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漢室漸危綱維弛 天下將亂諸侯強

順安6年春,漢朝都城長安,未央宮中,末帝設朝。

大將軍張莽奏道:“今天下安定,海內平靖,幸賴陛下之威,朝臣努力。望陛下降詔,封賞諸臣。”

於是呈表於末帝,表上請封賞所列諸人,皆是張莽之黨與朱糟之勢力。原來大宦官朱糟與張莽商議,見天下有利可圖,於是請朝廷封賞升遷其部下瓜牙,借以增大勢力,培植其黨。

末帝為張莽、朱糟控製把持,實際為傀儡而已,奏事不過走形式而已,自然無不準奏。

於是張莽、朱糟以朝廷名義,封賞升遷其黨羽。其勢力除把持三輔地區之外,還出任地方州郡官職。兗州刺史周崇上書請求去職,於是張莽表封其族弟、城門校尉張豹為兗州刺史。朝臣多有認為張豹其才不足以領兗州刺史,皆言不可。張莽說道:“吾舉賢不避親,張豹雖然吾族弟,然而勇武有材,足以領兗州以安定山東也。”張莽在朝中一手遮天,反對者隻是說說罷了,亦無能為力改變其決定。

又為其黨賓客擴增利益,侵占官民良田之事,多有發生,朱糟上表讓手下一班宦者皆為中常侍。兩人宗族兄弟等,遍布天下,早就在地方鄉裏依仗權勢而巧取豪奪,與民爭利,斂財無數,猶如漢靈帝時候十常侍。今又有加封升遷,更是變本加厲,所斂取之財,珍奇寶物等,一半運抵長安,送與張莽、朱糟。張莽在長安城大興土木,建造大將軍府,巍峨壯麗比於皇宮,內部珍奇裝飾更是勝皇宮多矣。朱糟除在右扶風占有良田一萬傾外,又在左馮翊購上林苑旁置土地,修建豪華莊園,占地方圓十餘裏,修築獵場苑林,內置珍禽異獸,可比皇家苑林。

朱糟令中常侍錢康至涼州,為朝廷置辦采購珍稀名貴藥材,實際是為自己服用。錢康至涼州,見涼州刺史第五均,備言前事。第五均遂招募州中采藥之人為其采之,其藥材十分稀有,生長於雪山冰地之中,且還得分時節方能采到些許。數十采藥者,曆經千險萬難,一月方采得數十斤,曬幹之後,不足十斤。錢康在涼州等了一月,見才十斤不到,以為采藥之人不努力,甚為忿怒。第五均解釋道:“中貴有所不知,此藥材在涼州異常罕見,若不逢時節,一斤都采不到呢!今能采到十來斤,已經尚屬難得矣。”錢康道:“某家奉朝廷之命,為天子籌辦藥草,需得五十斤,方可交旨。今已經逗留一月,才十斤不到。令某家如何向朝廷交代?刺史是在敷衍天子嗎?”

第五均速來嫌惡宦者,早聞朝中奸人掌權,蒙蔽天子,今來涼州采辦藥草,明擺著是以天子之名謀私也。又見其倚仗朱糟權勢,不問原因,無理強橫。遂冷冷道:“中貴如不信,可自去采也。本刺史已經盡力,勿得怪罪。”

錢康聞言大怒,厲聲問道:“刺史不奉朝廷之命,其意是若何?如某家上奏朝廷,刺史可還能安坐涼州嗎?”

第五均見錢康以言相威脅,不禁勃然大怒道:“吾乃漢朝之臣,堂堂一方刺史,豈能受你等閹宦之黨驅遣乎!”

錢康見第五均發怒,不懼自己,甚為懼怕,於是帶了從人和十斤不到的藥草,匆匆離開涼州,奔長安而去,內心深恨之。

錢康回到長安告知朱糟,訴說第五均敷衍朝廷,采藥不力,仗其封疆大吏,辱罵宦者,藐視己等。朱糟聞之,亦咬牙切齒,深恨第五均。雖一時沒有辦法,然而已經視第五均為眼中釘了。

未幾,朱糟與張莽密謀,準備整治第五均。於是上奏末帝曰:“涼州刺史第五均,久鎮甘隴而無功,前得使者巡視回報,涼州民生凋敝。臣等以為第五均不堪再領涼州,請天子降詔,命其回朝入內任職為宜。”

太中大夫陳恒出班奏道:“臣以為此事不可,方今朝廷不振,約束地方不力。若遽然詔刺史入朝,恐有不便。如涼州刺史不奉召,則有損於朝廷威望。”

張莽道:“此腐儒之論也!如果涼州刺史不奉召,則其藐視朝廷心明矣。朝廷即可去其官職,查辦治罪。正以能展現天威。”

朱糟亦欲除第五均而後快,於是也上奏道:“第五均藐視朝廷,則眼中已無天子矣。急令召之回朝,尚可製也。如果緩之,則夜長夢多。可速令其入朝,以觀其意。”

末帝既傳命,令大將軍辦理。

使者到涼州武威姑臧,宣讀詔書,命涼州刺史第五均回京述職,入內任用,三日內起行,不得延誤。

第五均接到詔命,心中暗思,必是錢康所讒毀之緣故也。便召集賬下文武商議此事,說道:“今朝廷召吾回京入內,吾若不奉召,則有不尊朝廷嫌疑。吾若奉召,又擔憂入京後為奸佞所製。諸公以為如何?”

