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歐陽家史
歐陽雲海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完全沒把陳正南老爹讓他刮胡子的話放在心上。
掩藏在他胡子下，臉頰處有一道燒傷的痕跡，自他有記憶起，這道傷疤就伴隨著他。模模糊糊印象中，他看到了大火，看到了身著黑衣持槍的人。
他在大火中被人抱出，但每當他想要回想起那個人的模樣，便會頭痛欲裂，許久都無法好轉。但今晚，他相信隻要自己完成了那台機器，就一定可以知道，自己記憶中所無法想起的事情。
擦幹了身上的水漬，歐陽雲海換了件家居服，走下了樓。
陳正南老爹已經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擺放著兩雙碗筷和三道炒菜。哪怕是已經有了高聚能營養液的今天，陳正南老爹依然認為隻有親手做出來的飯菜才會足夠的營養。
歐陽雲海可不清楚老爹的理論是否正確，但能夠咀嚼的飯菜還是比那些黏糊糊的**更符合它的胃口。
吸了吸胖乎乎的肚子，他才擠進了餐桌旁的實木椅子。這些實木製家具應該是家中最值錢的東西了，據說來自人類躍遷前的家園--地球。
陳正南老爹看到他滿臉的胡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拿起手邊的筷子，敲向歐陽雲海正要去拿饅頭的右手。
歐陽雲海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類似的事情，自從他蓄起了胡子，每當老爹看到他胡子的時候就會拿起手邊順手的工具，敲擊他能夠夠得著的非重要部位。
看到歐陽雲海躲了開去，陳正南老爹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幹嘛留一臉的胡子，就不能幹淨利落點麽？你這個樣子，還怎麽找媳婦啊？”
歐陽雲海得意洋洋的用筷子夾起一片豬肉，塞進藏在胡子後麵的嘴中，大口的咀嚼：“老......老爹，我......我都26的......的人了，您......您就就......不要把我當做......做小孩子了。”
老爹顫顫巍巍地拿起一個饅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麽？覺得我已經老了，管不住你了是吧？”
歐陽雲海連忙擺手：“老......老爹，我.....我可沒......沒這麽說，您......您將我......我撫養成人......人。您......您怎麽......怎麽管教......我我都是應該的。”他很是著急，生怕傷了老爹的心，但越是著急就越是結巴，說不清楚話。
老爹嘿嘿一笑，夾起一塊煎豆腐顫巍巍放進了歐陽雲海的碗裏，他自己養大的孩子，他很清楚他的性格，每次這樣逗弄他，不過是作為老人的無安全感在作祟。
“最近一直聽你在樓上搗鼓，你在做甚麽東西麽？”老爹咽下一口饅頭，問道。
歐陽雲海喝下一口粥，露出得意地笑容：“嘿嘿......老......老爹，我......我在研究......究一種新......新機器。”
陳正南老爹饒有興趣：“什麽機器，讓你大費周章？”
“記憶......憶提取裝置。”他得意地說道，“是......是對克隆人記憶......憶消除裝......裝置的反......反推。”
老爹笑了笑：“怎麽想弄記憶提取的機器，這種機器可是牽扯到倫理學方麵的問題啊，而且牽扯到大腦的東西都很危險，你怎麽會想搞這個東西。”
歐陽雲海低下了頭，筷子也是在粥裏攪來攪去。
老爹臉色一沉：“你還是想知道那件事......”
看到老爹生氣了，歐陽雲海情緒也變得越發低落：“老......老爹，我......我想知道......道......那個人......抱我......我出來的人，究......究竟是......是誰。”
老爹大怒，雙手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再追究過往的事情。現在你還要設計出記憶提取裝置，你是不要命了嗎？你這個孩子是想要氣死我嗎？”老爹抓起桌旁的拐杖就要敲打歐陽雲海。
拐杖抬起，卻許久沒有落下，老爹臉色陰晴不定，思考良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你終究還是放不下。”老爹顫抖著站起身子，推開了座椅，拄著拐杖走進了他的房間。
歐陽雲海聽到屋中一陣拖拉重物的聲音，不久，老爹手中拿著一個鐵盒子走了出來。他將桌子上的餐盤推向一遍，將鐵盒子放在了桌上。
老爹顫抖著打開了滿是鏽跡的鐵盒，一疊照片和數十張信件出現在鐵盒中。歐陽雲海將手中的碗筷放在一邊，看著鐵盒中的東西，心中預感到，自己將會見到那個把自己抱出火場的人了。
老爹抖動著的手，從鐵盒中拿出一張留相照片，照片已然泛黃。上麵有一對青年夫婦，女子手中抱著一個小孩。背景是一架巨大的摩天輪在不斷旋轉，他們笑得很開心，小孩子也咧著沒有牙齒的嘴巴笑個不停。
歐陽雲海顫抖著接過老爹手中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人模模糊糊很熟悉，仔細看那男子，劇烈的頭痛令他不得不抱緊了腦袋。
老爹伸出手想要安撫他，伸出一半，卻又縮了回去：“那是你的父母，那個小孩就是你。”
歐陽雲海似乎感到有一把刀，狠狠地劈中自己的頭顱，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出。他登時淚流滿麵，拿著照片的手越發顫抖。
