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詳預感

這裏的陽光無比燦爛卻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他迷惘地站在道路中間,周圍高大的建築仿佛巨人般俯視著,嘲笑著。

周圍是四散奔逃的人群,他們驚恐,無助。他們那發不出聲音的嘴裏似乎吼叫著,喊著“救命”。

煙塵滾滾,火光籠罩卻也感不到熾熱。一個獨眼的人摔得四分五裂,仰麵朝天,嘴角掛著冷酷的笑容。

他的恩人葉潤澤躺在一邊,身上毫無生機,綠色粘稠的**將他侵蝕,露出森森的白骨。

“啊......”和尚滿身冷汗,從**驚醒,他心緒不寧,夢中的場景還在他眼前回轉。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了,相同的夢境每天都會在他入睡的那一刻,給他帶來深深地黑暗。

摸了摸光頭上涔涔的汗水,想起那綠色**下的森森白骨,和尚忍受著強烈的嘔吐感,衝向洗漱間。嘔吐,吐得雙目赤紅,炙熱的酸水燃燒著他的咽喉。

他打開了水龍頭,將光禿禿的腦袋塞進水龍頭下,用冰涼的水,衝刷內心的恐懼。

劇烈的喘息變得和緩,和尚抬起頭,看著鏡子中他自己那赤紅的雙眼,試圖從剛才的夢境中搜尋線索。

他有著先天的能力,對於將要發生的厄運,能通過夢境而有所感知,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但從沒有像這次的夢那般真實,那般痛徹心扉。

回到屋中,打開窗簾,清晨溫暖的陽關漸漸驅散和尚身上的寒意,也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小屋。

小屋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四人方桌,一盞吊燈,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蒲團,屋裏十分整潔,根本不像一個獨居男子的窩。

和尚將昨日晚飯的垃圾扔進了編織袋,藍色的運動衣套在他那雖不算壯碩卻很結實的身體上,穿上跑鞋,掂起垃圾袋走出了房間。

這是江北軍區的操場,清晨的露水沾濕了碧綠的草地。在這炎熱的夏季,清爽的早晨無疑更適合鍛煉。

和尚順著操場慢跑。時間還很早,軍隊還沒有開始晨練,操場上他孤身一人勻速跑著,呼吸緩慢而勻稱。

“喲......這麽早啊......”一個同樣穿著運動衫的男子向他打著招呼,“你這段時間可比我起得早多了。”

和尚衝他點點頭,並不說話,悶頭繼續前行。

“誒......這麽不愛說話可不好啊。”那男子跟在後麵抱怨。

和尚按照自己的計劃跑夠了圈數,便坐在一旁的台階上,看著那男子繼續跑步。

那男子身形瘦高,約有一米八左右,雙腿尤其長,估計快有一米一了。

他長著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總是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留著略長的漆黑頭發,隨意的散開著,他似乎從來不梳理發型。

長長的眉毛十分搭配他那笑眯眯的眼睛,堅挺的鼻梁跟自己粗大的鼻子很是不同,嘴角輕輕上挑,如同鄰家的大男孩兒。他跑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充滿著力量與速度的美感。

就這個模特般的完美男人,和尚知道他那人畜無害的笑容下,隱藏的是完成任務時的不擇手段和冰冷。他就是他們“狴犴”的隊長--“芒硝”。

“我就知道你有事。”芒硝跑完步,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眯眯的看著和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差在額頭上寫個‘愁’字了。”話畢,便悠閑地坐在和尚身旁,“說說吧,又有什麽事令我們和尚大人為難了?”

“隊長,”木訥的和尚話剛出口便後悔了,果然腦瓜上受到了芒硝大力腦奔兒的攻擊,“不是,不是,是葉笑,是葉笑。”

和尚揉著紅紅的腦瓜頂,連忙改正自己的錯誤,在這個軍區除了恩人葉潤澤的好友-馮軍長知道他們“狴犴”的身份外,其他人都不清楚他們這群“普通人”為何能為所欲為的待在軍區裏。

為了掩藏他們的身份,隊長“芒硝”便化名葉笑。和尚因為本身便是光頭,就當做外號直接叫和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才對嘛,和尚啊,不要總是挑戰我的腦奔兒嘛,雖然你練了鐵頭功,但也是很疼滴。”芒硝笑得很雞賊。

“是,是。”和尚連忙答應。

“你接著說。”芒硝用肘後撐著地,半臥著看著還不算刺眼的朝陽。

和尚歎了一口氣,夢境再次在眼前回轉:“我做了一個夢,非常不好的夢。恩人他死了。”

芒硝呼吸一滯,笑容從臉上消失,坐直了身子,認真地看著和尚:“這個夢持續多久了?”

