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方青子的出現讓現場炸開了鍋，大部分人表現出來都是無語和不屑的態度，其中最激動的要數最年輕的鄭宇。
“我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我看見了誰？小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就是徐總找來的助教！”鄭宇走上去盯著方青子說話，不管是周身的氣場還是眼神都充滿敵意，其實這也不怪他，也不單單是他這樣。
基地裏但凡是欣賞葉蜚聲或者和葉蜚聲關係好的人，看見方青子都是這種態度，畢竟之前她整天出入CW戰隊，擺出一副“我是葉蜚聲女友”的正宮樣子，最後卻被人發布了跟沈行摟摟抱抱的照片，直接扣了一頂綠帽子在葉蜚聲頭上，哪怕外人還不知道她和葉蜚聲的實際關係，但他們內部人都知道啊，葉蜚聲不要麵子的嗎？更不要說，事到如今，她和沈行依舊緋聞不斷，就前幾天還有人看見他們倆一起吃飯，怎麽解釋也不會讓人相信他們沒關係了！
“你眼睛沒問題，你也沒猜錯，我的確就是徐總新請來的助教。”方青子開口說話，微抬著下巴，雙拳緊握，似乎有點緊張，但還是落落大方。
司念的目光慢慢從她身上收回來，下意識地抗拒在她麵前和葉蜚聲靠得太近，本能地朝一邊挪了挪，可她剛挪了一點，葉蜚聲就挪了一大塊兒，直接和她挨在了一起，甚至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眼看他，他無聲地望著前方，雖然沒有和她對視，卻給了她信心。
猶豫再三，司念沒有掙開被他握著的手，而是反握住了他。
不遠處，方青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努力微笑了一下，麵對所有人的質疑平靜說道：“我對大家不陌生，大家也應該都認識我，今天我正式加入CW電子競技俱樂部LOL分部，和大家成為同事，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的工作。”
語畢，她朝離她最近的鄭宇抬起手示好，可鄭宇不屑地哼了一聲，翻著白眼轉過了身，一點麵子都不給她。
僵硬地收回空著的手，方青子此時的處境不可謂不艱難，她一臉無助地看向葉蜚聲，可不管她再怎麽露出懇求的眼神，葉蜚聲也隻是靠在那裏，握著司念的手安靜地看著一切，一丁點要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沒有。
他變了。
真的變了。
回國這幾個月，他變得很快，尤其是在認識司念之後。
方青子吸了口氣，麵色漸漸冷了下來，她逼著自己轉開視線，對易琛道：“自我介紹做完了，教練給我分配工作吧。”
易琛瞥了瞥她，不說話，倒是謝源抱著雙臂閑閑道：“我說妹子，你先別說分配工作的事兒，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方青子鎮定地望過去說：“你問吧。”
謝源一笑，吊兒郎當道：“我就想問問你，你會玩LOL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惹來大家哄堂大笑，無數嘲諷輕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被這樣對待，心中不可能不生氣，委屈的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可她強忍著不允許自己哭，不允許自己看上去弱勢，因為她知道，即便她哭了，葉蜚聲恐怕也不會站出來替她說話，她何必自取其辱。
“我當然會。”既然別人對她不友善，她也不假裝親和了，仰著脖子冷淡地盯著謝源道，“我相信這個問題不僅僅是你想問，其他同事也想問，你們覺得我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來做助教簡直侮辱了你們的技術，對麽？”
謝源沒言語，但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方青子勾起嘴角冷笑道：“請各位不要那麽自大，如果你們不信任我的技術，可以直接組個局試一試。不敢說我是國服韓服雙王者，但我的確是國服電一的王者。”
謝源意外地看著她，倒是沒想到她敢這麽強勢的表態，事實上，他們隻知道方青子是個女解說，對遊戲的理解還不錯，但真正的段位能打到多少，他們並不清楚。
“信口開河的話誰都會說，你這樣說我們就要信嗎？”鄭宇不服氣道，“組局就組局，源哥你開幾台電腦，我們組個局試試她！”
