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幽靈龍船

顧萬裏最先從錯愕中反應了過來,他伸手一把將端木元口中的龍珠奪過來,環伺左右,那兩個大漢立刻會意,兩人對視一眼,反手將毫無防備的端木元按在了甲板上。顧萬裏將南夷龍珠托在手上,隻見那龍珠通體乳白中間有一些微微的暗黃,陽光之下龍珠表麵像是吐著一層油脂一般,散發著柔和的五彩的光。這絕對就是那顆南夷龍珠無疑。

“你們幹什麽?”被製住的端木元厲聲喝道。

顧萬裏立刻將龍珠收入懷中,走到端木元身邊蹲下身子,上下打量著端木元,幽幽地說道:“你不是人對嗎?”

端木元聞言狠狠地盯著顧萬裏,隻見顧萬裏將目光移到端木元的手臂上,他示意隨從將端木元的手臂抬起來。隻見端木元的左右腋下有各有一道一指長的疤痕,這疤痕宛若是一個月牙一般鑲嵌在端木元的腋下。顧萬裏一怔,明明那時候看見的是一張嘴,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先把他綁在桅杆上!”顧萬裏惡狠狠地說道。

兩個大漢手腳麻利地將端木元結結實實地綁在了桅杆上,這時候海水開始一點點變得渾濁了起來,雨絲也跟著漸漸密集,那原本已經癱下去的船帆隨著微風輕輕鼓了起來。

“起航!”顧萬裏下令道,這時候掌舵老者快步跑到船舵前麵,用力地掌著舵。轉眼間黑雲吞沒了整個墜龍灣,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雨絲變成了暴雨,微風化作了狂風。狂風卷集著烏雲,怒吼著衝進墜龍灣,那聲音便如同無數惡鬼同時哀嚎一般。掌舵老者的身體壓在船舵上,咬著牙,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蹦出,努力控製著帆船方向,顧萬裏和兩個隨從躲在船艙裏,端木元被綁在桅杆上,昂首望天,碩大的雨點打在端木元的臉上,隱隱作痛。

風浪越來越大,巨大的浪頭如掀天大蓋一般向這帆船的方向猛撲過來,海水橫貫入船艙之中。此時這帆船在這巨大的暴風雨之中如滄海一葉,不停地海麵上上下翻滾。忽聞“哢嚓”一聲,桅杆被狂風攔腰摧斷,斷裂的桅杆重重地砸在了船艙上,船艙內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聲,不過這聲音在狂風暴雨之間顯得如此渺小。整個船身在風浪中不停地顫栗,似乎隨時有可能解體。忽然一個黑色巨浪迎麵向那掌舵老者的方向襲來,老者急忙躲閃,船舵被風浪卷進了黑色的海水之中。老者趴在甲板上,吃力地站起身,撿起甲板上的一把佩刀,身體隨著船身晃晃悠悠向端木元的方向走來。

他來到端木元近前,直視著端木元,緊緊地咬著牙。

“你究竟是什麽人?”老者的聲音雖然被風浪掩蓋,卻依舊能聽出話語裏麵的憤怒。

端木元回視著老者,神情寡淡。

“嗬嗬,你不說我也知道!”老者緊緊抓住端木元身上的繩子,讓自己不至於跌倒,“你是那條大船上的嬰兒!”

端木元眉頭緊鎖地問道,“你……你見過那條幽靈船?”

此刻老者的眼睛中滿是仇恨,他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著,“見過,不但見過,我的妻女都上了那條船,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竟然遇見了你!”

老者說著舉起了手中的佩刀,他緊緊地咬著牙,用力向端木元的頭頂上砍去。

長安的夏日濕熱難耐,令人懨懨提不起半點精神。一到這端午時節,熱氣上升,似乎整座長安城都籠罩在一個巨型的籠屜裏。

此時一輛青質,配玉飾的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快馬長嘶,行人紛紛側目,眾人皆知這青質,玉飾的馬車之主必定是皇親國戚,抑或是朝廷重臣,平常人無人敢乘,慢說是在這長安街上,即便是未央宮裏這馬車一樣暢行無阻。

“快些,再快些!”車內的李淳風催促車夫道。一旁的弟子柴榮還從未見過師父如此焦急過,在他印象裏師父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看得風輕雲淡,堪堪世外之人。

“師父,您剛說的船來了,是何意?”柴榮實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自覺唐突地問道。

