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夏懷真怎麽也想不通,像沈愔這樣的人,各方麵條件都無懈可擊,換身行頭就能去偶像電視劇裏客串男主角……怎麽會對她一個沒文化沒背景的鄉下打工妹另眼相看?

她年紀輕輕就獨自闖**社會,這些年沒少飽食世態炎涼和人情冷暖,一個人久了,就像孤身行走在風霜砥礪的沙漠中,步履維艱、精疲力竭。這時候,不管誰遞給她一瓶水,都會被她萬般感激地記在心上,何況沈愔給她的絕不止一瓶水。

夏懷真有時覺得,如果她這輩子統共得到過十分的“溫暖”,其中三分來自她少女時代的老師,兩分是諸如郭莉、KTV老板、韓琛這些曾對她伸出援手的過路人,剩下一半加加減減,隻能全都歸結在沈警官身上。

她是上輩子拯救了地球,老天爺才會在多年的孤苦無依與顛沛流離後,發給她這樣一份“大獎”嗎?

夏懷真揉了揉鼻子,掙紮好久,終於悶悶的問出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你……你幹嘛對我這麽好?”

沈愔沒說話,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些前世今生的羈絆、曖昧難明的因由,以及無法表露於口的情愫,就在這一觸即分中飛快掠過。

猶如靜水深流,悄無聲息。

夏懷真呼吸陡然停滯,心口像是踩空了。

旋即沈愔飛快垂下眼簾,將那些複雜晦澀的情緒掩藏的密不透風,而後他抬起頭,衝陵園門口前來接應的同事微微一點頭:“孫豫和葛長春在後麵,一起帶回警局吧。”

警車呼嘯著開回市局,刑偵支隊全員——連帶十幾個實習警,聽說自家老大逮住了誘拐葛欣、綁架王雨凡的元凶,忙不迭出來迎接。

然後,他們集體目睹了沈支隊抱著夏懷真走進市局大門的一幕。

刑偵支隊驚了,技術組驚了,至於跟著出來看熱鬧的值班法醫簡容……因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湊近點圍觀,一不小心踩空台階,直接把六公分高的鞋跟扭折了。

簡法醫“嘶”地抽了口氣,沒等從一萬點暴擊中回過神,沈愔已經大步流星的來到她跟前:“幫個忙。”

簡容:“……啊?”

十分鍾後,簡容從法醫室的冰箱裏掏出一包幹冰,用綁帶固定在夏懷真受傷的腳踝處。沈愔從值班室借來一條毛巾,蒙在夏懷真濕透的腦袋上,用給自家寵物狗順毛的手法一通擦拭。

夏懷真知道他氣還沒全消,一聲不敢吭,棒槌一樣僵在原地,乖乖任他擺布。

等到頭發擦幹,沈愔氣也消得差不多,這才衝簡容點了點頭:“麻煩給她找身幹淨衣服換上,還有,她的腳……”

“隻是肌肉扭傷,休息兩周就沒事了,”簡容吹了吹剛剪的指甲,饒有興味地瞥了沈愔一眼,那意思大約是“一報還一報,你這朵‘高嶺之花’也有替人操碎了心的時候。”

沈愔權當沒看見,麵無表情地叮嚀夏懷真:“這兩周先別上班了,待在家裏好好休息。”

夏懷真一聽就急了:“那怎麽行?我剛上班沒幾天,這就請病假,人家會怎麽想?”

沈愔皺眉看著她。

夏·慫包·懷真的嗓門登時低了八度,弱弱抗爭道:“……不請假行嗎?”

