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羅局敏感的一抬眼:“怎麽了?”

沈愔光速回魂,心念電轉間,已經十分順暢地搬出一套說辭:“這子彈看著像是全銅的,我在想,是不是能根據子彈的產地追蹤到凶徒的來曆?”

“可以試試,”羅局說,“但是現在沒法確認涉案槍支的來源,隻知道射出子彈的九二式手槍來自境外,如果繼續追查下去,會牽扯到與境外警方協同的問題,難度很大。”

沈愔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根據夏懷真的證詞,當晚和凶手搏鬥的過程中,曾聽到槍響,”他說,“我們原以為可能是她聽錯了,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第三者’是確實存在的。”

羅曜中和趙銳對視一眼,趙副局長咳嗽兩聲:“這個第三者是誰先不談,關於郭莉的案子,你有什麽想法?”

沈愔沉吟片刻:“無論是涉嫌謀殺郭莉和追殺夏懷真滅口的盧洋,還是夏懷真證詞中提到的銀杏葉商標,都和茂林製藥脫不開幹係。我已經拜托經偵的兄弟去查茂林製藥的台賬,也在全市範圍內下達協查通告,希望能盡快找到這個盧洋,不過……”

他沒把話說完,隻是用眼神和兩隻老狐狸做出交流,霎時間,羅曜中和趙銳不約而同地領會了他的暗示:不過,這麽久沒消息,找到的是活人還是屍體就不一定了。

據說,刑偵這行幹久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迷信,比如丁紹偉就在新買的iPhone XS手機殼裏暗搓搓地藏了一張水逆退散符,再比如慈眉善目的趙副局長在座機底下壓著一張“逢案必破”的字條。

相比之下,堅信“無神論”的沈支隊混跡在這幫人裏就像個另類,而很快,他堅定不移的信仰遭到了報應——就在兩個小時後,市局接到報案,盧洋找到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盧洋的“一部分”找到了。

紅藍交錯的警燈呼嘯著包圍現場時,分局刑警已經拉起黃色警戒線,不知從哪聽到風聲的媒體圍得水泄不通,閃光燈響成一片。

沈愔抬頭張望了眼,對副駕位上的夏懷真吩咐道:“你在車裏等著,別下去。”

夏懷真抱著零食袋,麵無表情地戳在座位上,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刑偵支隊出現場,她這個“編外人員”要一起跟著?

可惜,這姑娘披久了“逆來順受”的畫皮,一時半會兒揭不下來,錯失一步先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支隊甩上車門,大步流星地走向等在警戒線外的分局警員。

“這一片是垃圾填埋場,今早有個拾荒大爺在這附近轉悠,循著臭味翻出一個編織袋。”臨近四月初,下午的陽光已經帶上灼燙的溫度,於和輝一邊用衣袖抹著汗,一邊嘴皮子飛快地說道,“他也是手欠,打開箱子一瞧,我的乖乖,那叫一個精彩豐富,現在還沒緩過勁,都快吐脫水了。”

沈愔:“確認是盧洋嗎?”

於和輝:“可不嘛,分局刑支大隊在這兒挖了一個上午,勉強湊出一具囫圇屍首……現在連人帶狗都快被熏趴下了。”

沈愔眉心波動了下:“勉強?”

於和輝欲言又止:“這個……唉,你看了就知道了。”

市局勘察員已經將現場團團圍住,許舒榮蹲在旁邊,一陣撕心裂肺昏天黑地,胃裏所有存貨全部清空。好半天,她艱難抬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清沈愔,又是羞愧又是囁嚅:“沈、沈隊……”

沈愔一擺手,將她長篇大論的檢討擋回去,隨手塞給她一瓶擰開蓋的礦泉水,然後一提褲腿半蹲下:“怎麽樣?”

簡容裹一身嚴嚴實實的防護衣,看向塑料布的眼神就像看著一隻癩蛤蟆——不是因為難以忍受的屍臭,而是那屍體的尊容……

“被狗啃了,”簡容揮舞著小手帕,手帕上散發出驅蚊水濃烈的香氣,和垃圾場裏的惡臭混合在一起,發酵成一股難以言喻的生化武器。她伸出戴了膠皮手套的手,往塑料布上一點,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證明,她所說的“被狗啃了”不是誇張,而是字麵意思。

“盧洋,男,三十七歲,身長一米七三。屍體一共被分割成十三塊,包括頭部、小臂、大臂、小腿、大腿,以及一部分軀幹,”簡容說,“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之間,大概率是死後分屍……而且從屍體的殘缺程度看,分屍後又被啃咬過,很有可能是貓狗一類的生物。”

