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它才傷心呢！
走？
富窯當然不想走，可不走不行啊，腿腳早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符離趴在他肩頭，也是愁悶得不得了：依這老道的做派，富窯既然被當成了妖怪，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都說出“冤有頭債有主”這番話了，保不齊就給弄死了。
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富窯的殼子給搶了？
或許還能破了定元術呢？
可現在是白日呀，要不要想辦法拖延時間呢？
糟！
它說的話也沒人聽得懂呀！
富窯費勁地轉了眼睛看它，眼珠子差點飛出去，他說：“狐狸，你快走，不用管我了，快走！”
符離猶豫：不管了？那它多虧啊。
好不容易碰到這樣一個對它毫無防備的人……
不走。
符離蹲在他的肩上，想瞧瞧後續如何。
富窯急了：“你是不是傻，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走？”
他認定了狐狸是舍不得他。
“你不走我會傷心的！”他死了便算了，可不能搭上小狐狸啊。
符離拍拍他的腦袋：真要走了，它才傷心呢！這便是，功虧一簣。
出了客棧，老道便直奔城門而去，一路上行人注視，均在感歎老道的道法高強以及為民除害的壯舉。
老道表示接受這些個讚美，揮手道：“大家放心，我會將此妖從城牆之上推下，到時人不會有事，附身的妖怪也會離開。”
推下去？
符離眼一瞪：這是要摔死肥頭啊！人怎麽可能沒事！
“本道是不會草菅人命的！”老道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引得路人越發稱讚！
路人：“道長，就算草菅人命也沒事！被妖怪附身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人，摔死了也算為民除害！”
老道笑著點點頭：“本道盡力吧。”
符離：……盡力？盡你的死絕水啊盡！
這顯然就是謀殺啊！
老道士說是為了錢——誰給他的錢？是誰要殺富窯？
很快，兩人一狐便到了流光城的城樓，城樓很高，符離隻望了一眼就覺得小命休矣，也不必那老道來推，自己嚇自己都能死。
城樓上空空****的，圍觀的人並未上來，隻是守在城樓之下等待著老道士的“為民除害”。
但有兩個人除外。
一人：“流光城之所以稱之為流光，就是因為城牆高聳，燃放煙花之際會像天邊的流光一般美麗。”
另一人：“如果你從這裏‘嘭’！摔下去了，肯定稀巴爛！”
這兩個人，正是富家客棧的前掌櫃跟小二。
“是你們！”富窯顯然也認出了他們，想到之前老道說是為了錢，急忙道，“道長，他們給你多少銀子，我給你雙倍的金子！”
掌櫃的跟小二登時肅了臉。
都到這份上了，還搶生意？
老道嘿嘿一笑：“本道愛財不假，可也不會幫你呀——這可是我親弟弟呀，我怎麽能為了你的金子把他推下去呢？”
親兄弟？
不像啊……
富窯連連眨了眨眼，覺得這個時候像不像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狐狸！
“狐狸，你快跑！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啊！”他壓低聲音，卻難掩焦急。
其實自打他進了客棧開始，就曉得那掌櫃的已對狐狸起了垂涎之心，後來被他趕跑了這才算完。
如今看來，這老道沒有要殺狐狸的意思，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呀？等那掌櫃下了手，一切便都晚了。
符離也覺得，再不跑，小命就要沒了。
可也不知怎地，竟想起從前易天天被人打卻將它護在懷裏的場景。
易天天說，跟它待久了對它有感情，所以才會護著它。這是屬於人類的感情，卻不是屬於狐狸的。
狐狸若未受到教化，是不懂得什麽是感情，什麽是付出的。