沈愔拿她沒辦法,想了想,覺得她自己一個人在家更不放心,隻得讓步:“那我跟韓琛說一聲,讓他接送你上下班。”

夏懷真想說這也不合適,沒聽說哪家老板天天接送員工上下班的,但是沈支隊主意已定,根本不給她“上訴”的機會,徑直走到一邊打電話。

夏懷真扁扁嘴,滿臉的委屈快要溢出眼眶。

簡容見不得小姑娘淚眼汪汪,從冰箱裏摸出兩根哈根達斯甜筒,十分慷慨的分了夏懷真一根。小夏姑娘洶湧欲流的委屈立刻被甜筒撫平了,連象征性的婉拒都省略了,直接拆開包裝紙,塞了自己滿嘴奶油。

恰好這時沈愔打完電話,一回頭就見這姑娘嘴角沾著白色的奶油泡沫,乍一看像是長了滿把白胡子。他先是無奈搖頭,繼而反應過來,用近乎驚悚的目光盯著夏懷真,再順勢平移……落定在冰箱上。

——如果他沒記錯,上一回在冷藏格裏看到了作為證物的心、肝、肺、膽……以及一個腐爛了一半的人頭。

有那麽一時片刻,沈支隊在“說實話”和“不說實話”間犯了難,直到夏懷真一根甜筒快啃完了,他才艱難地下定決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無知也是一種幸福,既然如此……就讓小夏姑娘繼續“幸福”下去吧。

“我馬上要去審問葛長春和孫豫,”他揉了揉夏懷真半幹不濕的額發,“你先在這休息一會兒,待會兒讓小許送你回去。”

夏懷真心滿意足地舔著手指上的奶油,在沈愔轉身的瞬間突然想到什麽,一把揪住他衣角:“等等,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沈愔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向她。

一起帶回市局的兩位男士顯然得不到小夏姑娘“毛巾冰敷哈根達斯”的VIP待遇,沈愔趕到時,兩個緊挨的審訊室已經“人滿為患”——一個關著葛長春,一個關著孫豫。

丁紹偉箭步迎上前,二話不說,先探頭往他背後一頓瞅:“你怎麽這麽快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得先把小夏送回去呢。怎樣,她人沒事吧?又是淋雨又是扭傷腳踝,還和綁匪來了把親密接觸,這要換個膽子小的,非嚇病了不可。”

沈愔想起方才夏懷真啃甜筒的歡脫勁,沉默片刻才道:“……她沒那麽嬌弱。”

許舒榮抱著她的“本體”小記事本,躲在丁紹偉身後,期期艾艾地做檢討:“沈隊,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保證,下次絕不把普通民眾往犯罪現場裏帶!您讓我寫檢討打掃衛生都行,就是別把我趕出去,我真的真的不想離開嗚嗚嗚……”

沈愔:“……”

他到底什麽時候說過要把人趕出去了?

丁紹偉趕緊把“水生物體”小許警官撥拉到身後,將歪到九重天外的樓拉回正軌:“老大,現在人已經分頭關起來了,你看怎麽審?”

沈愔看了下手表,發現已經是四月十九日晚上十點,沉吟兩秒,他斷然道:“葛長春先放一放,離葛欣和王雨辰被綁架已經一個星期,必須盡快找到人。”

丁紹偉點點頭,徑直去做準備。

單從孫豫的麵相來看,很難把他和“綁匪”或者“窮凶極惡”之類的字眼聯係在一起。很顯然,這是一副飽受生活壓榨的麵孔,不到四十的年紀,眼角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皺紋。他雖然天生一雙笑眼,但不是“賞心悅目”的笑,而是看誰都帶點點頭哈腰的意思,眼角眉梢鑿著“憨厚老實”四個字。

“……葛欣和王晨在哪?還有王雨凡呢?我告訴你,你幹了些什麽,我們全都一清二楚,別想著推諉!”

“我知道你是為了替你妹妹報仇,但是冤有仇債有主,這事跟葛欣沒關係,跟王雨凡那還沒斷奶的小丫頭更是邊都不沾!你欺負小丫頭算什麽本事?”

“你現在把葛欣和王雨凡的下落說出來,看在沒有釀成嚴重後果的份上,我們可以考慮向法院求情,從輕量刑……”

於和輝羅裏吧嗦說了一大篇,聽得單麵玻璃後的丁紹偉直想打瞌睡,這時,從進了市局後就再沒開過口的孫豫撩起眼皮,翻出一個半酸不苦的笑容:“你不是這些警察的頭吧?”

