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餓了

易天天的到來並未引起喪狐的注意。

符離也不知道喪狐是故意裝作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沒出現。但是這不重要,隻要富窯不知道易天天在就行了。

畢竟這倆從前可是打過架的仇人。

符離把易天天藏在富府一間偏僻的房間裏,幸虧當初富窯嫌棄仆人的臉喪氣,如今富府就隻有他們三人在,易天天也不容易被發現。

可易天天沒有辟穀,所以沒撐下一日肚子便開始嚷嚷了,符離趁著夜色來瞧他的時候,正正聽到一出空城計。

“符離,我餓了。”

符離拍手一笑:“富窯那裏有吃的,他最近減肉,肯定吃不了多少,我去幫你拿點兒!”

“好!”

易天天眼巴巴地看著她離開,心想這裏並沒有老道士說的什麽人魄,倒是有隻肥頭。

什麽被妖怪害了的人,分明就是老道士作的孽!

符離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他講清楚了。

萬萬沒想到啊,肥頭居然是秘境的有緣人?

老天是瞎了眼嘛?居然選他?

為了離開秘境,還要委屈符離用美人計。

唉……

心痛。

易天天縮在被窩裏,看這漆黑的、沒有月亮的夜,收緊被子……

符離來到富窯房間的時候,他正在大塊朵頤。

雖然滿桌子都是素菜(富窯主動要求的,據說吃肉長肉快,所以都換成了素菜),卻也吃得不亦樂乎。

符離悄悄拿了個饅頭。

富窯一把搶了過來,嘟囔:“我不夠吃!”

符離:……你還想多能吃!

“我就拿個饅頭玩玩,不行嗎?”符離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富窯這才撒了手,囑咐:“就隻能玩一個!”

“因為剩下的我都要吃光——吃光了明日才能多跑一些!”

符離:……她真的對富窯很服氣。真的。

怪不得一直這麽胖!

竟然一直都是這麽能吃的嘛,素菜也不放過?!

跑再多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還想離開秘境之後人見人愛?

呸!

符離上前一湊,彎眼笑得好看:“我再拿一個?”

富窯一愣,臉登時紅了。

“給!”

哎呀,美人計就是好使。

符離得了兩個大饅頭,又打上了素菜的主意:“那這個?”

臉紅的富窯瞬間清醒了。

隨後就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菜碟扒了個幹淨。

符離手疾眼快,又伸手去端另一盤。

但富窯更快。

如此反複……

“嗝~”富窯終於吃飽了。

符離不由黑臉,這下好了,連菜汁兒都沒得剩。

眼見那富窯又盯著她手裏的饅頭,符離深覺不妙,拔腿就跑。

身後的富窯倒沒去追,擦了擦微微冒出來的鼻血,然後狠狠捶了自己的腦殼:那可是雄狐狸啊,雄狐狸!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居然會覺得她好看,還冒鼻血!

蒼天啊,降雷吧!

符離邊跑邊回頭,見富窯沒追上來也就放心了,待到了易天天的房間後,十分虔誠地奉上兩隻饅頭,雙眼放光,道:“易天天,我決定了!”

“我要搶你的舍!”

易天天差點被饅頭噎死。

不過這話聽著,他倒是高興。

要擱從前,符離這麽說,他肯定會有多快溜多快,再不濟也會潑上一身的臭豆腐。可現在不同了——符離離開的日子他很想念她,如果將殼子分給她一半她就會留下,他心甘情願地同意。

易天天被噎得臉色通紅,卻還在想著這些,想完之後才咳了起來。

符離頗為關懷地拍拍他的背,說:“易天天,你可別噎死了呀,也別咳死了,不然我就沒人可以搶舍了。”

那富窯太不爭氣了,吃那麽多,瘦下來肯定是無望了。就算它搶了殼子過來,他的肚子那麽能裝,它肯定也得跟著變成一個胖子。

才不要!

“等離開秘境、離開秘境!”易天天憋紅著臉許諾。

符離這下可高興了。“行!”

而已經被狐狸放棄搶舍的富窯,此刻正躺在**渾渾噩噩。

昨晚,托了符離的福,他流了小半夜的鼻血,再加上這段時間一直吃素,白日裏還老是跑著鍛煉,所以今早就沒起得來。

身子有點兒發軟,還依稀有點兒冒冷汗。

符離在外邊等了很久,都沒瞧見他出來,狐疑地推開房門。

“富窯?”

“你別進來!”

符離雖然納悶,但想到要借富窯的力量離開秘境,所以也就聽了:“好,不進去——你怎麽了?”

聽上去有點兒虛啊。

“我……我……”富窯結結巴巴就是說不上來,他嫌丟人!還不是因為你?

“我想吃肉!但是為了減肉不能吃!我在跟內心的想法做鬥爭!”

富窯說的煞有其事。

這樣啊~

符離三步一回頭地離開,邊走邊想:她正發愁怎麽把富窯拉到他們這一道離開秘境呢,這下機會竟來了?

想吃肉?那便吃唄!

有什麽好怕的。

反正吃不吃都一樣,肯定是瘦不下來了。

不過,富窯每日的食物都是從喪狐處得來的,說不定富窯是不好意思跟喪狐承認他是個沒有毅力的人,所以才會說自己在做什麽鬥爭。

既然他不會跟喪狐要,那她去幫他找肉,豈不是能討個好?

