倦了漂泊的生活,再或者是多年的漂泊讓她看清楚了現實,所以這次北上,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賭注。

“如果能成,繼續追逐夢想,如果不行,堅決回家當幼兒園老師。”她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

車次定於第三天上午10點鍾,經過八個小時的顛簸,她終於在站前廣場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呂雙雙。

“你真的是雙雙嗎?”閆梅看著渾身國際名牌的呂雙雙,眼睛差點兒要瞪出來。

“可不是我咋的。”呂雙雙操著一口東北腔,摘掉墨鏡,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你這……”

“啥這這這的,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我喊人過來幫你拎箱子。”

“哎呀,不用,我自己能行。”

“什麽自己能行?我們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幹苦力的。”呂雙雙不顧閆梅的勸阻撥通了電話號碼:“傑米,馬上來站前廣場。”

“傑米?”

“哦,我男朋友的小跟班兒,我借來用一用。”

“你的鼻子,還有眼睛……”湊近以後,閆梅才看出一些端倪。

“去韓國做的,花了我三十幾萬。”

三十幾萬從呂雙雙口中說出,好像就如同三十幾塊那樣隨意,這讓本來就很感性的閆梅不禁感歎物是人非。“她還是那個曾和我在門口排隊買麻辣燙的雙雙嗎?”閆梅看著她有些愣神兒。

“怎麽了?”呂雙雙揮了揮手掌。

“哦,沒什麽,可能有些暈車。”閆梅用了個毫無破綻的理由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行咱們去歇歇再走?反正也不急這一會兒。”

“沒事兒,我怕耽誤你的事兒。”

“嘿,我現在輕鬆得很,其實我根本就不是演戲的料,這一年多,大大小小的電影也拍了不少,可就是不溫不火,我也想開了,不想遭那個罪了,我準備趁著年輕,多交幾個男朋友,炒炒緋聞,抬抬身價,然後再接點兒商演,跑跑綜藝節目,這樣興許還輕鬆一點兒。”

“有規劃,挺好!”

“要說,還是我命好,你知道咱們寢室的另外兩個嗎?”

“你說冰冰和婉如?”

“對啊,現在都快混成‘外圍女’了,行情價,不超過1000塊一晚上。”

“怎麽會這樣?想當年她們可是咱們寢室最有潛力的兩個人。”

“我呸!”呂雙雙啐了口唾沫,“在圈子裏混,光會劈大腿最多隻能當個‘外圍’。那些大老板,一個個都猴兒精猴兒精的,你如果隻是吸他們血的寄生蟲,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拍死,群裏流行一句話,叫‘狼狽為奸,互利互惠’。你要會用他們的資源,幫助他們創造最大的價值。”

“資源?價值?”

“別看我整天換男朋友,其實我有我的目的。每一個大老板發家,都有他壓箱底的東西,當我摸清楚一個公司的套路之後,再把這個套路賣給更高一級的老板,這樣就能幫助他們賺更多的錢,而我也就像踩樓梯一樣,一步一個台階地往上走。”

“你不怕別人報複啊!”閆梅有些擔心。

“我身邊的老板是越換越大,小老板想報複,也要看看實力不是?而且我也不會傻到親力親為,這年頭沒有什麽事兒是用錢解決不了的。”

“你這些都是跟誰學的?”

呂雙雙有些無奈地回了句:“殘酷的社會。”

說話間,傑米已經一路小跑地過來。“雙雙姐。”他恭敬地喊了聲。

“把東西交給他,我們去前麵等著。”說完,呂雙雙很自然地挽住了閆梅的胳膊,朝陰涼處走去。

“對,男朋友剛送的,家裏還有兩輛。上車吧。”呂雙雙親自給閆梅拉開了車門。

“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隻要你想,沒有什麽不可能。”呂雙雙打了一個響指:“傑米,去新光天地。”

“好的,雙姐。”

“不是去傳媒公司嗎?”

