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見之約

“老板”逃掉了。

就在樂高風現身的那一瞬間,他便知道此番事失敗了,趁著衛雲帆愣神的功夫,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樂高風沒有追擊,而是協助孔獨林將邵行雲和邵行雨兩人擒住。至此,四大宗派的五位首領,一人逃亡,一人被打暈,一人身亡,兩人被擒,剩下的人群龍無首,這次進攻徹底宣告失敗。

上官珺早已醒來,卻發現自己被牛筋繩五花大綁,絲毫動彈不得,掙紮了兩下便放棄了,轉頭看著沈心遠。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輸給了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沈心遠也照樣想沒想到自己竟然打贏了一派掌門。

“為什麽沒有殺我?”上官珺冷冷的說道。

“為什麽要殺你?”沈心遠反問了一句。

“你不怕我反過來殺了你?”上官珺露出了一抹笑容,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首先,這樣的束縛你掙脫不開;其次,我相信以前輩的人品,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沈心遠已經從衛雲帆那裏知道了這個被他打暈的人的身份。

說著,沈心遠將上官珺身上的繩子解開,上官珺也沒有動手殺了他。經曆此事,上官珺對漠教也有所改觀,更多的是對沈心遠產生了好奇。

漠教本性不惡,在四大派的人馬棄刀投降之後,清點一下人數,第二天全部放了。漠教雖然有些實力,但也養不起這麽多人。

沈心遠和衛雲帆兩個人的漠教身份也算是坐實了,隻不過他們並不在乎,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感謝二位少俠仗義援手。”處理完一大堆事之後,樂高風終於想起來還有沈心遠和衛雲帆這兩個人。

“哪裏的話,教主客氣了。”沈心遠也是客套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看教主的樣子不像是中了毒的,能問一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樂高風略一思索,看了看樂扶柳,也並沒有隱瞞:“此事說來話長。”

護衛們搬來兩把椅子,樂高風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沈心遠和衛雲帆坐了下來,繼續說道:“二位也知道,我教自成立以來,立足江湖的原則便是‘善行善果,惡行惡果’,教內人行事也以善為先。但是總會有一些行事乖張之人,以自己的原則去助人,雖然達到了目的,但是被幫助之人難免會失去些東西,然後江湖上就會有人借此來抨擊我教。”

“可是,有些事本就與你們無關,有什麽後果也是該他們自己承擔,為什麽要怪罪你們?”衛雲帆有些不解。

他曾經聽說過一件事,漠教成立之初,在江湖上名聲極好,發展到如日中天之時,不乏一些上門來求助的人,漠教也是來者不拒,能幫也就盡量幫。

適逢當時江湖出現傳聞,奇書《窺天錄》的殘本偶然現世,雖不完整,但能參悟其中奧秘之人亦可以窺得一線天機。

淮南李家,當時已是江湖上的名門望族,家主想要插手此事,但對手有些強大。他在漠教也有一位好友,遂來漠教尋求助力。那位漠教中人對此並不感興趣,在他看來,事情發展應該順其自然,即便是窺得了天機也不能改變結局。

但是既然事朋友相求,又怎麽好意思拒絕,漠教前輩便去了。雖然經曆一番波折,結果還是得到了《窺天錄》。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這樣一本頗負盛名的書已有了歸宿,江湖上一定有人不懷好意,想要通過明爭暗奪據為己有,廝殺是免不了的。但李家的家主放出傳言,說《窺天錄》在漠教前輩手中,這樣一來江湖的矛頭自然對準了他。

《窺天錄》並不在他這裏,他被人當成了擋箭牌。

九死一生之後,漠教前輩逃脫追殺,並且尋找到了李家家主。漠教前輩並沒有殺了他,而是趁夜間將《窺天錄》偷了出來,並且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至死也沒有說出這本奇書藏匿的位置。李家家主勃然大怒,派了幾十批人尋找也沒有找到。從此,江湖上便開始多了一些抨擊漠教的傳言。

“江湖不就是如此嗎?爾虞我詐,打打殺殺,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江湖上多少門派覬覦我漠教,這我不清楚,我也不關心,但是我教內部出現了問題,我這個教主可不能袖手旁觀。”樂高風歎了口氣,旋即話鋒一轉。

“內部出了問題?”沈心遠重複了一句,隨後眼神飄向了副教主孔獨林,卻被孔獨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又飄到了另一個地方。

樂高風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哈哈大笑:“哈哈哈,叛徒不是孔老弟,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

“是佘長老?”沈心遠又問。

這個答案讓樂高風有些驚訝:“沒錯,少俠怎麽知道的?”

