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隔壁大哥的快遞

本該清閑的周六在埋頭寫稿中轉瞬即逝。

周赧然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字,伸著懶腰長長地舒了口氣,扭頭朝隔壁空****的露台喊了一嗓子:“紀斯昱!”

那邊沒有任何回應,倒是她放在小幾上的手機屏幕很快亮了,上麵躺著紀斯昱發來的微信:【?】

周赧然瞥一眼,沒理,繼續朝那邊喊:“昨天的采訪內容我把初稿整理好了,你要看嗎?”

紀斯昱:【嗯。】

周赧然用電腦登錄微信,把文檔發給紀斯昱。

紀斯昱:【收到了。】

周赧然碼字碼了一整天,手都快抽筋了,發誓今晚與鍵盤勢不兩立,無論是筆電還是手機觸屏。她想了想,又朝隔壁喊:“你為什麽不來露台了?”

她當下純粹是完成工作後心情舒爽一身輕鬆,所以跟著放飛自我了。

紀斯昱:【?】

周赧然故作恍然大悟的語氣:“哦,你是怕我把你的狗偷走嗎?”

她的話音剛落,那邊忽然“唰啦”一聲,落地窗被從裏麵打開,紀斯昱穿一套煙灰色真絲材質的家居服出現在露台,上身是一件翻領開衫,剛好露出他頸部與鎖骨處精致流暢的線條,頭發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掉水珠。

他手裏抓著一塊毛巾,邊擦頭發邊看她:“我剛洗完澡。”

周赧然一直覺得煙灰色是很駕馭的,但是紀斯昱卻輕而易舉把這套款式簡約的家居服穿出一種高級感。他氣質裏的清冷此刻不知為何被弱化了,變得毫無棱角,加上一頭漆黑淩亂的濕發,碰撞出的居然是撲麵而來的……色氣?

這個詞從腦袋裏跳出來的時候周赧然的臉立馬爆紅一片。當初第一次從宋清歡口中聽到“色氣”二字時她非常不屑地說:“性感就性感,色什麽氣?”

宋清歡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她:“色氣等同於一百倍的性感。哎我說,你不會是性冷淡吧寶貝兒?”

說時遲那時快,大概隻用了一秒鍾不到,周赧然堪稱神速地抄起手機把這等同於一百倍性感的畫麵收進鏡頭。

雖然拍完之後她自己先懵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年紀輕輕就得了這麽嚴重的職業病嗎?請問還能搶救一下嗎?

那邊的紀斯昱明顯也措手不及,臉上的表情跟著空白了好一會兒。他最後清清喉嚨轉過身,胳膊撐在鐵藝護欄上側對著周赧然不再看她。

周赧然尷尬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為了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她指著手機強行給自己圓場:“我,我可以……”

紀斯昱不近人情地打斷她:“不可以。”

你都不等我說完你就拒絕我嗎哥哥?我不要麵子的嗎?

周赧然瞪著他:“好的,我保證你的私房照不會曝光。”

“你不是文字記者麽?”紀斯昱隨手揉了兩下頭發,調整好狀態重新扭頭看向她,眼睛黑漆漆的,目光無意識帶上幾分殺傷力。

周赧然瞬間認同了昨天下午鹿鳴對紀斯昱的評價:昱哥輕易不說話,隻要開口絕對一針見血直中要害……

她麵不改色地給自己辯解:“對,我的本職是文字記者沒錯,但是很多時候我都是要單打獨鬥的,攝影記者的工作我也得兼顧。”

紀斯昱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要我給你科普一下嗎?”周赧然張嘴就來,“有人說,新聞記者是快速部隊,而體育記者是快速部隊中的閃電突擊隊。在各種職業人群中,壽命最短的是記者,而在記者中壽命最短的是體育記者。”

紀斯昱不為所動,還在盯著她看。

周赧然以為紀斯昱這是不相信自己,開始掰著手指頭給他羅列:“我們拿著四位數的工資,熬著最貴的夜,吃著最廉價的外賣,哪裏有賽事就往哪裏飛,你們不休賽,我們不放假,你們休賽了,我們還得去基地……”

紀斯昱知道自己是個無趣的隊友,無趣的鄰居,而剛剛不過心血**隨口問她一句,沒有要跟她較真的意思。他歎了口氣,不得不打斷她:“那為什麽要做體育記者?”

“喜歡一份工作就跟喜歡一個人是類似的感受。”周赧然偏頭看向他,眼睛裏的倔強和堅定輕輕刺痛了他,“就算所有人都覺得它不好,也擋不住我喜歡。”

紀斯昱的神色終於有了鬆動,這個話題他分明是有發言權的,可是那些感觸到了嘴邊,他又習慣性獨自消化掉,最終還是撐在護欄上,望著被暮色吞噬的昏黃落日陷入沉默。

——

為了追劇,周赧然又戰戰兢兢地熬了一個最貴的夜,第二天直接睡到上午十點一刻,還是被老媽在客廳從天而降的一嗓子吼醒的。

周赧然一個激靈從**坐起來,揉著眼睛迷瞪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是他們家的“一期一會之回歸家庭親近家人日”的首次舉辦。

她趿拉上拖鞋從門縫裏探出個腦袋,往客廳環顧一圈,隻看到了大喇喇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裏玩手機的周樵。

“周樵你臭襪子洗了嗎別踩我新沙發!”周赧然一個箭步衝出去,不由分說地拎起周樵的衣領子就把他往地上拖。

周樵人都掉下去了,兩隻手還不忘拚命護著新手機不被磕到:“洗了洗了洗了!不信你聞聞?”