於和輝跟許舒榮不動聲色地交換過一個眼神,表情嚴肅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被你們一起帶回來那小姑娘說,你們的領導會還我妹妹一個公道,”孫豫彎下眼角,“我也不怕告訴你們,葛欣和王雨凡確實在我手裏。想知道她們在哪?讓你們領導過來。”

於和輝:“……”

這話聽上去怎麽這麽耳熟?

沒等他想明白“出處”,審訊室的門忽然開了,看清來人,於和輝和許舒榮不約而同地站起身:“沈隊。”

沈愔拍拍於和輝的肩:“我來吧。”

看到自家老大親自上陣,許舒榮抱著筆記本,極有眼力見地躲到一旁。於和輝接替了她“書記員”的工作,就聽沈愔問道:“葛欣和王雨凡在哪,現在可以說了嗎?”

孫豫上下打量過他,咧嘴一笑:“我記得你,之前在陵園,那姓葛的要對我動刀子,是你救了我,我還沒謝謝你。”

沈愔神色堅冷,不為所動:“你要真想謝我,就趕緊說出葛欣和王雨凡的下落——葛長春做過什麽事,我們都清楚,但這跟兩個女孩沒關係,你不應該把她們牽扯進來。”

孫豫手指神經質地抽搐了下,忽然問道:“有煙嗎?”

沈愔看了於和輝一眼,後者從衣兜裏摸出一根軟芙蓉王,點著了遞過去。

孫豫接連吸了幾大口,臉上浮出愜意又陶醉的表情。他大概知道這煙不便宜,甚至不舍得把煙圈吐出去,而是深深吸入肺髒:“這煙不錯,得好幾十塊一包吧?”

於和輝:“你告訴我們兩個女孩在哪,我送你一條。”

孫豫啞然失笑,三兩口下去,香煙隻剩一根煙屁股,猶自舍不得扔了:“陵園裏那姑娘說,她是你女朋友?”

沈愔:“……”

“那姑娘不錯,有點像我妹妹,”孫豫看著自己煙蒂上一點明滅不定的紅光,收斂了笑容,“我爸媽死得早,我妹妹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們家窮,她打小吃了不少苦,但是人很懂事,從不給我添麻煩。”

於和輝聽他又開始三紙無驢地東拉西扯,正想厲聲喝止,被沈愔一個手勢阻止了。

“小芸頭一回發工資那天,正趕上我生日,她在路邊蛋糕店買了塊小蛋糕,塗滿了奶油,上麵還擺了個小草莓。”孫豫舔了舔嘴角,露出懷念的神情,“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吃蛋糕。”

沈愔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你妹妹如果還活著,一定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嚐遍所有美味。”

孫豫充耳未聞,自顧自感慨道:“有時候我覺得,像她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跟這奶油蛋糕一樣——又美好又單純,隻是也和蛋糕一樣柔弱,輕輕一捏就碎了。”

他抬頭看著沈愔,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說呢?”

沈愔似乎想說什麽,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微乎其微地苦笑了笑。

“你說得對,她們都很單純,也很脆弱,”良久,沈愔他道,“不止她們,還有葛欣、王雨凡,她們什麽都不知道,卻因為父輩的罪惡被卷入這場血雨腥風……”

“你為了你妹妹不顧一切,怎麽就不想想,她們其實和你妹妹一樣,也是無辜的受害人?”

孫豫把戴著手銬的兩條腕子搭在審訊桌上,憨厚的兩腮顫動了下:“繞了半天,沈警官還是想從我嘴裏問出葛欣和王雨凡的下落唄?”

沈愔目光銳利地盯住他。

就見那男人微微前傾身體,嘴角勾起一絲詭秘的弧度:“可是你問來問去,隻惦記著那倆丫頭,就一點也不擔心王晨的安危嗎?”

