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在通往解剖室的走廊上，陸舟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陸舟一看來電人的姓名，下意識想要直接掛斷。
“別這樣，打電話的可是你的親媽。”小劉一臉壞笑，顯然他已經在陸舟的手機上偷瞄了一眼。
“親媽才可怕。”陸舟苦澀笑笑，接通了電話。
“喂，兒子，是我，你昨天怎麽一晚上沒回來，是不是又有什麽緊急任務了？”
陸舟很想解釋一句，不過沒等他開口，電話那頭繼續說：“上次讓你見的那個姑娘，你印象怎麽樣？她可是隔壁王叔叔的外甥女，照片媽看了，人挺白淨的，聽說是一家外資企業的高管，條件算是好的了，如果你們兩個能成，你爸說他可以幫你們出首付，咱們在三環以內買個小高層，到時候……”
“媽，您到底想說什麽？”
“媽能說什麽，這孩子，媽就想告訴你沒幾天就過年了，今年過年你可不能再一個人過了。”
“知道了，媽，我這邊還忙著呢，沒什麽事我先掛了。”
“著什麽急啊，媽還有話說。”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那個，今天上午有個女孩子來咱家找你了。”
“嗯，誰呀？”
“好像叫什麽莫思沐，前些年，就是你上大學那會兒，來過咱家幾次的，你還有印象嗎？她說她想見你一麵，和你敘敘舊……”
“莫思沐，思沐！”陸舟心裏的某個角落抽搐了一下，他的意識開始變的模糊，老媽後續說的那些話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越來越飄忽。
“兒子，你還在聽嗎？這姑娘看起來氣質不錯，媽把你電話號碼給她了，你好好把握機會，別再讓我和你爸操心了。”
“知道了。”陸舟像逃避什麽似的，趕忙掛斷了電話。
“怎麽啦，阿姨又催你談對象了？”小劉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陸舟定定神，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這還用問，一到過年，就是一翻轟炸。”
“然而我們英勇頑強的小陸同誌，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戰役中，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請問小陸同誌你是有著堅定的革命意誌，還是取向發生了改變？哈哈”小劉笑的前仰後合。
“狗屁！”陸舟白了他一眼，悄聲說：“快到解剖室了，你節製點。”
“知道，知道。”小劉收起笑，表情還沒嚴肅起來，馬上又變的十分的曖昧：“哎，孫隊最近沒和你說什麽嗎？”
“說什麽？”
“原來他還沒來得及和你說，那就算了，當我沒問過。”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麽事？”
“跟你老媽的想法一樣，嗬嗬，幫你解決終身大事唄。”
“啊！”
“啊什麽啊，我給你直說了吧，孫隊想撮合你和彭晶。”
“彭晶？人家可是公安係統的名人，不但人長的漂亮，業務能力也很強，叫一聲警花都不為過，怎麽會看上我這個小警察呢，孫隊可真敢想！”陸舟搖搖頭，根本不當回事。
小劉激動地說：“這有什麽呢，再好看的美女也得嫁人吧，別這麽沒信心，也許彭晶對你一見鍾情呢！”
“咳咳！”不等兩人繼續聊下去，對麵傳來了咳嗽聲。
陸舟一愣，正好看到了俏臉微紅的彭晶。
小劉同樣是一臉的尷尬，撓著頭打招呼：“彭法醫。”
“嗯。”彭晶明亮的大眼睛裏掠過一絲疑惑：“你們兩位是？”
“我們也是重案組的成員，我叫劉海星，他叫……”
“陸舟是吧？”彭晶目不轉睛望著陸舟：“現場調查結束了？”
“現場還在繼續，我們想看看屍體。”陸舟直接說明了來意。
“原則上我需要給孫隊打個電話確認下，不過，你們人都來了，看就看吧。”彭晶說完，轉過身推開了解剖室的門。
小劉望著彭晶的背影，小聲嘀咕：“臉蛋和身材都挺不錯吧，就是這脾氣，哎，希望你們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別瞎說，離得這麽近，她完全可以聽見。”
“怕什麽，我就是想讓她聽見的，嗬嗬。”
小劉不再說話，兩人走進了解剖室。
消毒水混合著福爾馬林的氣味，撲麵而來，一抬眼就看到了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屍體。
“屍檢報告很快就出來了。”彭晶拿出兩副手套和兩個口罩，丟給了陸舟兩人：“不過你們可能要失望了，屍體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另外，通過對吳誌國死亡前半年內，健康狀況的綜合評估，他這人身體很結實，疾病致死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這麽說徹底沒線索了？！”小劉從頭涼到了腳。
“屍體檢查的結果就是這個樣子，至於你們還能不能從別的什麽的地方找到線索，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彭晶的表情很平淡，掃了解剖台一眼：“還看嗎？”
“看，當然要看！”陸舟愣了愣神，戴好了手套和口罩：“你的屍檢記錄能借我看下嗎？”
“行，你們仔細看，忙了一晚上，我出去吃點東西。”彭晶從牆上摘下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陸舟：“走的時候記得填寫《出入登記表》，還有，別忘了鎖好門，出了事我可要找你們兩個的。”
叮囑完，彭晶走出了解剖室。
小劉開始戴手套和口罩，陸舟望了屍體一眼，翻開了文件夾。
吳誌國，男，43歲。
死亡時間：2019年1月7日11：35分（根據目擊者表述與飛機落地時間一致，具體時間以解剖結果為準。）
看著這幾行清秀的字跡，陸舟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老師歐陽儒曾經半開玩笑似說過的話。
“字體垂直責任感強，字體右傾喜好社交，字體左傾情感壓抑，字跡細小觀察力好，字形正方為人正直。”
歐陽儒當時說完哈哈一笑，那意思似乎對這樣的說法很不以為然。
陸舟卻不由自主的想：“彭晶這字相對一般人來說算是小的了，這說明她的觀察能力比常人要好很多嗎？另外，她的字初看時很方正，細看之下，卻微微向左傾斜，難道說她的感情比較內斂嗎？”陸舟搖搖頭，對自己如此明目張膽的去揣摩一個女人的心思，十二分的鄙視。
小劉轉著圈，檢查了屍體的幾個部位，臉色更加的差。
“43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啊！”
陸舟望著吳誌國緊閉的雙眼，忍不住為這個男人惋惜。
他的頭發還很黑，很濃密，幾乎找不到一根白頭發，和同齡人比起來，這個人的憂愁應該會少很多，很有可能是個不把什麽事情都放在心上的樂天派。
“像這樣的樂天派會因為什麽事情，成了別人獵殺的目標呢？”陸舟在心裏打了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