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 土屋謎屍4

十六

楊超之所以想去黑虎山石屋,一方麵是因為獵奇,另外一方麵就是想顯擺。同齡的孩子,像他這樣輟學在家的真沒幾個。上學時,楊超和玩伴之間還有些話題,可一旦脫離了群體,似乎就缺少了共同語言。為了能讓同齡人對他刮目相看,他覺得黑虎山石屋必須走一趟。這次若能安然無恙,那絕對夠他吹半輩子牛皮。

為了減小恐懼,他選在一天之中烈日似火的正午上山,對常年登山的楊超來說,此行的路途並不遙遠,可越往深處,他越脊背發涼,他似乎總能感覺到身後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不敢回頭,因為奶奶告訴他,人身後有三盞明燈,每回一次頭,就會滅一盞,等三盞明燈全部熄滅,鬼就會上了他的身。

“我就不相信,這光天化日之下,有我奶奶的乾坤八卦鏡護法,你們這些小鬼還敢造次!”楊超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

幾次心理暗示之後,楊超感覺踏實了許多。

“我一個活人,幹嗎要怕死人,他要是把我給弄死了,到了陰曹地府,我能饒得了他?”

楊超瞬間釋然,他一路哼著小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石屋跟前。

雖說這自我打氣效果極佳,可當他看見那掛著帆旗的土墳時,險些腿腳一軟,栽倒在地。

荒山野嶺,四顧無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此環境之下,一個心智未開的少年麵對傳說中的鬧鬼之地,說不害怕純屬扯淡。楊超咽了一口唾沫,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可就在他抬腿要走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有人問他,石屋裏到底有啥,他該如何回答?

楊超一琢磨,反正這輩子隻會來這一次,就算是真的被鬼上身了,他也得進去看看石屋到底是個啥樣。

他最先走進的是豎著煙囪的廚房,快速掃了一眼後,他發現裏麵除了鍋灶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隨後他又跑進了臥室,裏麵的擺設和自家也沒多少異樣。這讓楊超有些犯難,既然是準備好了跟小夥伴吹牛皮,這石屋要是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他說出去也沒什麽意思。

琢磨來,琢磨去,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第三間石屋上。這一次,楊超觀察得很仔細,他還壯著膽子把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就在他一無所獲之時,腳底“刺溜”一滑,他摔倒在地。

“我×,怎麽回事?”楊超單手撐地,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在確定四周無人後,他把手電筒對準了地麵。泥土地上有一小片深色印記,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用手在地上蹭了蹭。

“這麽滑,像是豬油。”楊超父親開過養豬場,對於豬油他並不陌生。

“這裏怎麽會有豬油呢?”帶著疑問,他猛地一抬頭,“醃肉!這裏竟然掛著一塊醃肉!”

醃肉是黑虎山的特產,當年他家養豬場出欄的生豬,90%都是被附近的村民買去做醃肉,楊超的父親也是做醃肉的一把好手,他從小就對醃肉鍾愛有加。

“從黑虎山石屋裏拿走一塊醃肉!”聽起來就是一件霸氣的事。

楊超將兩個木樁摞起來,小心翼翼地將房梁上那長滿綠毛的醃肉取下。“看來有些年份了,咱們村裏都沒有醃製這麽長時間的肉,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我是從自家拿的。”

楊超將那塊哈密瓜大小的醃肉拎在手中,美滋滋地下了山。

“有人進了黑虎山石屋!”這條消息,很快在孩子群裏炸開。

楊超將那塊醃肉掛在村頭的樹枝上,像是驕傲的騎士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你真的去黑虎山石屋了?”說話的是在村裏一直很有威望的“小半仙”。

楊超蹺起大拇指,點了一下樹枝的方向:“我不光去了,還從石屋裏拿了一塊醃肉回來!石屋一共3間,醃肉就掛在當中的那間屋子裏,老頭的墳埋在石屋北邊,你要覺得我在撒謊,可以找你爺爺過來問問,既然他法力那麽高,不會沒去過那裏。”

“這個……”

“怎麽,難不成你爺爺也沒去過?在這兒忽悠我們呢?”

