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退役者的空間站
聯邦曆4692年4月8日、寧靜星域、具體位置不明、退役者空間站、酒吧
“說個事兒，丫頭要回來了，以退役者的身份。”空間站的酒吧內，退役者羅伊•福克抿了一口烈酒，淡淡的對大家宣布道。
“意料之中的事嘛，你還指望從前大肆屠戮血襲者的親王殿下，會聽從聯邦海軍的指揮？再說了，誰敢指揮她？”旁邊腦袋趴在吧台上的瘦子，仰頭看著漸漸散去的煙圈，又吸了一口手中加了致幻劑的香煙，傻笑著說道。
“裏昂，閉嘴，如果白羽聽到了你的話，你打算怎麽讓我們跟她解釋！”兼職酒保的李德士揮手驅散麵前的幽蘭的煙霧，斥責抽煙的瘦子。
羅伊•福克沒接話，以前的一切又像一個夢魘化身的怪物，開始追逐啃噬他，船體破裂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嗆人的濃煙，空氣泄露產生的強大氣流，高溫中融化的艦橋大門，滿身的鮮血，腹部傷口撕扯的疼痛，克勞緹婭慘死前絕望的痛呼，這一切如這煙霧般縈繞在眼前和耳畔，讓人窒息，卻又無力驅散……
隨後羅伊一口飲盡杯中的烈酒，將酒杯重重的頓在吧台上。“李德士，雙份。”
“你需要這個。”上了年紀且頭發花白的老傑克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隔離衣走過來，從腰包裏掏出一隻填裝有淡綠色軍用鎮靜劑的小型注射槍，熟練的拉下羅伊的衣領，貼在他的脖子上扣下扳機，放回注射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快三個世紀了，該放下了”。
隨後一巴掌抽在裏昂的腦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回旁邊的桌子那，繼續消滅著麵前苦大仇深的堅硬牛排。
一時間酒吧寂靜無聲，酒吧內的七個人或坐或立都不再做聲。
“新的生活，新的開始，我們已經這樣了，不能再毀了丫頭的生活，還是按原來說好的辦。”李德士率先打破沉默。
“我們是退役者，說難聽點就是聯邦海軍的雇傭兵，給聯邦海軍幹黑活，打黑槍，黑吃黑，擦屁股的雇傭兵，回頭人家也沒給張好臉看，說是十年，但這種生活永遠不可能擺脫，你們就想讓她像以前一樣陷進來？”吧台旁靠倚在牆邊的一位身材性感的紅色短發女人說道，如果不是她陰寒的目光，相信會有很多地位與財富卓越的男性爭相拜倒在她的軍靴下，她手裏還在不停的玩著一把甩.刀，漆黑的刀身飛快的圍繞著她修長的手指旋轉著，形成了一圈淡淡的黑霧：“布雷德利那老混蛋怎麽做事的？”
羅伊歎氣道：“卡佳，別怪布雷德利，他是老了，但不糊塗，丫頭在我們中間長大，你能指望她會老老實實去安保部隊看守星際之門？再說是丫頭自己主動提出的，你讓布雷德利怎麽說？”羅伊縷了一把已經被汗水浸透發絲的鬢角：“而且，丫頭手上有一張‘黑牌’。”
“‘黑色王牌’！”眾人都震驚了。
“誰給她的？誰！”
“怎麽可能，‘黑牌’！”
“簡單，隻有我們才有黑色王牌，一人一張，都掏出來。”手臂和關節極其粗壯，滿身肌肉的參孫吼道，隨手從腋下的彈夾包中夾出一張，此前白羽給布雷德利校長看過的，一摸一樣的黑色撲克牌，不過這張磨損的很厲害。
在場的退役者們都從身上隱秘的地方取出那張相同的黑色王牌，晾在手上，連老傑克也放下仿佛有點卷刃的刀叉，從髒兮兮的隔離衣中摸索出來，懶洋洋的舉過頭頂，隻有李德士在酒櫃裏尋找了半天，才低聲道：“我的黑牌不見了。”
在大家驚恐和憤怒的眼神下，李德士看著羅伊的眼睛說道：“絕對不是我給她的，我以退役者的榮耀起誓！”
“嗯，這丫頭可是鬼精著呢，隻怕去軍校前就打好了主意。”羅伊並沒打算追究什麽，將黑牌重新塞回軍用腰帶的夾層裏笑道：“你那瓶3580年火蜥威士忌下的黑牌，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她盯上的。”
