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吳鉤霜雪

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薛訥思考良多,他顧不上去想樊寧衝動話語背後藏著什麽樣的情愫,隻怕她被牽累,朗聲道:“你我雖相識得早,但薛某斷此案,乃是受太子殿下囑托,與你並無瓜葛。此案由右肅機與三司長秉公受理,毫無偏頗,你本就是被冤枉的,不會受薛某之事的影響拖累。你莫要害怕,別說傻話,早些回家去罷。”說罷,薛訥不再給樊寧反駁的機會,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徑自向後堂監牢處走去。

薛訥此舉是為了保護她,樊寧如何會不明白,但他越是義薄雲天,她便越是不能一走了之,想著什麽“安定公主”之事,他還尚不知情,若是在獄中被牽累,豈不連通氣都無法?

樊寧心急不已,對那幾個老頭喊道:“既然二聖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將薛郎關起來,你們便把我一道抓了吧!省得問話來回跑不及,豈不白白耽誤功夫!”

自古判官審案,唯有喊冤求饒的,從未見過鬧著讓人捉的,三司長官麵麵相覷,不知當如何收場,倒是一直沉默的高敏開了口:“樊寧,你可知道,薛明府的罪行一旦坐實,可是要被流放三千裏……”

流放之刑於律法上僅次於死刑,乃是極重的刑罰,要遠離故土,被驅使至邊境之地,飽受風霜酷暑摧殘,甚至有人認為不如腦袋落地來得幹淨痛快。可樊寧冷豔絕倫的小臉兒上毫無畏懼之色,反問道:“就算三萬裏又如何?請各位官爺開恩,準了民女所求,就將我與薛明府一道收押罷!”

薛訥步入後堂,卻沒有即刻向內庭走去,而是立在廊下聽著前堂的動靜,見跟著自己的兩個武侯麵露為難之色,他低聲笑道:“莫擔心,本官不會讓你們為難……”

話音未落,便聽得樊寧那一句“就算三萬裏又如何”,薛訥隻覺明晰的頭腦轟然一聲,心口突突跳著,眼眶亦不爭氣的紅了。

在觀星觀贖業數年,從懵懂孩提到少年初成,人生明白的第一件大道理,便是自己喜歡樊寧。彼時不過十四五歲,除了隔三差五趕幾十裏的山路去看她,什麽也做不了。故而弘文館別院案突發時,除了茫然憂慮外,薛訥甚至有一絲一縷的欣喜,不為別的,隻為這一次他能夠為她拚盡全力,衝破迷霧,還她清白,護她周全。

接手這個案子之初,他便已經想好,隻消護好樊寧,不辜負李弘便足以,至於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今日能為樊寧洗清冤屈,薛訥於願已足,並未企望能得到她的任何回應。

此時此刻,聽到樊寧的話,薛訥說不出的感慨。多少相伴多年的結發夫妻,尚且做不到心甘情願同獄坐牢,更莫說流放三千裏,去邊地服苦役了。但他怎可能舍得樊寧再受刑牢之苦,正擔心那幾個老頭果真昏了頭,將樊寧再投下獄,李媛嬡的聲音忽然傳來:“你是不是瘋魔了?薛郎又不曾包庇你,你在這裏充什麽豪俠,到底幫他還是害他?此案天皇天後自有聖斷,輪不到你充義氣……把她給我拉出去。”

薛訥聽得瞠目結舌,李媛嬡是好意他明白,但要靠那幾個龍虎軍士兵將樊寧拖出去,難道不會打起來嗎?果然,輕微的腳步聲後,傳來樊寧的駁斥聲:“我看誰敢動我……哎,哎李媛嬡,你別撓我癢癢,你們放開我,別拽我……”

樊寧的聲音越來越遠,似是被拉下堂去了,薛訥心想這兩個怎的還像小時候一樣,一見麵就掐,卻還是透著幾分親近,他無奈一笑,不再耽擱,對那兩個武侯道:“走罷。”

