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幻世結局

雪女靜靜地走在大街上,心中從未如此迷惘,恩人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她的感情也會隨之死去。

和尚也死了,當她在基地看到他們的屍體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葉潤澤胸口腹部中了將近十刀,每一刀都凶狠無比,刀刀致命,凶手似乎與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傷口與傷口幾乎重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武器刺中了他。和尚的脖子被劃開了,體內的血液幾乎流了個幹淨,屍體呈不正常的白灰色。

發現屍體的軍人說,他是在一個幽深的胡同發現他們的屍體的,葉潤澤靠著牆坐在那兒,和尚癱軟在地,到處都是濺射的血紅色。

雪女一度認為,是M-103唯一存活下來的“密鑰”幹的,頭昏腦熱之下,未見到芒硝和道長,就衝出了軍區基地去尋找“密鑰”,但他臨死前的話令她疑惑叢生。

“密鑰”沒有殺他,他說是內部人幹的,他沒有撒謊的必要,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此刻,雪女需要知道芒硝和道長的意見。

她打開了對講機,調到了“狴犴”的隱秘頻道:“芒硝、道長,“密鑰”已死。”

短暫的停頓,傳來芒硝那略顯淡然的聲音:“收到,M-103全軍覆沒,我們也算是為恩人報仇了。”

雪女頓了片刻道:“‘密鑰’死前,說恩人死於自己人之手。他沒有殺他。”

悠長的沉默,良久才傳來芒硝略顯冷漠的聲音:“也許他在撒謊。”

雪女道:“我感覺他沒有,也沒有那個必要。”

又是短暫的沉默,芒硝歎了口氣:“好吧,雪女,你知道道長在哪裏麽?”

“不清楚,他從匯報‘密鎖’沒被幹掉之後,就一直沒有音訊。”遲疑了一下,雪女問道,“雖然隻是我的一個猜測,會不會是道長......”

芒硝打斷了她的話:“不要想那麽多,雖然道長跟我們不同......對恩人他......應該不可能......”他的話似乎透露著疑惑。

雪女冷聲道:“你放心,我會拷問他的,讓他說出實話為止。”

芒硝道:“不行,這一切都不確定,隻憑借‘密鑰’的話不能證明隊伍中就有內鬼,也許他的目的就在此,讓我們自相殘殺也說不定。”

他頓了頓,接著道,“這樣,如果你遇到道長,就帶他一起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再次頓了頓,“當然如果實在找不到他,你就先回來,我們談談之後的事情。”

“好的,那我先去找找他。”雪女結束了通話。

雪女想了想道長可能呆的地方,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滿身酒味的身體靠在了她的左側。

那酒鬼操著濃厚的粵廣腔,調笑道:“美麗的小姐啊,你真的好好漂亮哦,呃......就像我那過世的妻子一般美麗,嗚嗚......你願不願意找個沒人的地方跟我談談人生,呃......談談理想呢。”

雪女大怒,伸手想要從腰間掏出她的峨眉刺,哪知一隻尖利的硬物比她更快,頂在她的腰間。

周圍站著一些看熱鬧的人群和義憤填膺想要英雄救美的年輕人。看樣子隻要雪女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刻一哄而上將這個醉酒的色鬼打成真鬼。

雪女扭頭看看那酒鬼猥瑣的麵孔,果然是她正在尋找的道長。他滿臉通紅,嘴裏發出令人作嘔的酒味,身上穿著標準上班族的西裝,頭上胡亂係著一條領帶,十足酒中惡鬼的模樣。

道長在她耳邊的發絲處嗅了嗅:“哇......小姐,你身上真的好香哦,呃......就像我過世的老婆,呃......”卻低聲道,“我如果是你,就會跟著我離開。”

雪女冷冷地看著道長,忽而微微一笑,她自己牽上了道長的手臂,膩聲道:“這樣啊,好啊,我願意跟你談談人生。”手卻在道長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下去,道長一陣嗤牙咧嘴。

周圍的人搖首歎息,那些勇敢的年輕人一邊暗歎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一邊考慮下次是不是也可以這般開門見山,與陌生的美女來個美麗的邂逅。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了,便紛紛散去。

二人走到一棟廢棄大廈的樓頂,道長站在黑暗處,眼中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雪女站在樓邊沿處,試圖讓微風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但很明顯,在這炎熱的夏季,這是一種奢求。

“他是不是你殺的?”雪女開門見山。

道長冷冷一笑:“真是夠直接的,不來點迂回政策麽?”

雪女轉身看著站在黑暗中的道長道:“我們之中,隻有你跟他有仇,他殺了你的所有部下,不是麽?”

