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有少年

清晨。

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懷中抱著柄不知由何種木材雕刻而成的木劍,靠在林間一株老樹之上,酣然入夢,睡得無比香甜。

然而好景不長,林中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吵鬧的聲音,嘩啦啦直響,吵得打定主意要睡到黃昏的少年眉頭緊皺,心中滿是煩悶。

一夜,已經整整一夜了!

本想著天亮之後便可以好好睡會兒,誰曾想這些調皮的家夥們竟然這般煩人,真當脾氣很好?

少年有些憤怒。

但是能怎麽辦?那個別著木簪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過他,可以去山裏走走,摘些野果改善改善夥食,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麽模樣,但是決不許插手山中一切事物。

但是人年輕,剛出來那會,他瞧見一隻可可愛愛的麋鹿,甚是歡喜,偏偏那活潑動人的小鹿,竟然被一頭巨大無比大貓盯上,少年一時心善出聲驚走大貓,救下了小麋鹿。

回到家的少年,下場便是及其的淒慘了。自稱書生的男人,二話不說便將他扔進書海之中,險些被一個個仁義道德給淹死,從那以後,他就真的不敢插手了,隻能安安靜靜的做一個過客。相對那些讀不完的道德文章,哪怕是幹枯老死的樹,嫣兒吧唧的花都要有意思的多。

突然,少年眯起眼睛,偏頭將耳朵遞出幾分,心中頗為疑惑。

這聲音有些不對呀?

他在這深山之中,好歹也是晃晃悠悠便是十數年,對於什麽豺狼虎豹,毒蛇野豬那是相當的熟悉。光聽聲音就大概能知道肉眼看不見的地方,上演著什麽樣的戲碼。

隻不過這一次越來越近的聲音,便是極為陌生,很是好奇究竟什麽樣的新奇品種,如此的奇奇怪怪!這片山林之中,難道還有什麽他不曾見到的東西?

少年略微沉吟,幾個騰跳躍至樹梢之上,一道光暈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絕對不存在被什麽發現的可能。要知道,這可是家中那位親自教給他的方法,隻要鐵了心藏著,就不可能被任何東西,以任何方式發現。

靠著這個不知名的小竅門,一進山林,如魚得水。

少年隨即激動了起來。

林間。

五個身穿製服,腰挎製式長刀的壯漢,將約莫二十餘人,先用稍短一些的鐵鏈拴在雙手雙腳,再用一更極長極粗的大鐵鏈,一整串連在一起。走得很慢很慢。

他們是人嗎?是會說法會打架,兩隻腳走路,沒有尾巴,和自己與書生一般的人嗎?可是書上不是說要山外那些土地肥沃的地方才會有的嗎?不是說,這種漫山遍野都是野獸的地方,是很難生存人的嗎?

他們來這深山老林做什麽??

哦!那些穿著白衣白褲、拖著鐵鏈,胸口上還寫著大大的黑字的二十餘人,大概就是書上所言的刑徒了吧!據書上說,這種人,一般都是那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歹人,是要受到人們的懲罰的!那麽,來這裏就沒什麽好奇的了。

可能要找個山坑,一刀一個統統砍翻,腦袋車軲轆似的在地上滾著,一想到這兒,少年便有些激動和興奮。待會就可以看這人的腦袋是怎樣搬家的了!

想想就很好玩。

而那五個穿著不同,還扛著一麵玄黑色大旗的漢子,想必就是待會負責動刀砍人的衙差了吧!就是不知道,五個人五把刀,得砍多久,怎麽砍才砍得完。

他撇了一眼那跨在腰間的寶刀,嘖嘖嘖,肯定就是那種書上說的吹毛斷發的絕世好刀!再看看那身衣裳,真好看!瞅瞅那大旗,隻是說實話,這龍畫的不咋地,徒有其形而無其神。

再細看,噢,原來是一個龍形的文字啊,隻是,這個“威”是個什麽意思?

這時,扛著玄黑色龍形大旗的漢子,掐了掐手指後,皺著眉頭一路小跑到隊伍前列扶著寶刀的微胖男人身邊,憂心忡忡說:“大哥,我有種特別不安的感覺,莫不是要出事啊!”

帶頭大哥聞言眉頭一皺:“胡說,在大威帝國領土之上,能出什麽事?”

“可是......”

“滾——”

扛著大旗的漢子,縮了縮腦袋灰溜溜的回到隊伍最後,抬著頭細細檢查著迎風飄搖的大旗。

旗麵烏黑,以金色絲線勾畫的龍形大字,迎著陽光綻放著微光,旗杆大約和扛旗人的手腕一般粗細,旗杆之上滿是複雜無比的紋路。他再三確人完好無損後,便將那個不安的念頭掐滅,一個勁的自我安慰道想多了想多了。

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少年撓了撓頭,一麵破旗子而已,那裏來的自信?

