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雨組織
天空不時閃過一條匹鏈，短暫地驅散了天空的黑暗。黑雲壓得很低，宛如一張巨大的沉重黑幕，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沉悶的雷聲如同病危者臨終的咳喘，低沉而嘶啞。雨水涓涓落下，灑落在綠油油的林木上，發出沙沙的密集聲響。
花壇中的花朵被雨水打濕，姹紫嫣紅的花瓣不受重負，無力的垂下脖頸，有的則直接被雨水打落，成為黃色泥土上的彩色花毯。
花壇間的石板路被雨水擊打，發出劈啪的聲響。設置隱秘的排水係統將滴落的雨水一並吸走，板麵隻是有些潮濕，卻並未積水。
雖然寧遠星的人類居住地處於炎熱的仲夏，溫度卻因下雨而變得有些寒冷。降雨已經持續了三天，到處都是黏膩的潮濕。
葉潤澤朝舉著雨傘的手上呼出一口氣，讓略感冰涼的手恢複一些溫度。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輕薄的紫色羊毛衫，黑色的休閑褲和黑色的皮鞋。
在蟲洞穿越成為現實的現代世界，主流的衣物材質已經是方便穿著的記憶布料，布料被特殊的染色材料染成單一或絢爛的各種色彩。記憶布料結實且隔溫效果良好，它有一定的防彈效用，並采用了一種記憶芯片將衣服的溫度控製在人體最感適宜的範圍。
人們第一次在商店購買這種衣服，確定付款後，隻要在記憶芯片上錄入自己的指紋，這種衣服就會自動匹配使用者的身材，並綁定使用者。記憶布料製作的衣物幾乎終身都不會穿壞，清洗也很方便，一般來說如果不是特別追求時尚的人，隻需要一件這樣的衣服就足夠了。
當然並不是說傳統的衣物就不在擁有市場，人們依舊以身著繁複的衣物為榮。在星曆為名的年代，出席正式場合，必須身著正裝才能表示莊重。
終於走到了生命研究院，再次故地重遊，葉潤澤不禁一陣唏噓。上次在這裏，他的身份是一個不如狗的器官培養基，差點就丟掉了性命。而此刻，他卻頂替了一個，原本在生命研究院地位極其崇高人物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話，他將帶著這個身份度過自己的一生。
葉潤澤抬起頭，看看高聳入雲的白塔，直入黑暗的雲霄，宛如挺立在天地間的白色巨柱，兀自在電閃雷鳴中巍然不動。
葉潤澤走進大廳，將雨傘上的水滴甩了甩，發出呼呼的聲響。
這時，旁邊傳來機器轉動的聲響，葉潤澤朝身旁看去，隻見一個用程序模擬出笑臉的矮小機器人，通過履帶轉動來到他的身旁。
矮小機器人個頭大概到人的胯部，他的機械手臂拖著一個巨大的白色塑料桶，桶蓋上滿是杯口大小的孔洞，幾把雨傘插在孔洞中。
“請將您的雨傘放入傘洞中。”機器人發出沒有情感的聲音。
葉潤澤一愣，機器人再次重複“請將您的雨傘放入傘洞中。”他反應過來，忙將潮濕的雨傘塞進傘洞，雨傘沒至傘柄。一陣齒輪的哢響聲，雨傘被卡死在傘洞中。
“請選擇是存放還是即時取走。”機器人臉上原本笑臉的位置變成了兩個選項：A：存放B：即時取走。
葉潤澤頭腦中忽然閃現柳嗣義的記憶，他明白了這個機器人的作用。他點按機器人臉上即時取走的選項，機器人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轉動風扇的圖像。隻聽到塑料箱子中發出嗡嗡的吹風聲，不久，機器人臉上出現了一行字：請取出您的傘。
葉潤澤輕鬆地抽出他自己的傘，撐開雨傘，傘麵已然被烘幹。機器人的臉再次出現一行字：謝謝您的使用。隨即變成笑臉，隨著履帶的轉動，消失在門邊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的白色巨柱後。
葉潤澤一邊感慨科技的偉大，一邊穿過繁花錦簇的室內花園，走到了透明材質製成的觀光電梯內。通過柳嗣義的記憶，他知道白塔采用的透明材料，在這裏依舊叫做玻璃。隻不過這種玻璃采用更為致密的碳矽材質，不論是堅實度還是透光度較地球上的玻璃都更為優質。
科技便於人類能夠空閑出更多的時間，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有的人提出了這個論斷。但也有人說，科技將原本人需要做一天的事情在一個小時內完成，剩下的時間，他隻會通過偷懶和聊天來打發時間。
葉潤澤並不清楚兩種論調究竟誰正確。但他知道，至少他不需要費心費力地爬上幾萬節階梯，才能走到午凱文的辦公室門前，或者說爬到更為恰當。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名身著藍灰色軍裝的軍人，筆直地站在門外，當他看到葉潤澤時，抬起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尊敬的葉潤澤先生，午司令正在他的辦公室等您，司令令我在這裏接您。”那軍人對葉潤澤道，話畢，便轉身示意葉潤澤跟隨他走。
