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嵐市城西老城區鄰近高速收費站的地方有座市場,市場正門有扇三米多高的大儀門,是從清朝時保留至今的古建築,雖然外表破舊,但滿是曆史遺韻,因為有扇標誌性的大儀門,所以被住在城西的人稱為門樓市場。門樓市場在二三十年前是長嵐市最大的貿易市場,但是隨著發展,城市中心挪到東城區,經濟中心也開始偏移,曾經紅紅火火的貿易市場逐漸人去樓空,變得蕭條破敗,如今裏麵隻剩下幾家幹了幾十年的老字號門店。

隨著門樓市場一起荒廢的還有一座石拱橋,橋下常年流著淺淺一層汙濁的河水,露出大片幹涸的河床,堆滿了附近居民丟棄的生活垃圾,大到舊家電,小到用過的紙尿褲。女孩兒的屍體就被埋在層層生活垃圾之下,一名拾荒的老人在垃圾堆裏尋找紙板、塑料、酒瓶等物,無意間發現了其中的屍體,隨即報警。

周行帶隊趕赴現場,派出所民警協同支隊刑警封鎖現場,出警的派出所民警裏有個新來的警員,參加工作不到一個月,周行的隊伍到達之前,他和師父查看屍體,當時屍體趴著,隻露出半邊臉。他盯著女屍的臉細看了一會兒,說:“這個女孩兒……有點眼熟啊。”

周行到了現場,他就找到領頭的周行,說出了女孩兒的身份。

昨晚剛下了一場大雨,河床的水漲到小腿,派出所的民警比刑警從容許多,因為來得及穿上雨鞋,周行站在岸邊往河裏掃了一眼,對站在他旁邊的老警察說:“陳師傅,讓您老的兄弟把雨鞋借給我們穿穿,這河裏東西太多,割著、傷著容易得破傷風。”

陳誌國是個資深的老警察,長了一張剛正不阿的國字臉,臉上有幾道被地心引力牽扯下垂的皺紋,一雙在黑夜裏泛著精光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就像古畫中怒目而視的金剛。

陳誌國聲如撞鍾般的喊了聲:“把你們腳上的鞋給刑警隊的兄弟穿穿。”

兩撥警察站在岸邊換鞋,一時間人人都呈金雞獨立狀。

周行讓洪途、沈冰等人下河撈人,隨行的女法醫和女警在岸邊勘察,然後把認出屍體身份的民警叫到一邊,問:“你怎麽知道她叫李紫暇?”

新來的民警姓吳,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站在周行麵前先敬了個禮,隨後滿臉憧憬又熱情地看著周行說:“是這樣的,周隊長,大概半個月前,李紫暇到我們派出所報案,當時我們所裏剛抓了兩撥打架鬧事的,接警大廳裏特別亂,我就把李紫暇帶到調解室讓她等著。等我們把打架鬧事的兩撥人全都處理完了,陳師傅帶著我去調解室問她的情況,她又什麽都不說了,沒待幾分鍾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吳的眼珠子靈動地轉了兩圈,又說:“我當時就看出這個女孩兒肯定出了事兒,她的眼睛都哭腫了,胳膊上還有一道淤傷。但是她不肯配合我們的問詢,我們隻能放她走了。她走了之後我就留了個心眼,把她名字記下來了。”

周行聽他說完,著意打量他兩眼,然後向陳誌國笑著問:“陳師傅,這是您新收的徒弟?”

陳誌國繃著臉,斜了眼小吳,說:“笨瓜蛋子。”

小吳拿掉警帽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我太笨了,陳師傅還沒答應收我當徒弟。”

陳誌國虎著臉嗬斥他:“帽子戴好,站直嘍!”

小吳立刻把警帽戴回腦袋上,嘭的一聲並腳立正。

周行看了一眼小吳,然後低頭按手機,笑道:“聰明,服管教。”

陳誌國把小吳轟走幫忙,才說:“實心眼兒木頭。”

周行道:“我當年還沒他機靈。”

陳誌國背著手,昂首挺胸地看著一眾忙碌的警察,道:“再笨也沒有你笨了。”

周行笑了出來,笑容溫暖又滿是深意。陳誌國瞥周行一眼,繃得像彎鉤的嘴角也微微一動,笑了一笑。

“你抽個空,跟我去看看老海。”陳誌國道。

周行往下一低頭,眼睛裏的鬱鬱感傷就落進了黑夜裏,暗影浮動。他說:“要去。”

洪途在河裏大喊:“老大,我把兩邊堵住,找個抽水機把水抽幹吧,在渾水裏摸魚實在找不著啊。”

周行:“我這就去找抽水機,你們先把屍體搬上來。”

洪途幫兩名法醫把屍體搬到岸上,又和幾個警察下水堵河道。

周行把電話打到支隊後勤要抽水機,後勤說咱又不養魚,哪有那玩意兒。周行又把電話打到消防隊,這才借到了抽水機,於是讓沈冰開車去取。沈冰開著警車調頭,車頭的兩道燈光晃著一輛摩托車,季正風和簡月坐在摩托車上,都被車頭強光刺了眼,季正風捏閘刹車,偏過臉道:“哎呀!我的哥,眼睛要瞎啦!”