曾經追殺夏懷真的殺手收斂了所有爪牙,乖巧安靜的躺在塑料布上,肢解後的身軀殘缺不全,被撕咬的皮開肉綻。雪白的蛆蟲蠕動著肥胖的身軀,在紅黑連黏的腐肉中進進出出。

許舒榮好不容易吐完一輪,踉蹌著挪過來,等到看清這位的死後尊容,才壓下去的酸水立馬卷土重來,開始了第二輪翻江倒海。

簡容斜飛了許舒榮一眼,用撒了驅蚊水的手帕扇了扇風。細細的香風和衝天的惡臭如膠似漆,她就在這股堪比生化炸彈的氣味中,衝沈愔笑了笑:“這就是刑偵支隊今年的新人?嘖嘖,母校刑偵專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沈愔不以為意:“我剛幹這行時不比她強多少。”

簡容意味深長:“我發現你特別喜歡撿些廢柴回來,那個姓丁的富二代是,這隻小菜鳥也是,哦對了,還有那個姓夏的小丫頭——這算是出於雄性生物的保護欲,還是因為看著廢柴在自己手裏脫胎換骨特別有成就感?”

沈愔不打算跟她就這個問題深入探討下去,直截了當地問:“死因是什麽?”

簡容將那顆血乎邋遢的人頭翻過來,用手比了比脖頸處的指痕,那皮下出血的位置和形狀比她的手指大了一圈,顯然是男人的手。

“根據指印大小,應該可以判斷出凶手的身高和體型,”沈愔說,“所以,盧洋是被掐死的?”

不料簡容搖了搖頭。

“看這裏,”她點了點脖頸左側,爛得親媽都認不出的脖頸上有一道極深的創傷,皮肉平平整整的往兩邊翻開,下手十分幹淨利索,“傷口有生活反應,落刀時人應該還活著,這個部位,又是這種深度,大概率會當場劃斷頸動脈,接下來,人從失血休克到死亡隻需要幾分鍾……甚至幾秒鍾。”

沈愔皺了皺眉:“一刀斃命?”

“是的,手法十分專業,”簡容說,“不過確切的死因還要等解剖完、做了病理切片才能知道。”

她邊說邊站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沈愔緊跟著站起來,十分客氣地說:“那就辛苦你了。”

簡容似笑非笑的眼神從防護服的麵罩後拋出,如有實質般糾纏在沈支隊俊秀的側臉上:“你謝人隻會口頭謝嗎?就沒有一點實質性的表示?”

沈愔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拍了拍趕上來的丁紹偉的肩:“法醫室的同事辛苦了,回頭一人給定一杯奶茶,記得開發票找我報銷。”

丁紹偉:“……”

簡容:“……”

圍在屍體旁邊的勘驗員們不約而同側目,用眼神對刑偵支隊老大發出“注孤生”的鄙視。

垃圾填埋場每天車來車往,誰也說不清這裝著屍塊的編織袋是什麽時候混進如山的垃圾裏,又是從市區的哪個角落運到這裏。沈愔心知盧洋這條線到這裏算是斷了,下意識去揉眉心,手抬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還戴著驗屍用的膠皮手套,趕緊放下手。

“法醫收隊吧,屍體運回市局做進一步屍檢,看有沒有別的發現,”他不抱希望地吩咐道,“另外,小於繼續排查盧洋的社會關係,他生前和哪些人打過交道、有沒有過經濟糾紛,全都挖出來。還有,紹偉!”

丁紹偉從後探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大,這裏!”

沈愔一把拍開他亂晃的爪子,沒有語氣起伏的說:“你待會兒跟我去一趟茂林製藥,咱們去會會這位葛總經理。”

丁紹偉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裹著一身狂霸酷炫拽的屍臭,沈愔腳步生風地回到警車旁,剛拉開車門,裏頭已經等得百無聊賴的夏懷真就跟被雷劈了似的,迅速往裏挪動了下:“你……你身上是什麽味?”

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像極了受驚的小貓,沈愔瞧著好笑,難得興起一腔惡作劇的心思,故意在她腦袋上揉了把:“剛從驗屍現場回來,你說是什麽味?”

夏懷真:“……”

如果用最簡短的話描述夏姑娘此刻的心情,那隻能是“生無可戀”。

隨後的一路上,夏懷真都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時不時對著後視鏡左顧右盼,沈愔一度懷疑,要是往她手裏塞把刀,這妹子大概會連頭發帶頭皮削去一層。

“我稍後會和紹偉去一趟茂林製藥,”沈愔說,“你在辦公室裏等我,如果悶了可以玩會兒電腦遊戲,但是不許上外網。要是餓了,就讓小許給你買點吃的,但是別到處瞎逛,尤其離法醫室遠點。”

夏懷真還在記恨他用那隻和屍體親密接觸過的手**自己腦袋,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

沈愔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方才那具屍體已經被運回市局法醫室,你要是現在過去,應該能和他打個招呼……”

夏懷真:“……”

沈愔:“那屍體不僅被肢解了,還有被狗啃過的痕跡,小許隻在旁邊溜了一眼,就吐的不行……”

夏懷真飛快開口:“好的沈警官,我一定不會去法醫室添亂的。”

“詭計得逞”的沈愔緩緩踩下刹車,趁著等紅燈的間歇,伸手在夏懷真腦袋上揉了把。

夏懷真:“……”

這日子沒法過了!