“人配衣裳馬配鞍,你穿成這樣,指定會被人看不起,我帶你去置辦一身行頭。”

“可是……”

“沒事兒,我有卡。”

閆梅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很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十五

新光天地,在北京可謂頂級奢侈品賣場,它是由台灣零售業巨頭新光三越百貨與北京華聯集團共同投資7.5億元,在CBD商圈建起的頂級購物廣場,總麵積17.3萬平方米。PRADA(普拉達)、CHANEL(香奈兒)、GUCCI(古馳)、S.FREEAGAMO(菲拉格慕)、HUGO BOSS(雨果博斯)、COACH(蔻馳)等均在新光天地設置有旗艦店,而且這些旗艦店首次做到貨品“零時差”,每一季新品與其在巴黎店或紐約店中展示的毫無二致。拿GUCCI舉例,這裏的旗艦店麵積比香港中環廣場店的還要大。光顧這裏的,基本都是一些超級富豪或者是大牌明星。畢竟那些動輒上萬的商品,根本不是一般老百姓消費得起的。

車輛停穩,呂雙雙帶著閆梅直奔二層的高級女裝區。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個裝修豪華的店鋪前,門頭上的英文,閆梅根本連見都沒見過。走過櫥窗時,她有心地掃了一眼標牌,還以為衣服上的一串“0”少點了一個小數點。

“貴賓您好!”門前的售貨員小姐很有禮貌。

呂雙雙麵無表情,十分高冷地遞過了一張金色的卡片。

售貨員雙手接過,態度比剛才謙卑了很多。

“我男朋友給我的VIP卡,裏麵的餘額應該夠從頭到腳置辦一套,看到喜歡的隨便拿。”

“這個……”

“你底子比我好,是個演戲的料,如果這次機會把握得好,說不定哪天就紅了,我以後可都指望著你呢。咱姐妹倆別不好意思,就全當我投資了。”

“那……那……那謝謝了。”閆梅的虛榮心最終還是占了上風。

在售貨員細心的幫助下,一個小時後,呂雙雙刷掉了整整10萬元,隨後兩人又從一層買走了近1萬元的化妝品,這次購物才算圓滿收官。

“走,去江總的公司。”

“朝廷有人好做官”,這句話雖然是在形容政壇,但放在這裏也同樣適用。

有了呂雙雙的推薦,作為公司的一把手,江宇親自接見了閆梅。

“江總,這可是我的好姐妹,相當多才多藝,你以後可要好好地照顧照顧喲。”呂雙雙像個頑皮的孩子,抓著江宇的手,不停地**著秋千。

“你叫閆梅是吧?”江宇拿起了簡曆,簡單地掃了一眼。

“是!”閆梅看著比自己父親小不了幾歲的江宇,有些怯懦地點了點頭。

“你都會哪些才藝啊?”

“唱歌、演戲、話劇、舞蹈。”

“嗯,確實多才多藝,以後可以考慮多方麵發展。”

“真的呀江總,那以後可多靠你栽培了。”呂雙雙時刻不忘給江宇灌迷魂湯。

在傳媒界馳騁了數十年的江宇,哪裏會被這點兒伎倆給騙到,他直言不諱地說道:“話誰都會說,但才藝靠的是真功夫,雖然你是雙雙介紹來的,但我還是想看看你的本事,這樣我好確定你未來發展的方向。”

“這個絕對沒有問題!”聽江宇這麽說,閆梅的心裏頓時踏實許多,她真的很擔心這個江總隻會以貌取人,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是選擇了以實力說話。從這一點也至少說明一個問題,這位江總或許真的有意要包裝自己,否則不會如此認真地讓自己展示才藝。

“那就先從唱歌開始吧,你是唱……”

“我最拿手流行歌曲。”

“好,那就來首王菲的《傳奇》。”

王菲的歌對唱功的要求很高,從點歌這個細節來看,江總絕對是個行家裏手,閆梅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說了句:“沒問題。”

“OK,直接唱副歌的部分就好!”

“嗯。”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是清唱,但閆梅已經把這首歌拿捏得爐火純青,讓周圍的聽眾自然而然地就融入了這婉轉悠揚的曲調之中。

“不錯!”江宇很讚賞地拍了拍巴掌。

“多謝。”

“演戲和話劇,我們可以在以後的合作中再嚐試,你剛才說你還會舞蹈?”

“對,從小學過芭蕾舞,這些年一直沒有放下過。”

“嗯,難怪身形這麽好。”江宇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閆梅一番。“今天方便展示一下嗎?”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可以,雙雙,能不能麻煩你把車後備廂的舞蹈服給我拿來?”