簡月下車,隔著車窗玻璃和沈冰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裏看到了不爽。她不爽沈冰大半夜開遠光燈晃人眼睛,沈冰不爽她和小男孩兒飆車取樂誤了正事。

李紫暇的屍體被平放在岸邊,身邊已經圍了兩個隨行的法醫,簡月蹲在屍體身邊,借著法醫的手電看李紫暇的臉,看到一張皮膚青白充盈,明顯腐敗脹氣的臉,即使李紫暇的臉已經變化,但是她的臉上仍舊留存著和李紫箏相似的神韻。她向法醫要了一雙手套,隔著手套輕輕按壓屍體的臉部和頸部。

周行走過去,低頭看著簡月:“在屍檢報告出來之前,我要知道大致的排查方向。”

簡月低頭忙碌著,手指從屍體的頸部按到胸口,然後解開了襯衣的領口,露出裏麵的白色蕾絲胸罩,又撩起襯衣的下擺看了看,道:“他殺,拋屍,這是拋屍現場,不是案發現場,還需要解釋嗎?”

周行:“不需要。”

簡月有條不紊地道:“死者出現腐敗性氣腫,屍僵完全消失,屍斑呈暗紅色,屬於浸潤期,死亡時間是4~5天。死者身上多處皮下軟組織挫傷,還有不少出血點,說明她生前遭受過程度較為嚴重的毆打,她被殺害之前曾被凶手劫持過一段時間,而一個少女被劫持,90%的概率伴隨著性侵。她身穿校服,說明是在上學或放學路上被凶手劫持,按照概率統計,她應該是在放學途中被劫持,因為如果上學時被劫持,學校會很快知道她失蹤。如果凶手有基本的反偵察意識,會選擇在下午放學時劫持死者,這樣能延長自己的作案時間。所以死者被劫持的時間是9月14號或15號附中放學的時間段。”

簡月掀開死者的裙子,眼角微乎其微地**了一下,隨後將裙角放下:“這下可以肯定,死者死前被性侵過。”死者在裙子裏**著,沒有穿**。

簡月抬眼看著橋下,洪途還在堵河道,她問:“屍體被扔在橋下嗎?”

周行:“對,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就是凶手拋屍的地方。昨晚下雨,水位漲到53厘米,下雨之前水位隻有二十幾厘米,水流的方向是西到東,流速是……反正很慢。這種情況下,屍體不會被水流衝走。”

簡月站起身,看著河裏黑色的潺潺流動的河水:“你們發現屍體時,屍體的頭朝哪邊?”

周行指了指東邊:“那邊兒。”

簡月低下頭,優雅地一根根伸開手指,摘掉手上的手套:“屍體的**不見了,既然屍體擺放的方向逆著河水的流向,有可能被河水衝走。要找到死者的**,那是至關重要的證據。”

周行接過簡月手裏的一次性手套,問道:“你覺得**上會沾有凶手的精液?”

簡月道:“有兩種情況:1.凶手為了謹慎起見脫掉了死者的**;2.**穿在死者的身上,但是被水流衝走了。這兩種情況包含了三種可能。”

周行:“哪三種?”

河邊汙水的臭味和屍體的臭味融合在一起,非常不好聞。簡月轉過身往岸邊遠處走:“死者被毆打、強奸,但是她的衣著完整,應該是在她死後,凶手親自給她穿好衣服,凶手這樣做的原因大抵是對死者懷有愧意,也側麵說明凶手頭腦清晰、有條理,也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凶手的行為很有組織性,甚至沒有弄破死者的衣服,也沒有在死者身上造成嚴重的外傷。可以排除**殺人,確定為有預謀的殺人。”

周行和簡月並肩而行,慢慢往前走:“你說的三種可能是什麽?”