涼州長史畢儒道:“主公久鎮涼州,十餘年矣。今若入內,必然備受掣肘,為人所害。且主公在涼州,根深蒂固,誰又能奈何主公?主公可答言:將在外,君命有不受。以此辭之。”

第五均道:“雖然如此。然而吾不奉召已明矣,恐天下議論,如之奈何?”

畢儒道:“方今天下,皆知朝廷暗弱,漢帝受控,小人弄權,諸侯自保為上耳。主公不必為此憂慮。”

其帳下大將薑鎮涼,馬威等人,亦進言道:“主公若入京,涼州將群龍無首。涼州八萬軍馬,兵精將勇,馬烈槍長,足以為主公自保。主公不必有所擔心也。”

於是第五均決定不奉朝廷征召命令,以涼州兵戈要地,不便回京為由謝使者,拒奉征召。

使者複命,張莽聞之驚訝,與朱糟商議,朱糟深恨之。欲起朝廷之兵討伐,又見涼州兵強,恐難勝也。意欲詔各州刺史,又不能保證都能從命。思來想去,無計可施。又無以泄恨,於是上奏末帝,請下詔削涼州第五均官職爵位。

太常卿奏道:“朝廷若削第五均涼州刺史位,是逼其自立也。涼州久已經不受控製,第五均在涼州經營十餘年,已經樹大根深,尾大不掉。今既不能征其入內,不如下詔勉勵之,仍保持其官職爵位,則涼州還是漢朝涼州。如削其爵位,則漢已經失涼州矣。”

朱糟、張莽聞言,亦覺有理,無可奈何,隻好作罷。不追究第五均不奉召入內之罪,仍令其為涼州刺史,鎮西將軍。涼州刺史不奉朝命,朝廷亦無可奈何,可見第五均名義上仍然遵封漢朝,實際上已經成割據勢力。自此後,天下皆看到漢廷愈加頹弱,各州諸侯藩王愈加自專。

大將軍張莽、中書令朱糟黨羽門客、宗族勢力,遍布天下膏腴富庶之地,侵奪官民,魚肉百姓,天下共憤其行徑。而漢室諸藩王,前見齊王奪地增封,於是紛紛仿效之。齊王劉開又並淄川國,趙王劉遇吞並中山國,並侵占冀州數縣。吳王劉演,在封國之內周邊又奪取曲阿,廣陵諸地為己地。而楚王劉隆,亦不顧荊州刺史高升反對,吞並長沙王封地。增益封地廣數百裏,擁有城邑近三十餘座,勢力範圍即可與荊州刺史相等。荊州刺史雖封疆大吏,亦畏懼藩王,隻能讓之。地方刺史,雖掌一州軍政大權,然地位低於藩王,不敢與藩王強爭,唯有上奏朝廷。

順安六年,中原旱,糧食欠收甚多,東南又澇,以至於天下饑荒出現。各州皆開倉賑災,而朱張之黨羽勢力,卻趁機囤積糧食,高價而售,引起諸侯怨怒。於是齊王等藩王,收留災民,以國中物資供應接濟,擴充實力,於是災民皆歸藩王之國,齊王亦擇其精壯,編以為軍旅,又增州擴縣,如此反複,各王皆如此。至順安7年末,齊王已經占據山東三十餘城,擁兵十萬。趙王、吳王、楚王亦擁兵數萬。各地諸侯皆畏之,上書朝廷,言藩王擴充勢力,於天下不安,請朝廷製止。

張莽朱糟黨羽勢力,在地方斂財,與諸位藩王爭奪利益,互相衝突,形同水火。其黨畏懼漢朝宗室之地位,不敢與各王相爭,遂紛紛告知朱糟、張莽,言藩王不法之狀,以及侵犯其黨之事等等。

朱、張二人聞之,商議道:“若如此,藩王勢力養成,足可以威脅長安也。長安乃你我之所以依賴也,萬不可受此威脅。”於是召集心腹商議,問如何處置。其黨羽心腹皆以長安為依賴而得益之人,於是異口同聲請求削減藩王封地。朱糟亦認為必須製衡藩王,以養護己方勢力。張莽道:“以往為尊奉宗室,藩王增地之事,朝廷皆忍耐之,以至於今日局麵。若再不以朝廷天威製之,則尾大不掉矣。”於是商議決定,統一意見。次日上書啟奏末帝,決定削減諸王封地。

奏畢,正欲請末帝下詔,隻見班中一人,手持象笏而出,力言不可。欲知此人為誰,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