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暗夜之奔

碧魃虛扶著柳嗣義抬起的右手,二人走向了空曠的中心場地的篝火旁。在眾人的驚異的眼神中,柳嗣義用右手拉起了碧魃的左手,他將左手扶住了她那纖細的腰肢。

他在扶上的那一刹那,感覺dao碧魃渾身一顫,腰立刻變得僵硬,整個人也變得無比呆板。

柳嗣義也冒出了汗水,他笨拙地將碧魃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次將左手放在了她那僵硬的腰間。

柳嗣義多少還是會些舞蹈的,並不是他騙思柳時說的什麽都不會。

他的妻子阮靜楠是一個頗有小資情調的女子,經常會拉著柳嗣義跳一些華爾茲之類的舞蹈,在耳濡目染之下,柳嗣義也算是此道的熟手。

柳嗣義帶動著碧魃的步調,他們在篝火邊翩翩起舞,宛宛如兩隻炫彩的蝴蝶圍繞著明亮的火焰舞動雙翅。

柳嗣義先用自己的身體,帶動笨拙的碧魃跳起了慢拍的華爾茲。因為場地上沒有音樂,柳嗣義隻能默默地在心中打著節拍。這種舞蹈的節奏為3/4慢拍每分鍾,每小節三拍為主,第一拍為重,三拍一起形成循環。

柳嗣義通過定點的腳掌趾的動作,結合身體的升降傾斜,擺**帶動碧魃移動,此刻的碧魃就仿佛是柳嗣義手中的牽線木偶,任憑柳嗣義帶動她的身體旋轉,在空曠的場地中劃出唯美的弧度。

這種舞蹈在曆史上的起源早已無法考證,僅僅在古老的地球文獻中有著一兩句話的提起,但這華美的舞步卻依舊流傳了下來,擁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原本柔韌度極好的碧魃很快地便適應了這種舞蹈,這舞步簡單而優雅,她也慢慢的能夠跟隨著柳嗣義的步伐而翩翩起舞了。

漸入佳境的柳嗣義發覺,體態柔軟的碧魃越來越能夠適應舞蹈的節奏,柳嗣義慢慢帶動著將華爾茲調節到了快節拍。學習力極強的碧魃,竟然還是跟上了柳嗣義的步伐。

他們宛如快速飛舞的蝴蝶,圍繞著篝火,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柳嗣義身上的衣服和碧魃披風的紅黃綠的顏色化作炫彩的光芒,在篝火跳躍火舌的邊緣不停的旋轉。

不知不覺間,碧魃竟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但這笑容隻有與她共舞的柳嗣義能夠看到,她那掛在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充滿了內心的歡愉與快樂。柳嗣義感到碧魃的手心冒出了絲絲汗水,她那經常鍛煉的身體,愈發柔順。

他們瘋狂地旋轉,最終因力竭而慢慢停下了步伐。柳嗣義俯下身子,不停的喘著粗氣,他身上的傷口在此刻迸發出陣陣的疼痛。

碧魃再次恢複了以往冷漠的模樣,她關心的看了看,柳嗣義身上的傷口,詢問道:“你有沒有事情?是傷口崩開了麽?”

柳嗣義擺擺手,喘著粗氣微笑道:“好久沒有這樣活動了,看來平常都應該經常活動一下呀,否則身體就會生鏽,不聽使喚了。”

碧魃出人意料地再次衝他露出了淺淺的笑,但她並未說什麽,隻是轉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柳嗣義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周圍,發現不知不覺間,廣場上的人都已經停止了舞蹈。他們都在對碧魃和柳嗣義的華爾茲行著注目禮,直到這舞蹈停止,他們還依舊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許久,他們才鼓起了熱烈的掌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柳嗣義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引起了這樣大的關注,他慌忙地朝回走,並微笑著向周圍人點頭示意。

柳嗣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柳無雙對他微微一笑,思柳更是抱著他的臉,用那油乎乎的小嘴,親上了一口。

柳無雙眼神望向遠方,用那滿是回憶的聲音,低聲道:“我記得,您和母親原來就喜歡跳這個舞蹈,沒想到父親現在依舊沒有忘記這個舞蹈,跳的真是優美。”

柳嗣義連忙擺擺手說:“我偶爾還會跟她跳跳著這個舞蹈。她很喜歡,經常喜歡拉著我陪她跳。”