沈愔:“……”

“反正我人已經在這兒了,告訴你們也不是不行,”孫豫好整以暇地往後一靠,兩條腿十分放鬆地架在一起,“其實人在哪,我早給過你們提示了……”

於和輝聽了半晌,終於逮住插嘴的機會,猛地一拍桌子:“少東拉西扯,你什麽時候給我們提示了?我告訴你,趕緊老實交代,不然……”

沈愔手一擺,於和輝就跟訓練有素的警犬似的,話音戛然而止。

“你說……你給過提示了?”沈愔微一皺眉,“什麽時候?”

孫豫看了眼手表,頗帶深意地彎下眼角:“現在是半夜十一點三十分,差不多是時候了。”

沈愔心頭無端一跳。

然而孫豫撂下這句話,就世外高人似的雙臂抱胸,往後靠在椅子裏,眼睛微微眯起,任憑於和輝如何嗬斥也不再開口。

小於警官脾氣上來,恨不能拎起這人領口,將他腦子裏的水好好控一控。誰知他剛一動,沈愔已經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審訊室。

於和輝隻能連跑帶顛地跟上,一路呼哧帶喘:“沈隊,要我說,那老小子就是裝神弄鬼,他知道自己沒跑了,所以想盡辦法跟咱們兜圈子打馬虎眼,你不用把他的話太當真。”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到了走廊拐角,抬頭就見丁紹偉急急忙忙地迎上前:“老大,你快過來,技術組有發現。”

已經是大半夜,技術組辦公室依然燈火通明,沈愔趕到時,電腦屏幕前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技術主任袁崇海冷不防一回頭,瞧見沈愔,趕緊衝他擺了擺手:“我們剛把孫豫刪除的文件找回來,看不出來,這老小子口味還挺重!”

不用沈愔動手,一幫技術小哥聽說沈支隊大駕光臨,就跟聽見貓叫的耗子似的,自覺退避三舍,“刷”地讓開一條通道。沈愔一路暢通無阻,隻見袁崇海點開一個文件夾,裏麵空空****——隻有三個圖片文件。

於和輝可沒有沈支隊的VIP待遇,削尖了腦袋擠到跟前,伸長脖子探頭探腦:“猛料呢?”

“你看這個,”袁崇海沒搭理他,徑直點開第一個文件,下一秒,一張極具衝擊力的圖片猝不及防地撞入視野。

於和輝:“……臥槽!這什麽鬼!”

——畫麵右邊是一個做修女打扮的年輕女人,大約是為了展現她的年輕娟好,畫作作者在她素白的側臉上不遺餘力地塗抹了一層柔光,這女人也因此成為整幅格調陰暗的作品中最顯眼的亮色。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本因成為一切美好代名詞的女人手裏拿著一把短劍,左手揪著一個男人的頭發,就像宰雞一樣切割著他的脖子。鮮血從刀鋒與皮肉的交接處源源不斷湧出,和頭頂深紅色的床幔形成微妙的呼應。而那手持利刃的女孩非但沒驚慌失措,平靜的麵孔上似乎還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於和輝沒來由地哆嗦了下。

“這、這是什麽意思?”他喃喃問道,“這姓孫的口味還挺奇葩?”

沈愔腦子裏打過一道閃,那一刻,孫豫語焉不詳的暗示和一直以來隱隱綽綽的直覺穿成一條線,從迷霧背後顯露出不甚分明的形跡——

“這就是孫豫給我們的提示!”沈愔沉聲道,“三個文件對應三個失蹤者,孫豫把找人的線索藏在圖像裏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刑偵支隊老大,有那麽一瞬間,不約而同地認為這位可能是因為心急破案走火入魔了。

“老大,你、你確定?”於和輝橫看豎看也沒瞧出線索,又不好當著技術組的麵拆自家老大的台,隻能結結巴巴的做小可憐狀:“哪有線索?我怎麽覺得這就是一張恐怖殺人宣傳海報?”

