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獲新生

柳嗣義慢慢從昏迷中醒來,模糊地看到一些人影在他的周圍忙碌,胸口的掣痛還在延續,他的神經仿佛在炙熱地火焰中燃燒,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承受底線。最終他還是在痛苦和黑暗中沉沉睡去。

他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中的妻子和兒子在遠處呼喚著他的名字。夢境中陽光明媚,腳下是鬆軟的泥土,紅色的落葉平坦的鋪灑在土地上,煞是好看。

他穿梭在林木間,不停地追趕者妻子和柳無雙的遠去背影。但每當他自己因勞累而停下了腳步的時候,前麵的身影便也會停下來,再次呼喚著他的名字。

陽光穿透了林間的空隙,斑駁的光點,在紅色的樹葉鋪成的地毯上,灑下了美麗的印記。空氣是如此的新鮮,充斥著大地母親的芬芳,如同雨後的青草地那般香甜。

柳嗣義就在這香甜中,跟隨者妻子和柳無雙的身影,雙手掠過青脆的灌木叢。

樹林忽然變得扭曲,空間似乎無法承受這種扭曲,越發變得支離破碎,妻子與柳無雙的身影如同破裂的鏡片,扭動著奇異的形態。空間越發的扭曲,柳嗣義感覺雙腳似乎陷入了泥濘的池沼,竟無法輕易掙脫。

隨著空間的碎裂,時間仿佛也開始破碎,柳嗣義距離妻子和柳無雙越來越遠,他們那不斷被拉長壓扁的身軀,仿佛走在無盡的深淵,他永遠無法靠近。

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雨水如同墨汁沾染了他的全身,墨汁越發粘稠,拖動他的身體朝地下的泥沼深陷,他越是掙紮就越是陷落,他絲毫不能阻礙那泥沼吞噬他的速度。

泥沼漸漸將他淹沒,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在虛無中墜落,不停地墜落,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卻根本看不到他將要掉落的底。周圍一片漆黑,已經喪失了方向感,或者說不知道他是在上升還是在掉落。

“嗚嗚嗚......”一陣哭聲傳來,似乎是一個孩子的哭啼。

忽然的靜止,令正在掉落的柳嗣義有些措手不及,他嚐試著揮動雙手,如同一隻鳥兒一樣朝哭聲飛去。

一個黑暗的街道,隨著他的靠近而逐漸擴大,顯現出它那如同巨獸大口的猙獰。在巨獸口中,一個細小的身影躲在那裏哭泣,哭得很傷心。

柳嗣義朝那孩子飛去,孩子抬起頭,柳無雙和自己小時候的麵孔竟然重疊在那個孩子的臉上,哭聲忽而尖利,刺痛了他的雙耳。

忽而一根三棱錐從柳嗣義背後刺入他的心髒,他感到劇烈的疼痛,嘴角溢出的鮮血沾滿了他的前襟。

恍惚中睜開了雙眼,朦朦朧朧看不清楚,胸口還在劇烈的疼痛,火辣辣的如同剛剛被撕裂一般。他右手顫抖著摸摸胸口,摸到的卻是紗布的質地,輕輕按下,劇烈的疼痛充斥在他的腦海,他劇烈咳嗽,胸口隨著咳嗽而不斷掣痛。

慢慢平靜下來,疼痛也能夠漸漸被忽略,抬起右手,上麵還沾有血跡。心髒在有力地跳動,散發著充沛的活力。他的心髒已經被換了。究竟是誰救了自己,柳嗣義試圖去回想:

劇烈的疼痛充斥著他的大腦,他和葉潤澤都不由得大聲尖叫,午凱文憤怒地叫罵,隨即傳來焦糊的味道和機器的爆炸聲。

柳嗣義仿佛被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滿身都是濕漉漉的汗水,他渾身無力,移動一根手指都顯得困難無比。他感到濕漉漉的汗水順著手術床在向下滴落。

他感到自己的記憶並沒有消退,反而像是被誰用大棒子撬開了腦袋,塞進了一整個麻袋的其他東西。腦海中充滿了混亂的記憶,如同找不到頭的巨大線團。

午凱文那猙獰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就那麽如同看著死人那樣看著他。

“你很幸運,竟然沒有死於記憶倒灌。但那又如何,你依舊命不長久!”話畢,午凱文切斷了束縛的帶子,從**一把扛起了柳嗣義,朝焚化爐走去。

“等等......”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柳嗣義困難地抬起頭,他看到同樣虛弱的葉潤澤,抬起了顫抖的手臂,他眼中充滿著複雜的情感:“或許......”他吞了口唾液,嚐試著努力講完一句話,“或許我能解釋他那樣做的原因。”

