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約定(2)

風疏竹環視一周,見眾人聚精會神的模樣,心中不免一動,恍若自己化身成了教書先生,對如饑似渴的學童,循循善誘傳授知識一般,遂輕咳了兩聲,方正色道:“法侶財地,指的是修行必備的四個基本條件。法,指的是教法、道法,如果不得其法盲目修煉,往往容易走火入魔,誤入歧途;侶,指的就是同修、道友,古人語‘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財,便指的錢財,修行初始往往顧不得治生,但所有的修行又是建立在生的基礎之上,古人又講‘無財不足以養道’;地,便指的是道場,修行的場地。”

話音剛落,楚晴恍然大悟,道:“噢,風大哥哥,那這意思不就在說,不論是尋常凡人,還是修行的劍仙,甚至是魔道,其實還不都是在人間嗎,隻要在人間這片山河大地上,就需要人生存的基本條件啊,簡單些說,就是不吃會餓死,不喝水會渴死,沒衣服穿會凍死。”

風疏竹點點頭,道:“基本可以如此理解,但大能修行者,對這些依賴會越來越小,反而對靈山道場要求更高。”

許久,楚晴才接過話題,若有所思道:“這,也是仙魔大戰,仙界、魔界教派林立的根本所在啊。”說完,沉默了許久,忽地又似有所得,道:“風大哥哥,那照此說來,誰占據了好的靈山,不是修行的越好,道行越深嗎?”

風疏竹微微一笑,並未言語,而是拿起書案上的毛筆,橫在眾人麵前,緩緩道:“同樣是一支筆,但每個人用來,寫出的字卻不盡相同,有大有小,有美有醜。”

風疏竹的比喻簡單易懂,令楚晴信服地點頭讚歎,看了眼身旁的小九,才道:“看來以後我們修行如何,還要多勞煩風大哥哥帶路指引啊。”

風疏竹嘴角一翹,將手中的毛筆放回原處,笑道:“風大哥隻是比你們早幾日入道罷了,法無先後,達者為先。我想日後你們定能青出於藍。”

“那風大哥哥,接下來我們要如何修行呢?”楚晴說著,左右看了看小九與小胖熊袋袋,隱約中感到這也是他們急切想要知道的。

風疏竹沉吟良久,方緩緩開口道:“內外兼修。”

“內外兼修?”楚晴與小九連帶小胖熊袋袋在內,聞言麵麵相覷,似是不得其解。

風疏竹點頭,輕輕道:“內便是吸導靈力,為我所用;外便是入世行走,磨練心性。內外兼修,方可超凡入聖。”

“那,是不是說,我們不光要打坐入定,更要時不時下山行走。”楚晴的話音重點落在了後半句,因為對她這樣一個貪玩好動,情緒多變的豆蔻少女來說,打坐修行,實在是枯燥無味,自是巴不得隻修習 “外功”。

風疏竹笑而不語,因為他深深懂得,每個人都會有如此過程經曆,否則這世間便不會出現“成長”一詞,沒有入世的磨練,何來道心的堅定,萬事萬物,順其自然,自有其歸宿。

楚晴原本以為風疏竹會一臉嚴肅的教誨,應該多去“落水洞”修習,未料其隻是微微一笑,心中不免一寬,便不再去琢磨這修行之事,而是轉念一想,臉上似笑非笑地,試探著問道:“風大哥哥,你這安排如此多的事情給我們,想來,你這去蠹窿嶺,怕是需要些時日了吧。”

風疏竹聞言,看了看楚晴,又將目光看向一直靜靜坐著的小九,道:“少則半月,多則月餘。”

楚晴聞言,怪眼一翻,忿忿道:“我不管什麽半月,月餘的。反正隻要我們建好了房子,找到了閻收天和林纖娘後,還不見你回來,我與小九便找上去。”

風疏竹想了想,斬釘截鐵道:“好,一言為定。”

楚晴聽到風疏竹回答如此爽快,心中不免一喜,但轉念又一想,但不知空行在蠹窿嶺情況到底如何,通過他的遭遇也能得知那裏的危險情況,遂問道:“風大哥哥,那空覺寺的空行法師,不是早就去了蠹窿嶺嗎,你就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嗎?”

風疏竹一怔,稍後道:“前幾日去空覺寺,了本上人談到此事。”接著便將在空覺寺拜會了本上人所得到的消息從頭至尾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空行與眾師兄弟遇襲後,便回到了空覺寺,因兩百年前與魔宗大戰之時,空覺寺保存了數瓶化煞水,但因數量有限,空行法師便將救助機會讓給了其他師兄弟,而自己獨身前往蠹窿嶺,去尋找解藥了,但多日未見消息傳回。

楚晴聽風疏竹講完,想了想道:“風大哥哥,這空行法師的安危,難道空覺寺不上心嗎?”

