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數到三十過來陪我吃飯
生理期加上突如其來的感冒讓周赧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鍾。她頂著發沉的腦袋慢吞吞爬起來，眼皮重得怎麽都睜不開。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很難說她變成現在這個德行不是昨晚剛洗完澡就跑去露台被風吹的。
這麽想著，周赧然有些沒好氣，撈過手機給紀斯昱發微信埋怨：【請你好好珍惜會陪你熬夜為你受冷風吹的鄰居，我不管，我現在感冒了，我要喝排骨蓮藕湯。】
紀斯昱很快回複：【我在醫院，要等會兒才回去，我現在給你點外賣。】
周赧然委屈巴巴的：【不用了，我回家找媽媽了。】
紀斯昱：【…………】
周赧然通知過周夫人，收拾好自己抄起車鑰匙出了門。
布丁的電話轟炸過來的時候，周赧然在麵館的椅子上還沒坐穩，她看著急促亮起的手機屏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實際上她關於布丁的預感總是神準，例如季前賽那次忘帶媒體包，例如這次……電話接通後布丁哇啦一聲就哭了，或者說是電話接通前她就在哭，撕心裂肺毫不克製的那種哭法。
周赧然頭疼地把手機拿離耳邊，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才重新送回來，試著“喂”了一聲。
布丁還是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的聲音，也許布丁都不知道電話接通沒接通。
“出什麽事了？”周赧然耐著性子，“你先告訴我怎麽了，你再接著哭。”
“我……我把媒體包弄丟了。”布丁抽噎著，斷斷續續地拚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小姑剛剛當著部門所有人大發脾氣把我罵了一頓，好丟人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了。”
周赧然：“…………”所以布丁哭成這樣到底是因為弄丟媒體包太內疚，還是因為當眾挨了罵覺得丟人？她可能理解不了。
“所以兩部單反和所有鏡頭都在媒體包裏是嗎？”周赧然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你現在能想起來包可能丟在什麽地方了嗎？”
“應該是落在出租車上了。”布丁吸吸鼻子，“我昨晚去酒吧參加聚會，下車的時候太著急了，可能根本就沒把包帶下來。”
“你是一直到現在才發現包不見了嗎？這都過去一夜零半天了。”周赧然歎了口氣，“主編是不是在想辦法了？”
“我昨晚喝斷片了。”布丁聽周赧然這麽一說頓時哭得更凶了，“小姑在聯係出租車公司那邊，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
“那些設備加起來可能都有小十萬塊錢了。”周赧然扶額，放軟語氣說，“不管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隻能想辦法盡力補救。你先別哭了，你人在哪兒呢現在？還在公司嗎？”
“在公司門口的台階上坐著。”布丁哭得嗓子都啞了，“附近經過的路人都在看我，真的好丟人啊。”
“那你現在趕快攔輛車回家，”周赧然說，“等主編那邊有消息了肯定會通知你的，最壞的結果就是這些設備都找不回來了，你今年少買兩個名牌包包自己把錢補上，接下來好好表現讓主編對你刮目相看。”
“那我的限量包包不就跑別人衣帽間去了嗎？”布丁越說越憋屈，“我被小姑罵得都懷疑人生了，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我現在不想回家，我媽看見我肯定會問我為什麽哭了，我才不想再被她指著鼻子罵沒出息的東西。小師傅你能收留我一會兒嗎？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真的，等我哭不出來了我就回家。”
“好，原地等著，我過去接你。”周赧然揉揉通紅的鼻頭打了個噴嚏，當即撈起車鑰匙衝著廚房喊，“媽，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我小徒弟在等我去解救她。”
“你先等一下，把湯帶上，念叨半天大老遠跑過來也沒喝上一口。”周媽媽很快地把兩大盒剛熬好的排骨湯打包好從窗口遞出來，“呐，回家倒小砂鍋裏再煲上半個小時喝起來口感最好，記得喊小昱一起喝。”