夜裏起了風,涼風攜有潮氣,吹得人感覺寒涔涔的。簡月抱著雙臂,低下頭躲避潮濕的冷風,道:“第一種可能,**上沾了精液,被凶手脫掉。第二種可能,**上沒有沾到精液,但是被凶手當作紀念品收藏。第三種可能,**穿在死者身上,被水流衝走。如果我們沒有在河裏找到死者的**,說明**被凶手銷毀或者收藏。”

周行一顆顆解開外套的扭扣:“銷毀還好,如果被凶手收藏,可就麻煩了。”說完,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搭在簡月的肩上。

簡月的身體一頓,側過頭看了看周行,周行臉上的神色如常,拿著手機正在看消息,隨後按著微信發送語音的功能按鈕,笑道:“蔣隊長,多借兄弟單位幾台抽水機吧,我們可能得把整條河抽幹。”

簡月把肩上的外套拉緊,聞到了周行身上幹燥的煙草味,但是她不討厭這股味道。等周行和消防隊的人借完抽水機,簡月才接著說:“第一次殺人的凶手不會留存死者身上的物品當作紀念品,這種行為往往出現在連環殺手身上。死者衣著完好,隻有**失蹤,如果凶手足夠警惕,隻是為了消除罪證,他可以把死者的衣物全都脫掉,但是他隻脫掉了死者的**,所以我傾向於死者的**被凶手收藏。當然了,這一假設的前提是我們沒有在河裏發現死者的**。”

他們離開橋邊百米左右,再往前走就是民警拉的警戒線。警戒線邊緣停著一輛破舊的電動三輪車,車上堆滿了捆綁好的紙盒和塑料瓶子等物。一個身穿淺灰色夾克衫的老人蹲在車邊抽煙,他身材幹瘦,腰背佝僂著,花白的頭發稀疏油膩,臉上爬滿蜘蛛絲般的皺紋。他可能患了帕金森症,舉著煙的右手抖得厲害,啪嗒啪嗒地抽著一根雄獅牌香煙。老人抬起眼皮,看見一對男女朝自己走來,就撐著自己的膝蓋站起來,幹瘦的身體往前佝僂著,像一株被壓彎的老樹。

他們停在老人的麵前,周行道:“他就是發現屍體報警的人。”

老人剛才已經被派出所的人盤問過一回,此時輕車熟路地從褲子的口袋裏摸出一個漆皮幾乎掉光的棕色皮夾,他眯著眼辨認皮夾裏的卡片,顫悠悠地拿出身份證遞給了周行。

周行接過身份證,又看了看老人:“雷紅根?”

老人用陝西方言說:“似額。”

周行拿走他的皮夾,幫他把身份證放進去,道:“把你發現屍體的過程簡單說說。”

雷紅根連指帶比劃地說:“額就……揀紙殼子嘛,水裏有個箱子,額去揀,就,就,就滑倒咧,額就覺得手按到了草上。”他舉起自己的右手,“那草就不對咧,軟的,滑的,像頭發,額就把東西挪開,就看到一個女娃娃。”

周行打量他濕了半截褲子的腿:“摔得嚴重嗎?我讓人送你去醫院檢查。”

雷紅根連連擺手:“莫似莫似。”

周行還是叫來了派出所的民警,讓他把老人送到醫院。但是雷紅根不放心自己的半車紙殼子、舊瓶子,周行笑道:“我幫你把車拉回單位,等你看完腿,我再派人給你送回家。”

雷紅根放心了,被警察帶去醫院看腿。

陳誌國帶著小吳來找周行,說:“周行,我先把所裏的人帶回去了。這件案子發生在我們所的轄區,我們會協助你做基礎的排查,需要幫忙就給我打電話。”

周行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辛苦了,陳師傅。”

陳誌國不多說,扭身直接走,臨走時瞥了簡月一眼,眼神挺鋒利。簡月記得陳誌國,她代替周行去高森公寓出現場時在一樓的大堂裏見過一個眼神兒有些毒辣的老警察,就是陳誌國。那是她第一次見陳誌國,但是剛才陳誌國看她的眼神讓她無端地覺得陳誌國早已見過她。

周行沒發現陳誌國和簡月短暫的交鋒,他的手機一直響著,送走陳誌國就掏出手機接電話:“多少?3公裏?你怎麽不堵到入海口?”

洪途能幹,是個耿直的實幹家,沿著河道往東堵到了3公裏開外,意味著他們要抽幹幾公裏的河水,搜查河道的工作量很大。周行覺得河水流速慢,而且河底布滿雜物,死者的衣物很有可能被雜物擋住,可能衝不到那麽遠,但是洪途領著兩個人已經費了大力氣把幾個水泥袋扛到3公裏外堵住了河道,並且沈冰也已經把抽水機拉過去,倆人合作默契,已經開始幹活兒了。

周行掛了洪途的電話,很不滿洪途自作主張做出的部署,皺著眉罵道:“這個莽人。”

簡月瞅了周行一眼,心道周行罵人罵得相當沒有殺傷力,周行永遠學不會罵人。簡月上了周行的車,周行開著車沿著河邊往東開了3公裏,河裏已經放下一台抽水機,抽水機嗡嗡嗡地運行起來,洪途蹲在河裏,把管子抗在肩上,像在扛著一根炮管。汙水噴到岸邊,順著他們提前挖好的引道往下流。

洪途很高興,扛著管子朝周行招手:“頭兒,這抽水機真猛!”