柳無雙長出了一口氣,再次看向遠方,似是在回憶小時候的美好時光。

柳嗣義低頭喝了口酒,卻察覺到一個不善的目光一直盯著他,他抬頭望去,隻見呂帆邊喝酒邊目光冰冷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著惡意與殺機。

柳嗣義無可奈何,隻能衝他微微一笑。

呂帆並不回應,他轉過頭去繼續喝悶酒。

歡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豐收的宴會還沒令人盡興便已結束。

歡慶的人們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不時還傳來他們醉酒的囈語和歡快地笑聲。

巡邏隊員們在收拾剩下的桌椅和殘羹剩飯,他們打掃每一處坐席,將沒有吃完的肉食重新倒回那口大鍋。

柳無雙從坐席上緩緩站起了身子,捶了捶已經酸疼的腰背,他對柳嗣義道:“食物來之不易,每個棄民都會牢記這一點,他們永遠不會浪費食物。我們都會將這些已經煮好的肉食放進那口大鍋,在明天早上再次加熱,然後供大家吃食。”

他笑了笑接著道:“父親明天也要早起啊,否則明天中午可能就沒有這種美味了,明天早上可是最後一次吃到這些美味,直到明年。”

柳嗣義苦笑著點點頭,內心卻在想,也許明天你們就見不到我了。

柳無雙在乖巧地思柳的攙扶下回到了他的木屋,廣場上的帳篷大多熄滅了燈光,很多巡邏隊員也完成了任務,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柳嗣義站在上席的位置,向下看著周圍的帳篷久久說不出話來,他似乎在一直猶豫,在猶豫是否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他決定一切按計劃行事。

他回到了自己的帳篷,熄滅了燈光,將桌子上鍾表的鬧鍾定在了兩個小時後的後半夜。

他現在需要養精蓄銳,以充分的精力麵對任何突發事件並回到地上的世界。

他很快便沉沉睡去,之後在睡夢中蘇醒。這是一個黑色的夢,這裏下著黑色的雨,地上滿是火焰鼠那紅如火的皮毛,它們的皮毛仿佛在燃燒著,令人感到炙熱無比。

柳嗣義不由自主地向前行走,他不得不踩在那火紅的炙熱的皮毛上步步前行,遠遠地他便看到有一個黑暗的胡同。

胡同在他眼前不斷放大,仿佛胡同也在朝他行進。

天上不斷滴落的黑色雨水變成了紅色,如同鮮血般的顏色,沾染了他的全身,他卻依舊不由自主地朝胡同走去。

一個小男孩兒,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不停的顫抖著,哭泣著,柳嗣義走到他的麵前,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卻發現的男孩兒,已然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皮肉,隻剩下白生生的枯骨,不斷有白色的蛆蟲從他骷髏的孔洞中爬出蠕動,天上滴落的紅色雨水貯存在他那眼中的空洞處,不斷流出,仿佛潺潺流下的血淚。

那男孩張大了嘴巴,牙齒在口中飛快地觸碰,發出了鬧鈴般的巨大聲響。

柳嗣義從**驚醒,鬧鈴還在不停的響著。他連忙關掉了鈴聲,站起了身子。

他在黑暗中佇立良久,才夢囈般地將床被疊好,他將碧魃做的新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已經平展的被子上。

他默默地再次在黑暗中矗立,最終咬了咬牙,走出了自己的帳篷,外麵沒有一絲人影,人們都已經酣睡。

他躡手躡腳地穿越過帳篷組成的營地,走到了關押富康明的木屋前,木屋前並沒有守衛的人。

他長舒一口氣,安心下來,他輕輕地爬上了樓梯,看了看門上的鎖,那僅僅是用鏈子從外麵捆綁上了的活結,並沒有用上鎖具。

柳嗣義緩慢地將鏈子打開,行動輕柔的仿佛夜間行走的貓。他緩緩地推開了屋門,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響,屋內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裏麵的擺設。

他拿出了口袋中的熒光燈,打開了開關,微弱的藍光刹那間撒滿了那髒亂的屋子。

付康明渾身被捆縛著,在角落裏沉睡。

柳嗣義緩步走了過去,輕輕的推了推他,付康明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睡眼朦朧之下看到麵前站著一個人。他嚇了一跳,剛想要大喊出聲,卻被柳嗣義捂住了嘴巴。

柳嗣義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就逃走,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付康明經過一段時間,穩定了心神,慢慢地點了點頭,柳嗣義鬆開了他的嘴巴,付康明低聲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柳嗣義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他回答道:“因為我就是柳嗣義,我也是地上人。”

(第八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