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章

雨夜,雷聲轟響不停,不時有閃電劃破漆黑的夜。

張小滿從臥室走到客廳,從工具箱裏拿出一隻釘錘,輕輕扭開小客房的門。慢慢走到床邊,看著正在熟睡的孫甜甜,舉起手中的釘錘,砸了下去,一錘,兩錘.......噴薄而出的血液濺射在張小滿的臉上,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張小滿痛苦扭曲的臉龐......

翌日,德川大學,張小滿正在數學係的教室裏上課,從教室後門進來一個人,彎著腰鬼鬼祟祟地找了一個周圍沒人的後排位置坐下。張小滿沒有在意進來的是誰,連抬眼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在他的班上,從來不會點名,他向來主張知識不應當是被動接受,而應該主動獲取。然而,奇怪的是和其他數學專業課相比,張小滿課堂上的學生反而是最多的。

“人總是要死的,但是,他們的功績永存。這句話與司馬遷的《報任安書》中“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有異曲同工之妙。有誰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張小滿盯著下麵的學生說道。

有幾個女學生笑著齊聲答道:“奧古斯丁·路易斯·柯西!”

張小滿點點頭,在黑板上寫下“柯西”兩個字,“不錯,還知道做課前預習,接下來,我要講的便是柯西中值定理.......”

下課後,張小滿剛剛走出教室,就被一個人攔了下來。張小滿翻了一個白眼,“何警官,你就算拿十本書擋在你臉上,你腳下這雙police執勤皮鞋也還是出賣了你。”

何警官放下擋在麵前的數學係專業課本,打了個哈哈,“張老師,我耐著性子可是聽了你一節課,不明覺厲啊!”

張小滿對此嗤之以鼻,“說吧,有何貴幹,您能大老遠跑一趟,絕非隻是為了聽一堂數學課。”

“確實有事要求你幫忙,”忽然發現張小滿左手手掌纏著隱隱帶有血跡的繃帶,“你手怎麽回事?”

“修車的時候沒留神,引擎蓋落下來砸的,”張小滿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說道,“看來不是小事啊!”

走到辦公室,張小滿給何警官倒了一杯茶,坐在沙發上,“說吧。”

何警官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放到桌上,見張小滿拿起照片一張張查看,何警官在一旁解說,“最開始是月牙公園一個環衛工人在早上打掃清潔衛生時,發現公共廁所的男廁所地上牆上有大麵積血跡,法醫判斷出血量在2000-3000毫升,如果沒有及時就醫,很可能出現生命危險,現場卻沒有發現受害者。”

張小滿把公園案件的照片放在桌上的一邊,繼續看手裏的其他照片,“醫院呢?查過嗎?”

何警官撓撓頭,“醫院我第一時間就查過了,既沒有近期失血過多的病人,也沒有因為失血過多的死者。不僅如此,我還比對了失蹤人口的DNA,也沒有與之匹配的。還有就是第二天郊外廢廠又出現一起焦屍案,你先看看,總之,我說不上來,很奇怪。”

看到最後一張照片,張小滿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那是廢棄工廠現場的整體環境照片。看著照片裏牆上的“火祭已經開始,稻草人一落淚,大麥田吃掉一個孩子”那句話,怔怔出神,那個叫血紅花淚的人給林雨宣寫的信裏就提到過“火祭”。

何警官指著最後那張照片地上的圓圈和數字,“這就是我要求你幫的忙。”

張小滿這才回過神來,腦海裏迅速將地上的9個紅漆數字進行排列組合,“14,11,34,13,11,34,42,15,33,這是正確的數字排序。”

何警官瞬間驚呆了,“這麽快?什麽意思?”

“隻有這樣排列,才能組成完成有意義的詞,”張小滿凝重道,“稻草人。”

見何警官仍是一臉疑惑,張小滿又解釋道,“Polybius 密碼,又稱為棋盤密碼,”張小滿從辦公桌拿過來一張草稿紙和筆,在草稿紙畫下一張5*5表,將26個字母填寫其中,i和j共用一格,“實質上每一個數字對應都是一個坐標,例如14是(1,4),對應的便是字母d,依此類推,所以整組數字組合的意思是dao、cao、ren——稻草人。”

何警官呆呆地拍了拍掌,“精彩!我想了好幾天,沒想到你幾分鍾就解決了,你是怎麽想到?”

張小滿走到書架前,取出一本書,拿出書中夾著的一封信,交給何警官,“事實上,我不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密文,這是一個叫血紅花淚的人寫給林雨宣的信。”

等到何警官看完整封信,張小滿沉吟道:“如果這就是火祭,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死者。”

“你怎麽會有這封信?”何警官還沒有從巨大的衝擊中緩過來。

“當初道車輪鎮的時候,一個包工頭給我的。”

何警官知道張小滿說的是誰,也就不再在意,“孫甜甜現在還好嗎?”

張小滿愣了一下,“還好,還在我家,平時我妻子在帶著兩個孩子,”想了一下,“餘兮找了一個互助會,說是幫甜甜在國外找到了學校和收留的寄宿家庭,隻差沈巍巍簽字了。”

“知道第二個案子裏的焦屍是誰嗎?”

“孫建?”

“你怎麽知道?”

“不然你不會這樣問。”

張小滿和何警官相顧無言,沉默了一會,張小滿盯著照片裏焦屍右手手腕,指著一處焦黑翻裂的皮膚,“有沒有查過孫建體內的血液含量?”

何警官也看到了那個地方,一拍腦袋,“我怎麽沒想到!”

張小滿皺了皺眉,“別高興得太早,比對一下DNA,我覺得公園廁所的血不會是孫建的。”

何警官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又被澆滅,“為什麽?”

“太過順理成章,很容易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錯的,是題目中的陷阱。”

何警官歎了口氣,準備回去,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當時為什麽不拿出這封信?”

“因為那封信的最後,血紅花淚告訴林雨宣下次的寄信地址,”張小滿指了指腳下,“就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