葉潤澤點點頭，跟著那名軍人朝午凱文的辦公室走去。
此刻，軍部所處的100層一片慌亂的景象，數百名荷槍實彈士兵在這狹小的區域裏巡邏。幾十名軍人在檢查通風管道和一些隱蔽的地方。
走到午凱文辦公室門前，五名士兵在門前把守，一名肩章為營長的軍官看到他們，便走了過來，帶路的軍人和那名軍官互相敬禮。
“報告長官，葉潤澤先生已經帶到，請指示。”帶路的士兵報告道。
“出示你的身份證明！”那軍官拿出一台虹膜掃描機，對帶路的士兵道。
帶路的士兵掏出自己的ID卡在掃描機上刷了一下，並將眼睛對準紅外取像的鏡頭，掃描機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隨即一站綠燈亮起。
軍官點點頭，讓開了道路，示意士兵可以帶著葉潤澤過去，擋在門前的四名士兵，朝兩邊跨了一步，讓出一條狹小的通道。
帶路的士兵輕輕扣響木質門，裏麵傳來午凱文冰冷的聲音：“誰？什麽事情？”
士兵大聲報告道：“報告長官，葉潤澤先生帶到！”
午凱文的聲音再次傳來，透過木門，顯得甕聲甕氣：“進來吧。”
士兵按壓門把手，緩緩將門打開。
在門打開的一刹那，葉潤澤不禁皺了皺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迎麵撲來，那腥臭的味道濃鬱地令人幾欲作嘔。
士兵將門打開，便閃身一旁，示意葉潤澤可以自行進入。
葉潤澤深吸一口氣，進入了午凱文昏暗的辦公室。
午凱文依舊像上次那樣，坐在辦公桌後。他的嘴裏叼著一根雪茄，左側的臉上有幾滴血跡格外顯眼，一名身著生命塔白大褂的醫生正顫抖著，給他的左肩進行包紮。
辦公桌前的地毯已被鮮血浸染，一個身著軍裝的人趴在地毯上，潺潺的血水正從他的腹部緩緩流出。他渾身還在不停抖動，顯然並未咽氣。
葉潤澤忽然發現，午凱文的辦公室多了一套黑色的真皮沙發，沙發上卻也沾滿了血跡。
午凱文的辦公室總是這般昏暗，他似乎特意調低了室內燈光的亮度，狹小的昏暗空間，易給人造成一種特有的壓迫感。
午凱文看到站在門口的葉潤澤，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你來的真巧，特意趕上了這出好戲。來吧，進來，你也看到了，我特意為你設置了個專座，”午凱文用未受傷的右手指了指那套皮沙發，“我命人專程到遊獵星，圍獵了三隻五年期的軟皮獸，扒下了它們的皮毛。”
“我命人找到寧遠星最好的皮革師傅，用他那家傳的手藝給你製造了這套沙發。但可惜的是，你還一次都沒有坐上，就被這家夥的鮮血沾染了，當然，上麵也有可能有我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葉潤澤將手中的傘靠放在門邊的牆上，走過滿是血液的地毯，順手將趴在地毯上人的帽子摘下。走到沙發前，彎腰用手中的帽子隨手將血跡擦了擦，便轉身坐在了沙發上。
他舒服的長出一口氣，衝午凱文伸出了大拇指：“的確舒服，原本我還以為你隻是個冷血的戰爭狂，沒想到你也懂得享受。”
午凱文讚許的點點頭，他肩膀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他抬手示意醫生可以離開了。那名醫生小心翼翼地繞過地毯，走向門外。
“安德魯醫生，我如果是你，一定會什麽都不說的。你明白麽？”午凱文忽然冷聲道。
那醫生身形一僵，忙不迭地點點頭：“是......是，午司令，我什麽都不會說......說的。”他的聲音充滿著顫抖的哭腔。
“很好，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勝任你的主任職務。”午凱文戲謔道。
“多......多謝，午司令栽培，那麽我先......先走了。”醫生的話語裏沒有欣喜，隻有無盡的恐懼。
午凱文笑了笑：“你走吧。”
似是得到了解救，安德魯醫生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門。門外把守的士兵再次將門關閉。
“你應該不是隻叫我來試試你的沙發的吧，說說看，找我什麽事情。”葉潤澤靠在沙發上，換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詢問道。
“嘿嘿，不妨先等等，給你看場好戲。”午凱文從辦公桌後站起，走到地毯上，蹲在那穿著士兵服的人身旁，“知道他是誰麽？”
葉潤澤搖搖頭：“我怎麽知道，別忘了，我才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
“嘿嘿，他是一個殺手，金級殺手。他背後的組織你一定聽說過，春雨，怎麽樣，是不是如雷貫耳？你調動下，屬於柳嗣義的那部分記憶，相信他一定知道這個組織的名字。”
葉潤澤思考片刻，恍然道：“哦？就是那個出了名的殺手組織嗎？”
（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