“嗯，沒錯，還有我攢了好幾輩子的酷菲積分卡，活土匪。”老傑克撓了撓花白的頭發。
“哈哈……”酒吧裏的人們笑成一團。
“好了，言歸正傳……”羅伊拍了拍手嚴肅的說道：“還是按之前說的來，我們可以抹除她的過去，但不能指引她的未來，我們沒這個資格，老夥計，等她回來先帶她去你那，再加固一下她的記憶，不要讓記憶閃回的情況出現，哦，奧拉也回來了，得在主控電腦給她騰個地方。”
傑克推開盤子點了點頭，活動了下酸楚的下巴，徹底放棄了麵前的牛排。
“卡佳，丫頭交給你了，既然是退役者，就要承擔退役者的職責，不過她接的任務你要打好前站，雖然派任務的人是布雷德利安排的，但也要小心點。”
“是，長官。”卡佳收起甩.刀答道：“小事情。”
“參孫，你負責支援，隨時待命。”
“明白了，交給我吧。”
“魅影繼續監視血襲者的動向，最近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一段時間內就別再來送死了。”羅伊想了想：“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跟她說，她父母是死在血襲者手上。”
一個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下的女人冷冰冰的點點頭，雖然從一開始她就站在角落的陰影處，但好像一直融入在黑暗中，現在才突然出現一樣，黑袍上隻別著一枚血紅的徽章，上麵是一隻凶惡怪異的頭骨圖案，圓圓的頭蓋骨上長了四隻尖銳的角，尖銳的下顎還顯露出兩隻鋒利的獠牙，空洞的眼窩看上去深邃而神秘，似乎一靠近就能吸食人的靈魂一樣。
“至於其他人，歡迎儀式還是要準備的嘛。”羅伊拍拍手笑道。
-
聯邦曆4692年4月11日、寧靜星域、秋風之盾號護衛艦、艦橋
白羽現在換下了那套令她略感遺憾的海軍禮服，穿著一身緊身銀灰色太空常服，腰上掛著模塊腰帶，腰帶的槍套裏塞著一支能量手槍和兩個彈夾，腰後的刀鞘橫插著一把格鬥短刀，懶洋洋的站在指揮椅上，而奧拉則操控著艦船執行前往退役者空間站的最後一次星際之門躍遷。
“你不需要坐下嗎？”奧拉問到，此刻白羽毫無一個艦長的風度，單腳踩在指揮椅的扶手上，誇張的伸著懶腰，活動著沒有知覺的臂膀。
“不需要，睡了兩天了，站會活動活動。”白羽自從將艦船交給奧拉指揮後就無所事事，而護衛艦的主控電腦由於儲存了奧拉龐大的程序核心，沒有剩下任何空間，沒有娛樂視頻，沒有遊戲，星係間頻繁躍遷也無法收到各星係的視頻信號，連乏味的蓋倫特聯邦新聞都收不到，中央電腦裏也沒有任何音樂，哦，音樂是有，一首蓋倫特聯邦國歌《翱翔宇宙的雄鷹》，一首蓋倫特聯邦海軍的軍歌《艦隊，全速前進》。不過從白羽以往的軍校生活經曆來看，這兩首曲子，怕是睡著覺聽到都能立刻起身，一邊敬禮，一邊打鼾。
窮極無聊的白羽，逛遍了護衛艦的各個角落後，在奧拉警惕的目光下，神經質般的打開了指揮椅下方的武器隔艙，將武器分解保養了一遍，並且換回太空常服將武器掛在身上，如果不是奧拉反複提醒白羽，磁軌突擊步槍如果走火，會擊穿艦橋的內部儀器，恐怕白羽會一直背在肩上。
當白羽詢問奧拉艦內的氣壓隔離艙是否堅固，能讓她放兩槍打發下時間後，奧拉徹底崩潰了，艦船內開槍，這玩笑開大了，就是氣壓隔離艙也不行啊，畢竟艦船是奧拉現在的唯一身體，更不用說白羽的克.隆體還在下麵貨艙裏，要是這位無聊到快發瘋的銀發美女，運氣差一點，手臂抖一點，槍口歪一點，大家就都報銷了，最後，奧拉隻能在航行日誌上，誇大事實的注明：‘白羽艦長產生了空間航行幽閉綜合征，采取艦船人工智能第164號應對方案’。
164號應對方案很簡單，首先密封艦橋，然後在艦橋範圍內，釋放少量含有鎮靜劑的氣體，不過為了防止再出現意外，奧拉篡改了鎮靜劑的濃度，其結果導致本來用藥後應該隻是精神萎靡不振，大腦輕度反應遲鈍的白羽足足睡了兩天，當然，全副武裝在指揮椅上昏睡兩天的白羽，醒來後手麻腳木、腰酸背痛、脖子落枕是免不了的，不過發現跳過下個星門就能到家，頭腦還在發暈，時差落後48小時的白羽，也就沒有考慮自己為什麽會一覺睡兩天的問題。
