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仰

第40章 信仰

如果李傑這時候聽到了米諾的內心獨白的話,他一定會笑著說,很好,這麽通情達理,是做一個大婦的風範,以後後宮可以交給你來管理,雖然你不是最美麗的那一個,但你一定是我最貼心的哪一個。

而就在米諾在幸存者營地裏衝著林野咆哮的時候,李傑和季憶正駕駛著他們來時的那輛越野車,從那個軍方的基地裏衝了來。在他衝出來以前,受了重傷的李建軍少校在基地的指揮中心為他打開了通道,把他放出了基地的同時,也把被阻隔在各個通道裏的喪屍放了出來。自然而然的,幾乎就在李傑駕車衝出基地的時候,後麵爆炸的火光也幾乎追上了他的車尾。

就像米諾猜測的那樣,是的,沒錯,上飛機前,李傑就發現自己被變異喪屍抓傷了,盡管沒有誰發現這個秘密,但他自己知道。

雖然他們活到現在的人,都是對空氣傳播的病毒免疫的,但他也看到過,被喪屍直接抓傷或者咬傷的人,幾個小時以後依然會因為感染而變異。依然像米諾所熟知的那樣,李傑雖然從來不想當什麽舍己為人的英雄,但是他也確實不想害人,尤其是兩個已經很信賴甚至很依賴他的女孩。

永別了,女孩。

當李傑仰頭看著直升機漸行漸遠,終於消失不見的時候,長滿了肆意雜亂的胡子的臉上頗有些落寞。怕死嗎?誰他媽的不怕死?但是,如果怕死就有用的話……

但是,他死都沒有想到,季憶竟然跟著跳了下來。

“不要對我說什麽我不愛聽的話。”季憶的腳似乎扭了一下,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不等李傑開口就說:“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麽不經過大腦思考的事情,你一定是給我下了什麽藥,讓我連最基本的理智都不要了。不過我突然發現,有時候做事不經過大腦真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李傑苦笑了一下,可是女孩,你知道我為什麽跳下飛機嗎?

季憶就像個能鑽進李傑的心裏的妖精一樣,李傑想什麽她都知道,她隻是撿起了地上一把被士兵遺落的步槍,說:“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走,我隻是想做一件不經過大腦的事情,如果你變異了,我一樣會給你的腦袋上來一槍,然後我再想辦法活下去。我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李傑鬱悶了一下,說:“不要那麽逞強,你就說你願意陪我一塊死不是更動人嗎?明明這才是你心裏想的,嘴硬什麽呀。”

季憶極其**的笑了起來,應該說,“**”這個詞此時用在她的身上,那才是最貼切的,而季憶,壓根也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淚流滿麵的女孩。

“噠噠,噠噠噠……”

李傑端著95式自動步槍,大刺刺的照著幾隻正撲向李建軍和另一個傷員的喪屍走過去,反正幾個小時以後也是要死的,李傑也無所謂會不會再給喪屍傷到了。

“你感染了?”雖然被李傑救了,但是李建軍少校還是把手槍指向了李傑,不過,他笑了笑,又把槍放了下來。看著生的機會就這麽從自己的身邊飛走了,這時候,感染不感染,似乎也不重要了,少校的笑裏,隻剩下一片無盡的蒼涼。

“大家都差不多嘛。”李傑也是笑笑,說:“雖然你不是被喪屍感染,但你這副都殘廢了的身體,離死也就一步之遙了。我說不定活得比你久,所以,趁現在,咱們還能說話聊聊天,多好。為了能更好的聊天,我建議我們還是回到指揮中心去,你手上有槍,這樣也好,對我這種貪生怕死的人來說,要我自己給自己腦袋來一槍,這太考驗我的神經了。”

“如果你也算貪生怕死的人的話,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麽勇士了。”看得出,少校對李傑的評價倒挺高的。李傑把他攙扶了起來,趁著喪屍還沒有湧過來,一溜小跑,找到最近的一條通道的電子門,沿著曲曲折折的通道又回到了基地的指揮中心。在這些通道裏,隨處都可以聽到喪屍的嘶吼,也處處都是濃烈的屍臭和血腥味,不過對於這些,李傑實在也有些麻木了。另外一個傷員李傑沒管,那戰士傷得比李建軍還重,而少校也幫他解決了。

“偌大的一個指揮室,就剩下咱仨了。”當指揮中心的合金自動門把尾隨而來的喪屍擋在外麵的時候,李傑把李建軍放在了一張沙發上,心中充滿了蒼涼和感慨,很快,這裏會隻剩下李建軍一個人,或者季憶一個人吧?