謝源不置可否，轉身去開電腦，紀野站在一邊懶散地瞥了一眼葉蜚聲，後者對方青子的態度全程和其他人無異，紀野挑挑眉，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司念姐，你也來！”
鄭宇坐下了就喊司念，他對司念的態度可比對方青子好多了，這讓本來就十分委屈的方青子越發憤怒，她隱忍著巨大的悲憤，掙紮地盯著司念，司念摩挲了一下胳膊，低聲道：“我就不參與了，你們打吧。”
鄭宇失望地“哦”了一聲，司念歎了口氣，轉眼去看身邊，葉蜚聲正看著她，她思索了一下道：“你呢？”
她的話引來方青子的注意，後者望向葉蜚聲，目不轉睛地等待他的回答，可他其實根本沒有回答，在司念問完了之後，他就直接拉著她走了。
今天，從方青子露麵到葉蜚聲選擇離開，他隻對易琛說了一句話。
還是在臨走的時候，路過易琛身邊。
“開訓了微信喊我。”
簡簡單單幾個字，說完就拉著司念走了，司念慌張地回了個頭，看到易琛望著他們的背影，緊抿著唇瓣，單薄頎長的身影甚至是有些脆弱的。
葉蜚聲帶司念離開了基地。
他沒車，就帶司念坐地鐵，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司念靠在椅背上仰頭盯著葉蜚聲，他手拉著拉環，眼睛看著她，白皙的臉上掛著些不耐煩，眉頭稍稍蹙著，似乎有心事。
猶豫再三，司念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了口：“其實雖然你剛剛說過要和我在一起，但你現在想反悔的話我也不會說什麽的，我……”
“閉上嘴。”
司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蜚聲給打擊了，站著的青年冷冰冰地丟下三個字，就差衝著她翻個白眼來表達他的不悅。
司念抿抿唇，也有點生氣地低下頭不看他，直覺他是因為方青子情緒才這麽不好，搞不好是真的後悔提出和她在一起了，拉著她出來也隻是借她逃離尷尬的現場而已。
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司念氣得心尖都冒酸水了，本來還坐著，後來直接站了起來，繞開葉蜚聲，到車廂的最後短站著去了。
葉蜚聲望著有座不坐非要站著的司念，有一瞬間臉上出現了茫然的神色，但很快就被焦灼代替。他緊了緊握著拉環的手，在即將到站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抬腳走向了她。
餘光瞥見葉蜚聲朝這邊來了，司念直接轉了個身拒絕和他對視和他交流，這讓葉蜚聲到了之後隻能直愣愣地站在她身邊，什麽都做不了。
“你……”
葉蜚聲開口說話，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些鬱悶，司念毫不留情地直接打斷他道：“閉上嘴。”
“……”
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司念真的算是他生命中的克星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大約是他經曆的女人真的太少了吧，唯一一個方青子，還是一個對他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的女人。
“各位旅客，上海動物園到了，請在屏蔽門完全打開後從左邊車門下車……”
就在兩人鬧矛盾的時候，地鐵到站了，葉蜚聲看了一眼屏蔽門，二話不說直接拉住了司念的手，司念被動地跟著他下了地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忍不住道：“我不去動物園。”
葉蜚聲頭也不回道：“沒打算帶你去動物園。”
司念：“那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十五分鍾後，司念坐在了一家網咖的沙發上。
葉蜚聲就在她身邊，兩人一人開了一台電腦，電腦上什麽也沒運行，與其說他們是來上網的，還不如說是來……發呆的。
餘光觀察了一下葉蜚聲，比起司念的煩躁，葉蜚聲這會兒的狀態倒是好了不少，很自在地窩在沙發裏，手上握著鼠標，一遍一遍地刷新著電腦桌麵，仿佛永遠不會厭煩一樣。
他越是這樣淡定，司念反而越是生氣，他還不如像在地鐵上那樣有點情緒波動呢。
有點忍受不了這種氣氛，司念起身想走，葉蜚聲明明一直盯著電腦屏幕，卻十分及時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甚至都沒有挪動，麵無表情地說：“去哪。”
司念盯著他：“不關你的事。”
