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綠帽子

幾分鍾後,一個身材挺拔、大氣沉穩的男子走到了明哥麵前,男子拍了拍上衣,很自覺地坐到椅子上。男子從長相上看最多四十出頭,烏黑發亮的頭發,端正的五官,尤其是他臉上的那個鷹鉤鼻,很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全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男性的魅力。

明哥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拿出一份嶄新的筆錄紙,開口問道:“介紹一下你自己。”

男子挺直了腰板,雙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略帶磁性的嗓音開口說道:“我叫劉建良,男,53歲,在雲汐市醫科大學擔任教授。”

“你今天下午一點鍾到五點鍾這段時間在幹什麽?”明哥表情嚴肅地問道。

“我在我的實驗室裏帶著我的幾個學生做實驗。”劉建良冷靜地對答。

“哪幾個學生?分別叫什麽名字?聯係方式是什麽?”明哥一連串甩出了幾個問題。

“兩男一女。兩個男的,一個叫王衝,一個叫張飛;女的叫高娟。他們都是醫科大的學生,聯係方式你們到學校裏一問即知。”劉建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你們在做什麽實驗?”明哥點燃了一支煙卷問道。

“我們正在研究一個課題,尋找抗生素的替代品,至於實驗的內容,我在這兒不方便透露。”劉建良快速地回答道。

“你跟死者許婉儀結婚多久了?”明哥岔開了話題。

“六年零三個月。”劉建良一臉平靜地說道。

“你記得這麽清楚?”明哥眉毛一挑問道。

劉建良被明哥這麽一問,沒有出聲。

“關於你妻子的死,你有什麽看法?”明哥吸了一口煙問道。

“沒有什麽看法。”劉建良眉頭微微一皺回答道。

“看來,你們夫妻的關係不怎麽樣啊!”明哥雙手交叉放於胸前,身體往椅子靠背上一倚,說道。

“關於夫妻之間的事情,涉及我的個人隱私,我不方便透露。”劉建良很不友善地回答。

“搞學術研究的,這言談舉止就是謹慎。”明哥冷笑一聲。

劉建良何嚐聽不出來明哥話裏的意思,張口反駁道:“警官,請注意你的措辭。我拒絕回答跟案件無關的問題,涉及我個人私密的事情,我也不方便透露。”

明哥聽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憤怒地說道:“這裏是公安局,不是你賣弄清高的地方!現在死的是一個人,不是阿貓阿狗,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取證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連最基本的公民權利和義務都沒有搞明白,在這裏跟我談什麽條件!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什麽你給我回答什麽,否則我不介意給你加一條妨害公務罪。”

明哥的威壓讓劉建良有些驚恐,我能明顯地看到他嘴角的肌肉狠狠地**了一下。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一眼便能看出這是明哥使用的審訊技巧。審訊其實就是一個跟對方鬥智鬥勇的過程,對方狠,我方就一定比他更狠,這樣才能在氣勢上壓倒他。另外就是攻擊他的弱點,像劉建良這樣的教授,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名譽掃地,否則他也不可能在許婉儀的逼迫下跟她結婚,說白了還是怕影響到自己的聲譽。明哥最後一句“妨害公務罪”才是壓倒性勝利的關鍵所在。

“警官,您別生氣,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咱們都心平氣和地談,好不好?”劉建良立馬變了態度。

明哥沒有理會,而是獨自坐在椅子上抽悶煙。

“警官,你問吧,你問什麽我都說。”劉建良起身有些歉意地說道。

明哥看到他這個態度,冷哼一聲,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嚴肅地說道:“許婉儀的社會關係圈,你給我說說看。”

厲害!我聽到明哥問出這麽一句,在心裏驚歎道。

這時我才徹底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明哥設下的圈套。他的計策讓我想到了在警校教授我們審訊學的審訊專家。明哥肯定是一開始就已經判明了劉建良會是這個態度,所以故意問一些和案件沒有什麽關係或者大家都知道結果的問題,把劉建良高傲的態度給凸顯出來,然後再製造一個矛盾點,把劉建良的這個態度給打壓下去,讓自己處於主動狀態,最終再拋出關鍵問題。這樣就能得到最滿意的答案。

從目前這個案件不難看出,保姆吳翠苗暫時可以排除嫌疑,因為她沒有殺人動機,那剩下可疑性最大的就是這個劉建良,但是通過他自己的敘述,他很有可能有不在場的證明,也就是說,這個劉建良也不一定是凶手。拋開這兩點,那凶手就一定是死者社會關係圈子裏麵的熟人。