道長掏出鎢鋼匕首,悠閑地靠在牆壁上,挑挑指甲裏的泥土,淡然道:“你指的是那群隻認錢不認人吃裏扒外的家夥麽?說實在的,即使葉潤澤不幹掉他們,我也遲早會幹掉他們。”

“你可是他們的頭兒。”雪女譏諷道。

道長無所謂的擺擺手:“我也沒說自己不認錢隻認人啊。”

“所以姆拉收買了你,讓你殺掉他?”雪女抽出峨眉刺。

道長聳聳肩:“姆拉出的錢可買不起他的命,他的命沒那麽賤。”

雪女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道長臉上依舊掛著悠然的笑容,任憑雪女上下打量著他。

“也許你是對的。”雪女似是在勸解自己,她將峨眉刺收回。

“看來你沒那麽傻,我還以為你會要死要活地衝上來,不管不顧地為你的愛人報仇呢。”道長嬉笑。

雪女咬牙切齒道:“雖說不殺你,但我不介意縫上你的嘴巴!”道長再次聳聳肩,表示願意閉嘴。“我這就通知芒硝,他要我們趕過去。”她掏出對講機,準備通知芒硝。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聽他的命令行事。”道長冷聲道。

雪女放下對講機:“為何?”

“因為他不可靠,而且我覺得,或者說肯定他就是殺死葉潤澤的凶手。”道長的話駭人聽聞。

雪女身心劇震,冷冷地看著道長:“他比你更有理由保護他。”

道長誇張的撓撓原本就不多的頭發:“拜托,誰也不會在臉上寫著我是誰誰誰的仇人吧。”

雪女道:“這句話對你同樣適用不是麽?”

道長笑著說:“當然。但你清楚,我們兩個當時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而和尚和芒硝的任務是保護葉潤澤,和尚死在葉潤澤身旁,他在哪裏?”

“他說當時他在尋找‘密鑰’,搜尋不到“密鑰”,同時也找不到他們了。”

“謊言!他明明清楚誰更重要。況且最喜歡穿短袖的他在這炎熱的夏季為什麽要穿上長袖,他是在遮掩什麽?”道長尖銳的指出問題的關鍵。

“長袖?”雪女疑惑。

“哦,對了,你還沒見到他,他現在穿著長袖,試圖掩蓋身上被腐蝕的傷口。”道長冷冷道。

“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雪女心中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但卻依然強硬道。

“那這個一定可以證明!”道長扔出一樣東西,有掌心大小,雪女接住。

這是一個磚塊,上麵滿是血跡,一個個獨特的印跡刻在磚塊上:“這是什麽?”

道長掏出一支煙,仰望天空,眼神似是穿越了那無盡的星河,他在回憶著:“我那天是第一個到達那個胡同的。和尚就那樣趴在血泊裏,雙眼瞪得溜圓,葉潤澤靠著牆壁,一動不動,嘴角掛著淡淡的苦笑。”

“我看到鮮血在順著他胸膛的口子緩慢流下,紅透了他的衣衫。我戴上手套,掀開他的衣服,凶手有意識的將傷口戳個稀爛。”

“但當我慢慢將他移開,我看到了他背後的牆壁上除了鮮血還有這種刻痕,這種刻痕很稀少,是三棱錐的形狀。我那時候還有些將信將疑,但當我看到和尚虛掩的手掌下那個用血寫的‘芒’字時,我知道那個人就是凶手。”

“我用刀子刮下了牆麵,用和尚的手掌擦了那個血字。便離開了。”

雪女看著那磚塊,仿佛可以看到芒硝那猙獰的嘴臉。她感到徹骨的寒冷,從內心散發出來的寒冷:“他為什麽要殺他?”

道長踩滅煙頭,冷笑道:“我見到他經常會麵一個陌生的女人,我提醒過葉潤澤,但他不當回事。況且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為名為利,一切皆有可能,重要的是他是凶手。好了,我說的足夠多了,我該離開了。”道長轉身欲離開。

“你去哪裏?”雪女向前走了幾步。

道長扭過頭來,血紅的眼睛裏是冰冷的殺機:“不去哪裏,隻想殺個人。”他扭過頭去,準備下樓。

“你為什麽要為他報仇?”雪女追問。

道長停下腳步,孤單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索:“不知他是否還記得,他送給了,饑餓小道童的饅頭。”話畢,便毅然決然地走下樓梯。

雪女手捧著磚塊,那鮮血似乎散發出暖人的溫度,溫暖她那原本冰涼的心,她低聲道:“他當然記得。曾幾何時,他說過,那個在他最饑寒交迫的時候,成為了小乞丐,卻送給了一個比他更淒慘的,一個小道童饅頭。”

“而為了那個饅頭,那個道童毅然決然地走上傭兵的道路,成為傭兵的王者,想要保護他......”回想起,說這些話時,葉潤澤那爽朗的大笑,一滴眼淚在雪女的眼角滑落......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