老爹再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名留著胡子和藹的中年人，他抱著小時候的歐陽雲海，滿是魚尾紋的眼中充滿著笑意。
“這是你爺爺，也是我的至交好友--歐陽正輝。”
歐陽雲海接過爺爺的照片，淚水簌簌而下，他終於想起，那個將他抱出火海的就是他的爺爺，依稀中，他仿佛還能感到爺爺護著他衝出火海時，懷抱中的溫暖。
“你是星際穿越五大主導家族--歐陽家的獨苗，現在歐陽家隻剩下你一個本宗的人了。”老爹望向遠方，似是在回憶什麽。
他用蒼老的聲音低沉的描述：“在地球即將毀滅的時候，有八個大家族的族長作為地球聯盟的常任委員會成員，其中五大家族的族長提出了人類需要新的家園的提議。這個你可能不太清楚，因為星盟一直在嚐試著掩蓋一些事情，而曆史則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歐陽雲海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專心致誌地聽老爹講述的往事。
“五大家族分別是具有政治軍事領導才能的南宮家，具有龐大經濟實力的慕容家，擁有無與倫比機械化知識的陳家，培養出眾多科學研究人員的風家，以及各方麵都有所涉獵綜合實力較強的歐陽家。”
歐陽雲海不時插話：“老......老爹，你說我......我是歐陽......陽家的，也......也就是五大家族......族之一麽？”
老爹點點頭：“沒錯，你就是歐陽家唯一剩下的本宗。五大家族涉及了人類躍遷計劃的各個方麵，為人類尋求新的家園奠下了基礎。”
老爹頓了頓，接著道：“其中，南宮家和歐陽家世代交好，一直作為精誠合作的夥伴。此次人類躍遷也是由兩家主導，聯合三大家族共同進行的。”
“躍遷到了護佑者星係之後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曆史課上都有講述。經過兩次星係戰爭，人類才算是在護佑者星係站穩了腳跟。”
“在戰爭期間，擅長機械的我和同樣喜歡機械的歐陽家的歐陽正輝，也就是你的爺爺，經常合作，關係匪淺，成為了異姓兄弟般的交情。作為陳家以及歐陽家，對此也是喜聞樂見的。我們兩人都是作為家族下一代族長進行培養的，兩家族也可以借此彼此親近一二。”
“然而一次事件卻成為了五大家族分裂，以至於歐陽家被毀滅的導火索。”老爹的眼神變得淩厲。
“星曆103年，第一例克隆同體移植手術成功。五大家族主持在星盟議會共同簽下協議，即研究並發展同體克隆移植技術，以提高人類的壽命。”
“據......據說是居功甚偉的柳......柳教授研究進行......行的，曆史課本上......上一直稱他為......為克隆人之父。”歐陽雲海眼中滿是崇敬。
老爹冷哼一聲：“史書上隻說了他的輝煌，卻未談及他的苦悶。你絕對不知道，這件事對於柳嗣義有多麽大的苦擾。就是因為你爺爺和柳教授交流過，才會有之後的事情。”
“星曆161年，歐陽家新任族長歐陽正輝，也就是你的爺爺公開撕毀了同意克隆同體移植的協議，他認為此舉非常不人道，認為是在違反自然規律，會導致現有的人類居住地再次步入地球的後塵。”
歐陽雲海不禁咂舌：“爺爺為什麽要......要這樣做，這......這件事不是利......利國利民麽？”
老爹搖搖頭：“能夠看穿背後黑暗的又有幾人，你的爺爺為了證實柳教授的觀點，親自去了生命研究院，進行了調研。回來後將自己關在書房中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最後還是被我帶人衝破了房門，將虛弱瀕死的他救了出來。不久他就在議會提出了廢除克隆人的法案。”
“為此，星盟議會爭吵不休，原本與歐陽家族交好的南宮家族為了既得利益保持沉默。作為陳家族長的我雖然堅決支持你爺爺的見解，但無奈族中長老聯合家族成員將我軟禁，並表示支持同體克隆移植技術。”
“歐陽家獨木難支，雖然其綜合實力較強，但無法阻擋三大家族的圍攻，最終在政治經濟軍事各方麵全麵縮水。歐陽正輝也被趕出議會。”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歐陽家依靠僅剩的各方麵影響力對民眾進行宣教，據說還獲得了淨化者方麵的支持。當然你爺爺不會將異星人介入人類的矛盾，僅僅是借用了淨化者財力方麵的支持，繼續對民眾宣傳。”
“在當時竟有三分之一的民眾支持歐陽家。三大家族擔心你爺爺的行為會引發星盟的毀滅，便在未經南宮家授權的情況下，買通了星際海盜--臭名昭著的暗雨組織，對歐陽家進行了清洗，並放火燒了歐陽大宅。”
歐陽雲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這.....這麽說，我歐陽家......家的破滅與陳......陳家、慕容家、風......風家有關，我的親......親人、父......父母都是他們所害？”
老爹苦楚地一笑：“準確的說，風家沒太大關係，他們不過是一群沉迷於科學的怪人，他們僅僅是在議會上反對你爺爺提出的廢除克隆人的法案，並未參加之後的活動。真正參與的是慕容財團和陳家，陳家因為我的緣故，為了擺明立場，也是在這件事中下了黑手。”
歐陽雲海雙目赤紅，淚水再次低落：“老......老爹，您說我......我該怎麽辦？”
老爹拍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歐陽家一夕被滅，最終你爺爺在受重傷的情況下，救出了你。他就是想讓你能夠活下去，不要再牽扯這件事，如果有那麽一天，你不妨再想報仇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