哪知那兩個武侯正葫蘆而笑望著他,薛訥一怔,心想他們隻怕以為樊寧與李媛嬡是在爭風吃醋。也是了,一個是堪稱絕色的青梅竹馬,一個是尊貴不凡的國公府千金,不知多少人以為薛訥夾在其中左右逢源,薛訥也無法辯駁,輕歎一聲,兀自向後院牢房處走去。

樊寧被幾個龍虎營士兵一路拖拽,直出了京兆尹府大門。李媛嬡緊隨其後,看到陶沐呆愣愣站在門口,不知何去何從,她忍不住嗔道:“薛郎身邊都是什麽人,怎的攤上事便一個兩個都傻了,你還不快去平陽郡公府報信,再拿些換洗衣裳送來,打點打點獄卒,這點事還要教?”

陶沐大夢初醒般,向李媛嬡拱手致謝,跨上布包,向崇仁坊的方向疾速奔去。

樊寧終於被龍虎營將士放開,疾步上前,又被守衛阻攔,難以再度進入京兆府衙,她急得直跺腳,櫻紅色的發帶隨風輕擺。

李媛嬡抱臂上前,看著樊寧諷道:“在獄裏還有工夫梳洗打扮?你也是夠厲害……快別在這點眼了,還嫌圍觀的人不夠多?先跟我上馬車,離開此處再說。”

李媛嬡不知樊寧憋著什麽樣的心事,自然無法理解她此時的焦灼。樊寧氣得小臉張紅,隻想擰她,卻又礙於有事相問,無奈地隨李媛嬡上了馬車。

馬車剛剛起步,樊寧便急不可待地問道:“你可有那胡人的線索,全部告訴我。”

“你問這做什麽?”

“此案雖然偵破,但凶嫌還未被捉住,《推 背 圖》亦還未追回,若是能逮住那廝,追回《推 背 圖》,豈不更有籌碼求得天皇天後寬恕薛郎嗎?”

李媛嬡插著腰,上下睨了樊寧一眼,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我龍虎軍五百精兵滿長安城的抓,尚且未能將其抓捕,就憑你,你能行嗎?”

“你確定你們龍虎軍出的是精兵嗎?不會是燒火的廚子罷?那廝臉上的刀傷還是我弄出來的,你們五百精兵連個屁也沒摟到,你說憑我有什麽不可?”

樊寧這話倒是真的,龍虎軍先後出動了五百餘人愣是沒抓到那胡人的一根毛,唯有樊寧用射虎刀傷了他幾分。李媛嬡的氣焰如她的個頭般矮了三分,嘴上卻不肯服輸:“總之……你問我沒用,此案如今是我阿爺在全權負責,事關大唐安危,各中細節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待我阿爺捉到那廝,一定會向二聖求情,救出薛郎的。”

樊寧乜斜了李媛嬡一眼,沒有再接腔,心裏想著萬不能因為自己牽連了薛訥。轉過兩個路口,馬車駛至崇仁坊外,樊寧撩開車簾看了看,開口請辭:“就送到這吧,前麵有驛站,我正好去借匹馬。”

“你要去何處?回觀星觀嗎?”

樊寧點頭應道:“刑部的封條應當已經可以拆了,近半年時間過去了,觀裏不知亂成什麽樣,我回去打掃打掃,等師父回來。”

李媛嬡點了點頭,從身後拿出一個大包袱,還有樊寧隨身佩戴的易劍,遞給樊寧道:“這是從藍田縣衙那裏取回來的。這兩把劍看起來太像竹棍,險些被那裏的衙役給扔掉。對了,你那裏銀錢還夠嗎?可需要我……”

“多謝你的好意,不必了”,樊寧接過包袱和自己的愛劍,一拍心口處,開元通寶與銀子碰撞的金屬音響個不停,“薛郎把他的錢袋子給我了,估摸夠花好一陣。”