風疏竹微微一笑,道:“此番去蠹窿嶺尋找空行,除去關心他的安危外,還有些事情需要了解。”

楚晴感到風疏竹有些答非所問,就追問道:“什麽事呢?”

風疏竹頓了頓,麵色略有些凝重,微微歎息了下,才緩緩地道:“那日在樹林裏,空覺寺眾僧人遇襲後的慘相,晴兒你也是親眼所見,難道我們不該弄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嗎?”

楚晴略一回憶當日慘相,不由抱緊雙臂打了個冷戰,點頭道:“是要弄清楚真相,可這麽多天過去了,空覺寺也沒找到真凶嗎?”

風疏竹未言語,而是以沉默回答了楚晴的疑問,書房內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靜,每個人心中似乎都在盤算著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稍後,一直低頭靜靜聽的小九,突然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兩人看。

楚晴好奇地趴過去,仔細一看,隻見紙上寫著“閻收天與林纖娘一定在一起嗎?”

看完,楚晴驚奇地看著小九,讚道:“嗯,小九這個疑慮,也有一定道理呢。”說完,那雙水靈靈地眸子看了看小九,卻發現他逃避開自己的目光,又深深低下頭去,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由於小九就坐在風疏竹身旁,因而,他是早已看到了小九寫的字了,但卻並未開口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

楚晴退回到椅子上,瞄了眼風疏竹,輕聲道:“那,到底是找閻收天重要呢,還是找林纖娘重要呢?”

風疏竹嘴角動了動,半晌,終於開口道:“閻收天。”

楚晴轉了轉眼珠,道:“為何?”

此時,小九也抬起頭來,看著風疏竹,靜待答案。

風疏竹道:“一個舊傷複發,又被袁悟溪再次打傷的人,找起來應該容易得多,何況林纖娘救了閻收天,隻能將他藏起來,助其療傷。”

楚晴思索片刻,又道:“那閻收天,最有可能在何處療傷呢?”

風疏竹看了眼楚晴與小九,道:“魔道修習異法,或借助陰邪之地吸取玄陰之氣,或直接吸食人的精氣,蒼青山就這麽大,一定會尋得蛛絲馬跡。”

楚晴聞言,低頭不語,似在思考尋找那所謂的陰邪之地。

“你們上次避雨時,是在何處遇到的林纖娘?”

耳畔傳來風疏竹的詢問聲,楚晴抬頭看了眼小九,道:“是在離石門鎮不遠處的一座山,小九,你還記得那個石洞嗎?”

小九抬頭,略一思考,用力點了點頭。

風疏竹起身看著窗外,緩緩道:“我隱約中覺得,林纖娘就在那附近。”

窗外,一陣山風襲來,帶著絲絲涼意,讓人倍感清爽舒坦,同時也送來陣陣竹濤聲,然而,林後的寂靜中,仿佛隱約暗藏著什麽未知的事物一般。

楚晴深深吸了一口氣,貪戀著那份清涼。片刻之後,仿佛頭腦也清新許多,又道:“風大哥哥,閻收天是當年魔道的牧神使,那林纖娘又是個怎樣的人物呢?”

良久,才聞風疏竹緩緩道:“空覺寺了本上人說,從未聽聞魔道中有叫林纖娘的人物。”

“那她為何會救走閻收天呢?”楚晴不解地追問道。

風疏竹轉身看了眼楚晴,又看了眼小九,道:“此間謎團,正需我們破繭抽絲,層層解開。”

楚晴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歡欣道:“想不到魔道的人物都如此撲所迷離,他們為何不光明正大,直來直去呢?”

風疏竹笑了笑,道:“兩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仙界雖是慘勝,但終究是勝者,魔道的大部分力量已被消滅殆盡,早已無力與仙界正麵對抗。”說到此處,風疏竹語氣陡然一變,道:“但是,他們卻一直在黑暗裏等待,等待著一個機會,等待著一個人的回歸。”

楚晴想了下,脫口而出道:“那個人,便是魔宗影惑?”

風疏竹沉吟片刻,點頭道:“是的,如果讓魔宗影惑重振魔道,那將是三界浩劫。”

在楚晴的意識中,她不止一次聽說魔宗影惑,但無論是魔道還是劍仙,一提起此人,無不表現對其恐怖支配力的忌憚,究竟這魔宗影惑是何等英雄人物,在楚晴的內心打下了個強大的問號,但是在疑問之餘,她的好奇心更甚,更想親眼看看這個魔宗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