“小半仙”臉色很難看:“楊超,我爺爺去沒去過不重要,你拿了死人的東西才最可怕。”

“有什麽可怕的?不就是一塊醃肉,信不信我敢當著大家的麵吃了它?”

“小半仙”嘴角猛地一抽,冷哼道:“有本事你就吃,自己作死,沒人會攔著你!”

雖說這群孩童最大的才剛滿14歲,但好麵子的秉性可是咱中國人打娘胎裏就有的。楊超一躍而起,將醃肉從樹枝上拽下:“我今天就偏不信邪!”說完,他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開始刨肉。

長綠毛的醃肉隻要削掉黴腐表皮,便可以直接生食,既然是證明自己的能耐,楊超當然要選擇最生猛的吃法。

醃肉本身就不大,楊超三口兩口就囫圇吞下,鼓腹含和之後,他愜意地拍了拍肚子:“‘小半仙’,你還有什麽話說?”

“小半仙”的爺爺曾教導過他,如果遇到類似於楊超這種膽大包天之徒,讓其自生自滅就好。“小半仙”想起爺爺的教誨,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對你,我沒話說。”

看著“小半仙”羞愧而走,楊超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這種感覺猶如起兵造反奪得王位那樣痛快。

十七

有句話說得好,別看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楊超“清單”是沒拉出來,但嚴重的嘔吐加腹瀉,差點兒要了他的小命。村裏的赤腳醫生接連忙活了3天也沒見他好轉,倒是“小半仙”的爺爺聞訊趕來,用了半鍋符水把楊超從鬼門關裏給拉了回來。

迷離之中,楊超有一句沒一句地聽到了奶奶和“老半仙”的對話。

“孩子他奶,我不是嚇唬你,那塊醃肉指不定是什麽呢!吃的時候我也不在旁邊,我聽我孫兒說,那塊肉可有點兒邪性。”

“‘半仙’,難不成孩子是吃了死人肉?”

“不敢說,正常的醃肉哪兒會鬧騰成這樣!”

“那可怎麽辦?您可得給想想辦法。”

“孩子他奶,你也不用太著急,孩子喝了我的符水,命肯定是能保住,但吃了死人的東西,這可是大忌,經過這番鬧騰,孩子傷了元氣,為了防止不幹淨的東西找上門,還是讓孩子出去待兩年為妙。”

“老半仙”能在十裏八鄉吃得那麽開,除了憑借坑蒙拐騙的技藝外,善於揣摩人心也是“製勝法寶”。他心裏清楚,楊超其實就是食物中毒,醫生看不好,是因為肚子裏的髒東西還沒拉完。為何他前幾天不來,偏偏趕在這個時候過來?就是因為之前醫生已經治得七七八八,他再弄點兒“巴豆符水”給楊超一喝,把楊超肚子裏最後一點兒髒東西逼出來,自然“符到病除”。如此一來,“法力救人”的事大家就有目共睹了。而“老半仙”為何又讓楊超離開村子?其實這是他逃避責任的套路。試想,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上吐下瀉這麽久,末了他還給灌了半鍋“巴豆符水”,萬一孩子留下什麽後遺症,他家裏人還不上門拚命?但如果楊超離開了村子,就存在極多的變數,到時候就算想找他的麻煩,“老半仙”也有推脫的理由。

見楊超七魂歸了六魄,奶奶此時對“老半仙”是深信不疑,她當即起身,從床頭下取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爺孫倆,並信誓旦旦保證,等孩子清醒過來,一定把他送到他爹媽那兒躲兩年。

奶奶活了一輩子都沒能跳出爺孫倆的連環套,更何況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兒?那一夜,楊超徹夜未眠,他總感覺床頭站著一個老頭,他想動彈,卻怎麽都動彈不得,仿佛手腳被人強行按住一般。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奶奶常說的“鬼壓床”。

躺在**的楊超很想呼救,但他喊不出任何人的名字,他的耳邊一直回**著一句話:“還我的肉,還我的肉……”

內心的恐懼,讓楊超開始拚命掙紮,他使出了渾身力氣,但手腳始終不聽使喚,就在他將要放棄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終於有了知覺。