沈愔睨了他一眼:“你見過價值九億元的‘恐怖海報’嗎?”

於和輝:“……”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朱蒂斯斬殺敵將》,是意大利畫家卡拉瓦喬的作品。畫作右方的年輕女人就是朱蒂斯,是聖經中虛構的女豪傑。”

十分鍾後,本打算收拾東西回家的簡容被丁紹偉強行拖來救場——沒辦法,市局裏都是一幫大老爺們糙漢子,能分清油畫和水墨的區別就不錯了,至於藝術鑒賞……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據說,為了拯救快被攻陷的城池,朱蒂斯曾帶著女傭出城,奔赴敵營色誘敵人。等把所有人灌醉後,她砍下敵軍將領的頭顱並高掛在城牆上。第二天,酒醒的敵軍看到首領的頭顱,紛紛丟下武器逃跑,城池的危難也就此解了。”

簡容在群眾們“噢,原來如此”的目光中點開第二個文件,跳出來的同樣是一幅油畫,畫中的主人公是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穿一身粉紅色的裙子,手裏捧著一束鮮花。

簡容眼神倏凝。

從畫麵構圖來看,這幅畫比上一幅“友好”了不知幾個量級,三四歲的小女孩最是天真爛漫,本該讓人心神放鬆,可不知怎的,於和輝非但沒鬆一口氣,反而越發毛骨悚然。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雞皮疙瘩並非無的放矢——

“……這幅畫被稱作《德裏斯基爾酒店的小女孩畫像》,據說是掛在德州一家酒店裏的,被列為世界十大禁畫之一。”

刑偵支隊和技術組全員的目光集體轉移到她身上,不約而同的:“……啊?”

簡容聳了聳肩:“別看我,我也是聽說:傳聞中,看過這幅畫的客人會出現靈魂出竅的情況,具體說來,就是人站在原地怎麽推也推不醒,即便叫來醫生檢查,也診斷不出任何異狀。除此之外……”

她話音刻意一頓,吃瓜群眾的心緊跟著一提——

“……江湖傳言,自從掛上這幅畫後,酒店每晚都會傳出小女孩的哭聲,但是當人們循聲走過去時,卻找不到是誰在哭泣,”簡容神秘兮兮地壓低話音,“第二天,保安會在這幅畫跟前的地板上看到一些血跡,有人說,這是鬧鬼造成的。”

吃瓜群眾們從心底泛起一絲寒意。

“托這幅畫的福,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酒店一炮而紅,名氣甚至蓋過許多五星級豪華酒店,但是敢入住的客人非常有限。當然,也有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堅定信仰者不信邪,想見識一下禁畫的魔力,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拖著行李箱灰溜溜地跑路。”

簡容總結陳詞似的一攤手:“所以說,如果不是九條命的貓,最好別配備‘好奇心’這種奢侈品。”

吃瓜群眾們驚魂未定地相互看了看。

沈愔耐著性子等簡法醫擺完龍門陣,這才點開第三個文件,下一瞬,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身披柔光走進了他的視野。

沈愔一愣:“這是……”

“《簡·格雷的處刑》·,”簡容十分流暢地續上話音,“簡·格雷是都鐸王朝的第四位英格蘭國王,不過在史學界,她的‘國王’地位一直存有爭議,因為在位時間太短了,隻有十三天,也是英國曆史上首位被廢黜的女王。”

吃瓜群眾全神貫注地沉浸在簡法醫的“名畫科普小課堂”裏。

“她是因為政治和宗教原因被推上國王寶座的,也同樣因為宗教原因被議會廢黜了王位。後來,新上台的瑪麗一世為了免除後患,下令在倫敦塔內將她秘密處決,當時她隻有十六歲。”

說到這裏,簡容微微歎了口氣,居然還拽了句文:“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早知如此,還不如一早離權勢遠遠的,做個普通人平安終老,豈不比當個斷頭女王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