這群人或是因為鐵鏈沉重的緣故,速度委實慢的驚人,奇怪的是五個衙差也不催促,一人按著刀柄帶路,一人扛著旗子斷後,剩下三人來回巡視,隨意掃視著四周,不像要砍人,倒是像護送。

山林裏除了鐵鏈摩擦起的聲音,整個隊伍悄無聲息,過去小半天,才從少年的眼皮底下穿了過去,向著遠方走去,這讓他很是無聊了,幹脆盤腿坐在樹梢之上,杵著下巴歎氣。

這頭還砍不砍了,不砍我可要回家了。

但是,在這山林之中,連個人影都難以看見,就更別說看什麽腦袋搬家的戲碼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便開始打量起人群,思考著待會誰會先那啥呢?。

這才發現,這群刑徒,看上去基本都在三十來歲,個個麵黃肌瘦,垂頭喪氣。唯有一個年紀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相貌堂堂,眼珠子四下亂轉,好似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定。

書上說過,事出反常必有鬼!他倒要看看,能鑽出個什麽樣的鬼。

帶頭大哥警惕的看著四周,便不曾注意捆著雙手雙腳的囚徒,竟然異想天開著要整什麽幺蛾子?當下他也有些擔憂了起來,雖說此行有大威帝旗壓陣,這一趟決計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波瀾,但是這畢竟是在漫山遍野的野獸之下行走,中途究竟會遇到什麽,誰也說不好!

對於這趟差事,他心中倒是煩悶頗多。

突然,一聲慘嚎從刑徒中傳了出來。

少年心中微微一動,暗呼來了來了,好戲就要開場了!

帶頭大哥心中一個咯噔,連忙止住隊伍前行的步伐,快速衝到人群之中,問道:“怎麽了,發生何事?”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另一個挎著木箱的年輕衙差,他將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少年刑徒扶起,仔細檢查身體,這才發現,少年左腿一片烏黑,幾個針眼大小的傷口滲著黑血,口吐白沫。

眾人倒吸口冷氣,挎著藥箱的醫師,沉聲說道:“好毒的蛇!”

帶頭大哥皺了皺眉頭,問道:“可以確定是什麽蛇?還有救嗎?”

挎著木箱的衙差,盯著少年已經幾乎壞死的左腿,搖了搖頭說:“我曾聽聞,這十萬裏大山之中,有一種極為罕見的毒蛇,長雖不足三寸,但是其毒性之強,聞所未聞,莫說一個人了,哪怕是山中最為強壯的黑熊,也就是片刻功夫,便化為一灘膿血,屍骨無存。”

“嘶——”

眾人聞言,齊齊倒吸了口冷氣,一陣騷亂,醫師又說:“大家別慌!”

“若是按照傳言,這種蛇極為罕見,而且每次咬上獵物之後,短期便不會再主動攻擊,我們隻需不要招惹便是!”

帶頭大哥聞言問道:“那麽,蛇呢,怎麽看不見蛇了?”

“哦,據傳言,這種蛇極為鍾愛動物腦髓,強大的毒性,隻是為了將動物堅硬的皮囊骨頭熔化,好讓它進得動物屍身之中,順著四肢百骸鑽至大腦,吸食完畢之後,屍體也剛剛好化為膿血,它才會從一灘膿血中出現,大家看,這個傷口應該就是三寸蛇進入這小哥的入口了,嘖嘖嘖,若是能夠抓住一條,就發大了!”

眾人聞言,連同帶頭大哥在內的眾人,瞬間遠離醫師,拖在地上的鐵鏈瞬間繃的筆直,將尚有餘溫的少年掛在鐵鏈之上。帶頭大哥連連吆喝:“快快快,將鐐銬取下,救不了就不要救了,放過他就是放過我們自己,我等速速離去,莫做糾纏!”

被鐵鏈絆倒在地的醫師聞言朝著眾人安慰道:“莫慌莫慌,這個時候那小蛇正在享受美味,沒空搭理我們,安全得很!”

“莫要廢話,速速解開鐐銬!”

醫師慢慢吞吞取下雙手雙腳的鐐銬,失去鐵鏈的屍體,啪嗒一聲撲倒在地,醫師朝著帶頭大哥問道:“大哥,要不要將屍體燒了?”

“你找死嗎?將那玩意提前放出來,你負責?”

“那要不要割隻耳朵啥的,備案?”

“備個屁,走了走了!”

“得嘞!”醫師歎了口氣:“唉,可憐的孩子,你要是不經此一遭,沒準還能在帝國都城裏遇見你呢,這下可好了,萬事到頭一場空”

“你他娘的嘀嘀咕咕個什麽,想死不成?趕緊跟上隊伍,抓緊時間趕路!”

“哦,來了!”

於是,眾人便將少年屍體扔在原地,匆匆離開,生怕少年身體裏的蛇,鑽了出來。雖說這少年生前還算是一個挺不錯的人,但是也沒有好到要去陪葬那種地步!

而有些有幸將樹下一切盡數收斂眼中的人,大開眼界!

那裏有什麽鬼的三寸蛇,分明就是詐死脫身,一個個還真信了,真不知道那醫師和這小子是不是一道的,不過哈,這演技著實不錯,一個個傷口像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