“呼哧……呼哧……”楊超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幾天發生的一切,讓他越來越相信“石屋鬧鬼”的傳說。不管是出於什麽考慮,他覺得“老半仙”說得對,暫時離開村子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任何事情,最怕的就是以訛傳訛,楊超被鬼上身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而“楊超出村躲難”,更是給這件事增加了不少可信度,自打那次以後,“黑虎山石屋”成了大家心目中公認的禁地。

十八

楊超的父母在省城一家汽配廠打工,在城裏,像他們這樣舉家外出的情況十分常見。為了讓外來務工者既來之則安之,大一點兒的工廠都會修建農民工子弟學校,汽配城也不例外。楊超的父母很想他能重拾學業,可楊超輟學太久,初中生的年齡,卻隻有小學三年級的文化水平。

上初中,鐵定聽不懂,上小學,他又覺得沒麵子;艱難抉擇之後,楊超還是決定像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地過。每天躲在工廠宿舍看電視,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內容。

他本想著,在城裏躲個兩年就回老家接著瀟灑,可一個人的出現,讓他的人生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這個人叫王旭,比楊超大兩歲,兩人混熟之後,楊超才知道,這哥們兒也是早早輟學在家,閑來無事幫父母打理生意。

王旭的父親有汽修的手藝,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就在汽配廠附近開了個汽修店,其父修車分身乏術之時,購買配件的活兒自然就落在了王旭身上。

他和楊超變得熟絡,是因為每次進貨,楊超都能幫襯一把。

兩人一個15歲,一個17歲,基本算是同齡。這一回生,二回熟,幾次閑聊後,兩人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王旭喜歡聽楊超說山裏的故事,而楊超對“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的汽修手藝也相當感興趣。

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楊超在征得父母同意後,正式被王旭的父親聘為小工,管吃管喝,每月工資100元;其實楊超心裏哪兒是真想學汽修,他隻不過是因為在宿舍裏憋得實在難受,找個有趣的活法罷了。可上了“賊船”,想下去就難了。倒不是王旭父親不願意放,而是楊超父母的一再堅持。

“不學門手藝,你以後咋辦?嫌累?幹什麽不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小子懂不懂?”

一邊是父母喋喋不休的嘮叨,另一邊是聊得來的哥們兒王旭;楊超權衡來權衡去,還是覺得後者稍微能接受一些。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一個共性,很多輟學的孩子,似乎除了學習能力不行外,其他的方麵都是“滿血滿BUFF[1]”,具有驚人的精力和悟性。

學汽修,第一步就是要懂得各種車的構造,而懂得構造的前提,是要了解各個部件在車輛行駛過程中的協調作用,因此,楊超的第一課,就是要學會駕駛各式車輛。

雖說楊超身高已超過一米七,但十五歲的他還未達到機動車駕駛年齡,像他這種情況,開個普通轎車興許還勉強可以,而稍大些的貨車,絕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王旭父親對楊超也沒抱多大希望,他認為這孩子能在3年內學點兒皮毛都算是悟性極高。

可楊超接下來的表現,徹底顛覆了王旭父子倆的認知,一天大車沒開過的他,一年後竟能對大貨車的各種毛病“指手畫腳”,而且有些故障還能說得頭頭是道、有模有樣。

就在王旭父子倆驚訝之時,楊超卻萌生了回家的念頭。他想:“與其在省城浪費時間,不如自己也開一家汽修店。”在楊超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他父母半信半疑地認可了他的想法。為了支持兒子創業,兩人傾盡所有在黑虎山鎮上租了一家相對不錯的門臉。

可就在一家人都憧憬著楊超能憑本事發家致富時,他們卻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外界條件,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黑虎山,壓根兒就沒幾輛車能讓他修理。楊超是空有一身本事,卻無用武之地。

要是關門吧,家夥什兒全部置辦了一套;要是不關門吧,楊超遲早能閑出毛病來。眼看腰包跟減肥似的越來越瘦,他覺得不應該在汽修這棵樹上吊死。

十九

那天中午,楊超照例搬著竹椅在門前乘涼,一個掛著外地牌照的寶馬轎車駛進了修理廠:“奶奶的,可算找到修理鋪了,老板,趕緊給我看看底盤有沒有被刮壞!”