“七天。”和尚苦澀地說。

“確定是預言麽?”芒硝忙問道。

“非常真實,而且連續一周都是同一個夢,恐怕......”和尚看著腳下,一隻螞蟻搬著一粒大米朝前走,他將夢中的情景告訴了芒硝。

芒硝愣了愣,半晌無語。和尚看著另一隻螞蟻從洞穴裏出來,跟搬大米的螞蟻碰了碰觸角,便朝那螞蟻來路走去。

晨露沾濕了坐在台階上的和尚的褲子,另外那隻螞蟻也由遠及近搬來了一粒大米,運向自己的巢穴。

芒硝呼出一口氣,似是做出了什麽決定:“恩人十分頑固,你知道的。”仿佛自問自答,“但這件事情一定要阻止他。”他看向和尚,“你懂麽?”

和尚一片茫然:“我懂什麽?”

芒硝站起身來,拽著和尚的衣服就往操場旁的大樓跑去,他拉著將近一百六十斤的和尚依舊健步如飛。

爬上長長的台階,和尚和芒硝終於來到了位於十樓的1023室。和尚知道芒硝因為幼年的陰影,一直有幽閉症,因此不敢乘坐電梯。芒硝敲了敲1023室的房門,裏麵傳來朦朧的囈語:“誰呀?”

“葉總,是我葉笑和和尚。”和尚知道“葉總”這個稱呼是葉潤澤的惡趣味,逼迫他們在需要保密時叫他的代號,以彌補他那從小便想成為億萬富翁,卻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但其實作為早已在公眾麵前露臉的他根本沒有隱蔽的必要。

門緩緩地打開,一個穿著白色背心,滿是花紋的沙灘大褲衩的中年男子,睡眼朦朧地看著門前的他們。

又有誰能聯想到在人前不苟言笑,氣質莊嚴的葉大將軍在家裏是個不修邊幅,衣著毫無品位的中年大叔。

葉潤澤撓了撓淩亂的頭發,揉了揉懵忪的眼睛,將他們兩人讓進屋去。

屋中一片淩亂,褲子,上衣隨意地扔在地上,沒吃完的飯食到處都是,簡直沒有立足之地。葉潤澤撓撓後腦勺,打個長長的哈欠,坐在了自己的**。隨意地揮揮手:“你們坐,隨意。”

芒硝看看這髒亂的環境,哪有坐的地方,更何況天生潔癖的他也不會允許啊。和尚知道這也是芒硝對於自己的恩人,在英雄般崇拜之餘唯一不滿的地方。

和尚倒是沒說什麽,隨手將扔在凳子上的臭襪子扔到葉潤澤的**,完全不顧芒硝示意他,那座位有毒的眼神,坐了下來,一聲不吭。

芒硝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似乎還在打瞌睡的葉潤澤,沒敢說什麽。

葉潤澤晃了晃暈眩的腦袋,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困意:“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你們有什麽事麽?”

和尚擔憂地說:“莫非有什麽急事麽?”

葉潤澤點點頭,瀟灑地不知道從什麽位置抽出一支香煙(似乎是****下),另一隻手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香煙,深深的抽了一口:“的確很著急。”

和尚心中微凜,坐直了身子,如同一杆標槍,問道:“什麽事情?”

葉潤澤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們,沉穩十足,他再次抽了一口煙,才凜然道:“這是個極難的任務,世界上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不到兩成。”

見他們二人越發緊張,葉潤澤點點頭微笑道:“新的團隊副本太難了,我們公會被虐了十次才通關啊,不過,嘿嘿,我的史詩級武器,哈哈哈哈。”葉潤澤張狂地哈哈大笑。

和尚、芒硝差點栽倒在地。

“你們不高興嗎?哈哈哈,我那個武器可是唯一的哦,要不要?可以賣給你們哦......”葉潤澤的表情活像勾引小女孩買棒棒糖的怪蜀黍。

和尚無語地看著葉潤澤囂張地發出什麽第一公會宣言,將近二十分鍾,才被問,“呀?你們有什麽事找我?應該不是來祝賀我的吧。”

和尚看著吊兒郎當的大將軍,肅顏道:“葉總,希望你能取消這次貧民街的演講計劃。”

葉潤澤右邊眉毛輕輕上挑:“哦?和尚?是你預知了什麽嗎?”他一語中的,“雖如此,即使有什麽危險,我不是還有你們麽?”語氣裏充滿了對他們的信任。

但這沉沉的信任幾乎壓垮了和尚的脊梁。

(第九章完)