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條例與傳統
4692年10月9日、阿爾法星係、聯邦海軍外交通勤船、‘魔術楊’號
“敬禮，您好，將軍閣下，我是您的副官，凱特絲中尉，恭候您多時了，請這邊走。”一位掛著中尉軍銜的海軍軍官，站在走廊向白羽敬禮，她一頭柔順的紅色長發，臉上還有幾顆雀斑，看起來她見到白羽這個臨時將軍很是激動。
“你好，凱特絲中尉。”白羽有點生疏的抬起左手回禮，笑了笑說。
跟著凱特絲中尉進入艦橋，艦橋還有兩名軍人，一名身材魁梧的海軍中校，他隻是向白羽點了點頭表示致意，而另一名身著灰色陸軍上尉製服的高個子，立正後大聲喊道：“有長官來了，敬禮。”
“您好，將軍閣下，我是‘魔術楊’號通勤船艦長，安德烈中校。”海軍中校介紹道：“這位是聯邦陸軍派駐米瑪塔爾的軍事聯絡官，休伯特少校。
“你好，安德烈艦長。”白羽習慣性的向所有人敬禮：“你好，休伯特，呃……少校？”白羽看著休伯特上尉的肩章愣了一下。
“哦，您是說他的軍銜啊，這是老傳統了，怎麽？將軍閣下您……”安德烈挑了挑眉毛，但是出於尊敬硬生生的把‘竟然不知道’這幾個字憋了回去。
【老傳統？什麽意思？】白羽偷偷問奧拉。
【多少年的老傳統了，還在用啊……】奧拉歎口氣給白羽解釋：【在很多年前，帝國官方語言裏，‘艦長’和‘上尉’的稱呼都是很相似的發音，極容易搞混，而且帝國海軍向來瞧不起陸軍軍官，所以，如果有陸軍軍官登艦，而他的軍銜又恰好是上尉，那就給他提升一級，管他叫少校，直到他離艦為止，你知道，那時候一艘艦船還是由很多人操控的，艦長是至高的權威和主宰，當然艦長一詞也是絕對神聖的，言外之意，寧肯給陸軍上尉提升一級，也不能讓他聽起來像個艦長，聯邦獨立後，也把這個習慣學了過來，不過後來發音就修改了，但這個傳統卻保留了下來。】
“噢，抱歉，我很少跟陸軍打交道，忘記了。”白羽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麽，將軍閣下，我們現在啟程嗎？”安德烈艦長詢問。
“隨時可以，艦長。”白羽說。
“是，遵命。”安德烈艦長答道。
“將軍閣下，請您跟我去休息艙吧。”凱特絲中尉說。
“好的，中尉，那麽，大家一會見。”白羽告別後，跟著凱特絲中尉準備離開劍橋，但馬上被那個陸軍上尉……好吧，陸軍少校嚇了一跳，他又敬禮並喊道：“長官離開了，敬禮。”，至於安德烈中校，則坐回指揮椅，連個表示都沒有。
【那個安德烈好像不喜歡我。】白羽有點尷尬跟奧拉說。
【沒有的事，這也是老傳統，舉個例子，在海軍戰艦上，假如艦長軍銜是個少尉，而你無論軍銜比他高多少級，他也不會給你敬禮，因為在他的戰艦上，你們是平級，如果下了船他還敢這麽做，你馬上可以按海軍軍規抽他5鞭，理由是不尊敬長官。】奧拉說。
【天啊，這也行？】白羽吃驚道：【可人家陸軍就感覺蠻有禮貌的。】
【嗬嗬，這就是陸軍的傳統了。如果碰上將軍或以上級別高級軍官，突然進入低級軍官或士兵的地方，無論軍種，無論地點，他們都必須這麽喊。】奧拉笑道。
【衛生間裏也是？】白羽開玩笑的問。
【呃，這個真不知道，聽說陸軍等級觀念也很森嚴，士兵不能跟軍官同餐廳用餐、同寢室休息，普通軍官也不允許跟高級軍官使用同一個餐廳和寢室，衛生間可能也是分開的吧？】奧拉猜測著。
【呃，這麽說我剛才給安德烈敬禮是多餘的了？】白羽斤斤計較道。
【不會，你剛登艦這麽做，人家會認為你是個極有修養的海軍軍官，畢竟艦長是絕對的權威，這表示對他的尊重，不然他不會象征性的問你是否起航，這也是對你尊重的感謝，當然，以後可以不用了。不過看來這個安德烈應該是年紀很大了，像你這樣你年紀的飛行員一般都不會太在乎這些了吧，至少不會像他那麽較真。】奧拉說。
白羽歎了口氣【克.隆技術的唯一壞處，你根本看不出他多大年紀。】
【嗬嗬，是的。畢竟大家的容貌都定格在成年以後，很少有人會喜歡衰老的身體，不過傑克就是個例外，純屬個人喜好問題，順便說一下，你這位叫凱特絲的副官，年紀可是比你大多了。】奧拉笑了起來。