司機是一名20多歲的青年,他那時尚潮流的打扮和往來的黑虎山村民相比,顯得那麽格格不入。楊超招呼了一聲“老板您稍等”,接著一溜煙兒地鑽進了車底:“老板,您這底盤傷得可夠深的。”

“唉,都怪我那個好吃嘴的爸,非要吃什麽黑虎山醃肉,我當時腦袋一熱,就開車過來了,我哪兒知道這裏的路那麽難走,我這車剛買了不到一周啊!”

楊超從車底鑽出:“德係車底盤相對還算是高的,您到哪裏買的醃肉?”

“陶王村,我爸非說那裏的醃肉最正宗,別家的他還不吃。”

楊超微微一笑:“陶王村我知道,在黑虎山最深處,一般車子還真不敢走,不過您爸說得對,那裏的醃肉確實是咱們黑虎山最正宗的。”

“我這車有沒有大礙,還能開嗎?”

“隻是底盤被刮了,別的地方沒有大礙,開回去是沒問題的,我雖然也能修,但您這麽好的車,我還是建議您去4S店穩妥一些。”

“老弟,你做生意可真實在,這要是在市區的修理店,我指不定就被宰了,得,你開門做生意,我也不能讓你白忙活,100元錢,你收好。”

“謝謝您!我看您車上的中華煙不錯,讓一支煙給我就成,錢就免了。”

青年“嘿嘿”一笑:“老弟可真有意思,一支多薄氣,我給你拿盒新的。”

楊超這次沒有推辭,雙手接過,貼身收好。

就在楊超恭敬地站在門口,準備目送青年離開時,青年卻突然打開車門,再次走到楊超跟前:“老弟,我問你,你們這鎮上的車多不多?”

楊超苦笑:“哥,您看我店裏的生意就知道了。”

青年聽言,心裏莫名地煩躁起來。陶王村他是打心裏不想再去第二趟,可他老爸又鍾愛這一口,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超見青年欲言又止,便問道:“哥,您還有其他事?”

青年靈光一現:“老弟,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對黑虎山的地形熟悉不熟悉?”

“我從小在這兒長大,當然熟悉。”

“那你能不能找到底盤很高的那種車?”

“我就是做汽修的,當然可以。”

青年神秘一笑:“要不要我給你指條發家致富的路子?”

“哥,什麽路子?”

“你看,黑虎山醃肉,在我們雲汐算是一絕,不少人喜歡吃,很多有錢人對市麵上賣的那些根本不感興趣,比如我爸,他就隻好陶王村那一口。我們這些外來人對這裏不熟悉,進村買醃肉很容易被人忽悠。老弟,你要是能弄一輛車當向導,我可以給你介紹不少客戶。你這場地夠大,擠一擠可以停五六輛車,這樣你既可以收停車費,又能收向導費,何樂而不為呢?”

楊超雖然腦子夠用,但經商這一塊卻完全遺傳了他那個幹啥啥不成的爹,若不是青年點撥,他一輩子也不會想出這麽個賺錢的方法。

受到啟發的楊超對青年是感恩戴德,客套話說了一堆之後,雙方交換了聯係方式。

陶王村他曾經去過,進村的山路到處坑窪不平,有的地段就連越野車都很難跨越。既然決定要幹,必須摸清楚路況,經過多天的實地試跑,楊超在地圖上畫出了黑虎山行車地形圖。

楊超根據具體地形,利用自己的汽修技能,以一輛破吉普為基礎,改出了一輛適合黑虎所有山路的向導車。

青年回去後也未食言,不久後,楊超便迎來了第一撥客人——4位中年司機。攀談中楊超了解到,這4位都是大老板的禦用司機,隻要能買到正宗的黑虎山醃肉,錢絕對不是問題。

楊超在收了每人100元向導費後,駕駛向導車載著4人駛上了高低起伏的山路。雖說向導車的底盤是抬高了,但因楊超囊中羞澀,車的減震確實不敢恭維,這山路十八彎,差點兒沒要了4位司機的老命。

