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突變

對麵那人卻是個謹慎之人。

能麵斬劍癡之人,無論如何都會讓人更加謹慎。

揮手之間,軍陣再次展開,迤迤然慢慢策馬回到軍陣包圍之中,便有將官指揮圍殺。

首先發出的,當然是箭。

密密麻麻的箭支尤如傾盆大雨,朝著白奉甲傾瀉而去。

蒙古大軍善射,箭雨的威力非同小可。

白奉甲狂吼一聲,也不再顧及其它,直接運轉狂刀。

頃刻之間,成百上千支箭被斬落在白奉甲周圍。

軍陣中的男子半伏在馬背上,尤如看戲一般,緩緩鼓掌道,“真猛士也,可惜了。”

沒有人可以在大軍的圍殺之中活下來,無論是江湖中再高的高手也是如此。個人對戰終究不是行伍衝殺,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即是如此。

三輪齊射之後,白奉甲已經渾身是血,劍癡留下的傷痕裏,雖然依靠白奉甲恐怖的恢複力,之前已經不再流血,但此刻,劇烈的運動再次崩開傷口,本就是血衣的夜行衣,再一次染上血色。

白奉甲中箭了,雖然不多,隻有腿上兩支,但卻很致命地會限製他的活動。

白奉甲咬牙斷去箭杆,此刻,他已經幾乎沒了力氣,大口喘著粗氣,他似乎聽到了自己肺在撕裂的聲音。

可以看出,對麵指揮的將官是一個久經戰陣之人,把握戰機非常熟䄒。

箭雨停了。

隻見一隊十二騎緩緩離開軍陣,拔出馬背上的彎刀開始衝鋒。

目標,當然是白奉甲。

十步,五步,白奉甲已經可以看到對麵騎士的臉。

軍陣中的男子已經坐直了身子,似乎等著欣賞一場絕美的視覺盛宴。

他很喜歡這種虐殺的感覺,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充滿了無窮的活力,有種即使是男女之愛也達不到的歡愉感。

顯然指揮的將官非常清楚男子的喜好,在覺得適合的時候,選擇了最殘忍的馬陣衝殺。

蒙古大軍的衝殺,比它的箭雨更加讓人膽寒。

白奉甲拔出支撐自己身體的雪寂。

擠壓自己身體裏的每一點力量,揮刀,再揮刀……

十二騎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子臉上沒有失望的表情,反而湧上了一絲癲狂。

再衝。

又是十二騎。

……

白奉甲已經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仿佛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

男子在震驚中癲狂更甚,“殺,殺,殺了他。”

將官製止了邦察想要插手的舉動。

他心中的驕傲不能容忍自己的軍隊被眼前一個垂死之人擊敗。

二十四騎。

白奉甲陷入了苦戰,每一次揮刀都是來自於身體機械的反應。

終於有刀落在了白奉甲的身上。

軍陣中的男子大叫一聲,“好!”

有了第一刀,就有第二刀,第三刀。

二十四騎用自己的生命在白奉甲身上留下了三刀。

比劍癡留下的傷痕更深,更致命。

戰場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包括軍陣中的男子。

軍人尚武,最崇拜勇者。

無論如何,對麵這個不知名的男人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敬。

尊敬,自然需要更莊嚴的死去。

將官離開了指揮的位置,親自帶領騎兵上陣。

軍陣中的男子也沉默了下來,默默注視著二十四騎策馬向白奉甲殺去。

刀已經揮不了太高。

白奉甲隻能艱難地移動身體,借用身體的慣性砍斷馬腿,將馬背上的騎兵摔下馬來。

場上的二十五人戰成一團。

不斷有蒙古士兵倒下。

二十,十八,十二……

終於,白奉甲倒下了。

觀戰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所有的士兵默不作聲的讓開,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毫無意外,都是白奉甲造成的。

但麵對這個敵人,所有的士兵都沒有恨意。

能夠死在勇者的刀下,也是戰士的榮耀。

所有的戰士都放棄了爭奪戰功的想法,選擇讓自己的頭領來執行最後的處決。

將領沉默著,用身上隨身攜帶的最寶貴的黑羊皮擦拭著彎刀,那是所有騎兵身上最重要的物品,是他們對於故鄉的思念,也是他們生命的盡頭時,指引著他們的靈魂進入長生天的鑰匙。

每一寸都擦得很仔細,雪白的彎刀映著林中的白雪,閃爍著刺眼的寒光。

“要死了麽?”

白奉甲強撐著身體,希望能讓自己最後死得體麵一些。

眼前皚皚的白雪,不知道讓他想起來什麽。

白奉甲緩緩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最後時刻的到來。

仍然在暗道中疾行的雪影隻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劇烈。

一種不安的情緒正逐漸深入她的骨髓。

“白大哥,你要等我!”

雪影在心中不斷的祈禱,雖然雪影自小就不信神靈。

用她的話來說,如果真有神靈的話,為何在她幼小流浪的時候沒有出現,在她近乎餓斃街頭的時候沒有出現,在她飽受同門欺辱的時候沒有出現?

無法出現,就說明沒有。這是雪影心中抱定的信念。

但此刻,雪影無比希望虔誠地祈求者她所知道的每一位神靈,如來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還有許許多多喇嘛教的神靈。

暗道最近的出口距離白奉甲並不遠,就在二十布開外的小山坡下。

機關設計得很巧妙,從外麵看,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其中另有洞天,可見建造者的苦心和匠心。

外麵厚厚的積雪更是將所有的痕跡掩藏,繞是外麵之人均是久經戰陣之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當白奉甲做最後一擊時,雪影已經打開了暗刀的出口,扒開厚厚的積雪,正好看到白奉甲倒下的一幕。

雪影從未如此不安過。

但她從小受到的訓練讓她必須要冷靜下來。

伏在冰冷的白雪中,雪影嬌嫩的皮膚感覺到了一陣刺痛,但她毫無感覺。

她冷靜地測算著距離,以及救人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如何處理善後。

絕對不能讓人順藤摸到醉香樓。

並非是擔心間內大業,雪影更掛念的,是樓裏上百個姐妹和無數小廝婢女的性命。

如果自己出事,還有鳳舞支撐。

但如若和亂黨扯上關係,那醉香樓,覆滅已經是它最好的結局。

將官終於擦完了刀,確保沒有一絲血跡的殘留後,他舉起了刀。

順著白奉甲的脖頸,重重的劈了下去。

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