“我隨口一猜,當時大戰之時所有人都在,唯獨少了這位佘長老。”沈心遠確實是隨口猜的。

“大概十幾年前,我教開始出現教眾叛逃之事,雖然不多,但叛的都是一些精英。之前江湖上雖然有人抹黑我教,我們可以忍受。自從精英叛逃之事發生後,江湖上突然多了許多頂著我教名字的人興風作浪。他們做盡了惡事,一溜煙隱進了茫茫江湖便尋不到蹤跡,所有的惡名都是由我們承擔。細察之下,那些作惡的人,大多是我教那些叛逃的精英。”說起此事,樂高風有些痛心疾首。

“大多是?那就是還有一些不是漠教中人?”沈心遠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那個名叫“血引”的人。

“沒錯。”樂高風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我們才追查到,之所以教眾叛逃,是因為教中有人挑唆,讓他們叛逃後作惡,敗壞我教名聲,進而毀了整個漠教。”

“毀了漠教?這樣說會不會太武斷?會不會隻是有人想奪教主的位置?”樂扶柳有些疑惑。

“派人出去作惡,然後以江湖上的壓力來逼我退位嗎?不會,若是以此法,即便謀到了這個教主之位,他得到的也隻是一個聲名狼藉的漠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的原本目的便是毀了漠教。”樂高風立刻明白了樂扶柳的意思,搖著頭解釋道,“既然他想毀了漠教,那我就給他個機會,讓他漏出破綻。”

“我與你父親是幾十年的好友了,怎麽會因為一點意見不合便劍拔弩張呢?”孔獨林在此時插上話來,對樂扶柳說道。

樂扶柳其實已經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當初他們三人離開漠教,樂扶柳自己偷跑回來時,她便已經向孔獨林逼問出了事情的始末,但是其中一些細枝末節她並不清楚。

“我們假裝不和,產生分歧,借此引出內鬼。”樂高風繼續說道,“我假裝中毒失蹤,將一切矛頭指向孔老弟,本來想著,若內鬼現身與孔老弟接觸,那便再好不過,若沒有現身,那他也定然不會放棄這次徹底毀滅我漠教的機會。”

“隻不過,兩位少俠的出現是個意外。”樂高風轉向沈心遠兩人,“你們的仇人想要借刀殺人,找來了四個門派的人,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不過就是這種危機之時才能讓佘長老現身。”

“說起那個佘長老,我是親眼看著他將門外的機關裝置關閉了。”孔獨林說到這裏有些有些難過,佘長老在教中的時間不比他們兩個人短,他實在想不通有什麽理由能夠讓他做出這種事。

“兩位能在這危難關頭出手相救,自然是我教的朋友,日後若有用得到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幫助。”這句話時樂高風說的,沒想到之後竟然應驗了,不知道該說他料事如神還是烏鴉嘴。

這一晚,漠教的堡壘中一片歡騰之象,所有教眾都為了劫後餘生而歡慶,並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一次策劃好的行動。

至於佘長老怎麽處置,那不是沈心遠與衛雲帆他們該管的,那是人家的內部問題,他們無權過問。

“沈兄,你是怎麽打贏的上官珺?”

大廳裏正舉行宴會,許多人都來向沈心遠和衛雲帆敬酒,兩人為漠教所做的事都被他們看在眼裏。酒過三巡,衛雲帆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贏了。”沈心遠還是有些心有餘悸。雖然他贏了,但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怕下次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仙雲派的流雲撫仙劍可不是吃素的,你不會就是用的你那套王八拳吧?”衛雲帆調侃了一句,沒想到沈心遠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用的那個。”

“那可真是奇怪了,不如你與我過過招,讓我試試這其中有什麽玄妙。”

“等過了這一陣吧,我現在還有些手抖。”

衛雲帆正欲說些什麽,樂高風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叫了一聲:“衛少俠。”

衛雲帆趕忙轉過身來行了個禮:“前輩。”他沒有稱呼教主,因為這是漠教弟子的稱呼,按照輩分,樂高風確實是他的前輩。

“原來少俠就是江湖上聞名的背手刀,你與海鳴的戰鬥我看見了,武功很高啊。”樂高風的臉上堆滿了笑意。

“不敢,前輩說笑了。”衛雲帆的禮儀還是很不錯的。

樂高風突然鞠了個躬,衛雲帆沒有想到,沈心遠也沒有想到,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感謝少俠救了小女性命。”

衛雲帆突然明白了,連連擺手:“不不不,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兩位武功高強,今後小女在江湖上行走,還要靠兩位照顧了。”

衛雲帆看了不遠處的樂扶柳一眼,正巧,樂扶柳也在盯著他看,兩人視線剛一接觸,立即各自轉開。

他並不知道,此時樂扶柳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他救她時的場景,有兩次。

酒宴散了,沈心遠和衛雲帆走到了最頂層,爬上了房頂。樂扶柳早就在這裏,見他們上來,點頭示意了一下。

“接下來你們要去哪?”樂扶柳問道。

“連山派吧,之前一直想去來著。”沈心遠回答道。

“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路上有個照應。”衛雲帆突然說。

“不了,下次吧。茫茫江湖,若是真的有緣,那一定會再遇見。這是第一次,如果能再見兩次,那我就跟你們一起。”樂扶柳拒絕了。

隻不過今天的月亮不圓,月光也不亮,她的臉有些發紅,衛雲帆並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