李淳風抬起頭望著柴榮,柴榮略顯局促,但他分明從師父的眼睛裏看出了一絲驚惶。

“二十年前,正值端午時節,忽然天上出現這白虹貫日,而就在這一天東南沿海忽然起了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霧!”李淳風出乎朝榮意料地說道,“那場大霧彌漫了一天一夜,是夜,忽然有人見霧中竟然出現了一座樓船,這樓船有百米之高,三百多米長,從上到下分成五層。在這樓船上麵修建這一個巨大的龍樓,當時有人傳聞這是當年秦始皇派徐福下東海時所用之船。一時間前隋朝野震動,人心惶惶,那幾百年之前的船竟然再次出現,而且如全嶄新的一般,金碧輝煌,華美得不可方物,隻是,那條船上一個人也沒有。”

“啊!”柴榮驚訝地張著嘴。

“有膽大者趁著夜色結伴上了那條船,整條船的船舷上都鑲嵌著盤龍金飾,甲板幹淨的就像是有人剛剛清洗過一般,在龍樓之內還設置著酒宴,水果,美酒,一應俱全,宛若主人和賓客還未赴宴一般。可他們找遍了那座大船,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恰在這時,有人聽見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他們循聲向船艙內走去,隻見船艙內到處都是金銀珠寶,在珠寶的旁邊放著一個繈褓,繈褓裏有一個嬰兒,還有一張牽星圖。”李淳風娓娓地說道,“一群人瘋了一般的開始拚命搶奪眼前的珠寶,但是沒有人去理睬那個嬰兒,任憑他在繈褓中啼哭。這船內有寶的消息不脛而走,附近漁民紛紛上船尋找寶貝,誰也未曾注意到那嬰兒已經被人帶走。”

“那嬰兒看來有些來曆!”柴榮幽幽地說道。

李淳風瞥了一眼柴榮,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接著道:“那嬰兒被帶走之後,那條大船忽然啟動,向濃霧中駛去,貪婪的尋寶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當他們醒悟之時,船已經進入了深深的迷霧之中,從此銷聲匿跡!”

“那……那個嬰兒呢?”柴榮敏銳地問道。

李淳風愣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下落不明!”

“哦!”柴榮略顯失望地點了點頭。

“但是,雖然那嬰兒不見了,有人卻獻上了嬰兒繈褓中的那張牽星圖!”李淳風幽幽地說道。

“什麽人?”柴榮抬起頭正好與師父四目相對,一瞬間他似乎從師父的眼神中讀出了一些什麽,接著說道:“您是說那水牢裏的東西?”

李淳風點了點頭道:“他覲見了隋煬帝,獻上了那張牽星圖,他告訴隋煬帝,這張牽星圖可以帶著他們去尋找傳國玉璽,但是現在隋朝沒有一艘船可以駛向牽星圖所標注的地方,因為這一路上暗礁林立,暴風不定,不過他手中卻有一條船可以穿過那暗礁暴風。他可以將船送給隋煬帝,但是作為交換,他要隋煬帝給他找到一顆龍珠!”

“等等!”柴榮皺著眉忖度片刻說道,“師父,隋煬帝手中不是有傳國玉璽嗎?怎麽……”

隻見李淳風狡黠一笑說道:“贗品,假的,事實上當年始皇帝將那傳國玉璽投入洞庭湖中平息了風浪之後,便銷聲匿跡了。所謂八年之後華陰平舒道有人又將此傳國璽奉上,實際上乃李思偽造的,為掩人耳目而已。後世之君雖然明知傳國玉璽是假,但畢竟傳國玉璽乃國之重器,皇權象征,所以全都對此諱莫如深。不過但凡是君主帝王,無人不想得到真正的傳國玉璽。”

“哦!”柴榮驚為天人地點了點頭,“那師父,後來呢?”

“後來,隋煬帝得知南夷有一顆龍珠,便立刻讓人秘密修造了一艘龍船,想要將龍珠請回來與他交換。誰知那條龍船在回來的路上突然失蹤了!”李淳風歎了口氣地說道,“或許當時隋朝的氣數已盡吧,龍船失蹤之時已經是天下大亂,隋煬帝無暇顧及龍船下落,便將那東西鎖在了水牢之中,這一鎖就是二十年,二十年的不見天日,一直到我朝高祖皇帝入主中原,才在前朝密檔中發現了他的蛛絲馬跡,可已經進入沉睡休眠之期,皇帝一直讓我代為仔細看管,一旦他醒來便立即向皇帝稟報!”

“難道皇帝也想去尋那傳國玉璽?”柴榮不可思議道。

李淳風諱莫如深地笑了笑。

“那……那去哪裏找那顆龍珠和他交換?”柴榮憂心忡忡道。

李淳風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三月之內必有人將龍珠奉上!”

柴榮望著眼前的李淳風,雖然他知道師父占卜一絕,從未失手過,但是那龍珠實數稀罕之物,既然已經失蹤了二十年,又怎麽會忽然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