白羽來到休息室，發現外交通勤艦的艙內設備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她從來沒有住過這麽豪華的房間，寬大的床鋪，真絲的臥具，頭頂上竟然還有一盞華麗的吊燈，桌椅是昂貴的灰色蘭星木，讓她想起海軍學院布雷德利校長辦公室的那套，雖然沒有他的寬大，但是上麵的雕花和裝飾物也是極具欣賞價值的，白羽等凱特絲中尉一離開，就馬上撲到**，抱著枕頭，舒服的滾來滾去。
“奧拉，看看有什麽好的紀念品，下船的時候順走，毛巾就不要了。”白羽說，她在海軍學院上學的時候，曾經在‘艾貝絲元帥’號絕念級航空母艦上住過兩周，下船時偷偷帶走了一條印有船標和艾貝絲元帥簽名的毛巾，一直珍藏在她的紀念品小箱子裏。
“呃，還是算了吧，堂堂海軍少將，注意點形象好不好。你要真想要紀念品，桌子上那個箱子裏的東西，我看就不錯。”奧拉頭疼的說，周圍沒了外人，奧拉就直接通過白羽手臂的終端跟她聊起來，畢竟長時間使用腦幹插頭，白羽大腦還是很容易疲倦的。
“桌子上？”白羽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個白色的箱子，看起來還是皮革製的。
白羽走過去，打開箱子看了一下，目光就再沒從箱子裏的東西上挪開。
“好看吧？”奧拉建議：“換上試試，不能總穿這件普通的太空服外套。”箱子裏是兩套海軍少將的白色製服，一套禮服，一套常服。
白羽小心的捧起箱子，輕輕放在**，拿起那套白色禮服走到鏡子前，脫下身上穿的市麵上最常見的灰白色太空服，扔在地上，仔細換上了禮服，所有海軍軍官的服裝，不論是常服，太空服，裝甲作戰服，還是軍禮服，都是量身訂做的，所以極為合身，下身是筆挺的純白色女式禮服褲子，上衣同樣是為白色，前胸包襟樣式，胸前右側上半部分綴有一排六枚金色紐扣，上麵浮雕著聯邦戰鷹，小立領，領口角嵌有小巧的金色金屬製的鷹翼花邊，領花是一顆代表少將的金色五角星，左右肩都是金色聯邦海軍戰鷹刺繡的標識，左袖口還繡有一條寬大的金邊袖標，右胸掛有金色綬帶，綬帶尾部還有一簇流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胸隻有一塊少將勳標，一塊飛行員勳標，一塊聯邦海軍勳標，並排成一條線，顯得空曠之極，勳標下麵也隻有一枚菱形的聯邦海軍學院畢業紀念獎章，一條金色扣飾的白色皮革軟腰帶，係在紐扣下方兩指寬處。
“這個麗塔，也不知道多弄點勳標和獎章什麽的，這裏空****的，難看死了。”白羽對著鏡子指著自己的左胸。
“不可能，每塊勳章和勳標都是要備案的，就算給你戴上，你打算怎麽解釋這些玩意的來曆？”奧拉俏皮的模仿白羽的聲音：“噢，這些啊，我拿到衣服的時候上麵就有，嗬嗬。”
白羽前前後後在鏡子前麵轉了幾圈，又來回走了幾趟。
“是不是太耀眼了？我有點不好意思穿出去。”白羽感覺臉有點發燙。
“不好意思是正常的，按照你的履曆現在在海軍裏最多是上尉，一下子成少將確實應該不好意思才對，畢竟氣質不足。”奧拉毫不客氣的點評道。
“哼，氣質？這樣呢。”白羽收斂笑容，束緊銀白色的齊肩發，跨前半步，兩肩稍稍後展，收斂小腹，吸了半口氣，挺胸，麵頰不易察覺的向左偏轉，下頜輕抬，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目光焦點微微下沉，鏡子中的白羽就像是靈魂蘇醒了一般，目光高傲而懾人，如同在掃視芸芸眾生。
奧拉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鏡子中的白羽，竟然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身為一個人工智能，在白羽目光直刺下竟然有了窒息的感覺。
“呼……不行了，太累了，怎麽樣，有點意思吧。”白羽鬆了口氣，馬上原形畢露，得意的問奧拉。
“呃，不錯，挺好的。”奧拉感覺有點失落，像是找尋了很久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尚未來得及歡喜，須臾之間又消失了一樣，不知道為何，奧拉突然想起了伊芙琳那晚的表情：“還是試試那套常服吧，在軍艦裏穿禮服確實挺別扭的。”
“好嘞。”白羽脫下禮服，按照原來的褶皺重新疊好放在**，拿出常服試穿。