“願意效勞。”

也許是呂雙雙在,江宇有所顧忌,就在呂雙雙轉身離開辦公室時,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種閆梅看不透的東西,這種眼神,讓閆梅想起了動物世界裏準備撲向羚羊的獵豹。

“他到底想幹什麽?”閆梅感到了一絲不安。

“不用太緊張,我平時看人都是這個樣子。”江宇的一句話,讓屋內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也許感覺自己錯怪了江宇,她紅著臉輕聲“嗯”了一聲。

聽著閆梅嫩聲嫩氣的回應,江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我×,好久沒有這個感覺了!”他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視線又在閆梅身上重新遊走了一番。

“舞蹈服來了,你快去衛生間換上。”

“嗯!”

幾分鍾後,閆梅重新站在了辦公室內。

“嗯,可以開始了。”在江宇的示意下,閆梅多年的舞蹈功底,在這一刻完全被釋放,腳尖的交錯,勾勒出形體的美感,讓作為觀眾的江宇如癡如醉。

“要是能穿著芭蕾舞服……那一定是一件很帶勁兒的事兒。”意**中的江宇,下身奇跡般地有了反應,這讓他很是吃驚。

長期縱欲過度,讓他的性功能常年隻能靠藥物去維持,沒想到區區的一段舞蹈,竟然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果真是個極品。”他對閆梅做了一個終極評價。

“啪啪啪……”江宇賣力地拍打著手掌:“跳得真是太好了。”

閆梅微微躬身,表示謝意。

“江總,你覺得我這個姐妹怎麽樣?”呂雙雙趁熱打鐵。

“很不錯!”

“既然不錯,那就直接簽了唄。”

“這個……”江宇略顯為難。

“雙雙,公司的藝人哪裏能說簽就簽,我剛來公司,很多東西還不懂,等我熟悉了也不遲。”閆梅出來打了圓場。

“行,反正也不是著急的事兒,既然我已經給二位搭上線,江總,你能不能放我一馬呢?”呂雙雙嗲聲嗲氣地問道。

“笑話,你可是馮公子的女朋友,我這小廟還能拴住你這大佛?”

“OK,那明天就讓我的姐妹過來接替我上班嘍,你看行不行呢?”

“行行行,都隨你!”

就這樣,閆梅很自然地成了公司的一名待簽藝人。

十六

“要想今後有所發展,必須要在圈裏混個臉熟。”

所以從閆梅上班的第一天起,陪江宇出去應酬,便成了主要工作。

因為在飯桌上,她確實接觸到了不少導演和編劇,所以她對這件事本身沒有任何的抵觸,可就在一個月之後的一天晚上,令她沒有想到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次電影殺青的慶功宴,作為一把手的江宇被灌了不少白酒,等飯局結束之後,他已經不省人事,但在他半睡半醒之中,還是點名讓閆梅送他回別墅。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閆梅並沒有拒絕。

“反正他老婆孩子都在家,他就是想,也不能把我怎麽樣。”這一點閆梅很有自信。

一切都像往常一樣順利,江宇的司機把車停在別墅外,閆梅則把江宇攙扶到客廳的沙發之上。

“能不能給我倒杯水?我心裏好難受。”江宇呢喃道。

“好的江總,你稍等。”閆梅起身走進廚房,用玻璃杯倒了一杯白開水。

“去衛生間給我擰一條毛巾,我擦擦身子。”江宇又說道。

“嗯!”閆梅依舊照做。

“江總,你好些了沒有?”閆梅拿著兩團擰幹的毛巾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我有點兒口渴,你幫我試試水還熱不熱。”

“好。”閆梅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差不多可……以……了……”最後一個字說完,閆梅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江宇起身推了推閆梅的身體,確認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他撥通了自己司機的電話:“你小子這招兒真損,藥不錯。”

“謝謝老板誇獎,今天老板娘不在家,請老板好好享用。”

“得了,你回去吧,回頭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老板!”

江宇掛掉電話,摳了一粒偉哥塞入口中,借著藥力,他把閆梅扛進了自己的臥室。

那一夜,閆梅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她隻知道,她醒來時,下體的疼痛差點兒讓她昏死過去,看著枕邊的江宇,她就是再沒腦子,也已經猜到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你還是個處!”