“得，”周赧然接過手提袋，撇撇嘴道，“您幹脆說小昱喝的時候別忘了喊上我吧，明明這是我要喝的湯，明明我才是病號，明明我才是您親閨女。”
“明明是誰，我不認識明明，”周媽媽笑吟吟地說，“我就認識小昱。”
周赧然從店裏離開前狠狠地擼了一把趴在門口胖得已經沒有狗樣的Happy,指著它凶巴巴地說：“你爸比已經把你拋棄了，他在外麵有其他的狗了你知道嗎？”
在外麵有了其他狗的紀斯昱從醫院回到家的時候剛好是午飯點，周赧然應該是回家喝排骨湯了，紀斯昱這麽想著，突然發現自己連認真準備一頓飯的興致都沒了。
茶幾上還攤放著幾包周赧然上次沒吃完的零食，紀斯昱隨手拿起一包雪花酥拆開吃了一塊，不知道是不是跟周赧然搭夥吃飯久了連飲食習慣也開始趨同於她，他破天荒地覺得可樂偶爾喝一次也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大問題，這些他之前從來不碰的零食他其實也很喜歡吃。
這些變化應該是好的，紀斯昱想，周赧然的出現給他的世界帶來很多前所未有的新奇的經曆和感受，而赤道飄雪，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義無反顧？周赧然又是否願意一直留在這樣一個單調貧瘠的世界？
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確定。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紀斯昱原本以為是外賣到了，而跳動在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字眼仿佛是個隱秘的開關，他的心情立刻變得煩躁起來，毫不遲疑地掛斷了這通電話。那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就此放棄，手機屏幕鍥而不舍地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固執得讓他心煩意亂。不知道重複第多少遍，紀斯昱幾乎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念頭撿起手機，習慣性來到臥室露台，滑下接聽。
那邊大概是沒想到電話會被接通，過了一會兒才傳出聲音：“你是不是對處罰結果意見很大？”
紀斯昱冷冰冰地說：“是。”
“那你說說看，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處理這次事件？”紀柏明難得收斂了語氣裏的強勢，平白有了種突兀的心平氣和，“我現在想聽聽你的想法，如果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上，你會怎麽處理這次打架事件？”
“現在討論這些還有意義麽？”紀斯昱不為所動，還是那副公式化的口吻，“我站不到這個位置，我也不想站到這個位置，所以您怎麽處理都可以，禁我整個季後賽甚至是終身禁賽，我通通接受，絕對不會影響您的工作。”
“你這些小孩子脾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收起來！”紀柏明到底還是沒能給他哪怕再多一點耐心，“又要跟我賭氣是嗎？”
紀斯昱突然覺得很可笑，事實上他也真的笑了：“嗬，小孩子脾氣，對，是我又賭氣了。就像當年您反對我打籃球我卻怎麽都不同意，所以我媽走了是因為我，這個家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我，在總公司和媒體麵前讓您為難也是因為我，您應該很後悔有我這麽一個兒子吧，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直接把我扔去福利院讓我自生自滅，留我在家裏就是一個不定時的隱患。”
“是！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紀柏明被成功激怒，“是我不配做你爸！”
…………
周赧然嚴格按照老媽的叮囑把排骨湯倒進小砂鍋又煲了半個小時，期間順帶下了兩碗清湯麵，碗筷全都在餐桌擺好了才來到露台準備喊布丁吃飯。
布丁通紅著眼睛在懶人沙發裏蜷縮成小小一團，她已經不哭了，神色有些怔愣，整個人一副回不過神的樣子，周赧然喊了她好幾聲她才突然一激靈，抬頭看過來：“小師傅，你隔壁住的是誰啊？”
周赧然冷不丁被問住，磕巴了一下才說：“就……一個去年剛畢業的上班族，是個男生，我們也沒見過幾次麵，不怎麽熟。”