葉蜚聲淡定的氣息終於漸漸散去了，他皺眉看過來，黑沉沉的眸子裏縈繞著一絲怒氣：“你說什麽？”
司念使勁掙開他的手，一字一頓道：“不關你的事。”
也許一開始葉蜚聲隻是不高興，但她再次複述完這句話之後，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包廂，門將兩人與外麵隔開，可以做一些相對來說比較私密的行為，比如說……
葉蜚聲將司念壓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凝著她的眸子說：“你再說一次。”
司念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大魔王的怒火，但她脾氣也上來了，被這樣要求便不服輸地瞪著眼睛道：“不關你的事！”
葉蜚聲眯起眼，四目相對許久，他竟然漸漸平複了情緒，甚至鬆開了她。
司念靠在沙發上，揉著被他捏疼得手腕，心裏有些委屈，眼圈發紅，但她一點都不想哭。
再次起身要走，這次葉蜚聲沒有出手挽留，但他開口對她說：“是我讓你閉嘴惹你不高興了嗎。”
僅僅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就讓司念想走的心瞬間歇了，她閉上眼睛，恨自己沒用，不由抬手狠狠捶了一下牆麵，把隔壁正在上網的人嚇得直接蹦了起來。
“如果是因為這個，我向你道歉。”
見司念願意聽自己解釋，葉蜚聲沉默片刻，壓低聲音道：“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隻是心裏很煩。雖然我把你帶出來了，但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帶你去哪。”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著她的背影，微微抿唇道，“我隻是不想你留在基地，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那樣。”
司念意外地轉頭看向他，她回過頭了，葉蜚聲反而不敢看她了。
他收回視線，垂下眼瞼盯著自己握著鼠標的手，慢慢說道：“事實上，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對於助教這件事，我的處境就和你在陳星航突然摔傷上的處境差不多。”他閉了閉眼，抬手按著額角道，“說這麽多都是廢話，坦白講，我隻是擔心你因為青子的事動搖。我們才剛剛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因為一些往事而後退。”
真的非常意外他今天的不正常竟然是因為這個。
司念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在吃飛醋，她在擔心的時候，葉蜚聲何嚐不是在擔心呢？隻是他的擔心和她所以為的那種擔心完全相反罷了。
對自己有點不滿，司念微微啟唇，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或是告訴他是她誤會了他，又或是告訴他，她沒那麽容易動搖決心。她已經被別人搶走過自己喜歡的人，這第二次，她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再失敗。
隻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終究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你沒必要這樣。”司念回到了位置上，低低柔柔地說，“你有什麽好擔心的，我擔心還差不多，那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前女友。”她有點無奈地抓了抓葉蜚聲的頭，葉蜚聲睜開眸子盯著她，顯然很不滿她肆意妄為的手，但她就跟沒看見一樣，繼續在他頭上為非作歹。
“不要亂動。”葉蜚聲抓住她的手，威脅道，“再亂動就收拾你。”
司念揚唇一笑，似乎一點都不怕被“收拾”，她悅耳的笑聲掃走了他心裏所有的煩惱，從早上到此刻，葉蜚聲臉上終於稍微露出了一點點和煦。
見他笑了，司念稍稍靠近他，在他耳邊放輕聲說：“不讓我亂動也可以，等回了基地，你最好也老實點，要不然，我也會收拾你。”
她說話時，呼吸灑在葉蜚聲耳邊，他耳根癢得不行，不自覺閃躲了一下，司念盯著他漸漸浮現紅色的耳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