李媛嬡翻了個白眼,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我怎的也算是你兩個的恩人罷?你好歹也收斂幾分,誰愛聽這個。”

樊寧這才發現自己像是在炫耀似的,桃花靨比平時更紅,磕巴道:“哎,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李媛嬡到底不是計較的人,命車夫停了車,叮囑道,“時辰不早了,你還要趕路,早點回去罷。”

樊寧本還想問李媛嬡,那日說薛訥喜歡她到底是真是假,但轉念一想,這種事哪有問旁人的道理,便隻點頭一應,掀開簾帳彎身下了車去。

長安城正值初春時間,柳樹抽著嫩芽,一派盎然生意。樊寧背著包袱仗著劍,漫步走在長街上,細細想來,已經許久未有過這樣的日子,不畏懼抓捕,沒有泰山壓頂般的冤屈,能夠以真麵目示人。但心尖上仍有一塊隱隱的痛,勾連著薛訥的安危,讓她的心情始終如大雨初歇的夜,無法真正晴朗起來。

方行至驛站外,忽而聽到一陣打馬聲,樊寧回頭一看,隻見竟是高敏追了上來,匆匆下馬間,他差點被馬鐙絆摔,險些摔了個跟頭,急道:“殿下怎的自己走了,讓高某好找……”

“陰魂不散”,樊寧小聲嘀咕,冷臉問道,“找我何事?不會還要把我帶回去吧?”

“殿下欲往何處?”高敏避忌著行人,低聲問道,“觀星觀應當還未解封,李局丞不在,殿下一個人不安全,那日的私宅便是給殿下住的,殿下……”

“你怎麽知道我師父不在?興許這會他已經坐在觀裏等我了呢”,樊寧轉身進了驛站的馬棚,掰開馬嘴看看牙口,揀選了一匹自己喜歡的,付錢後牽了出來,見高敏仍步步緊跟著她,樊寧隻覺得好笑,“高主事,我有一事不明:今日在衙門時,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天皇要將薛郎下獄,所以才一言不發,就等著看他的好戲啊?”

高敏一愣,十足十委屈道:“殿下這是哪裏的話?高某隻是覺得薛明府證據確鑿,確實難以辯駁罷了。否則為何黃……啊不是,李司刑一直在反駁?總不成殿下以為聖人將旨意告知了高某這個刑部六品小官,卻沒有告知三品大員李司刑罷?”

樊寧聳聳肩,示意無所謂,又道:“總之,你們若敢委屈了薛郎,我即便豁出命去不要,也要讓你們加倍償還,你們好自為之罷。”

“這點事哪消殿下吩咐,薛明府的父親是二品郡公,他自己又是朝廷命官,即便下了獄,也沒人敢怠慢。隻是殿下回觀星觀,實在是危……”

“你明白就好”,樊寧打斷了高敏的話,不再理會他,翻身上馬,一陣風似的向終南山方向駛去。

這幾日來,李弘居於東宮,不必再處理政事,每日看看書,練練射術,倒是數年未有過的輕鬆自在。

但是日天還未亮,他便醒了過來,梳洗後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手中半卷著書,卻一字也看不進去,略顯心焦地等待著京兆尹府傳來消息。

薛訥的能力,他十分篤信,但刑部那廝胡攪蠻纏的本事也不可小覷,這樣焦灼的等待中,春陽一點點攀升至頭頂,又逐漸偏西,東宮長長甬道上終於傳來了張順的腳步聲,他氣喘籲籲對李弘道:“殿,殿下……薛明府,贏了……”

“本宮便知道”,李弘萬般歡愉,用書卷一敲手,笑得十分燦爛,“此一番人證物證俱全,那些小老兒無話可說了罷?”

“是……可是……”張順欲言又止,“聖人忽然降罪,薛明府他……被下獄了……”

“什麽?”李弘震驚非常,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兩步上前,全然不能相信張順的話,“父皇下令,將慎言下獄了?罪名是什麽?”