“正在向星際之門進行常規航行。”
“星際之門鎖定本艦。”
“未檢測到星際之門有排隊任務。”
“開始星際之門跳躍。”
一道強烈的白光閃過，護衛艦通過星門產生的蟲洞跳躍至另一個星係。
“跳躍完成，艦船自檢正常，重新定位……”
“定位完成，航向校正，常規航行到最大速度……躍遷引擎開啟，前往目的地。”奧拉有條不紊的操控著艦船：“本次躍遷需要36分鍾。”
艦船提升至最大加速度後進入了躍遷狀態，舷窗的太空景色出現了藍移的景象，所有星光和星雲的色彩變得模糊不清，藍色的電磁輻射撲麵而來，向後流射而去，一切都美的讓人心動，突然，藍移現象瞬間消失，太空中的景色恢複如常。
“警報，躍遷引擎被未知因素壓製性幹擾，躍遷提前結束。”
“警報，本艦被哨所炮鎖定中，能量護盾全功率運轉，加力推進器開啟，輸出功率80％，轉向發動機全功率開啟，艦船進入螺旋規避動作，武器保險解鎖，彈藥填裝，裝甲維修器激活待命，雷達開啟全象限位掃描……”
護衛艦因未經正常減速就跳回常規空間，所以產生了巨大的慣性，即使船體配裝有慣性阻尼器，還在艦橋內自動噴射了緩衝凝膠，但是……，正在從指揮椅上活蹦亂跳、沒有係安全束縛帶的白羽還是被慣性拋飛了出去，直接一頭砸在晶狀石英核岩製的舷窗上。
剛剛證明過腦袋確實沒有舷窗硬的白羽，顧不上額頭劇烈的疼痛和鼻梁衝天的酸楚，踉踉蹌蹌連滾帶爬的跌坐回指揮椅，扣好束縛帶，深吸一口氣後喊到：“奧拉，是反躍遷空泡，掉頭，全速逃……嘔……”話沒說完，她就吐了一大口綠色含血的腥臭膽汁，隨後昏死過去。
護衛艦瞬間打開左舷的全部轉向發動機和主推進器，劃了一個不規則的弧線，向後上象限全速飛去，幾秒鍾後艦船脫離了幹擾範圍，躍遷引擎再次開啟，不過奧拉沒有設定坐標，躍遷了30秒後，跳回常規空間，急停變向後，再次躍遷了1分鍾，回到了正常空間，奧拉立刻關閉了艦船的所有引擎和雷達，離線了火炮裝置和護盾，進入標準的艦船靜默漂浮姿態。
此時白羽光滑漂亮的臉蛋，完全麵目全飛了，腦袋歪在肩膀上，額頭開了一個足足五厘米長，**出頭骨的傷口，鮮血像小股的噴泉噴湧而出，順著銀白的頭發流淌到地板上，小巧筆挺的鼻梁歪在一邊，鼻腔裏混合著血沫的粘液，順著撕裂的嘴角滴落在前胸。
“婁子捅大了，接駁太空服，掃描飛行員身體……”奧拉瘋狂的瀏覽著白羽的身體數據：“靠！顱骨開放性骨折，重度腦震**，鼻骨骨折，頸椎骨折，肋骨斷裂刺穿內髒，血壓驟降，心跳停止，呼吸停滯……我操！”
“激活急救程序，心髒除顫。”
白羽身體突然跳起但又被束縛帶擋回座椅中。
“心跳回複正常。提高艙內氧氣濃度40％，向飛行員噴射速凍氣體，妹的，到底什麽情況……”奧拉心急如焚的看著，被冷凍氣體產生的白霧，包裹的白羽，急的束手無策時，突然護衛艦收到了一封全星係廣播，內容是一份加密的視頻通訊請求和一張圖片。
“打開圖片。”奧拉看到圖片當場就欣喜若狂起來，圖片是一張不停反轉的黑牌：“有救了，準許通訊請求，密碼E419。”
隨後投影就接通了通訊，不過看到通訊的奧拉，身體馬上就變成了鮮豔的血紅色，身體憤怒的顫抖著。
“驚喜，歡迎回家。”視頻通訊裏，退役者空間站的一群男女老少起著哄，吹著口哨，鼓掌歡呼，李德士還拉響了一個彩花彈，頓時彩帶和彩片四處飛舞。
“驚你媽！喜你妹！他喵的搞出人命啦！”奧拉破口大罵，隨後護衛艦調轉方向，加速後撕開常規空間，進入躍遷通道衝向退役者空間站。
通訊中的人群這才看到奄奄一息應經被急速封凍處理的白羽，全都楞在當場。
“把他媽你們搞得反躍遷空泡給老娘關了，醫療艙推到艦船停泊位的氣密閘門口，進來兩個人把貨艙裏白羽的克.隆體進行激活前準備測試，都給我動作快點！”奧拉凶狠的吼道：“白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直接用船撞爛你們的狗窩空間站。”
空間站裏頓時在驚恐聲中一片雞飛狗跳，嚇傻了的裏昂還挨了羅伊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