“看到那個操作台後麵的壁櫃沒有?”李建軍給李傑指了一個方向,說:“打開壁櫃,裏麵有酒。”

李傑眼睛一亮,酒?好東西啊!自從來到朝陽區以後,他都再也沒有嚐到過酒的味道了,在肚子都吃不飽的時候,酒實在是太過奢侈的東西。他照著李建軍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然在一個操作台後麵找到了一個壁櫃,打開來,裏麵不但有酒,還有煙,煙是軟中華,而酒則是茅台。

“哇塞,30年陳釀啊!”李傑拿出那瓶牛皮紙包著的茅台來,驚喜萬分的說:“我操!這在市麵上得值多少錢啊!你知道嗎,就在不久前,我還在想,現在的茅台酒他媽的是人喝的東西嗎?是,不過喝得起的都不是老百姓啊。”

李建軍說:“這是我們基地司令員在老山立功後得到的獎勵,一直給他擺著,讓大家看,虛偽的說,找天大家把它分了。其實我就一直想貫徹領導的指示,可一直都沒那個膽。”

“你們老大是老山上下來的?那這酒出廠日期還不止30年了!”李傑毫不客氣的撕掉包裝,擰開蓋子,頓時,整個指揮室裏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而他也毫不客氣的像吹啤酒瓶一樣拿著30多年的茅台吹了好一陣,然後在一股暈乎乎的酒勁中,把剩下的半瓶交給了李建軍。他沒有把酒拿給季憶,一個還有機會活下去的人,必須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而他和李建軍都差不多了。

“司令員現在正在外麵吼著呢,”李建軍淺淺的品了一口,歎口氣說:“對於病毒來說,將軍士兵都一個樣。”然後,他看了一眼安靜的坐在一邊的季憶,不誤羨慕的說:“兄弟,你媳婦真不賴,人又聰明,又這麽有情義,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在李建軍眼裏,季憶的冷靜和頭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於季憶那極美的外表,他倒似乎沒怎麽在意。

李傑哈哈一笑,說:“羨慕嫉妒恨吧,這是我小老婆,大老婆腿腳不好,我就沒讓她跟在一塊來了。”

李建軍微微笑了一下,也許是傷太痛了,他也說不出太多的話來。

“都到了這份上了。”李傑發現李建軍並不怎麽喝酒,就把酒瓶又拿過來,又牛飲了幾口,說:“你有什麽平常不能說的,也給咱掏心掏肺一場吧。”

“平常不能說的,現在也不能說。”李建軍嗬嗬一笑,想了想,說:“你想知道關於這場災難的一切。可這對你有意義嗎?”

李傑搖了搖頭,說:“沒有,但就是想知道。”

李建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顯然是傷痛在發作,但是他隨之又平靜的笑了笑,說:“我是軍人,是黨員,我堅守我的信仰,死也不會把不能說的東西說出來。”

“你牛。”李傑真心很佩服的對李建軍豎了個大拇指,說:“我還以為隻有在電影上才能看到你這樣的人,還得是黑白片。有信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打心底佩服你。不過你會不會是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呢?”

李建軍嗬嗬一笑,很坦誠的說:“這倒也有。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各地出現的病毒都得到了有效的控製——我想,在二次病變以前應該是這樣的……二次病變……我以為我們已經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然而在真正的災難到來的時候,一切的一切,不但猝不及防,而且很多事情跟我們想的根本不一樣。你知道嗎?基地裏的官兵一開始就確認是免疫者了,而且,都注射過抗病毒疫苗。”

李傑嗬嗬一笑,你不是什麽都不說,到死也不說嗎?大概,你是把我當成了死人了吧?看來,我也差不多就要死了。他一邊微笑著,一邊喝著濃烈香醇的陳年茅台,那玩意不是白開水,所以,李傑覺得自己的腦子很快就開始昏昏沉沉的了。

李建軍的手槍一直就放在手邊,隨時準備著當李傑張開因為感染而變成墨綠色的嘴咆哮的時候,用一顆子彈結束他的痛苦……如果那種時候他還能感覺到痛苦的話。他注意到李傑靠著牆躺了下去,打著酒嗝,和一個標準的醉漢一樣,其實也有點羨慕他。

而接下來的話,他似乎是對季憶說的,“有時候我們也許太過自以為是了,我指的是人類,我們人類,我們以為我們能控製一切,這從我們製造蒸汽機的時候就開始了,我們強調開發核電站和開發蒸汽機沒有什麽分別,研發基因鏈也一樣。也許,我們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從300年前製造出蒸汽機的時候就開始錯了。不過,我不相信有什麽神,如果這場災難真的是對人類的懲罰,那也是人類對人類自己的懲罰。”

李傑的頭很暈,但李建軍的話他還聽得清清楚楚的,其實他想說,李建軍這時候說話的語氣,跟季憶好像啊。那個小姑娘,唉,絕對的校花呢,偏偏腦子有那麽好用,不是說上天是公平的嗎?為什麽她既有極致的外表,又有超高的智商呢?她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很寂寞吧?好吧,這也算得上是公平的。如果有更多的時間相處,李建軍少校大概會和季憶惺惺相惜吧,不過少校,注意把握好度哦,你要是喜歡上了我媳婦,那是絕對沒有好處的。

季憶淡淡的說,呃,少校,你不要跑題,你之前分明是在說疫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