沈愔嘴上說要去茂林製藥,卻不可能裹著一身屍臭過去。一回到警局,他第一件事就是衝進市局值班室,把自己裏外洗刷幹淨了,又換了衣服——就這,也沒完全遮擋住身上那股銷魂的味道。

要不是丁紹偉友情貢獻了一瓶“驅蚊水”,沈支隊的高冷冰山範兒隻能在陣陣屍臭中碎落一地,隨水東流去了。

一刻鍾後,沈隊腳步生香地飄進辦公室,電腦前的夏懷真循聲探出半個腦袋,剛要打招呼,張嘴先打了兩個噴嚏。

“你……”她隻說了一句話,眼淚已經與鼻涕齊飛,擤了三張紙都沒擤幹淨,隻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道,“你身上是什麽味道?我……我對花香過敏!”

沈愔沒料到她有這麽大反應,低頭在手腕處聞了聞:“這是紹偉借我的驅蚊水,有這麽大味嗎?”

夏懷真用腳後跟蹬著地板,連蹦帶跳地遠離了這個“移動”過敏源:“驅蚊水?你見過二十萬美元一瓶的‘驅蚊水’嗎?這要不是克萊夫斯基汀係列的‘皇家尊嚴’,我能把鼻子割給你!”

沈愔:“……”

沈支隊的家境不差,又有丁凱薇這個土豪級別的“伯母”照看著,生活水平在支隊大小屌絲中算是相當“高檔”的。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法想象二十萬美元一瓶古龍水的奢華人生是什麽樣。

如果擱在平時,沈愔一定會生出一腔洶湧澎湃的仇富之情,再猛抽某位丁姓富二代的小人。但是現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細節吸引過去。

沈愔:“你怎麽知道這是克萊夫斯基汀係列的‘皇家尊嚴’?”

夏懷真:“……”

她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錯愕,仿佛自己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按照夏懷真的說法,她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十八歲前沒離開過海坊縣——一個鄉下姑娘,一直在社會最底層打滾,怎麽知道世界頂級的古龍水品牌?又是怎麽一個照麵就認出來的?

電光火石間,沈愔的目光驟然嚴峻,一隻手下意識摸上腰間,手指碰到冰冷的手銬:“你到底是誰?”

交錯的六年時光在這一刻逆流成河,從沈愔冰冷的眸子裏呼嘯而過,而那女孩就站在時光的另一頭,和他茫然對視。

“——你是誰?”

“——你從哪來?”

“——你要到哪裏去?”

這直擊靈魂的三連問炸開在耳畔,猶如振聾發聵的鍾聲,猝不及防地敲打著心髒。霎時間,周遭背景化為空白,潮水般地褪去,濃重的霧氣平地而生,轉瞬漫天匝地,仿佛一隻擺弄宿命的巨手,衝她當頭蓋下。

濃霧深處,極其遙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在追逐著她,腳步聲拍打著地板,發出不疾不徐又富有韻律的節奏。

夏懷真眼珠劇烈顫縮,人眼可見地爬上血絲。她突然露出極其恐懼的神色,顫抖著退了一大步。

有那麽一時片刻,沈愔簡直有種“這女孩瞳孔要一劈兩半”的錯覺。

“你怎麽了?”他衝夏懷真伸出手,試著走近一步,“你……沒事吧?”

那女孩卻尖叫一聲,仿佛沈愔是某種極為可怕的怪獸,連滾帶爬地往後縮,試圖躲開那隻探向自己的手:“你別過來……別過來!”

沈愔:“……”

這一嗓子堪稱驚天動地,更要命的是,那姑娘閃避中帶翻了文件,隻聽一陣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叮叮咣咣,整個辦公室一片狼藉。

遠在走廊另一端的刑偵支隊立刻被驚動,混亂中差點以為那膽大包天的殺手潛入了市局。丁紹偉第一個衝進支隊長辦公室,就見夏懷真顫抖著蜷縮在牆角,兩手抱住膝蓋,額頭抵著手肘,用這個充滿抵抗性的姿勢抗拒著外界的試探和侵擾。

沈愔站在一旁,想伸手扶她又不太敢,冰冷俊秀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局促與不知所措,窘迫中,他居然照搬了一句電視劇裏衣冠禽獸的經典台詞:“……我、我什麽都沒做。”

丁紹偉:“……”

沒等姓丁的狗腿子在“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默默退出去”和“幫著自家老大收拾幹淨案發現場”中做出兩難的二選一,刑偵支隊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已經集體衝進門,將本就不大的支隊長辦公室擠得水泄不通。

於和偉:“什麽情況?老大你這是霸王硬上弓了嗎?”