晚飯時，白羽與安德烈艦長，休伯特少校和凱特絲中尉一起用晚餐，菜肴隻是幾道簡單的海軍罐裝食品，有白羽很熟悉的小牛肉罐頭和奶油甜漿果濃湯罐頭以及真空袋裝的甘薯泥，不過安德烈把普通的麵包換成了艾瑪特產的穀物麵包，輕微炙烤過的麵包片，色澤金黃、口感微酥，再配上安德烈不知道怎麽搞到的，珍貴的長肢龍鹿卵醬，實在是讓白羽胃口大開，以至於奧拉不斷的偷偷提醒她，從一開始的‘咳咳，風度，注意風度。’變成了‘看在少將領章的份上，你吃相別太難看了。’
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休伯特少校，顯然陸軍長年培養成本能的用餐習慣，並不能應為換個陌生的地方就改的過來的，本來就不大的方形餐桌硬被他分成了三塊，白羽自己一邊，安德烈占了一個角，而他和凱特絲占了另外一個角落，不過即使這樣也沒能讓他覺得舒服很多，最離譜的是休伯特看了一眼晚餐後，竟然去取了三隻空盤子擺放在了白羽旁邊，這讓安德烈艦長很是頭疼，但是終於沒有說出什麽。
【休伯特少校幹嘛非得拿三個空盤子放在我旁邊？】白羽實在搞不明白，還一直以為有餐後甜點要上。
【哎，要命了，陸軍典型的教條主義作風。】奧拉長歎一口氣說。【陸軍軍官條例規定，高級軍官用餐，不管吃什麽，必須五菜一湯，他看菜數量不夠才放3個空盤子湊數。】
【我去，這麽講究，可是菜夠了呀？】白羽又數了一遍。
【不夠，濃湯不說了，肉罐頭算一道菜，長肢龍鹿卵醬勉強算一道菜，還差3道菜，甘薯泥和麵包隻能算主食。】奧拉解釋道。
【天啊，陸軍這毛病也太多了吧！我發現安德烈盯著空盤子皺了好幾次眉頭了，他怎麽不管？這是海軍的地盤啊。】白羽看了一眼安德烈，他又端著五香酒衝著那三個空盤子運氣。
【哼，你是不是忘了，休伯特把盤子擺到誰麵前了。】奧拉哼了一聲：【是你啊，在陸軍中隻有將官才是這個標準，他還不夠資格，你沒看他跟凱特絲中尉坐在一起嗎？安德烈頂多看著不順眼，他是不會幹涉的，一旦說出來就是拂了你的麵子。】
【呃，我要不要說點什麽？阻止他？】白羽有點不好意思。
【廢話。】奧拉沒好氣的說。
“休伯特少校，您在陸軍中服役多長時間了？”白羽笑著問。
“剛好30年，將軍閣下。”休伯特畢恭畢敬的答道。
“平時很少乘坐海軍的艦船？”白羽決定還是少繞彎子。
“是的，將軍閣下，我是剛剛被委任為駐米瑪塔爾的軍事外交聯絡官，以前都是在首都星寇斯特的陸軍外事處工作。”休伯特說。
白羽指了指麵前的空盤子說：“看來陸軍的軍官條例，還真是……嚴格。”
“是的，將軍閣下，有很多軍官條例都是以尊重長官為宗旨的，必須遵守。”休伯特肯定的說。
“十分感謝您對我的尊重。”白羽笑著說：“不過，我是海軍軍官啊。”
安德烈聽完馬上就對白羽報以感激的笑容。
“是的，將軍閣下，即使軍種不同，高級軍官也應該受到下級絕對尊重。”休伯特說。
“這樣啊，您瞧，海軍軍官條例跟陸軍差別確實很大，在這艘船上，安德烈中校是艦長，是這艘船的主宰，雖然按軍銜來說他是我的下級，但是隻要在他的船上一天，我就必須以平級關係對待他，甚至，我要絕對服從他的命令。當然，我不是說您不尊重安德烈艦長，海軍高級軍官也有自己的特權，但是在船上，即使用餐時隻有一片麵包，也是平均分享的，您說對嗎？安德烈艦長。”白羽慢慢說道。
“是的，將軍閣下，一點沒錯。”安德烈完全同意。
休伯特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白羽的意思：“我明白了，將軍閣下，我會完全按照安德烈艦長的要求執行的，我很抱歉。”
“啊，這沒什麽，剛上船不適應很正常。”安德烈滿意的打著哈哈說：“長時間航行，對艦上生活有些地方要求很嚴格，比如說節水，見鬼，科學進步幾千年了，這事還是最需要注意的。如果每天能少洗兩個盤子，那我們每人就能多喝一杯咖啡，少校先生你是不知道，長時間遠航，艦上生活很無聊的，一天下來沒幾杯那東西真的熬不下去，對了，說到咖啡，我這有些米瑪塔爾的特產，席德羅咖啡豆，將軍閣下，您要來點嗎？”
“嗯，好的，謝謝。”白羽想都沒想就點頭。
【喂，他說的是‘咖啡’。】奧拉低沉的吼道。
“啊，什麽？咖啡，天啊！”白羽驚慌失措叫住安德烈：“呃，安德烈艦長，您不會恰巧認識一個叫‘傑克•利寧傑’的家夥吧？”
“嗯？有點耳熟……”安德烈奇怪的反問：“這個人跟咖啡有什麽關係嗎？”
“沒有，完全沒有，沒有最好。”白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