布丁皺起眉頭，盯著她看了足足半分鍾，表情從最初的懷疑逐漸過渡到失落，最後又全都消失恢複平靜。她把懷裏的抱枕放下，站起身對周赧然說：“我想回家了，謝謝你收留我。”
“你吃完飯再走唄，”周赧然跟在她身後離開露台，“你現在回家能行嗎？臉上哭過的痕跡太明顯了。”
布丁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走了，速度還很快。周赧然對著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居然看出幾絲耍小性子的架勢。
周赧然沒有多想，畢竟布丁的心思她從來都是猜不透的，她關好門回到餐桌前，對著兩碗清湯寡水的素麵和一盆排骨湯愣了會兒神，不抱希望地給紀斯昱發微信：【要是我數到三十，你能過來陪我吃飯，你家擦地板的任務以後我都承包了。】
那邊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動靜就對了，周赧然心想，除非紀斯昱有超能力會瞬間移動，要不然她敢下這麽大賭注？
所以她發完微信就坐下來撈起筷子準備開吃，數數什麽的都是隨口一說，畢竟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客廳房門出現異動的時候周赧然一筷子麵剛挑起來送到嘴裏，她下意識以為是布丁臨時反悔又折回來了，誰曾想出現在她麵前的人竟然是紀斯昱。
周赧然：“？？？”
周赧然第一反應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表情凝固住，瞪著紀斯昱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紀斯昱在她對麵坐下，語氣淡淡：“截圖了。”
周赧然：“…………”
“不是，”周赧然沒什麽底氣地否定道，“超過三十了，絕對超了。”
“你都沒數，如果真的超了，你應該說‘我都數到五十了’。”紀斯昱撈起麵吃了一口，“鹽放多了。”
周赧然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掙紮：“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前。”紀斯昱盛上一碗湯放到周赧然那邊，“本來我準備吃外賣的，雖然我不是很想吃外賣。”
周赧然麵無表情：“哦。”
“如果連你自己都嫌棄自己煮的麵，你可以吃我的外賣。”紀斯昱說，“就在門口。”
周赧然在經過一輪激烈的心理對抗之後，站起身說：“明人不說暗話，我嫌棄。”
周赧然說完轉身就走，從2702門口順利找到一提外賣拎回來，一葷一素的私房小炒配一盒香米飯。周赧然把三個餐盒在自己麵前並排擺好，衝紀斯昱使了個眼色：“你自己說的不想吃外賣，那我就吃獨食了喔。”
紀斯昱很快地解決掉這碗除了鹹之外再沒有其他味道的麵，然後把被周赧然嫌棄的那碗麵拿過來，低頭先吃了一口才說：“吃吧。”
周赧然愣愣地問：“紀斯昱，你要把兩碗麵都吃掉嗎？那什麽，這碗麵我……”
紀斯昱像是就在等這一句，抬頭看著她很認真地說：“我不嫌棄你。”
“不是，你憑什麽嫌棄我？”周赧然立刻不服氣了，“麵我就吃了一口，不對，是一根。”
紀斯昱不按套路出牌：“吃兩根我也不嫌棄。”
周赧然又愣了半分鍾，硬是沒能接上話，耳後根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點發燒。
兩個人且算相安無事地吃完了這頓花樣繁多的午飯，很快就到了大家最愛的洗碗環節。周赧然這次特別沉得住氣，因為他們早就約定好了，誰做飯誰就可以不用洗碗，紀斯昱可是把她煮的兩碗麵吃的湯都不剩。
周赧然紋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朝紀斯昱微笑了一下，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對他出其不意的新套路見招拆招，誰知紀斯昱什麽都沒說，起身麻利地收拾好餐桌就抱著碗筷去了廚房，非常自覺。
這下反倒讓周赧然有些無所適從，她抱著胳膊靠在廚房門口看紀斯昱洗幹淨所有餐具，還順手把她弄亂的流理台整理好了，忍不住問：“你怎麽回事？你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我能在你家待會兒嗎？”紀斯昱轉身看向她，“我現在不想回家。”
“你待唄，想待多久待多久，別耽誤做晚飯就行。”周赧然不解地問，“你家又出現壁虎小可愛了嗎？”
紀斯昱沉默了一下：“我爸和我哥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