符離眼睛一亮,她記得在富府西邊兒的草地上,依稀有幾個洞。

好像有一隻挺大的兔子老在那裏竄?

“符離!”易天天縮在走廊柱子後,悄悄叫她。

符離彎了眼睛,小聲道:“易天天,你吃不吃兔子?”

易天天:“肉?”

“呼啦”,一堆口水滴了下來。

天可憐見,自從他被灰狐狸帶走之後,那是日飛夜馳啊,他頭暈得想吐,可偏偏沒得東西吃,後來路過犄角城的時候,多虧他眼疾手快順了旁邊路攤的饅頭,這才沒餓死。

自然,小販追著要錢被變成人形的灰狐狸打了一巴掌,這一樁便不要提了……

但是說實話,他真的很想吃肉了。

易天天:“吃!”

“跟我來!”

符離打了個手勢,便帶著易天天出了府。

其實她也不知為什麽,富府往西的地方,喪狐狸從來不去,她觀察了好幾次,發現每每要越過那條線的時候,喪狐就會退回去。

很刻意。

所以符離才會這麽膽大地帶著易天天往西走。

不多時就看到了幾個洞,還有,大兔子。

“真的有肉啊!”

易天天眼睛發亮,看著那一隻在相鄰的洞裏蹦來蹦去的活潑兔子,及時止了口水,“可是,這兔子長得好奇怪,怎麽有點兒像老鼠?”

“或許它叫鼠兔?”符離偏頭解釋。

易天天嘿嘿一笑,就要上手去抓。

“管它是老鼠還是兔子,能吃就行啦!”

符離:對!

那兔子原本正蹦得歡暢,見易天天來了,又說了那句話,當即愣了,就傻乎乎地半站在草地上等他來抓。

這麽一來,易天天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了手。

符離倒有些憂愁:“它這麽笨,我們吃了它會不會也變傻?”

易天天一笑:“當然不會!你忘了,這裏是秘境,這兔子也是秘境的主人變幻出來的,怎麽可能是傻的?你沒看到它剛才蹦得多歡快嘛?”

符離一想也對,這隻兔子看起來倒不像喪狐一樣滿臉喪氣,說不定真的不傻呢?

不過——就算吃了會變傻,那也要吃!

一人一狐,賊笑嘻嘻地便帶著大鼠兔回到了富府。

這兒的廚房有火有柴,他們索性都搬了出來,在後院支起了火堆,直接把兔子綁上開烤。兔子像是死了又像是認命了,一動也不動。

房中正在發虛的富窯突然一個激靈。

他似乎……聞到一陣久違的香氣!

雖然很淡,可是!很熟悉啊!

他掀了被子就往外跑!

跟方才的模樣截然相反!

符離跟易天天剛烤好兔子,就看到富窯雙眼冒光地盯著,看樣子——鞋都沒穿就奔來了?

“一起吃?”

富窯正在驚訝易天天怎麽會在這裏,聽到一起吃這三個字後也來不及多想了,急忙點頭。

富窯率先揪下一條兔子腿兒,遞給了符離,半道卻被易天天給攔了下來。

“符離辟穀了,不吃東西。”

符離?

難道不是狐狸嗎?這是啥口音哪?

還有——狐狸辟穀了?

誠然,他從來沒見過狐狸吃東西……

富窯又劈手搶過那條腿來,不願為他人作嫁衣裳。

最後的最後……

富窯吃了四條兔子腿兒,易天天解決了餘下的,滿地隻剩毫無殘渣的小骨頭。

吃完了,富窯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他看著臉上已經消了些青腫的易天天,有了閑心開始八卦:“你怎麽在這裏?又被誰打了?”

雖說他們從前也打過架,可男人嘛,就衝剛才一起吃的那頓肉,有什麽可記仇的?散了散了!

易天天也很釋然,回之一笑:“是一隻母狐狸。”

富窯當時就閉了嘴——他又想起旁邊那個漂亮到豔麗的符離姑娘其實是個雄狐狸的事情了!

他淡淡:“哦。”

符離覺得這個時候的時機正正好,這兩個人看樣子也沒啥仇啊恨了——是時候提出聯手離開秘境的計劃了。

她:“富窯,你還想不想吃肉?”

富窯眼睛亮鋥鋥的,然後搖了搖頭。

“不想。”

“不想你剛才吃那麽多?”易天天不由嫌棄。

“我吃的是腿兒,腿兒懂嗎?吃那玩意兒是不會長肉的!”富窯振振有詞。

易天天越來越瞧不上他,嘟囔:“自欺欺人!”

“你說什麽?!”富窯當即站起來,擼了袖子就要打人。

“哎!有話好好說啊!”符離橫在易天天麵前擋著,十分緊張——這好不容易才消了些腫,再打出傷來,好不了怎麽辦?

“你護著他?”富窯一臉委屈,“我又沒想真的打!”

符離繼續緊張:“你想也不能想!”

她可沒忘當初自個兒是怎麽被雷劈死的!

富窯偏了頭,一臉忿忿,隨後愣住。

“喪、喪狐前輩?”

符離也看到了。

嗯。

後院門口的確站了一隻喪氣的狐狸。

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喪狐狸。

初來乍到的易天天眼一亮!肉!

符離急忙薅住蠢蠢欲動的他,低聲解釋:“這是秘境的主人!”

不能烤!

易天天:謔!

亮光當場就散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