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雨很大，也很急，嚴重影響了能見度。
陸舟仰起臉，隻能看到七樓天台上有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黃恒耀，你一定要保持冷靜，沒有解不開的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這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在用手持擴音器喊話。
黃恒耀站在天台沒多久，就有人報了案。由於跳樓的人是“107”案重要嫌疑人的關係，派出所的人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
“黃恒耀，你快給老娘下來，老娘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民警喊完，一個女人跟著喊了一聲。
陸舟抬頭望過去，看到雨衣和黑傘之間，有一把淡粉色的雨傘，猜測喊話的人，很可能是黃恒耀的妻子林一梅。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雨，天氣預報連續報道了三天，終於落了下來。雨水帶著濃濃的寒意，擊打著海頓私域的每一棟建築。
海頓私域占地麵積2.16平方公裏，是海灣市最高檔的住宅項目之一。由於距離海灣機場隻有不到4公裏的車程，加之小區的配套設施十分的完善，海頓私域幾乎成了機長、空姐們最理想的居住地。
準備跳樓的副駕駛黃恒耀和他妻子林一梅就住在海頓私域。
“這裏是私人住宅，非本小區住戶不能入內！”
陸舟走進通往頂樓的電梯，耳邊忽然回響起門口崗亭邊，保安隊長的喊話聲。
“我是海灣日報的記者，請你幫幫忙，讓我進去吧！”
麵容姣好的女記者，顧不上雨水會不會弄花了她精致的妝容，馬上招呼攝像師，湊到了緊閉的金屬柵欄門前。
“我們領導已經交代過了，誰也不能放進來。”保安隊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態度十分的堅決。
“你們憑什麽這麽做！”
“把你們領導喊出來，讓我跟他說！”
“對，我們記者有知情權，你們這麽做是違法的！”
一起趕過來的其它報社、電台的記者們，跟著喊了起來。
“這裏是私人住宅，非本小區住戶不能入內！”
手持擴音器很快又響了起來，記者們被擋在了小區外的大雨裏。
電梯顯示器的數字不斷變化，陸舟莫名的有些緊張。
雖然有過幾次類似的成功經驗，但是事情畢竟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而且這種臨時幹預從來就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跳總是不自覺地加快了不少。
“可以的，可以的！”陸舟深吸一口氣，電梯門正好打開了。
“別他媽的勸了，老子不相信你們，誌國大哥死了，你們明裏暗裏肯定懷疑是老子幹的，老子說什麽也是白說，老子今天要用自己的一腔熱血洗刷冤屈！”
還沒爬完最後幾級樓梯，陸舟就聽到了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吼聲。
“有種你就跳，你一死老娘馬上改嫁，像你這樣的窩囊廢，老娘早就受夠了！”
“你個無情無義的老娘們，老子早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你著急改嫁嗎？老子偏要多折磨你一會兒！”黃恒耀回了一句，坐在了天台邊沿的台階上。
陸舟從背後望過去，這才看清他隻穿著一件背心和一條短褲，冰冷的雨水分秒不停地打在他身上，那兩件衣物和淩亂的頭發早就被雨淋透了。
“黃恒耀，你一定要冷靜下來，實話告訴你，案子目前還在調查中，究竟是誰殺了吳誌國還沒弄清楚，你最多隻是有重大嫌疑，根本犯不著輕生！”地麵上有人用喊話筒喊了一句。
陸舟聽到這句話，不禁皺起了眉。
果然，黃恒耀馬上激動地爬了起來，一隻腳伸出天台，身子晃晃悠悠的，臉上滿是憤怒：“你們以為老子不敢跳下去嗎？”
不知道地麵的人有沒有聽到這句話，不過在黃恒耀站起來沒多久，樓底下的喊話卻暫時停了下來。
“我是重案組組長孫大勇，專門負責調查吳誌國的案子！”片刻後，孫大勇的聲音像炸雷一般響了起來：“黃恒耀，你不想知道我們調查的最新進展嗎？”
“想！”黃恒耀猶豫了一下，收回了左腳，呆呆地俯視著地麵。
陸舟看到孫隊已經有效地吸引了黃恒耀的注意力，開始悄悄地向天台邊緣摸了過去。
“你們既然已經調查了這麽長時間，能證明老子的清白嗎？”黃恒耀突然大聲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正好戳中了重案組的心事，孫大勇本能地陷入了沉默。
“媽的，就知道你是騙老子的，重案組的人隻想盡快了了這件事，哪有功夫管老子的死活，老子不和你們玩了，老子要靠自己！”
黃恒耀嘴角浮起一絲嘲諷，兩隻眼睛同時閉緊，然後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藍天的動作。
“完了！”雖然小劉已經組織人做好了救生的準備，但是地麵上所有人的心幾乎都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黃恒耀，你跳吧，你即使摔個粉身碎骨也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天台上有人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
黃恒耀身子一震，猛然回過頭，一臉的激動：“誰說的，能，老子一死就能！”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敢保證大家隻會認為你是畏罪自殺！”陸舟停在了距離黃恒耀不到五步的距離。
“放屁，你不就想勸老子別跳樓了嗎？！”黃恒耀情緒過於激動，對於陸舟的靠近，並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哼！”陸舟冷哼了一聲，做了個邀請的動作：“你繼續，我倒要看看誰說的對。”說著話，他環抱著雙臂，向後退了一步。
“你真的不勸我了？”黃恒耀打量了一眼陸舟身上的雨衣，以及雨衣沒有完全遮擋住的警徽和一部分警帽，有些不敢相信。
“快點跳，別磨蹭，你這邊了事了，我還趕著去機場呢。”
“去機場做什麽？”
“這不是一個快死的人該關心的吧。快跳，別浪費時間了！”
黃恒耀再次打量了陸舟一眼：“你讓我跳我就跳啊，我憑什麽聽你一個小警察的。”說完，黃恒耀跳下台階，站在了陸舟的斜對麵。
就在這時，地麵上發出了一聲驚呼：“天呐，涉案的副駕駛真的打算跳樓了！”
緊接著，有人氣喘籲籲地解釋說：“領導，我們盡力了，盡力了！這些記者太瘋了，他們是翻牆進來的，我們發現晚了，沒攔住！”
“記者，竟然來了記者！”黃恒耀心一沉，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說不清了，徹底說不清了！”喃喃地重複了幾句，黃恒耀麵如死灰，轉過身，又站在了天台邊沿濕滑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