二十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隻要第一單生意做得還不錯,接下來的第二單、第三單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四個月,楊超發現,下鄉買醃肉的似乎也就那一二十個人,一來二去熟悉之後,這幫人對楊超也是極為信任。按照以往的慣例,他們都是跟車下鄉,可發展到最後,買主都心照不宣地在修理廠打撲克,楊超自己變成了獨行俠。

沒人跟著,楊超也落個自在,而且他也特希望能獨來獨往,因為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那個姑娘住在陶王村東頭,比他小3歲,村裏人都喊她小雨。楊超帶人去小雨家收過醃肉,他也曾側麵打聽過小雨的情況。

小雨大名叫陶心雨,父母都是地道的山裏人,她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弟弟,小雨的父母因積勞成疾,常年臥床不起,和其他村民一樣,養豬做醃肉,是她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

有人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陶王村是個例外,當初楊超帶人進村收肉時,村主任就告訴楊超,一定要緊著村東頭的小雨家先收,說她們家經濟困難,希望楊超能幫襯幫襯。也正是因為這個,楊超才遇見了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孩兒。小雨長相並不出眾,但是楊超每每看到,都如沐浴春風。

楊超每次收完肉,都不忘帶上零食、水果去小雨家探望一番。楊超的成熟懂事,讓小雨的家人對他甚是喜歡。

小雨是個內向的女孩兒,對於楊超的熱情,小雨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每次除了“謝謝”,似乎再也找不出更多可聊的話題。

俗話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小雨越是這樣,楊超越感覺小雨不是一個隨便的姑娘。多次拜訪之後,小雨的父母、兩個弟弟和楊超形成了統一戰線,隻要小雨一點頭,他把小雨娶回家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無論楊超怎麽暗示,小雨似乎都有意躲閃。

楊超往小雨家裏跑前跑後有一年之久,小雨始終對他不溫不火。楊超本來很有信心,可堅持了這麽久,小雨還是這個態度,讓楊超不得不開始反思。

那天下午,楊超以幫忙拿東西為由,將小雨騙上了車。小雨剛上車,楊超便按下了鎖車鍵。

“別擔心,我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一年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思,我是什麽人你也能看得到,我現在隻想知道,我們兩個之間有沒有可能,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就直接告訴我,我也好死了這條心。不過有一件事你放心,就算我們兩個不可能,我也會盡一切力量去幫你,你的兩個弟弟還在上學,叔叔阿姨又沒了勞動能力,我不想看你過得那麽累。”

沒有了平時的嘻嘻哈哈,此時的楊超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當他把憋在心裏的話脫口而出時,他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不敢正視小雨,他真的害怕對方說出那句“對不起”。

坐在副駕駛的小雨一直蜷縮著身子,沒有一句回應,車廂中安靜得有些可怕。

“小雨,你不說,是不是怕傷了我的心?行,我知道了,你下車吧!”伴著一陣失落,楊超按下了解鎖鍵。

車鎖“吧嗒”一聲收起,小雨低頭用袖子在眼眶前抹了一把,這一幕被轉過身來的楊超看得清清楚楚。

楊超一把拽住她的左手,小雨那雙哭腫的眼睛,讓楊超心如刀割:“小雨,你……你到底怎麽了,你說啊!”

楊超憐惜的口吻,讓小雨從默默流淚變成了小聲抽泣:“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可我爹媽不能動,兩個弟弟還小,我要是跟你走了,他們怎麽辦?”

“我可以養。”

“你也不是大富大貴之人,這麽沉重的家庭負擔,不應該讓你來扛,這樣對你不公平,等10年之後,兩個弟弟長大成人,你若未娶,我願意做你的新娘。”小雨說完,還沒等楊超反應過來,便羞紅著臉推門而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楊超有些不知所措,許久之後,他趕忙走下車對著小雨的背影大喊:“我一定等你10年!”

“10年,10年,10年……”回聲在山穀漸漸遠去,小雨停下腳步,朝楊超的方向深望了一眼,在兩人四目相接的刹那,一個終身的約定種在了彼此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