周行下了車甩上車門,掐著腰站在岸邊,板著臉往河裏看:“喜歡嗎?喜歡就把整條河都抽幹。”他指了指岸邊袖手看熱鬧的兩名警察,“你們倆在動物園看猩猩抗水管子呢?下去把河裏的雜物全扔上來。”

兩名警察撲通一聲下了水,往岸上扔河裏的垃圾。

周行問:“沈冰在前麵?”

一個人答道:“沈哥拉回來三台抽水機,把咱們的人分成三組,一公裏放一個小組。”

簡月穿好周行的外套,也下了車,還沒走到周行的身邊,周行忽然抬起胳膊把她往後攔了一下,與此同時,一塊塑料殼子扔到她的腳前,飛濺的汙水打濕了她的褲腳。

周行這回罕見的動了真怒:“猴子,往哪兒扔?”

姓侯的刑警的確是故意扔到簡月腳前的,想和簡月開個似是而非的玩笑。簡月就任一分局支隊顧問以來,和周行合作無間,地位僅在周行之下,是沒有名分的支隊二把手,但是有些人對簡月存有淵源已久的意見,不願意被一個沒有實名的女人調遣、壓製,心裏始終憋著想“整治”簡月的心思。小侯代替不少人扔出了那塊塑料。

小侯笑嘻嘻地問道:“沒事吧?簡老師,對不住,對不住。”

簡月看了一眼褲腳上的點點淤泥,揚起臉對小侯笑道:“沒事,下次當心點。”

周行卻用力把塑料踢回河裏,豎起的食指繃得筆直,像杆槍管子,他把槍口往下一壓,指著小侯:“滾上來,我讓你滾上來!”

小侯沒料到周行如此動怒,小侯瞬間後怕起來,乖乖地爬上岸站在周行的麵前:“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行氣憤的冷笑一聲:“不是故意的?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又瞎又蠢?”

小侯的臉色漲紅:“我,我,我沒看到簡老師——”

周行不聽他的狡辯:“今天晚上我給你放假,回去寫檢討,把你心裏那點蠢事兒全都寫出來,明天拿到單位站在一樓大堂裏念10遍。膽敢不寫實情,我把你調到檔案室擦桌子。”

小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想求饒:“周隊,我——”

周行:“念20遍,滾蛋!”

小侯灰頭土臉地走了,河裏的洪途和另一名警察看傻了,倆人都停了手裏的活兒,隻有抽水機還在嗡嗡嗡作響。

洪途:“頭兒,那個——”

周行以為洪途想說情,轉過頭一個回馬槍殺過去:“你也想開詩朗誦專場?”

洪途:“不是,不是,猴子穿走了一雙膠鞋,本來膠鞋都不夠。”他抬了抬腳,“我還沒膠鞋穿呢。”

周行沒理洪途,蹲下身係緊鞋帶,對簡月說:“你坐季正風的車回去,明天早點去單位。”

周行腳上是一雙厚底鋼掌純牛皮的陸軍戰靴,褲腳被他塞進靴筒裏,堅硬的靴筒緊緊地勒出一小截堅硬細韌的腳踝。他很喜歡這雙靴子,不僅方便參加各種危險行動,必要時刻還能充當武器,簡月曾和他出警去逮捕一位橫霸菜市場十幾年的資深地頭蛇,親眼看到周行掏心一腳,用這雙靴子的鞋底踹斷了一個小弟的三根肋骨。周行重新把褲腳塞進靴筒裏,用力地緊緊紮住鞋帶,跳進河裏清理河底露出的雜物。

簡月覺得那雙戰靴或許將再也不見天日,周行有點過分愛幹淨,跳進這麽汙穢的河水裏,如果條件允許,他能重新換雙腳。

季正風恰好騎著摩托開過來,瀟灑地擰刹車,手裏拿著一隻白色頭盔:“姐,走不走?”

簡月站在岸邊看了周行片刻,一言不發地坐在季正風的身後,戴上了頭盔。

季正風看著周行笑道:“周隊長,你們忙著,我們先走一步。”

周行對他視若無睹,一手拿著手電,一手在淤泥中摸索:“今天晚上別飆車,你車上還有一個人,把她安全送回家,不然就讓你哥準備到局裏撈人。”

季正風撇撇嘴,嫌他古板又嘮叨,簡直像個老頭子。他嘴上答應了,但是戴上頭盔就故意喊了句:“颶風少年登場嘍!”

周行終於正眼瞧了季正風一眼,想說你喊的是個什麽鬼東西?但是季正風的哈雷摩托已經竄出八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