“你……”閆梅雖然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當它真正發生時,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廢話我也不跟你多說,”江宇換了一副模樣,振振有詞地說道,“你如果想告我,出了別墅左轉就是派出所,不過公司會有專業的律師幫我打官司;如果你全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就把這份合同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公司的正式簽約藝人。”

江宇說完,把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扔在了閆梅的身上:“兩條路,你自己選。”

“他為什麽在糟蹋了我之後,還能如此理直氣壯?”閆梅從未感受過如此的羞辱,但她別無選擇,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把自己裹在被子當中,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個行業有一個行業的潛規則,既然你想混這個圈子,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兒,我江宇好歹在圈子也算是個人物,你跟了我,最起碼可以名正言順地當上藝人,你再想想那些削尖腦袋想往圈裏擠的其他人,他們有的人被潛了無數次,還隻是個跑龍套的,相比之下,你已經算是走了捷徑。”

江宇的話,讓閆梅無言反駁,現實有時候就是這麽殘酷,就算是別人免費把你給玩兒了,你還要笑嘻嘻地回一句:“大爺常來啊。”

“唉,既然事情已經成為定局,自己也沒有必要得罪這棵大樹。”稍微平複之後,閆梅拿起了**的那個文件夾,在簽名欄裏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樣識趣的女孩兒!”興奮之後的江宇,又肆無忌憚地撲了過去。

雖然肉體上飽受折磨,但在事業上江宇確實給了她極大的幫助,公司隻要有合適的角色,總少不了閆梅的戲份,這讓她總算找回了一絲安慰。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娛樂圈中存在一種怪現象,有些藝人就算是一天24小時滾動出現在電視機上,也很難被人記住,而閆梅恰恰就屬於這一種。

她被公司簽下的一年多裏,大大小小的戲演了不下30場,可無奈還是不溫不火。

“太普通,沒有特點,很難被人記住。”這是公司導演對她的評價。

“沒事兒,慢慢來,實在不行,咱們就花錢炒作,混圈子,也不一定就要演技好。”看著閨密呂雙雙借著炒作混得風生水起,閆梅似乎又看到了一點兒希望。

“反正自己還年輕,慢慢來吧……”閆梅總是用這句話給自己打氣。

可她哪裏知道,江宇對她的傾斜,已經引起了公司高層的極度不滿,他們覺得,把所有的資源都用在一個根本捧不紅的女演員身上,簡直是極大的浪費。

高層之間激化的矛盾,也讓江宇開始對閆梅有了一些偏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風言風語的催化,閆梅在江宇心中漸漸地被打上了“肉雞”的標簽。“肉雞”是對那些隻會賣肉上位的女演員的惡稱,一旦被貼上了這個名號,除非是走了狗屎運,否則這輩子就基本可以和“明星”兩個字徹底劃清界限了。

十七

“晚上有一個導演的聚會,你去陪酒。”

“剛入門的導演聚會,也讓我去?”

“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

最近閆梅能明顯地感覺到江宇對自己很不耐煩,而且讓她出席的場合也越來越低端。

“唉,誰讓自己老紅不起來呢?算了,就這樣吧。”

看著閆梅對自己的安排逆來順受,這讓江宇更加覺得閆梅其實就是一個“肉雞”。

一次和幾位好友聚餐之時,江宇忽然有了一個很刺激的想法,他借故將閆梅灌醉並勾結三名好友,在酒店的房間裏,上演了一場“四男戰一女”的“大戲”。

沒想到這一次,卻觸碰到了閆梅的底線。

“你搞我我忍,因為我別無選擇;但是我是人,不是你養的母狗,去你媽的夢想,我不幹了!”閆梅當著江宇的麵,把合同撕得粉碎。

矛盾既然已經不可調和,江宇也沒要留的意思,就這樣,被徹底敲醒的閆梅,帶著絕望踏上了歸途。

常年的奔波,已經讓她有快四年的時間沒有回家,再次站在家門前,一切都是那麽親切和溫馨。

“其實當一名幼兒園老師也挺好。”一想到父親,她忽然很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親口對他說一句:“女兒以後不走了,天天陪在你身邊。”

“媽,我爸他……”

“去給你爸上炷香。”

“這、這、這怎麽可能?”