他希望，在它成為一名真正的妖怪之前，能夠明白這些東西，這樣，才是一隻好妖怪。
符離想著，伸出前爪，“嚶”地一聲揪下了一條尾巴。
遞給了老道士。
麵上依稀諂媚。
老道士當時就愣了。
他見過狼被捕獸夾夾住後咬斷腿的，卻實在沒見過狐狸揪下尾巴送人的——而且很奇怪，那狐狸的尾巴雖說是揪下來了，可是並沒有受傷流血。
而它前爪的斷尾卻依然有生命一般。
老道士狐疑：難道是跟它尾巴上纏繞的白布有關？
“狐狸，別給他！”富窯也沒想到符離居然會揪尾巴，雖然他看不到傷口，可想想也知道，那多疼啊！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
狐狸對他太好了！為了救他居然賄賂老道士。
老道士接過尾巴，不由稱奇：“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狐狸尾巴？”
說完，老道士又燃了一張符咒，他明白狐狸是為了救富窯，於是在符咒燃盡之後，又在富窯眉前虛虛一指，開恩道：“我既然拿了這尾巴，就許你選個優雅的摔地姿勢吧！”
富窯能動了，可也隻是能動，他的動作不再迅速，跟普通人毫無不同。
他看著老道：“我不會再反抗，求你放過這隻狐狸。”
“放心，等我拔光這些尾巴，自然會放過它。”老道士一笑，堪堪伸了手便要將他推下城牆。
而聽到這話的符離，當即炸了毛。
得了一條還不成？居然全都要？
它甚至能預料到，落在這個老道士的手裏會如何。
禿尾自不必說，或許會生不如死，若再被他發現了自己化為人形的事情，便更不堪設想了。
可是死……
真的要死了嗎？
如果……它也隨著跳下去……踩在肥頭的身上落地——以它的敏捷度，會不會死不了？
符離決定賭一把，跳下去！
富窯悲從中來，那一刻許是觸動了無數的潛力，臨了了竟把那老道士手裏的狐狸尾巴給搶了回來！
他曾經對狐狸說過，要護著它，不會再讓它再掉尾巴，但是今日食言了——雖然那尾巴是它自己拔下來的……
那也得搶回來！
符離踩在他的腦袋上，富窯將它攬入懷中，緊緊護住，低聲細語道：“狐狸，希望你沒事……”
抱緊尾巴的符離：它也希望啊啊啊！
“嗖！”
城牆上的老道士揉了揉眼，又揉了揉。
肥頭跟狐狸呢？
雖然城牆夠高，可也不至於看不見他們落地啊！
掌櫃的跟小二也驚呆了。
掌櫃：“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道白光閃過去？”
小二鄭重點頭：“有！”
“是妖術。”掌櫃的叫起來，“哥，是妖術！”
“什麽妖術！”老道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頗為精彩，既悔又恨，還夾雜著一絲驚喜，急急忙忙踹了小二一腳，“快去給本道找根粗長的麻繩來！”
急急忙忙奔走的小二：拿繩子就拿唄，踹他幹啥！
掌櫃不解：“哥，你要麻繩做什麽？”
“我的傻弟弟，你曉得那肥頭跟狐狸為什麽不見了？”
“妖術？”
“什麽妖術，明明就是秘境！”老道的眼睛鋥亮，“你方才看到了一道白光是不是——那就說明這秘境裏的人物必然是極為了不得的！就算不是神仙那也差不多了！”
“哦。”掌櫃的點點頭。
老道士不允許他這麽淡定，晃著他的兩隻胳膊：“你就這麽淡定？！”
掌櫃：……仇人都有這麽好的機遇，沒死反而去了秘境，不淡定能怎麽著，還得讓他哭嗎？他堂堂的老男子漢，哭起來像個什麽樣子？
“哥，那你要麻繩幹什麽？”掌櫃決定配合一下老道的激動。
“待會兒我扯了麻繩下去，你們拉著我，莫鬆手！等我尋到了秘境，到時必然會有好際遇！”
掌櫃一聽這個，眼睛亮了：“好！”
他又覺得疑惑：“哥，何必這麽麻煩，你也有樣學樣跳下去不就成了？”
“啪”地一聲，老道狠狠打了他的腦袋：“你當本道的命是兒戲呢？那秘境有沒有、在不在尚且不一定，跳下去摔死了怎麽整！”
雖然他有些道法在身，可又不會騰雲駕霧，這麽高的城牆，他實在沒譜——可如果能進入秘境，討得那位主人的喜歡，說不定等他出來後就能脫胎換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