蔡淼:“霸王硬上弓也不能挑在這裏啊?沈隊,要不我們先幫你把人弄回家?”

技術隊主任科員袁崇海最牛:“沈隊,原來你喜歡這種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難怪羅局和趙副局之前給你介紹的姑娘都被一票否決了。不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再怎麽著你也不能對案件的證人下手吧?這樣,等案子辦完了,袁哥給你介紹十幾二十個小姑娘,包你滿意。”

沈愔:“……”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等到沈支隊用恨不能殺人的死亡射線將這群起哄架秧子的豬隊友掃地出門,被緊急call來救場的簡法醫才踩著十公分高的鞋跟,不緊不慢地姍姍來遲:“什麽情況,沈隊你終於決定撕下‘衣冠禽獸’的畫皮,徹底放飛自我了?等等,以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你怎麽著也得先考慮我吧?”

沈愔:“……”

那一刻,沈支隊終於明白竇娥屈死時的滿腔怨憤是怎樣引發六月飛雪了。

“少說風涼話,”他有點無奈地說,“快過來幫忙。”

沈愔試著想把人扶起來,夏懷真這回倒是沒尖叫,可是抖得要命,在他手心裏顫作一團,像是要把骨頭搖散架了。

沈愔試了兩次,實在不敢碰她,就在這時,隻見簡容從衣兜裏摸出一支注射器,二話不說,先往夏懷真細伶伶的手腕上一紮!

沈愔驚了一跳:“你給她打什麽?”

“鎮靜劑,”簡容麵不改色,“還是說,你想放任她繼續瘋下去,把羅局和趙副局一起招來?”

沈愔無言以對,隻能閉嘴。

鎮靜劑發作得很快,不到一刻鍾後,夏懷真就繃不住了,軟塌塌的往旁邊一倒,被早有準備的沈愔接了個正著。他將人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沙發上,目光在她蒼白清秀的臉上略一盤桓,然後強迫著自己挪開。

“她剛才突然失去控製,”沈愔垂落視線,因為刻意收斂,側臉顯得冰冷又漠然,“能判斷出原因嗎?”

簡容掰開夏懷真的眼皮,用手電筒的光照了照。夏懷真毫無生氣的任她擺布,受到光線刺激的瞳孔微微放大。

“聽你的描述,像是受到心理創傷後造成的精神障礙症,”簡容說,“可能是之前遭遇過什麽可怕的事,當時雖然沒有立刻發作,卻在潛意識裏種下了病根,再被特定的境遇一刺激,隱藏的恐懼和焦慮爆發出來,就會變成你看到的這樣。”

沈愔低聲道:“PTSD嗎?”

簡容點點頭,不無好奇地盯了他一眼:“所以,你剛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麽?又或者……做了什麽?”

沈愔:“……”

需要他把“我不是衣冠禽獸”的便利貼貼腦門上嗎?

托夏姑娘突如其來的犯病,沈支隊到最後也沒能按原計劃趕去茂林製藥,而是難得摸了一回魚——他在丁紹偉的掩護下,把失去意識的夏懷真打包塞進車裏,像運包裹一樣運回了家。

但沈支隊不愧他工作狂的名聲,就算違反紀律地臨時早退,依然不忘在藍牙耳麥裏遠程遙控偵察進度:“紹偉,你們趕到茂林製藥了嗎?葛長春怎麽說?”

耳麥裏傳出嘈雜的人聲,丁紹偉的大嗓門咋咋呼呼地湧進耳中:“別提了,那老小子狡猾的要命,一問三不知,把自己撇清的幹幹淨淨。不想想也是,人家可是大公司的總經理,身家過億,誰沒事會留意看大門的保安姓甚名誰?”

正好前方路口是紅燈,足足有一分半鍾,沈愔拉下手閘,從後視鏡裏看了夏懷真一眼,見她蒼白著小臉,一時半會兒沒有要醒的意思,於是壓低聲問道:“經偵那邊怎麽說?”

“經偵查看了茂林製藥的進出台賬,表麵上沒什麽問題,茂林製藥也確實具有麻黃堿類藥物的經營資格,”丁紹偉說,“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所以一個電話打去了藥監局,你猜怎麽著?”

沈愔:“……”

這小子故弄玄虛的毛病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