“走了有一年了,一直沒敢跟你說。”

父愛,一直是閆梅能夠支撐下去的強大動力,回想著父親寵溺自己的點點滴滴,閆梅的淚水不住地往外湧。

“嗚嗚嗚嗚……”她重重地跪在地上,“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見我爸最後一麵?”

“你爸快走時,我給你打過一個電話,是一個姓江的經理接的,他說你在拍戲,沒有空回來,這件事我也征求了你爸的意見,他也不想讓你分心,畢竟有個戲拍不容易,他怕耽誤了你的前程。”

“江宇……”閆梅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

“你也不能怪那個江經理,他也是為你好,你萬一中途回來了,耽誤了劇組的拍戲,對你肯定影響很大。”

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明白的,她沒有理會母親的嘮叨,當她給父親磕完三個響頭之後,接著便把自己反鎖在了房間內。

從踏進表演學院那一刻起,所有的過往如同紀錄片膠片一樣在她眼前一點一點地滑過,除了那少得可憐的回憶外,這8年裏,留給她最多的就是淩辱和痛苦。而這一切的根源都要歸結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江宇。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念頭一旦產生,在閆梅的心裏便揮之不去。

她想過無數的殺人方法,但最終還是因為地域的原因而無法實施。

念頭埋在心裏,日子依舊繼續,一年的時間在彈指間流逝,人們都說,時間是治療痛苦的一劑良藥,雖然閆梅的心中始終藏著恨,但她不得不接受無法報仇的事實。

俗話說得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閆梅偶然翻到的一條微博,讓她的怒火重新燃燒了起來。

“江宇竟然在省城的長江飯店,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閆梅早就構思過N種殺人計劃,她不經大腦思索,就知道該如何將其碎屍萬段。

閆梅對江宇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他除了是傳媒公司的老總外,還是一名網紅,每天刷微博,幾乎成了他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而閆梅在江宇的微博中還是“特別關注”,所以隻要是閆梅所發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被推送。

按照計劃,閆梅先發了一張**力極大的寫真照片。

視覺的衝擊,讓江宇很快上了鉤。

“抱歉,我出去一下。”正在吃飯的江宇從飯桌上離開,推門走進了飯店的大廳。

“我是閆梅。”

“你發照片給我是什麽意思?”江宇發了句語音。

閆梅用語音回道:“我想為一年前的衝動,向江總道歉。”

“我在雲汐市‘蜜戀’主題賓館開了房間,我會扮成你最愛的小天鵝,在那裏等你。”閆梅說話的語氣充滿了曖昧。

江宇有些心跳加速:“你真是個磨人的妖精,看我今天晚上不吃了你。”

“那就來啊,我今天晚上就是你的玩物。”

“房間號發給我,今天晚上就是天塌下來,我也會去。”

“406,我等你!”

長江飯店的晚宴剛一結束,江宇就像是一隻**的公狗,催促著自己的好友把他送到雲汐市的“蜜戀”賓館。

晚上10點半,精蟲上腦的江宇,終於在賓館的房間中看到了穿著一身芭蕾舞服的閆梅。

“你果然很有誠意,隻要今天晚上把我伺候好了,明天我就帶你回公司上班。”

“謝謝江總。”閆梅的紅唇貼近了他的耳垂,“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去洗洗吧。”

“我×,太刺激了。”江宇習慣性地摳了一粒偉哥塞在口中,三下五除二便脫個精光。

閆梅也絲毫沒有避諱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地脫去。

“走吧,江總,人家都等不及了。”

“瞧你心急的。”江宇快速走進了浴室,擰開了淋浴頭。

“你這一身酒味,可一定要洗幹淨喲。”閆梅順手擠了一大把洗發水抹在了江宇的頭上。

就在他閉眼衝洗之際,閆梅從江宇的手提包中,找到了那把他走到哪裏都不忘攜帶的護身法器——西域金刀。

“江總。”閆梅再次走進浴室,輕輕呼喊了他的名字。

“怎麽了?”江宇閉著眼睛轉過身去。

閆梅用力地把金刀從刀鞘中抽出,接連三刀,全部紮在了江宇心髒的位置。

噴濺的鮮血,沾滿了閆梅整個身體,她儼如地獄的修羅,在執行罪惡的審判。她看著地上已經沒有呼吸的江宇,蔑視地說了句:“一個雙手沾滿汙穢的人,任何法器都無法淨化你的邪惡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