如果明哥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劉建良肯定不會回答,所以他才設了一個局,把關鍵問題在此時問出。

果然,劉建良在聽到明哥的問題後,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警官,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跟這個許婉儀結婚也是被逼無奈,雖然我們兩個領了一張結婚證,但是我們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婚姻生活。你們到我家勘查現場的時候也應該發現了,其實我們兩個在家裏都是一個人一個臥室。可以說我跟許婉儀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自從她把我的前妻給逼走,我就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我們兩個基本上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勉強在一起生活?”明哥不解地問道。

“許婉儀這個人你們不了解,她的脾氣壞得很。我搞了那麽多年的學術研究,可以說在業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也要點兒臉是不是?我要是不跟她在一起,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劉建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許婉儀平時都跟哪些人接觸,你該知道吧?”明哥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劉建良聽後先是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人,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

“說吧,這裏都是我們科室的人,關係到人命,你不能有所隱瞞。”明哥讀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劉建良一咬牙,開口說道:“好,我說!許婉儀在外麵有一個男人,她給我戴了一年多的綠帽子!”

聽到這個結果,明哥有些詫異,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接著開口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能不能給我一支煙?”劉建良沒有回答明哥的問題,而是把目光移到了辦公桌上放著的煙盒上。

我很識趣地上前拿出一支,遞到他手裏,幫他點燃。

“咳咳咳……”劉建良猛吸了一口,幹咳著說道,“我每天上班的時間很固定,基本上都是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我跟許婉儀結婚雖然有那麽長的時間,但是我們兩個從來沒有過**,估計是她自己憋不住了,在外麵勾搭了一個男的,這個男的是她的高中同學。我有好幾次在做實驗的途中返回家裏,在門外聽到屋裏有女人呻吟的聲音,我也是過來人,一聽就知道屋裏麵在幹什麽勾當。”

“這個男人的基本情況你知不知道?”明哥趕忙提筆問道。

“知道,他叫蘇玉山,36歲,自己開了一家公司。他離異有三年了,沒有孩子,光棍一條。”劉建良一邊吧嗒著嘴抽煙,一邊說道。

“許婉儀知不知道你了解的情況?”明哥開口問道。

“她不知道,我當時沒有點破。我自己在心裏盤算著,如果許婉儀真跟這個男的好上了,我也省心了。所以我非但沒有說出來,而且還故意給他們創造機會。”劉建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如果真的想跟死者離婚,為什麽不當場點破?有必要搞得那麽複雜?”明哥有些疑惑地問道。

劉建良長歎了一口氣回答:“警官,你們根本不了解許婉儀的脾氣,除非是她主動離開我,否則就算是我捉奸在床也無濟於事。如果我當著她的麵把事情拆穿,萬一她離開了那個男人,不肯跟我離婚怎麽辦?就算起訴到法院,她依舊是對我不依不饒,又怎麽辦?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隻能出此下策。”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接著他打開電腦,飛快地把蘇玉山的個人信息敲了進去。嘀嘀嘀隨著一陣打印機的聲響,蘇玉山的戶籍照片被打印出來。明哥從打印機上抽出照片,遞給了劉建良,問道:“是不是這個人?”

劉建良雙手接過照片隻掃了一眼便點頭回答道:

“對對對,就是他!”

“他有沒有你們家的鑰匙?”明哥又問道。

“那肯定有,我親眼見他開過我們家的門,用的就是他自己的鑰匙串。”劉建良很確信地回答道。

“好,今天咱們的問話就到這裏,有問題我還會打電話給你,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配合我們公安機關的工作,我相信劉教授應該有這個覺悟!”明哥客氣地把手伸了過去。

“一定,一定。”劉建良趕忙握住明哥的右手,言之鑿鑿地回答道。

待劉建良離開辦公室,明哥急切地說道:

“葉茜,有兩件事急需刑警隊的兄弟們去辦。”

“冷主任,你說!”葉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第一件事,調查劉建良說的那幾個學生,確定他是否真的有不在場證明。”

“第二件事,看看劉建良跟前妻生的兒子在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回國,他也可能有動機去幹這個事!”

葉茜唰唰唰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

“小龍。”明哥又快速地對我說道。

“明哥,你說!”我也隨著明哥急促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

“你去把吳翠苗再給我帶來,我有話要問她。”

“好!”我領命快步走了出去。葉茜也在這個時候跟著刑警隊的一行人離開了技術室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