“說是 ‘私庇嫌犯,偽造手實’,殿下……此事會不會牽連到殿下啊?”

李弘蹙著入鬢長眉,呆立著,有如一尊華美的雕像,徐徐說道:“此事別有蹊蹺,本宮與父皇書信往來走得是加急密函通道,往複來回還要四五日,那禦史從洛陽到長安,快馬加鞭也要七八日左右。也就是說,這旨意至少是七八日前下的,早在那時,便有人向父皇告發了慎言,且應當掌握了一些實據。現下慎言在刑部,卷宗應當也過去了,你去找一趟袁公瑜,問問看究竟是何人在暗中告發,幾號開始庭審。”

張順衝李弘一抱拳,匆匆又出了東宮。李弘回到書房,站在書架旁,看著琳琅滿目的書籍,卻沒有一本能真正入眼。

從長安到終南山這一路,說近不近,說遠也絕不算遠,但樊寧還是足足走了三四個時辰,當天色黑透,明月高懸之時,才回到了觀星觀。原本期待著自己回到觀裏時,看到觀門已開,那個熟悉的白胡子老頭,已經坐在樹下一邊自弈一邊笑嘻嘻地等著她,現在看到門上依舊掛著大鎖,貼著封條,不由得長歎一聲。她用劍劈開了鎖,拆了刑部的封條,推開大門,牽馬走入,頂著月色摸進庖廚,找出火石生了爐,點燃了院裏的小油燈。

半年無人打理,素來幹淨的庭院裏亂糟糟的,枯黃的落葉被秋雨冬雪洗滌後,潰爛成泥,散發出奇異的氣息。樊寧從玉皇殿後拿出大笤帚,清掃了好一陣,才將它們搓成一堆,她倚在掃帚上,方略略鬆了口氣,又看到古槐下那圍棋盤斜落,棋子散了一地,趕忙前去撿拾。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複歸於無極……”樊寧撿起一顆顆棋子,想起李淳風的話,眼淚竟忍不住奪眶而出,滴在了濕漉漉的泥地上。

“師父”,樊寧低低喃了一聲,“就算是你怕,也該回家了啊。”

收拾罷庭院後,樊寧又回到臥房,將床鋪掛起,用竹尺好一陣拍打,卻仍是撣不盡這半年來被子吃的灰,樊寧氣得直想笑,心想今夜不妨先湊合下,橫豎比牢裏幹淨許多。她鋪好床榻,按滅油燈,和衣而臥,卻一點睡意也無。

一直渴慕沉冤得雪,重獲自由這一日,但真到這一日,卻分毫沒有她想象中的輕鬆歡愉。師父依舊下落不明,薛訥亦受到牽連入獄,若知道如此,她寧願坐穿牢底的是自己。再加上高敏與那黃鼠狼碎嘴叨叨的什麽“安定公主”之事,樊寧隻覺腦袋脹疼,似乎是要炸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樊寧的小耳朵警覺一顫,她即刻合眼,佯裝睡著了。幾乎同時,屋頂上傳來輕微挪動磚瓦的聲音,隨著“嘭”的一聲,一顆煙丸從房頂落下,滾到樊寧身側,開始釋放令人昏迷的異香。

樊寧屏息凝神,佯裝是熟睡中翻了個身,突然甩手向屋頂處飛出袖劍,隻聽“啊”的一聲慘叫,一黑衣人如同滾動的圓木般順著傾斜的房頂滾下,“咚”的一聲沉沉落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短暫的靜默後,箭雨破門襲來。樊寧悄無聲息地躲在了床榻之下,用手不規則地捶打幾下床板,發出一聲慘叫,仿佛中箭倒地了一般。

