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突襲
邦察看著從門內走出的小沐。
小沐年紀很輕,但眉眼中透著一股英氣,尤其是剛才硬挨了邦察一箭,居然願意就地等死,倒是讓邦察對其另眼相看。
“你是在找我嗎?”小沐忍著傷口疼痛,握緊了袖中的匕首。
“我並不是在找你,我是在抓你。”
“有區別嗎?”小沐自嘲的笑了一聲。
“自然有區別,找,是漫無目的的找,抓,是有目的的抓。”邦察心情不錯,居然能與小沐玩起了文字遊戲。
“那恭喜你,你抓到我了。”小沐鬆開了匕首,雙方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拚命,顯得尤其沒有必要。
而且,小沐現在也是奔著拚命來的。
“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交代什麽?”
“對屋裏人的交代。”
小沐一愣,似乎明白了邦察什麽意思。
強忍疼痛,小沐轉身朝房間磕了三個頭,“老先生,姑娘,你們的大恩大德,我隻能來世再報了。”
屋內,小葉已經淚流滿麵,但老駝背緊緊捂住她的嘴。
孩子之間的友情,雖然也有愛,更有恨,但當麵對生死時,總比大人釋然得更快些。
此刻的小葉,早已經忘記小沐曾經的背叛,在她心中,就是一個最好的朋友即將離自己而去,接下來也不知是生是死,叫人如何不傷心。
老駝背此刻也看淡了很多,原本心中對於小沐還有一些意見,但見其此刻為了自己祖孫,願意主動承擔,也算是彌補了之前的過錯了。
邦察點了點頭,用小刀從內裏紅色內襯上割下一塊紅布,與其他紅布塊一起串在了一起,也算是代小沐謝過了門內那位老大夫的救命之恩,同時也代表著自己對於這位願意堅守在貧民之中的醫者的一份敬意。
“走吧。”
邦察輕歎一聲,他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準確來說是孩子,交到帖木兒手上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但他自然不會由此放過小沐。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小沐既然選擇了當這個殺手,自然就要做好準備接受各種後果,最嚴重的當然就是死亡。
在他潛伏到那個宅子裏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無聲的選擇。
邦察帶著小沐離開了小葉的院子。
一條人影無聲地從巷子裏突然殺出,直衝著邦察而去。
“終於來了。”邦察冷笑一聲。
邦察不愧為百戰之將,反應不可謂不快。
拔出隨身的彎刀,便與來人戰在了一起。
卻是邦察將喬裝打扮的白奉甲當成了小沐的接頭人。
邦察此刻無心關注小沐,眼前的人比想象中的棘手。
同時,當白奉甲出現的那一刻,小沐的重要性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小沐見機得快,趁著兩人交手,閃身躲進旁邊的棚屋,飛速逃走。
邦察顯然沒有將此人與之前交過手和見過麵的白奉甲聯係在一起。
一則是白奉甲換刀使劍,另一方麵則是又一次易容蒙麵。
不得不說風雨間的訓練手段非常之高明。
即使不用刀,加上此刻身上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複,但白奉甲依然發揮出了自己八九成的實力。
而此刻的邦察也非之前的邦察。
箭手最怕的事情就是敵人近身,而此刻二人的距離已經將箭手的天然優勢徹底抹殺。
但邦察顯然也不是純粹的箭手,一柄彎刀在其手中威力盡顯,絲毫不弱於一般的江湖高手。
二人一刀一劍,挑動周邊的積雪紛紛上揚,不一會便戰成兩團白影。
白奉甲估摸著時間,此刻小沐應該已經逃出了足夠的距離,而且身在熟悉的棚屋內穿梭,小沐占據著天然的優勢。
白奉甲且戰且退。
他的身體並不允許他長時間保持高強度的戰鬥狀態,更無法發揮出自己狂刀的威力。
白奉甲短劍一遞,將邦察逼退,趁機逃入一旁的棚屋中逃走。
白奉甲逃,卻是邦察樂於看到的。
他的刀技雖然可稱上佳,但相對於最熟悉的弓箭來說,卻是弱了一個等次。
邦察快速占據了棚屋的最高點,一雙鷹目冷靜的掃射著周圍的棚屋。
邦察的心中默默數著數,計算著白奉甲逃離的距離和相應的範圍。
箭已經在弦上,隻要白奉甲露頭,就可以確保以最快的速度射出。
可惜讓邦察失望的是,白奉甲並沒有露頭,似乎徹底消失在低矮的一座座棚屋裏。
在一片白茫茫的積雪中,一座座奇形怪狀的棚屋,似乎正無聲的嘲笑著邦察的失算。
但邦察並不著急,一個好的獵手,最關鍵的就是耐心。
白奉甲終於還是露頭了。
他的速度很快,箭的速度也快。
但白奉甲勝在已經熟悉了邦察的射術,不斷利用身旁的棚屋為自己遮擋邦察的視線,讓他找不到合適的發箭角度。
邦察心中震驚,眼前之人居然有著如此熟練的應對弓箭的本領,絕對是武林中少見之人。
邦察也在不停的轉換著自己的站位,一襲白影快速的在棚屋的屋頂往前躍動。
兩人猶如一隻捕食的獵鷹,一隻逃命的兔子,在棚屋之中上演著一出精彩的追逐戰。
到底是鷹快還是兔子快,這是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
用草原上老獵手的話說,鷹可以捕兔,兔也可以蹬鷹。
不知不覺間,白奉甲再次隱藏下來。
邦察失了白奉甲的蹤跡,隻得在估計的範圍內尋找。
但此次他很謹慎,如果剛才不是顧忌小沐的存在,白奉甲雖然不可能殺了邦察,但至少可以讓其受傷。
而邦察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他現在很謹慎,彎刀已經拿在了手中,方便第一時間對敵。
整個棚戶區異常的安靜,這仿佛已經成了此地住戶的一種天然反應,對於危險的天然反應。
他們的反應很簡單,卻也很有效,關上破舊的門窗,躲在一間間小房子裏默不出聲,似乎隻要對方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可以活命。
白奉甲此刻就在他們之中,一堆人用畏懼的眼神看著他,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白奉甲默默的聽著房頂上的聲音。
房頂很破,就是一些簡單的木板和茅草,但此刻卻幫了他大忙。
邦察的每一步移動,都能夠清晰無比的傳遞到白奉甲的耳朵裏。
近了,近了,更近了。
邦察落在了白奉甲頭頂的屋頂上,此刻的他,還沒有察覺到腳下隱藏的危險。
白奉甲是風雨間年輕一代最好的諜子,也是最好的殺手,好就好在他對於時機的把握。
一柄劍無聲的破開房頂。
破舊的房頂自然受不了這等衝擊,嘩啦一下倒塌下來。
邦察一時反應不及,更無從借力,也跟著房頂往下陷去。
一上,一下。
生死就在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