周赧然滿臉嫌棄地捏著鼻子躲開他送過來的腳丫,對著廚房方向喊:“媽,媽你看周樵怎麽換手機了,他是不是偷你錢買的?”

“換什麽手機了?這小兔崽子。”周媽媽手裏拎著一把擇了一半的韭菜直奔沙發這邊就過來了,“我說這段時間店裏的錢怎麽越賣越少了,合著是出家賊了嘿。”

然後周赧然一低頭,眼睜睜看著周樵把新手機熟練地塞進沙發縫,同時從褲袋裏摸出自己半年前淘汰的舊手機,還非常應景地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換什麽了我?這不還是我姐用過時的破手機嗎?”

周赧然生生被他給氣笑了:“那就當我看錯了吧。等我賺錢了給你買不過時的手機啊周樵。”

“買什麽手機!”周媽媽上來就踢了周樵一腳,恨鐵不成鋼道,“回回考試吊車尾,還好意思要手機,臉怎麽那麽大呢你?過來給我擇菜!”

“每次都是我,怎麽不讓我姐擇菜。”周樵忿忿不平,“我不管,我今天擇菜了我就不洗碗。”

“不用你洗碗,”周媽媽斜他一眼,幽幽道,“你姐家裏有洗碗機。什麽時候擇菜機上市了,你就等著被從周家族譜除名吧。”

周樵:“???”

周赧然笑得肚子都抽筋了,主動接過老媽手裏的韭菜:“媽你悠著點,焦焦待會兒搞不好又要鬧離家出走了,興師動眾地鬧完發現沒人找他自己還得琢磨著怎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嘖嘖,真慘一小孩。”

周樵抄起一隻抱枕捂到臉上,重重地把自己扔進沙發,選擇用沉默逃避悲催的現實。

“對了然然,”周媽媽突然想起來,“我把你放在保安室的快遞給捎上來了,還有你隔壁2702的一個小箱子,保安都一起塞給我了。”

周赧然點點頭,隨口說:“我待會兒給隔壁的送過去。”

“隔壁住的是什麽人你知道不知道?”周媽媽說,“跟鄰居要搞好關係,萬一遇上什麽緊急的事情互相都要幫一把的,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在理著呢。”

“知道。”周赧然沒多想,敷衍道,“隔壁住的是個男生,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打籃球的,不是壞人,放心吧。”

周樵聞言慢慢把抱枕挪開,露出一隻眼睛朝周赧然這邊眨巴了兩下。

“打籃球的?”周媽媽皺了皺眉,頗有些不讚同,“這個年紀不上學也不工作嗎?”

“媽媽,”周赧然無奈地歎了口氣,“人家是運動員,職業籃球運動員,國家級,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打比賽,年薪百萬,這還是保守估計。”

周樵把抱枕丟開,騰地一下坐起來,兩眼直放光。

“那敢情好,聽起來這是個年少有為的好孩子。”周媽媽往周赧然這邊湊了湊,壓低聲音問,“人長得好不好?性格怎麽樣?有女朋友了嗎?”

周樵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麽,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玄關去找他親自抱上來的快遞箱。

“紀斯……”周樵看清快遞單上的收件人姓名後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抱起箱子顛顛跑回來,擋到老媽和老姐中間,板著臉鄭重其事道,“長得非常帥,性格非常好,打球的時候能炸裂全場的那種。女朋友據我所知是沒有的,有的話也是籃球。我覺得你接下來不用煞費苦心幫我姐安排什麽相親了,鄰居大哥就非常適合做我姐夫,跟我姐八字很合,天生一對。”

周赧然:“???”

周樵把快遞箱緊緊抱在懷裏,扔下這段話後轉身就走:“我要去給鄰居大哥送快遞,誰攔我我跟誰急。”

“你說的這些我還有待考察。”周媽媽揪住他衣領子把他拖回來,“快遞給我放下,我待會兒包完餃子親自過去送,順帶喊上你姐的新鄰居一起吃個飯,增進下鄰裏間的感情。”

周赧然幹笑了兩聲:“吃飯就不用了吧,快遞我去送就行。你別聽焦焦亂講,焦焦肯定是打籃球打得走火入魔忘恩負義良知泯滅了——周樵,你姐兩個月的實習工資五千減十二了解一下?”

周媽媽把韭菜從周赧然手裏接回來,心情突然變得很好的樣子:“焦焦,菜不用擇了,留在這裏看著你姐和快遞。”

周樵對周赧然擠出一個職業假笑,乖巧道:“好的媽媽,保證完成任務。”

周赧然絕望了,隻能跑到廚房去找老爸尋求幫助:“爸,你看我媽……”

“我覺得你媽做得非常正確。”周爸爸手上熟練地擀著麵皮,連頭都沒抬。

“爸,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周赧然差點吐血。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覺得你媽做得非常正確。”周爸爸和顏悅色地說。

周赧然放棄掙紮,回到臥室給紀斯昱發微信:【你在家嗎?】

紀斯昱很快回複:【不在。】

周赧然用力鬆了口氣:【那就好!】

紀斯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