午凱文轉身,柳嗣義隻能看到焚化爐那黑暗的孔洞在眼前晃動。

午凱文的聲音如同冰雪般寒冷:“怎麽,葉潤澤先生,擁有了柳嗣義的記憶,你就想要替他請求原諒麽?別忘了,有我的承認,你就是葉潤澤,沒我的認可,你就隻是036號。”

良久沒有任何聲音,葉潤澤似乎妥協了。

午凱文冷哼一聲,再次轉身,柳嗣義看到了虛弱的葉潤澤臉上悲傷的表情。

劇烈的晃動,柳嗣義被扔進了焚化爐,黑暗的深淵中,失重地滑落,他的身體在這通道中來回撞擊四壁,發出“咚咚”的聲響,唯一的光明是焚化爐的入口,那洞口被午凱文滿是猙獰笑容的臉所遮擋。隨即午凱文似乎失去了興趣,合上了入口的金屬門,沉重的響聲在通道中鳴響,宛如死神召喚的聲音。

柳嗣義幾乎可以想象自己將在火焰中慢慢焚燒,最終化作一捧灰塵。

然而他卻久久沒能等到焚燒的熱度,這裏依舊冰冷,甚至比起外麵更加冰涼,滿心的疑惑。

他忽然掉落在一片軟綿綿的東西上,那東西似乎有彈性,輕輕將自己彈起,再次下落,摔落在硬邦邦的地上,然而他的身體似乎無法承受這輕微的震動,他再次昏了過去。

醒來時,他就躺在了這裏,心髒已經被換掉,煥發著新的活力。柳嗣義嚐試著旋轉腦袋打量四周,他應該是在一個帳篷裏,不大的容積,使用破舊的帆布圍成,周圍是一些粗糙簡單的家具,他躺在鋪在地上的厚厚床墊上,身旁的木質櫃子上放著一杯清水。

柳嗣義感到口渴,想要抬手去拿杯子,胸口的疼痛卻令他顫抖不已。

“叔叔,我幫你吧。”一個童稚的聲音傳來,柳嗣義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小女孩兒的腦袋從帳篷門簾外伸了進來。俏皮的兩個馬尾辮在她小小的腦袋兩側不斷晃動。

她眼中滿是希冀和童真的光芒,似乎有些羞怯,又似乎有些忐忑,紅暈浮現在她的臉頰。

柳嗣義微笑著點點頭,不知為何,剛看到這小女孩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她,她的眉目他很是熟悉,但像誰又說不清楚。

那小女孩邁著細小的步子,怯生生地看著柳嗣義,小小的手抓起水杯,放在柳嗣義的唇邊。柳嗣義嚐試用肘部撐起上半身,雖然很疼,但堅持一時半刻還是可以的。

潤了潤嘴唇,柳嗣義不敢喝太多的水,依照他現在的狀態,可沒有能力自行去上廁所什麽的。

柳嗣義在小女孩兒的幫助下,緩緩躺下,頭腦依舊昏眩,他打起精神詢問小女孩兒:“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女孩兒乖巧地搬來一個小椅子,坐在柳嗣義身旁:“叔叔,我叫思柳。”

似乎是一個混血的孩子,容貌有著黃種人和白種人的各種優點,如同精致的瓷娃娃。

柳嗣義微笑著抬手摸摸她的小腦袋:“思柳真是一個好名字,小朋友,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麽?”

思柳歪著頭,似乎是不明所以:“這是哪裏?這裏不就是家麽?”

“家?思柳,你沒明白叔叔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這是在寧遠的哪座城市?”柳嗣義嚐試著引導。

“城市?叔叔,什麽是城市啊?”思柳可愛地歪著頭,接著問。

“......”柳嗣義覺得無法從思柳這裏問出什麽,“思柳,你的爸爸在這附近麽?”

哪知思柳竟然哭了起來:“嗚嗚......爸爸死了,不在了。”

柳嗣義感到手足無措,連忙轉移話題:“你媽媽在家裏嗎?或者是你的其他親人?”

思柳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媽媽也不在了,嗚嗚......思柳有爺爺。”

恰逢其時,一名身著黑色彈性戰鬥衣的漂亮女子走了進來,冷冷地看了看柳嗣義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們救了你,但你的傷勢太重了,我一直不認為你能夠存活下來,顯然你應該感謝上蒼再次給了你一個機會。”

(第五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