聽到這聲音,外麵的箭雨稍歇。樊寧悄然起身,迅速從隔間裏拿出一條薄毯塞入自己的被窩裏,做成有人蒙頭而睡的樣子,隨後她退到一旁暗影中的屏風後蹲下,繼續靜靜等待。

未幾,屋頂上又傳來細碎的瓦礫之聲,隨著磚瓦的挪動,一縷月光漏入房中,樊寧隱隱見一方弩機亦從小洞探出頭來,隻聽“嗖嗖”兩聲,一排箭矢便牢牢釘在了被窩上。

對方的目的,無疑是要自己的命,樊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對方接下來還會有何舉動。

突然間,身側的門扉被猛力推開,一黑衣壯漢手握障刀衝入房來。趁著那人欲上前查看被褥之際,樊寧猶如幽冥般從後方現身,抬手猛力一擊此人的後頸,那人還來不及驚呼,便直挺挺一載。樊寧如旋風般,從他手中奪下障刀,轉身回旋一劈,便令那刺客血濺當場。

“怎麽樣?她到底死了沒有?”

聽到門外的呼喊聲,樊寧抬腳勾起地上的被褥,回身一旋裹在身上,魚躍衝破門扉,來到院中。

見是樊寧衝了出來,潑天箭雨再度來襲。樊寧將手裏的被褥舞動成旋風狀,竟化骨煉鋼般將四方箭雨擋了下來,微微一抖乒鈴乓啷地落在了地上。

看著箭雨的密集程度,觀外至少埋伏著三十名弓弩手,看來對方明白,短兵相接難以占到便宜,便設下這萬箭齊發的埋伏圈,想要遠距離射殺自己。樊寧雖惱,腳下的步子卻毫不慌亂,銀蛇般左躲右閃,毫發無損,漸漸靠近了觀門。

此處有茅簷遮擋,箭矢難以射入,樊寧方欲鬆口氣,忽有一排四名黑衣刀客從天而降,擋住了她的去路。樊寧一揩鼻尖,戲謔笑道:“怎麽?放冷箭不成,改用人牆了?”

四人不與她多話,迅速掏出兵器,黑布一揭,竟是四柄丈長的陌刀,不待樊寧擺出架勢,便徑直向她劈掃過來。樊寧手中的障刀僅長尺餘,隻能略作抵擋,根本無法傷及對方,見冷白的刀刃近在咫尺,她不得不如靈動的猿猴般以手撐地,向後翻騰躲過一劫。

那四人分毫不給樊寧喘息的機會,立即持刀追了上來。樊寧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但方才已經用了右手的袖劍,僅剩左手的一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略微思忖了一瞬,樊寧便有了成算,隻見她刻意在左躲右擋中逐漸調整著自己與四名刀客的相對位置,待最左側一柄刀揮過去之後,她突然偏身,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刀客的手腕。近旁兩人見此,不約而同衝出,用手中的刀劈向樊寧。

樊寧絕豔的小臉兒閃過一絲冷笑,突然鬆了手,向後一閃,隻聽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三把陌刀撞在一起,震得那三個人都脫了手,“當啷啷”幾聲掉落在地。

那三人還想去撿,樊寧怎會再給他們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撿起一把陌刀,單膝跪地,雙手擎刀劈過,瞬間將此三人擊殺。

“真是個趁手的玩意”,冰冷的刀鋒反照出樊寧冷峻的麵龐,她傾世的美中帶著三分邪氣,揮刀指向僅剩的那名黑衣刀客。

那黑衣刀客明顯慌了神,隨意舞了幾下,顫著腿轉身而逃,樊寧緊追不舍,逾牆直追出了院外,方揮刀一掃,將那廝砍斷了腿。

那廝慘叫不止,卻還摸著刀柄欲行刺,樊寧跨步上前扼住那人脖頸,喝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不說我便將你的眼挖出來,讓你生不如死!”

哪知那人忽然口吐血沫,一翻白眼竟死了過去。樊寧這才發現他竟在牙槽藏了毒丸,此時又有箭矢射來,樊寧沒有時間再耽擱,朝那人腰間摸了摸,摸出了一個魚符,光線太暗,樊寧看不清其上刻的字,便暫時收入懷中,丟下陌刀,順著小路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